李泽民律师：广强律所执行主任;经辩中心主任;传销案件首席辩护律师

吴单：广强律所经济犯罪辩护与研究中心研究员

走私免税化妆品数额巨大，还能争取缓刑？

关键词：走私、免税化妆品、应缴税额、缓刑

根据一项2022年走私犯罪实务判例统计，走私普通货物、物品罪是最高发的罪名，占比68%；在该罪案件中，最终被判处缓刑的占比56.1%，其中，走私数额较大的（对应基本刑三年以下或拘役）占比49.8%，数额巨大的（对应法定刑为三年至十年）占比29.3%，数额特别巨大的（对应法定刑为十年以上或无期）占比20.9%。

换言之，在走私普通货物、物品罪案件中，有一半多的行为人拿到了缓刑结果，而这些最终判缓的案件中，又有一半案件的走私数额达到了巨大和特别巨大的量刑情节。

那么，既然涉案的走私数额已超过了基本量刑档，为何最终又按基本刑判决，从而取得缓刑结果？

下面，我们来看一个案例。

案情简介

在（2022）沪03刑初2号一案中，被告人X某、G某为牟取非法利益，经与他人通谋，由X某利用进出境旅客身份在机场免税店采购化妆品等超量消费品，后选择走无申报通道携带入境，再将上述消费品快递给境内网络店铺销售牟利。期间，X某主要负责联系国内货主、采购消费品等，G某主要负责清点核对货物、经营网络店铺。被告人X某、G某使用本人银行卡、某宝等支付工具收支货款。经海关计核，被告人X某、G某走私化妆品偷逃应缴税额共计113万余元。

案发后，X某、G某当即寻求了辩护律师的介入，本案该如何处理才能依法取得最好的结果？

法律法规解析

根据刑法第一百五十三条，走私本法第一百五十一条、第一百五十二条、第三百四十七条规定以外的货物、物品的，根据情节轻重，分别处罚：（1）走私货物、物品偷逃应缴税额较大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罚金；（2）走私货物、物品偷逃应缴税额巨大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罚金；（3）走私货物、物品偷逃应缴税额特别巨大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并处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可见，本罪在不同量刑情节下的罚金刑比例基本一致（走私数额基数越大，罚金额越高），但对应的主刑则天差地别。

两高于2014年8月发布了《关于办理走私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其中第16条对本罪不同量刑情节的界定给出了数额标准：在10万元以上不满50万元的，认定为“偷逃应缴税额较大”；在50万元以上不满250万元的，认定为“偷逃应缴税额巨大”；在250万元以上的，认定为“偷逃应缴税额特别巨大”。

第18条对“应缴税额”作了具体规定，指进出口货物、物品应当缴纳的进出口关税和进口环节海关代征税的税额，一般以走私行为实施时的税则、税率、汇率和完税价格计算。

适用缓刑的积极因素

根据2022年实务判例统计，认罪认罚的占比92.7%，如实供述的占比99.4%，自首的占比45.3%，退赃的占比51.6%，预缴罚金的占比92.7%。

可见，走私普通货物、物品罪案件能否适用缓刑，以是否认罪认罚、自首、如实供述、退赃、预缴罚金为重要衡量因素。其中，如实供述（指被动归案后的供述，并非自首）几乎是必备条件，预缴罚金和认罪认罚也几乎是“标配”动作。

当然，上述因素只是对适用缓刑有关键性、积极作用的衡量点，办案机关和审判机关还需要结合具体案情、社会危害性等因素来综合作出决定。

换言之，只有切实作出认罪认罚、自首、如实供述、退赃、预缴罚金等行为，才可能争取到从轻、减轻情节，进而获得缓刑结果。尤其是对于数额巨大或特别巨大的案件，其原本的法定刑远超缓刑的量刑档，之所以能成功取得缓刑结果，主要还是辩护律师在前期介入得早，或在后期辩护过程中争取到了从轻减轻情节，并说服法院采纳缓刑意见。

回到前述案例。

被告人X某、G某被抓获到案后，当即寻求了辩护律师的帮助，并在辩护律师的指导下积极配合调查，如实供述犯罪事实，签字具结、退缴违法所得、预缴罚金，成功获得取保候审。在案件移送审查起诉阶段后，经专业沟通，公诉机关最终建议对被告人X某、G某均从轻或减轻处罚。

经审理，法院采纳辩护人所提X某、G某分别具有从犯、如实供述、认罪认罚、退缴违法所得、预缴罚金、主观恶性较小等情节，最终判处X某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G某有期徒刑二年，缓刑三年。

本案的走私数额达到113万元，属于数额巨大的量刑档，最终获得了缓刑判决。在实践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数额特别巨大”的走私案件也获得了缓刑结果。

其他走私数额巨大或特别巨大的判缓案例

（2021）沪03刑初100号

2016年11月至2020年11月，被告单位F1公司及被告人X某（F1、F2公司实际负责人）明知进口香薰等货物的实际成交价格，仍自行制作低价单证，通过报关公司向海关低价申报进口货物。其间，被告人X某明知F1公司低价申报进口货物，仍使用F2公司作为经营单位和收货单位，并使用F2公司银行账户向外商支付外汇。经计核，被告人X某低价申报进口货物共99票，偷逃应缴税额693万余元；被告单位F1公司参与低价申报进口货物共88票，偷逃应缴税额645万余元；被告单位F2公司参与低价申报进口货物共84票，偷逃应缴税额602万余元。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及二被告单位均涉嫌走私普通货物罪，均属偷逃应缴税额特别巨大。

经审理，法院认为被告人X某在犯罪后能自动投案，如实供述其本人及单位的罪行，X某、F1、F2公司均系自首，均可以从轻或减轻处罚。被告人及被告单位均认罪认罚，在庭前主动缴纳罚金、退缴部分违法所得，可以从宽处理，最终判处F1公司罚金520万元，F2工商罚金120万元，X某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

（2017）苏刑终36号

2013年4月至2015年3月间，被告人Y某1购买船只、雇佣管事（被告人Y某2）、船长（被告人T某）、船员（被告人Q某），并联系供油方（被告人C某），采取办理虚假进出港签证，在长江口附近关闭AIS船舶自动识别系统等方法逃避海关监管，将外籍油轮过驳柴油直接运至国内Y市R公司等地仓储、销售，共计走私柴油42船次，计3.5万吨，偷逃应缴税额7147万余元。

其间，Y某1单独走私2船次，作为组织策划、出资者，参与走私柴油40船次，计3.5万吨，偷逃应缴税额7147万余元；C某作为供油方，参与走私柴油36船次，计3万吨，偷逃应缴税额6136万余元；被告人Y某2作为管事，参与走私柴油8船次，计6千吨，偷逃应缴税额1399万余元，从中获得违法所得2.4万元；Q某作为船长，参与走私柴油1船次，计883吨，偷逃应缴税额170万余元，从中获得违法所得4千元；F某作为大副，参与走私柴油17船次，计1.4万吨，偷逃应缴税额2792万余元，从中获得违法所得5.1万元。公诉机关指控，上述被告人均已构成走私普通货物罪，其中Q某属偷逃应缴税额巨大，其他被告人属偷逃应缴税额特别巨大。

经审理，法院认为Y某1作为犯意提起者、出资者，全程参与了购买船只、招募船员、提供购油账户、实地查看仓储地等行为，系主犯；C某作为供油方，参与了走私油品入境的多个关键环节，如居间联络、传递交易信息、联系供油母船、接收货款、对接交油事宜，系主犯，但其未参与油品走私入境的后续环节，其获利主要来自供油方的回扣，且有认罪认罚情节，可酌情从轻处罚；Y某2、F某、Q某在案发后主动投案，如实供述自己罪行，系自首，并在审理期间主动退出全部违法所得，可从轻或减轻处罚。最终判处Y某2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F某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Q某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一年。

本案的走私数额远超250万元的“特别巨大”量刑档，社会危害性也远高于一般的走私案件，Y某1、C某作为主犯，必须承担应有的刑罚；Y某2、F某、Q某作为关键同案犯，各自的走私数额也都达到数额巨大以上，但在自首、主动退赃的从宽情节作用下，最终获得了缓刑结果。

（2021）沪03刑初99号

法院认为，被告单位Q公司违反海关法规，逃避海关监管，伙同他人，通过水客藏匿、夹带等方式将钻石走私入境后用于销售，偷逃应缴税额114万余元，属偷逃应缴税额巨大；被告人H某作为被告单位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决定并实施走私进口涉案钻石。被告单位及被告人均已构成走私普通货物罪，被告人H某在到案后能如实供述本人及被告单位的罪行，均系坦白，可从轻处罚；被告单位及被告人均认罪认罚，并在庭前主动缴纳全部罚金，可以从宽处理。最终判处Q公司罚金115万元，H某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

（2022）沪03刑初30号

法院认为，被告人Y某为牟取非法利益，违反海关法规，逃避海关监管，委托他人以“水客”夹带、包税进口等方式走私境外采购的衣包鞋奢侈品，共计556票，偷逃应缴税额达82万余元，数额巨大，其行为已构成走私普通货物罪；Y某在到案后能如实供述自己罪行，系坦白，可从轻处罚；Y某自愿认罪认罚，庭前缴纳暂扣款和罚金，可从宽处理。最终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并处罚金60万元。

结语

在刑事辩护中，不同的辩护方向决定了不同的辩护策略，从而决定了具体的实施路径。本文从统计学的角度，以判缓案例为参照，讨论了涉嫌走私普通货物、物品罪案件其中的一个方向，不代表所列判例没有争取无罪、有罪免罚或不起诉的辩护空间。后文将继续讨论走私普通货物、物品罪案件的无罪、免罚和不起诉之辩点，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