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祁遇在一起六年。
他爱我至深,对我无微不至,诸多迁就。
朋友们都以为他是我包养的贴心小情人。
然而,没人知道我在他决然离开时发疯拦住去路,哀求道:
「你不能不要我!」
1
乌云在天边翻滚,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收回视线,挂上笑容,和站一起的开发商们一一打招呼。
面前是一片杂乱的老式砖瓦房,这块地拖了很久,最终定在今天开工拆除。
在寸土寸金的舟城,拿下这块地,意味在这场家族斗争中,我是唯一的胜者。
心情逐渐愉悦,但我还是谨慎地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
我问:「祁遇还在房间吗?」
电话那头管家的声音有些担忧:
「小姐,祁先生一天都没有出过房间。」
意料之中的答案,此刻祁遇应该还睡着。
因为我昨晚递给他的水里,放了少剂量安眠药,他没有丝毫起疑就着我的手喝完。
今天的拆除施工,不能让他知道。
我吩咐管家如果祁遇醒了就给我打电话。
旁边联合开发商程总过来跟我打招呼,我礼貌握手。
终于解决了这块地皮,程总笑得眯了眼,激动道:
「江小姐不愧是江氏集团的最佳继承人啊!」
「听说这块地最后一个不肯搬迁的人都是江小姐亲自搞定的,才换来这个项目的大进展。」
他唏嘘:「当初最后一个房主死活不肯签字,我们不知道费了多少心力!」
「拖得越久花的钱就越多,眼看这拆迁就要泡汤了。」
程总带满戒指的爪就要往我肩上拍:
「幸亏江小姐不负众望,竟然三天就把同意书搞到手。」
我不留痕迹避开,假笑:「程总谬赞。」
搞到最后一位房主的签字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难。
他每天睡在我身旁,对我没有丝毫戒备心。
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拿到他的签字和指纹按印简直易如反掌。
祁遇,就是最后一个不愿签字的人。
那个房子,是他从小和他奶奶相依为命的地方。
我理解他对这个地方的感情。
所以,我还特地加了百分之五十的赔偿金给他。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用更多的钱。
我心情颇佳看着挖机准备就绪。
只要这地方拆了,覆水难收,就算他以后知道了,也不舍得把我怎么样。
我们在一起六年了。
圈里朋友都知道,我身边来来去去,只有他是正牌的。
祁遇脾气极好,从来没有说过重话,对我无限包容。
他极少次发发脾气我也只当是情趣。
挖机的重铲高高扬起,下一刻就要落下。
我双手交叉在前等待,手机却响了。
管家着急的声音传来:
「小姐,祁先生不见了!」
原本他想看看祁遇醒了没有,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我微皱眉头不说话,看着眼前的重铲落下。
破旧的房子应声而倒,不用几下,砖瓦摊成一地废墟。
浓重的灰尘散开,隐隐约约露出站对面的人影。
不好的预感在我心头涌现。
视线逐渐清晰,人影显出了熟悉的面容。
我心脏一跳。
是祁遇。
没有伤心和愤怒,他就这么冷漠地站着,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我。
对视半晌后,他说了句话。
距离太远,但我还是读出了他的唇语。
他说:
「江晚夏,我和你两清了。」
「我们分手吧。」
2
我顿感不妙,想过去找他。
但挖机一铲挡住视线,他不见了。
身旁程总拉着我滔滔不绝,我不好走开。
算了,我定定心,回去哄一哄就好了。
祁遇比我小两岁,却也比同龄人早熟得多。
他会理解的,像以前一样。
开工时间持续很长,回到别墅时天已经黑了。
我手里提着刚买的礼物,是一只男士手表,打算增加一点诚意。
迎出来的管家却一脸着急。
「小姐,祁先生离家出走了!」
我一把拨开他往屋内走。
只见房间空无一人,所有他的东西都不见了。
追究也无济于事,我打电话让人查一下祁遇行踪。
脾气变大了,都学会离家出走了。
看来要下点血本去哄了。
既然这样,那就多买一只手表吧。
我不由感慨,这圈子,像我这么深情的真是不多见。
得知他回了学校宿舍,管家连忙驱车把我送过去。
路上我忽然想起什么,问:
「祁遇今年大几了?」
老管家叹一口气:「小姐,祁先生毕业两年了,在读研究生了。」
我迟缓地挑挑眉,并不十分在意。
管家像终于忍不住道:「小姐,您对祁先生也...太不上心了。」
我淡笑一声:「有我在,怎么都不会饿着他。」
「别人提起祁遇,都只知道他是我江晚夏的男人,读什么读得怎么样又有什么区别?」
保镖开路,我走到了宿舍门口。
一路上不少人围观,习惯了这种场面,我并不理睬。
敲门后没有回应,保镖正想一脚踹开。
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位带眼镜的男生差点被踹翻。
我轻飘飘说了句抱歉,蹲下问他:
「同学,祁遇在吗?」
没等他瑟瑟发抖向里指,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江晚夏,你果然一辈子都学不会尊重。」
一丝不悦涌上心头,可从来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淡下笑容,抬眼看他:
「祁遇,别闹了,跟我回去。」
祁遇视线转移到我手上的袋子,嘲弄般开口:
「又是手表吧。」
「你还记得你送过多少只吗?」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些开始拍摄,我拿出墨镜想带上。
听见他说:「你看,你永远想的只有你自己。」
我手上一顿。
他的声音平淡得可怕:「你不会想大晚上闯进学校会对我有什么影响,只会担心事情传出去会不会有损你江大小姐的面子。」
我耐心耗尽,不想再同他掰扯,挥挥手让保镖上前带走他。
当初他奶奶病重,机缘巧合被我救助,虽然老人家最终还是去世,但明明是十八岁的他信誓旦旦说要留在我身边。
既然许诺了,那就要遵守一辈子。
这时,院长却带着保安赶到了。
这老头向来和我不对付,数次劝祁遇离开我,这次肯定少不了他的功劳。
他背着手说:「江总,适可而止吧。」
两厢对峙,周围的拍照声不断。
事情闹大确实对我不利,我握了握拳,不得已转身带人离开。
「祁遇,你跑不掉的。」
话音回旋,最终飘散空中。
3
我在屋里乱砸一通,这窝囊气我怎么也咽不下。
管家在一旁愁眉苦脸:
「小姐,或许你这次真的伤了祁先生的心。」
我一脚踢开碍事的凳子:
「他奶奶都死那么多年了,还强留这房子有什么用。」
「我当初资助他高考读书,没有我,他早就要去打工了!」
管家头疼:
「当年资助的钱祁先生早就还清了,这么多年他留在您身边不过是喜欢你,想陪着你。」
听了这话,我火气渐消。
第二天清晨,我再次去找祁遇,却扑了个空。
他的位置空空如也,并且根本不接我电话。
我闹到院长办公室,让他把祁遇吐出来。
他嗤笑一声,说:
「你还有脸找他,学校里面都在传他是被包养的小白脸,你让他还怎么待下去?」
我冷笑:「你们学生多嘴多舌反倒还赖我?」
老头拍桌大喊:「你知不知道你当初害得他差点退学!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莫名其妙,我等着他解释这是什么意思。
他却忽然叹一声气,话音扭转:
「放过他吧,他不适合你们有钱人的游戏。」
合不合适,我说了算。
我让人按着他,翻遍他的办公室,最终找到了祁遇的交换生通知书。
我跨过一片狼藉,出发去英国。
沿着学籍信息,我找到他的住处。
手机响个不停,我知道这个关键时期离开公司的后果。
但,我摁断电话,祁遇必须留在我身边。
不等我上前敲门,门从里被打开。
祁遇走出来,看见我他有些惊讶。
两天不见,我发现还怪想他的,于是不顾他的躲闪,扑上去抱他。
忽然,一个白人女孩从他身后走出,微笑看着我。
动作一顿后,我沉下声音问他:
「这是谁?怎么从你房间出来?」
祁遇并不理会我的发问,绕过我把女孩送出门。
我伸手拦住他:「这还没两天你就找新欢了?」
女孩被吓到了,祁遇严严实实护着她,把她送上电梯。
他一言不发,仿佛看不见我。
拉住他的手腕,我不让他进门,怒声道:
「你那么饥渴?身边缺一天人都不行?」
「当初一脸乖巧样说要陪我一辈子的样子是装的?」
他似终于忍无可忍,咬牙大力把我甩开,大步往里走。
这动作彻底激怒我,他从来不会这么违抗我。
我上前把门推开,门大力撞墙后发出巨响。
啪的一声,愤怒决堤,我抬手给了他一巴掌,阴沉道:
「什么旧房子都是借口,你是出轨了才和我提分手的吧?」
我加重语气:「说话!」
祁遇被打偏了头,似乎半晌后才微微回神。
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他脸上被打的地方渐渐显红。
我理智回笼,我们几乎不吵架,更别提动手。
后悔慢慢涌上心头,我抬手想做些什么。
一滴温热的液体忽然落在我手上。
我怔然,反应迟缓地看向他的脸。
祁遇哭了。
「你...」我没想到会闹成这样,是我错怪他了吗?
我环顾四周,却发现这房子连家具都没拆封,桌上躺着一份翻开的租房合同。
所以刚刚那女孩是房东?
气氛僵持,我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感到无措。
祁遇闭了闭眼,充满失望和无力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发出:
「江晚夏,你真的没有心。」
4
他的话像一块巨石投进心湖中,掀起了翻江倒海的波澜。
我知道我真的让他伤心了。
我上前抬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却被躲闪开了。
祁遇指着门口,哑声道:
「我不想看见你,你走吧。」
再纠缠下去只会让他更排斥我,无可奈何,我拖着一身疲惫走了出去。
房门毫不犹豫在我身后关上。
他的失望好像被压抑了许久,最后一根稻草引爆了所有情绪,让他最终头也不回地离开我。
这一刻,即将失去祁遇的危机感才真实地萦绕在我心上。
电话响个不停,我烦躁地关了机。
没有人能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我租了对面的房间,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隔天晚上,我在楼下超市买了很多菜,打算给他亲手做一桌。
没有钥匙,为避免错过,我只好蹲在门口等。
祁遇回来得很晚,听见开门的声音时我几乎要睡着了。
他面无表情跨过我,一言不发。
我眼疾手快抵住门,朝他扬扬手中的袋子:
「你没吃饭吧,我来给你做。」
似乎对我不抱什么希望,祁遇并没有阻挠。
我愉快地进门,让他去沙发上坐着,自顾自进了厨房。
面前是简单的烹饪厨具,但我还是无处下手。
在我二十多年富足生涯里,就没有出现过厨房这两个字。
倒是祁遇以前经常变花样给我做吃的,每次看我多吃两口他都会很开心。
我撸起袖子,认命地打开手机菜谱视频版。
整整一个半小时后,我从浓烟滚滚的厨房出来。
手里捧着仅存的硕果——鸡蛋汤面。
厨房里一片狼藉,满地滚落的菜叶,黏在地板上稀碎的肉片,还有黑乎乎的锅。
期间祁遇不断在门口经过,我竖起不小心误伤的手指,想让他心疼。
他只是面无表情走过,冷冰冰丢下一句:
「东西弄坏了你自己赔。」
不管怎样,完整一碗面还是做出来了,我小心捧到他面前。
祁遇神情复杂,目光在面上停留许久。
半晌,他轻呼一口气,还是接了过去。
我暗自窃喜,他开始松动了,把他哄回来指日可待。
下一刻,祁遇转手把面全倒进旁边垃圾桶里,一滴不剩。
我霎时惊愕抬头望向他。
他缓缓把碗放回桌面,轻声道:
「你也该尝尝这种滋味了,江晚夏。」
他在报复我。
我曾经因为项目受挫,回家拿他撒气,当着他的面把他做给我的长寿面全倒地上。
当时看着他受伤的眼神,我觉得舒畅极了。
反正哄一哄第二天就好了,他总是呆在我身边。
他现在的眼神,和我当时一样,冷漠,毫不在意。
我理应愤怒,更多的却是委屈。
不禁想,原来他当时是这种感受。
他坐回沙发上,平淡道:
「你学不会的,何必为难自己。」
他说的不仅仅是做饭,还有爱和尊重。
我手脚冰凉,想要离开却不甘心。
下一刻,我快步走到祁遇面前,在他惊诧的目光中狠狠吻下他的唇。
半跪在他腰间,我狠声道:
「我不会,你倒是教啊。一声不响生气丢下我,你又算什么好人。」
打一巴掌给一颗枣,我再柔声道:
「我这次真的做错了,给我一次检讨的机会好不好?」
5
祁遇眼睫颤两下,想要把我推开。
我偏不遂他愿,卡住他的下巴再次吻下去。
彼此熟悉的气息萦绕我能感受到他的反应。
到底是气血方刚年轻学生一枚,经不起撩拨。
他一把抓住我在他身上作乱的手,紊乱的呼吸洒在我颈间。
忽然,我惊呼一声,他竟把我抱起来往房间走去。
就着架势,还想跟我一刀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