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3月22日，武器大师杰拉尔德·文森特·布尔（Gerald Vincent Bull）博士离开了他在布鲁塞尔的办公室。

这个季节的比利时寒冷潮湿，已经62岁的布尔刚刚经历连续几周的差旅。

他异常疲惫，却满怀欣喜，因为他即将与女友海伦·格雷戈尔共进晚餐，他期待着与她共度一个安宁的夜晚。

博士往贴身口袋里揣了2万美元，又挎了个大大的黑色帆布袋，里面装着他重要的文件。

秘书莫妮卡见博士很疲惫，便主动要求先载他回家。

布尔答应了，于是两人开车出门。

一路都很平和，就像夜晚该有的那样宁静，莫妮卡甚至顺路停车给博士买了些面包。

到小公寓后，莫妮卡停车，她目送博士走进玻璃门并进入电梯。

如果没出意外的话，他将直达620房间，然后等到海伦·格雷戈尔并共进晚餐。

实际上她来的也很快，因为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到了。

但海伦·格雷戈尔却见到了一出惨剧。

布尔博士以扭曲的姿态倒在楼道中，堵住了门口。

海伦当场发出了高亢的尖叫，她高喊着，希望得到人们的帮助。

一个楼下的邻居开门跑上来，海伦说博士的心脏病犯了。

但邻居却看到博士身下的地毯已经满是血迹，于是他通知了警察和救护车。

布尔博士一共身中五枪，头部躯干都被击中，全是近距离发射。

而另一种说法则表示布尔当时已经进门，他在摆弄文件时听到门铃声，于是他起身应门，结果被3个人射杀。

布鲁塞尔警察的声明大致是这样的：

1990年3月22日傍晚，一个或多个不明身份的人士在公寓走廊上，用无声手枪对即将打开公寓门的加拿大商人连开五枪。

几分钟后，当晚与其约会吃晚饭的女人发现了他，尸体那时还很暖和。

凶手没有动尸体，口袋里还有2万美元现金。

……

布尔博士常年在世界各地旅行，他与加拿大、美国、英国、中国、南非，甚至智利、伊拉克等国家都曾经有过合作。

他是航空物理专家，熟悉火箭和导弹的研发，更是风洞和弹道学的大拿。

然而他最出名的却是——超级大炮。

这个执拗的天才出身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很早就接受国家资助，进入皇后大学军官培训班学习，20岁在多伦多大学毕业，21岁成硕士，22岁成博士。

在本科期间，他就已经参与到航空和弹道武器研发。他见证了加拿大军事工业的兴衰，他参与了加拿大经费奇缺的风洞和超级大炮项目，这改变了他的人生，从此布尔一门心思捣鼓超级大炮。

布尔认为大炮还未过时，只要大炮足够科学和巧妙，它们能做很多事情。

比如用大炮发射飞机，或者干脆用大炮发射卫星。

如果换个角度，这些超级大炮与弹道导弹也没什么两样了，无非一个用炮管，一个用火箭发动机。

不少人觉得布尔中了邪，但他的确研究出了不小的成果，而且仅就火炮设计而言，他已经是站在顶端的科学家了。

布尔辗转于各国，一方面赚取人缘和资金，一方面获取经验和成就，一方面试图说服对方政府，制造超级大炮。

但他命运多舛，很多项目都是半路夭折，甚至在1980年还因为因为与南非的武器合作，被美国法院裁定为“违反了联合国关于南非种族隔离和歧视制度的国际制裁的条款”，惨遭入狱。

为这个事儿，布尔在宾夕法尼亚的监狱中服刑了半年。他被判一年有期徒刑，免罪六个月。

布尔为这个事与美国撕破脸，他非常愤怒，认为指控和审判不公，那些证据都是假的！

然后他还抖开个大瓜——他一直在美国中央情报局（CIA）的主持下开展活动和工作，对南非进行军火贸易也是得到美国政府首肯的，甚至此事与美国政府有充分的合作关系，得到了美国的不少帮助。

你美国说翻脸就翻脸？调过头就把老布尔给卖了？食不食油饼！

于是他蹲完牢后到处搜集证据，说自己是美国总统卡特为某些目的安排的替罪羊。

可这种做法再次带来牢狱之灾，布尔被先被关进精神病院，后又蹲了四个半月的大牢，公司也破产了。

从此布尔对美国和鸟用都不管的加拿大深恶痛绝，不久就搬家去了欧洲。先是巴黎，后在布鲁塞尔租了个带厨房的小公寓，并建立了新的公司。

而加拿大也做得很绝，居然不声不响将布尔的公民身份取消了。

布尔博士气得发抖，于是赴欧前甩下了一段指责加拿大的话：

“加拿大的公务员们，在过去的25年里干掉了加拿大的国防工业。如今加拿大的国防力量同纽约市警队差不多。”

布尔很快受到了中国的数次邀请，他访问中国，提供了不少火炮设计方面的帮助。

1981到1990年这段时间，世界动荡，冲突不断，军事竞赛极为汹涌，布尔博士也算功成名就，他受到了国际社会的高度认可，辗转各国留下了不少美名。

布尔博士依旧在为超级大炮努力，他设计了一款长达200米，口径达1米的巨炮。设计概念中它可以将50公斤的卫星一炮送入轨道。

布尔称其为“便宜的卫星发射器”，但许多媒体将其渲染为“能打卫星的恐怖大炮”，甚至将其称为“火箭狂人”。

为了实现计划，他与伊拉克的萨达姆政权一拍即合，帮助萨达姆·侯赛因研制“巴比伦大炮”。

这门武器如果制造成功，将让伊拉克获得把炮弹打入太空，以及轰炸1000千米外目标的能力。

实际上，伊拉克根本没有任何太空观测能力，因此巴比伦大炮顶多让他们发射一些低规的间谍卫星，以实现萨达姆梦想中的同以色列的竞争。

所以人们更害怕这门大炮会带来区域的总体不安，

毫无疑问，他的仇人又多了一批。

1990年遇害前，布尔已经发现自己的办公室和公寓有外人闯入。这些人没有拿走任何文件，也没有拿走一毛钱。

而且，他的行李也开始在机场频繁“丢失”，这让布尔博士不仅得关注自身的重要文件，还得苦恼于不停完蛋的衣物，以至于他不得不将一些内衣搞个袋子随身提着。

有些时候，“丢失”的行李会在后面几天莫名其妙出现在下榻的酒店，或者因为“被找到”而送还回去。

还有电话、邮件等通信方式也被监控，甚至邮件还遭到过莫名的篡改。

布尔博士将之视为一种骚扰，他明白是怎么回事——至少有美国CIA、英国MI6、以色列摩萨德等三股势力在监视自己。

在被谋杀前，布尔又发现了一次家里进人的情况，公寓里被小心翻找过，而他常用的玻璃杯则被更换了。

他的公司副总和助手路易斯·帕拉西奥告诉布尔一个坏消息，某个著名国际军火商的联系人发出了暗示警告，以色列方面可能要将布尔“消灭掉”。

也有的说法表示警告中暗示的是伊朗而非以色列，为了不让敌对的伊拉克获得超级武器，伊朗特工干掉了布尔。

总的来说，当时的世界普遍认为是以色列人动的手，并且他们使用了完全不会被联系到以色列身上的杀手。

博士的儿子米歇尔·布尔则对媒体铺天盖地的炒作发出了异议，他认为关键问题不在于是不是以色列人杀了父亲，而是美国和加拿大方面对这起恶劣的谋杀毫无作为，作壁上观。

他表示：“如果是因为为伊拉克工作而杀死了他，那么某种意义上以色列人的行为情有可原。”

他又表示：“但好像渥太华和华盛顿批准了这次对公民的谋杀！”

于是媒体迅速跟进，将其炒作为“加拿大和美国政府发出了谋杀许可证”，米歇尔可能在暗示两国政府在其中扮演了某种角色。美、加两国其实心知肚明是谁杀了布尔，所以他们对凶手是谁毫不在意。

有趣的是，伊拉克官员对布尔的另一个儿子史蒂芬·布尔透露，布尔博士就是让以色列的摩萨德特工枪杀的。

并且伊拉克人还暗示，如果没有美国领导人点头，以色列自己根本不会批准这种行动。毕竟布尔博士身份敏感，同时他还是个合法的美国公民。

另一些调查则显示，布尔的公寓物业经理曾接受过一笔押金，有“几个外国口音浓厚”的妇女希望租房子，她们通过押金得到了大门的钥匙，并表示自己会回来签字。

但她们从未回来，连同那把钥匙……

后来这些妇女在租约上填写的资料，也被认为是虚构的。

尽管比利时警方当年受到了极大的舆论压力，但这个敏感的无头案迄今都没有告破，成为了著名的20世纪末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