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贵阳市开阳县有一个乡镇,名为禾丰乡。这里位于一个万亩大坝之上,这个万亩大坝叫做“底窝坝”,这是一个在贵州随处可见的平常名字。别小看这个坝子,这可是开阳县的粮仓,这里曾经滋养了一个长达千年之久的土司政权。
开阳县第三大的河流——青龙河从大坝四周环绕而过,形成了“玉水金盆”的别致景观。最美的季节就是油菜花开放的时候,整个大坝都是一片金黄,蔚为壮观。到了金秋时节,秋风将大坝中的稻谷染黄,这里就变成了“大地的调色板”。
在这个万亩大坝的周围,分布着马头寨、安官寨、头目寨、杨黄上寨、典寨、水头寨、坪寨、祖阳寨,一共8个布依村寨,合称“底窝八寨”。这些村寨来头不小,都有一定的历史底蕴。例如水头寨是开阳最有名的布依族旅游村寨,是底窝坝的水源地,因此名为“水头”。这里保存了古宅、老朝门、私塾学堂、古树、和许多雕刻艺术的文物,是一个古香古色的寨子。
这些村寨之中,最值得注意的就是马头寨。马头寨的居民基本都是宋氏,是贵州四大土司之一的水东土司后裔。水东宋氏,其来源为蛮州宋氏。唐初,蛮州刺史宋鼎曾两次入朝进贡丹砂,开阳至今还有世界最大规模的丹砂文化遗址群。
到了宋代,蛮州宋氏壮大,正式成为了一方土司。根据宋氏家谱的记载,水东宋氏的入黔始祖是宋景阳,是唐末秦王宋文通(李茂贞)后人。北宋初期,宋太祖赵匡胤派遣宋景阳率七子一女南征,并且答应道:“汝等父子,待南疆平定后,可长期留守,子袭父职,世袭罔替。”其后宋景阳平定了蛮州叛乱,苏、兰、高、赵、周、蔡、容举族附之,成为了当地的首领。
这件事仅存于家谱之中,而且和播州杨氏的家谱如出一辙。实际上,贵州的播州杨氏、水东宋氏、思州田氏都是当地的土著民族,后来接受汉文化之后,也就融入到了汉族之中。为了和中原大姓攀亲带故,三大土司都给自己找了一个体面的中原祖先。但是三大的土司的家谱又往往自相矛盾,反映其攀亲的过程中出现了不同的版本。
蛮州宋氏强大起来后,接受了北宋的册封,例如宋景阳被册封为“宁远军节度使”、“蛮州总管府都总管”等职,而宋景阳的七子一婿也得到相应的册封,总称为“七司八印”。到南宋时期,宋永高占据了黔中大地的核心城市——贵州城,也就是今天的贵阳。1209年,南宋册封宋永高为贵州经略安抚使,镇南都总管,总领九溪十八洞。此后,宋氏不断扩张,占据了今贵阳大片土地,以及龙里、惠水等地,因为处于乌江以东,因而被称为“水东宋氏”。
元朝建立后,黔中的土司纷纷臣服于元朝,元朝在此继续推行了土司制度。不过,元朝实际上也在暗中进行“改土归流”。例如,当时元朝在贵州城设置了“顺元府”,以节制水西、水东、思州、播州、八番等土司,并派遣流官、军队到此驻扎。元朝的“改土归流”引发西南土司的反抗。1301年,宋隆济起兵反元,他攻陷了贵州城,杀死了知州张怀德,水西土司也起兵响应。1304年,这场土司之乱才宣告结束。
叛乱平定后,元朝册封宋隆济侄宋阿重为顺元宣抚同知,并将府衙迁徙到了蛮州,这也意味着元朝对水东土司做出了很大的让步。而经此一战,水东宋氏和水西安氏成为了盟友,双方总是在军事上统一行动。
明朝初期,通过“调北征南”的军事活动,几十万大军驻扎到了黔中大地,对各大土司形成了分割包围之势,贵州四大土司纷纷臣服于明朝。明朝在贵州设置了思南宣慰司、思州宣慰司、播州宣慰司和贵州宣慰司,其中贵州宣慰司也就包含了水东和水西两大土司。与此同时,明朝也在贵州设置贵州都司、进行移民和屯兵,为后来的“改土归流”奠定了基础。
在元明两代的不断经营下,贵州城成为了中央王朝经略贵州的据点。1413年,朱棣灭思州田氏土司,建立了贵州省,而省会就在贵州城。而当时水东宋氏早已不可能在贵阳一带盘踞了,只能迁回自己的老家蛮州,这里被称为“十二马头”,这是一个具有布依色彩的名字。
“改土归流”的继续推行,就必然会压缩土司的生存空间,最终让土司走向灭亡。1630年,水东、水西两大土司联合发动了叛乱,结果很快被镇压。之后,水西土司管辖的息烽、修文两地被划给贵阳府直辖,水西土司完全退回乌江以西。而水东宋氏则直接被废除,其地进行了“改土归流”是,设置了“开州”,意思就是开化的意思。
从唐朝蛮州宋氏出现于历史记载,到1630年灭水东宋氏,改“蛮州”为“开州”,其间的历史大概有1000年。在这1000年的时间里,水东宋氏也为开阳的发展做出了一定的贡献,例如明朝初期,水东的刘淑贞和水西的奢香夫人联合修建古驿道,打通了贵州城通往周边的交通。宋氏家族曾在开阳创办宋氏私塾,这是中国最早的土司私塾,推动了开阳的文化发展。
明代的水东宋氏出现宋昂、宋昱、宋炫三位水平较高的文人,他们曾合著诗集《联芳类稿》,刊行于南京,这是贵州历史上最早的诗集。诗人罗玘在《联芳类稿序》中称赞宋昂诗歌“欲与中原大家相角逐”;清初著名诗人朱彝尊不仅在其主编的明代诗歌集《明诗综》中收录宋昂兄弟诗歌数首,还称赞其诗“风韵翩翩,试掩姓氏诵之,以雅以南,莫辨其出于昧任侏离(边鄙之人)也。”
走进马头寨,我们会发现这里还是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当地人称为“国保”。的确,马头寨的老建筑在当地是保存得最完好的。站在背后的山头俯瞰,整个马头寨的老房子鳞次栉比,排列有序。走进寨子,老房子的细节之处都有雕花,工艺精湛。当地人用“石墙石井石板路,石梯石馆石沟桥。木床木雕木神龛,木板木栏木建筑”来总结这里的建筑特色。
但是,由于历史上对马头寨的古建筑保护不利,这里的许多人家都将自己的老房子拆掉了,建设为了二楼三楼的洋流,看起来十分突兀。近年来,开阳县也想开发水东文化的文化资源,打造了马头寨这个旅游景点。为此,这里还修建了水东博物馆以及刘淑贞的雕像。然而,由于这些洋楼的存在,使得马头寨的古建筑群看起来十分混乱。这样的马头寨自然也就难以吸引游客来参观了。
我认为,想要开发马头寨的旅游,就必须要将这些洋楼拆掉,恢复木楼房子。这里建设房子必须要如黔东南一样,不能破坏村庄的整体面貌。当然,新建设的木楼可以利用现代的建设技术,现代的装修技术,可以让房子内外更加美观、更加实用、更加干净整洁,适合现代人居住。
南江平寨
实际上,这里的旅游资源是非常丰富的,开发价值也是非常大的。这里的底窝坝是开阳“十里画廊”的核心景区,经常成为开阳对外宣称的标志性景点。清澈见底、缓缓而淌的青龙河,是开阳有名的农家乐集中地带,这里可以露营、可以玩水,可以烧烤,适合周末度假。
在周边的山头,有著名的“云山茶海”,是开阳富硒茶的产地。距离马头寨三公里的地方,有开阳小有名气的景点——香火岩瀑布,目前该景区正在打造之中。开阳最最著名的景区——南江大峡谷距离此地也不过只有10公里,而通往南江大峡谷的路上,有江南般的小村寨——平寨。这里大大小小的景点可以基本满足游客休闲、娱乐、探险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