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要求我给弟弟配型。
她说我有两个肾,本身其中一个就是弟弟的。
我妈赞同地点头,憎恶地看着我。
“要不是娘胎中你抢你弟营养,他现在肯定不会生病。”
我拒绝后,她们就跟疯子一样辱骂我,压着我去医院抽血配型。
可惜我的血已经抽不出来了。
因为我早就是癌症晚期了。
而现在,我快要死了。
1
我刚刚到家,茶杯就从空中飞来径直砸在我的额头上。
刹那间,血迹顺着脸颊留了下来。
我有些麻木地伸手擦掉,低着头向着房间走去。
“何命!你怎么就这么自私!”
我的妻子,拍着茶几,跟疯子一样对着我吼,“那可是你亲弟弟!你怎么就不能给他捐一个肾呢?”
血迹糊在了眼角,伸手越擦,眼前模糊的越重。
我干脆放弃了,抬头看向宁依瑶平静地说:“你要是心疼他,你可以去捐。”
宁依瑶五官皱在一起,让本来还算得上清秀的脸变的丑陋无比。
她从沙发上蹦下来,冲到我面前伸手就要往我脸上打。
“什么叫我去?我和何宿有血缘关系吗?”
“再说!我要是有!我现在就不可能求你这个白眼狼!”
她说的掷地有声,我都有些恍惚,恍惚到以为和宁依瑶结婚的不是我。
是我同胞的弟弟。
可那结婚证上,又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名字。
但若真的是我的名字的话,怎么我的妻子要向着别人那边偏呢?
她怎么,就不考虑我捐出一个肾后,我的身体会受到多大的伤害呢?
我这么想着,就这么问了出来。
接着,小腿处就传来一阵剧痛。
宁依瑶用高跟鞋踹到我腿窝,又不解气地用力踩了踩我的脚掌。
“不确定的事,你怎么好意思拿到台面上来说?”
她狰狞着面容,指甲掐着我的胳膊,“再说就算捐出肾后,你死了,那也是你该!”
“是你欠何宿的!”
我欠他?
我这辈子最不欠的就是何宿!
我和何宿是异卵双胞胎,我比他早出来十分钟,成了哥哥。
而他作为后面出来的,刚接触空气就休克了过去。
然后在保温箱住了一个月。
从那后,所有人都默认了一个道理。
我抢走了何宿的营养,所以他的身体才那么差。
也正是这点,哪怕从小何宿一直欺负我,我也从来没有还过手。
我尽全了当哥哥的职责,可他却从来没有把我当作哥哥。
他无恶不作,满嘴都是谎话。
就像这次,他对着所有人都说自己肾有问题,要捐肾。
这话一出,我周围的亲人瞬间就变成了魔鬼,全都逼迫着我去给何宿捐肾。
但他压根就没生病!
生病的人,从头到尾都是我。
只是没有人会信罢了,就算我把检查单甩到他们面前,他们也只会认为我是作秀。
算了吧。
我有些疲惫地想,左右不过一个月活头,有什么好争辩呢。
“对,我欠他。”
我想清楚后,抬头破罐子破摔地对宁依瑶说:“我等着他死,然后跟他一起死。”
“这样,你满意不?”
2
我说完那句话后,宁依瑶就疯了。
她把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然后用尖锐的声音给我妈打电话控诉。
我身体疼的厉害,已经站不直了。
我扶着墙,走进卫生间,跪在地上无声地吐血。
宁依瑶刚刚砸的眼角血迹已经干涸了,鲜红的只有我从嘴里吐出来的血。
门外还是在霹雳乓啷地响个不停,又过了大概五分钟后我妈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
再接着,厕所的门就被踹开了。
我妈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没良心的东西!你怎么能咒你弟弟死呢!”
“你这哥哥怎么当的啊!!”
她哭的撕心裂肺,好像我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一般。
我垂着眼眸,身体痛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怕我一张嘴,就吐他们一身血。
我这副样子,在我妈眼里就是无声的抗拒。
她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何命,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愿不愿意给你弟弟捐肾。”
我咽下从喉咙冒出的血,一字一句地说:“不,愿,意。”
这话像是开了什么开关一样,我妈各种肮脏的辱骂就从空中骂了出来。
难听到,好像骂的不是她亲生儿子一样。
她骂她的,我还是不吭声,靠在厕所的墙上放松呼吸。
“把他给我拉起来。”
我妈骂累了,拉住我一侧的胳膊,对着身后的宁依瑶说:“今天抬,也要给我把他抬去医院!”
宁依瑶立刻上前,拖着我另一边把我往外拉。
我现在是没力气,但凡有点力气早就挣脱开了。
她们把我拖到门前,我妈让宁依瑶看好我,她去开车。
我妈走后,宁依瑶视线就落在了我嘴边的血迹上。
我感到了她的视线,默不作声地闭着眼。
“你……”
她睁开口后,又闭上了嘴巴。
半响后,一张湿巾怼到了我的嘴角,伴随的还有宁依瑶嫌弃的声音。
“你要装也装像点啊,用红色素当血装可怜,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我猜到了她不会发现这是真的血。
但当事实被摆在面前后,我的内心还是跟刀割一样痛苦。
我妈偏心,这是我从小就知道的事。
可怎么我亲手挑选的亲人,还会站在我弟那边呢?
那我们曾经的爱算什么?
连笑话都算不上吗?
心脏越来越疼,疼到我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我扶住墙,大口大口地呼吸。
宁依瑶眼中的心疼一闪而过,接着又变成了坚决。
“没事,别紧张。”
她轻描淡写地说:“人有一个肾肯定能活,大不了我到时候好好照顾你。”
我抬头看她,问出了埋在心底的问题,“宁依瑶,你喜欢我弟吗?”
“怎么可能!”
宁依瑶露出被误解的委屈,惊叫道:“我可是他嫂子!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何命,你是疯了吗?问出这种问题?”
我盯着她想要吃了我的视线,继续问:“那你爱我吗?”
“你不废话吗?我是你妻子,我不爱你我爱谁?”
哈。
你爱我?
爱我看不出,我这些天被病痛折腾的面目全非的身体?
爱我逼着我,给别人捐肾?
这是爱吗?
这爱他妈比砒霜还毒。
3
我被压着去了医院,第一个带着去的就是何宿的病房。
他大大咧咧地躺在病床上玩游戏,嘴里是不是还冒出脏话。
看到我们的瞬间,立刻把手机一扔,哎呦哎呦地开始喊痛。
如此拙劣的演技,却让我妈心疼的半死。
也顾不上我会不会逃跑,快步冲上去心疼地哄何宿。
“都怪你哥,要不是他抢了本该是你的营养,你就不会这么体弱多病。”
我妈瞪了我一眼,宁依瑶则是在旁边附和地说对。
她瞟了我一眼,然后别过头心疼地看何宿。
“放心,你哥身体里两个肾本身就该有一个是你的。”
“现在也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何宿缩在我妈身后,可怜兮兮地问:“我哥会同意吗?”
他面上可怜兮兮,我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狡黠。
他现在,还在装。
这两人却跟瞎了一样,看不到。
“他敢不同意!”
我妈拍着何宿的胳膊,安慰地说:“放心,妈在这呢,妈怎么都让你活下来!”
她哄完何宿后,就站起来粗鲁地拉着我的胳膊带着我往外走。
她用力太猛,我眼前已经有一片昏黑了。
若不是她指甲死死地掐进我的肉里,给我带来刺激的疼痛,我早就昏迷了过去。
“很快就结束了。”
宁依瑶怕我逃跑,跟在我旁边轻声说:“放心,你不会太痛。”
再痛我都体验过了。
但什么痛,都没有心痛疼。
“我们来配型。”
我妈和宁依瑶,一左一右站在我身边,拉出我的胳膊对护士说。
护士有些犹豫,看着我问:“是自愿吗?”
背后的肉又被掐住,我闭上眼睛低声说:“是。”
护士这才拿出针头,掀开我的胳膊准备消毒。
再掀开衣服后,她有些诧异拿着针管后撤了一步。
“你怎么这么瘦?”
我顺着她视线看去,才发现自己胳膊上已经没有肉了。
就剩下一层皮覆盖在骨头上,显得格外可怜。
“我生病了啊。”
我笑着说:“生病肯定就瘦了。”
“别听他胡扯!”
我妈急躁地指挥着护士,“你赶紧抽血配型,我们急着呢。”
我不在意我妈的话,我唯一比较在意的就是宁依瑶的反应。
她看到我胳膊后,身形就愣住了。
可她没动,也没阻止那粗壮的针头扎进了我胳膊里。
心彻底地死了下来。
我闭上眼睛,不再愿去看了。
“等等!你怎么抽不出血!”
迷迷糊糊间,护士惊叫的声音传来。
我睁眼开,低头看着针管里淅淅沥沥的只有组织液,一顶点的红色都抽不出来了。
身体乏的厉害,我内心却格外的开心。
“因为我生病了呀。”
我轻松地对着护士笑了笑,“病的严重,红细胞都快没喽。”
说罢,我就再也撑不住头一歪晕了过去。
“何宿!!!”
我在晕倒前,看到了宁依瑶终于动了,她惊叫着去扶我。
而一向对我没好脸色的母亲,此时眼中也满是焦急。
好像我的健康,对他们而言很重要一样。
可惜,就算再重要也没用了。
癌症晚期,就算大罗神仙过来都救不了。
我注定,快要死了。
4
这一觉睡的太久,我都以为我要到阎罗殿了,结果一睁眼。
还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
我有些愣地看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
“哥,你这装病比我牛逼多了。”
何宿嘲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侧头看到他讥笑着看我。
“给我推荐一下吃的什么药呗,差点连医生都偏了过去。”
我身体疼的厉害,大脑也就不怎么能转动。
只能睁着眼睛,去看他。
他也没等着我回答,自顾自地说:“要不是检查单出来了,我们还真的以为你得什么绝症了呢。”
什么检查单?
我有些疑惑,想要问何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哥,我说咱两也别费劲了。”
他凑到我跟前,低声说:“你给我十万,我立刻告诉妈我痊愈了,不要你的肾。”
“你也别乱吃药装病,好好地去过你自己的日子。”
“从今天后,咱两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样?成交不?”
“滚。”
我艰难得挤出声音,恶狠狠得对着他说:“你给我滚出去!”
何宿脸色变了,冷笑一声说:“那你就等着接手妈的怒火吧,我可不会帮你。”
他骂骂咧咧的说:“连十万都不愿意给我,真是哪来的脸说自己是我哥?”
我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冲下去敲醒他的脑袋。
他要十万是干什么?我能不知道吗?
他是去赌博!
十万,刚刚好是入场的门票。
何宿之前再怎么混,其实都跟我没关系。
但赌博,他绝对不能碰。
那东西,是会上瘾的!
我爱操心的病又犯了,思索着怎么给我妈和宁依瑶讲讲何宿的事。
让她两也擦亮眼睛。
别让何宿一个人,把全家的家底都败光了。
我想的仔细,也没发现门被推开。
“何命!你胆子可真大啊!”
检查单被砸在我脸上,我还没反应过来,宁依瑶的拳头就砸在了我身上。
砸的我喉咙又开始泛出血腥味。
“你敢装病骗我!你知不知道我要被你吓死了!!”
她浑身发抖,看着我的眼中满满都是恨意。
“何命,你他妈逗我有意思没啊!”
我妈从后面走过来,吧检查单扔到我脸上,劈头盖脸地就开始骂。
我没理她,捡起检查单自己看。
上面确实显示各个数据正常,名字也确实是我的名字。
要不是我当时在全市最好的医院查的十遍,我怕是自己都信了我没病。
可没有医院会犯十遍同样的错误,我身体的感受也不会骗我。
我也能很清楚地感到,死亡的气息正在逐渐逼近。
我妈和宁依瑶的面容又开始模糊,我感觉自己又要昏迷过去了。
不过,我也认清了一个现实。
那就是哪怕我现在死在他们面前,他们估计也只会踹我一脚。
让我别装,赶紧起来。
所以,我也挺好奇。
你说他们看到我骨灰时,会有什么反应?
会不会把我骨灰扬了?
然后再吼一句,赶紧恢复。
别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