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徽宗阜帝时,清河县有个汉子武松,因打死恶霸,逃避在外,结识了宋江。一年后,听说那恶霸被救活了。武松因思念哥哥,打算回家探望,就告别了宋江,头戴毡笠帽,肩背黄包裹,手提哨棒,急急赶路。
武松在路上走了二十余日,来到山东阳谷县地界。其时正是十月中旬,太阳已经偏西。他走得肚中肌渴,见前面有一酒店,门前一面招旗上写着五个大字:“三碗不过岗。
武松进店坐下,问店主人何以唤做三碗不过岗?店主人说:“离此十里有个山岗叫景阳岗。凡客人喝了我店三碗酒,便醉了,过不了前面山岗,因此叫做‘三碗不过,岗’。”武松笑道:“有此等事?
武松叫来一碗酒,先喝了,连呼“好酒”!叫店主人切来两斤熟牛肉,再喝了两碗酒。又叫店主人切了两斤肉来,继续要酒。店主人不给了,他还强要,前后喝了十五碗酒才放手。
武松算了钱,背上包裹,提着哨棒,打算直奔景阳岗。店主人拦住他,叫道:“最近景阳岗上有只吊晴白额大虎,已经伤害了二三十条好汉性命,你去不得!”武松听了笑道:“就算真的有虎,我也不怕!
武松乘着酒兴,向景阳岗赶去。走上岗子不远,见一个败落的山神庙,门上贴着张布告,上面写道:“阳谷县示:近因景阳岗上有猛虎伤人,行人只准在已、午、未三个时辰结伴过岗。”武松这才相信岗上真的有虎
太阳渐渐落山了。武松走了一阵,感到酒力发作,浑身燥热,便祖开胸膛,跟跟跑跑奔进乱树林。只见路旁一株老松下有块大青石,便放下包裹,把哨棒一搁,放倒身体便睡。
忽然刮起一阵狂风。风过处,只听得乱树背后扑地一声响,一只吊晴白额猛虎跳了出来。武松“啊呀”一声,随即翻身跃起,拿起哨棒,闪向一边。
那只老虎又饥又渴,见到人,就把两只前爪在地上一按,纵身往上一扑,从半空里,了下来。武松惊出一身冷汗,酒醒了,他迅速一闪,蜜到老虎背后。
猛虎扑了个空,前爪搭地,便把腰腾一掀,扑将过来。武松一纵身,又躲在一边老虎见掀他不着,大吼一声,好像半空打了个霹雳。接着,它竖起钢鞭似的尾巴一下横扫过来,又被武松敏捷地躲过。
那老虎见扫不着,恼怒地又大吼一声,转身扑了回来。武松双手抢起哨棒,用尽平生力气,从半空里劈了下来。只听“味咔”一声,哨棒砸在树权上,树权被打断,哨棒也折成两截。
老虎咆哮一声,又腾空扑了过来。武松一闪,等它扑空在地,双手就势一把抓住老虎头皮,朝下一,把老虎在地下,老虎头不能动,嘴不能张,四个虎爪把泥土石子扒起一大堆。
武松随即抽出右脚,照准老虎的面门和眼晴,用力猛踢,踢得老虎疼痛难忍,口鼻喷气。
武松又抽出右手来,抢起铁锤般的拳头,尽力打了几十拳,把老虎打得眼晴、嘴鼻子、耳朵都进出鲜血。然后他拿起半截哨棒,把老虎打得断气才罢手。
武松打死猛虎,背起包裹,继续赶路。他翻过景阳岗,转出乱树林,走了一段路忽见前面草丛中又钻出两只老虎来,这下可使武松吃惊不小。
武松正准备动手,却见那两只老虎在月光下立了起来。武松定晴细看,原来是两个身披老虎皮、手拿钢叉的猎人。两人见了武松,吃惊道:“好汉你竟敢独自一人走景阳岗!
随着人声,草从中又拥出一大群人,个个手拿钢叉、木棍、挠钩、窝弓。原来他们都是奉知县之命,前来捕捉老虎的猎户。
武松告诉他们,老虎已被他打死了。众人听了,忙去观看,见猛虎果然已被打死无不欢天喜地,就一面派人报告知县,一面找来一乘兜轿,前呼后拥,将武松拾到县里来。街上的人都争着看打虎英雄,真是闹闹,压肩迭背
武松下轿进厅。知县史文奎看武松英武模样,又见了抬来的死虎,欢喜非常,当即赏武松一千贯。武松辞谢道:“众猎户捕捉老虎,辛苦多时,求老爷把钱赏给他们。知县称赞武松。武松就把钱分给了众猎户。
史文奎觉得武松这人可取可爱,当天就叫他做了县里的步兵都头。从此,武松全县闻名。
一天,武松走出县衙闲逛,忽然碰上了卖炊饼为生的亲兄武植。兄弟相会,说不出的兴奋。武植告诉兄弟,他在清河县娶了个年轻老婆,一批二流子常来欺负,在那里安不得身,就搬到这县里来了,住在紫石街。
武松自小是哥哥武植养大的,两兄弟感情很好。武植是老大,人叫“武大”。武大个子虽矮,但心地善良。他见到亲兄弟,当即把他带回家去。
他领着兄弟进了屋,忙叫妻子潘金莲过来相见,还兴奋地说·“景阳岗的打虎英雄原来就是我这兄弟!”潘金莲眼见武松是这样的英雄好汉,也喜出望外,忙请武松到楼上去坐。
潘金莲打发丈夫去安排酒食,自己却堆下笑脸,向武松问这问那,心里寻思:我如能嫁得这样一个人物,才不枉为人一世。
武大买了酒菜回家,叫妻子下楼来安排,潘金莲不肯。武大无奈,就去叫隔壁茶坊里的王婆来帮忙。安排好了,就端上楼来。
武大是个老实人,不善于款待。在饮酒中,潘金莲对武松殷勤相劝,用眼直瞧武松。武松是个直性汉子,只把潘金莲当作亲嫂嫂相待,不怎么理会她的别意
当晚,武松照着兄嫂意思,连夜从县衙里搬到哥哥的家里来住。潘金莲见了,像拾到金宝一般欢喜,在楼上给他整理出一间房。自此,武松不论迟早回家,潘金莲总给他整顿羹饭,百般殷勤地服侍。
这样过了月余,已是十一月天气。一天,大雪纷飞,潘金莲把武大赶出去做买卖自已却办了酒食送到武松房里,又生起火盆,等武松踏雪回家后,就关上房门,来挑引武松。
她一再把酒杯朝武松嘴里送,武松怒火难忍,壁手夺过,把酒泼在地上,怒喝道“嫂嫂,不要不知羞耻!我武一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不于败坏风俗的禽兽事。嫂嫂如再这样,武二的拳头可认不得你。
潘金莲满脸通红,收拾杯盆走了。武大回来,走到厨房,见老婆双眼哭得红红的问啥原因,潘金莲倒打一耙,说武松调戏了她。武大哪里肯信
夫妻俩正在说话,只见武松顾自走出门去。武大叫他,也不答理。
不久,武松带来一个十兵,径来房里收拾行李。武大问他什么原因,武松说:“哥哥不要问,你由我自己搬去便是。
武松搬回县衙后,不觉过了十多日。一天,因为知县有一个亲戚在东京府做大官,想给他送一担礼物去,怕途中被人抢劫,就差遣武松护送。
武松备了些酒菜,带到哥哥家去向哥哥辞行。潘金莲余情不断,见武松拿酒食来以为是武松强她不过,来认输了,便喜笑相迎。
武松让哥嫂在首位坐下,自已次座。酒至三五杯,武松举杯说:“我有事进京,要到明年回来。哥哥为人儒弱,我不在家,恐被外人欺负。从今开始,哥哥每日只做一半炊饼出去卖。迟出早归。哥哥若依我,满饮此杯。
武大接酒答应了。武松再第二杯酒,对潘金莲说:“我哥哥为人质朴,全靠嫂嫂看靓他。常言道:‘表壮不如里壮。嫂嫂把持好家,我哥哥就少烦恼,古人说:‘篱牢犬不人。
武松几句话说得潘金莲涨红了脸,当下指着武大骂道:“你有什么话对外人说,欺负老娘。我是叮当响的婆娘,自从嫁了你,蚁也不敢人屋里来,有什么篱不牢,犬儿钻得人?
武松笑道:“若得嫂嫂这般做主最好,只要心口相应,却不要心头不似口头。既然这样,武松都记得嫂嫂的话了,请饮过此杯。”那妇人推开酒杯,顾自跑下楼去了。
武松拜辞了哥哥。武大送出武松,流下泪来。武松见了,便道:“哥哥不要做买卖也罢。多在家,少出外,明白吗?”讲完,在自己兜里掏出两锭银子,交予武大
武松离去后,武大被潘金莲整整骂了三日三夜。武大忍气吞声不理,只依着兄弟的话,每日只做了一半炊饼出去卖,迟出早归。
光阴匆匆,转眼过了残冬。一天,武大出去卖饼,潘金莲一人在楼上绣花。因窗帘遮光,她便拿根叉杆去挑帘子。谁知一失手,叉杆坠落窗下,正好打在一个行人的头市上。
那人正要发火,仰头一望,见是个妖烧女人,顿时满脸堆笑,町住潘金莲。潘金莲见打着一个穿得十分华丽的年轻官人,情知不对,便向他道了个不是。这情景,被隔壁茶坊里的寡妇王婆看见了。
原来这人叫西门庆,开着两药铺,有钱有势,又学得一身拳棒,是个淫棍,终日在外惹事生非,县里没一个不怕他。
自从见了潘金莲,西门庆像失了魂魄一般,成天打潘金莲的主意。后来他找到专替男女做穿针引线生意的王婆,答应送她衣料、寿材和十两银子,要她帮忙把潘金莲引诱到手。
从此,潘金莲每日从后门过王婆家来,和西门庆混在一起。不到两月,街坊邻舍都知道了,大家背后议论纷纷。
再说县里有个少年叫哥,十五六岁,生得乖巧,家中只一个瞎眼父亲,靠哥卖些时新果品度日,常寻些豪富人家去卖。一日,哥提着一篮雪梨,绕街找寻西门庆。个多嘴的人对他说:“西门庆在紫石街王婆茶坊里。
郓哥提了篮儿,直望紫石街王婆家来。坐在门口的王婆见了,便问来做什么,哥道:“要寻西门大官人卖梨,赚几个钱养活老参。”一边说着,一边就朝屋里走去
王婆急了,赶上前,一把抓住哥,说她屋里没有什么西门大官人。哥说她骗人。王婆打了郓哥两巴掌。哥被打痛了,乱骂起来。王婆大怒,把郓哥直打出街来,篮雪梨撒得满地乱滚
哥打不过王婆,只得一边骂、一边哭、一边走、一边在街上拾梨头。拾好梨,他远远地指着王婆骂道:“老咬虫,你等着,我非把此事告诉武大不可!”他边说边去寻找武大。
郓哥在十字街碰着武大,把潘金莲与西门庆通好的事告诉了他。武大听了,忍耐不住,便要去捉好。郓哥劝阻道:“你一个人去没有用,明天我来帮你,只需如此这般…”武大答应了。
晚,武大挑着担儿回家,不露声色。第一天,他挑着担儿来到紫石街口,碰着郓哥便问:“怎么样?”郓哥道:“早着呢!你去就近等候。等他们进了屋,我先把老婆子引出来,你便乘机进去。
哥眼见西门庆与潘金莲都进了王婆家,便来到茶坊门前大骂。王婆大怒,从屋里赶了出来。哥抢先抓住王婆腰腾,对准她的小肚一头撞去,把她撞在墙壁上死命抵住。武大乘机抢进茶坊。
王婆叫道:“武大来也!”房里的潘金莲听了,惊得赶快顶住房门。武大推不开房门,在门外大骂。潘金莲顶着门,暗示西门庆使出拳脚,夺路逃走。
西门庆打开房门,对准武大心窝飞起一脚,把武大踢翻在地,夺门而去
武大疼得在地上打滚,嘴里喷出鲜血,眼珠一翻,昏了过去。王婆见情势不妙,赶紧扶起武大,叫出潘金莲,两人从后门把武大扶回家去,安排在床上睡下。
武大一病不起,要汤不见,要水不能,叫潘金莲不应,每日只见那妇人浓妆出去归来时满面排红。武大气得昏了过去,但却没人理。他只好悲痛地呼叫:“兄弟呀你快回来啊!哥哥被人欺负死啦!
潘金莲回家,武大对她说:“我亲手捉着你通好,你挑拨好夫把我踢成这样,你若服侍我好了,万事俱休:若不看靓我时,我弟早晚归来,不会和你们廿休。
潘金莲听了这话,吓得不知所措,立即过茶坊来,对西门庆和王婆一一说了。西门庆叫声:“糟了!我不曾理会打虎的武松,清河县的第一个好汉,怎地是好?”王婆冷笑道:“我都不慌,你倒慌了手脚!
西门庆忙问计。王婆道:“你若要短做夫妻,现在就拆散。若要长做夫妻,用点破霜,把这矮子结果了
一把火烧得于于净净。便是武松回来,又敢怎样?到时候,你尽可把娘子娶了去。
西门庆觉得此计其妙,便夫弄来了毒药,交给潘金莲。潘金莲道:“这样做吊好只是我手软,临时安置不了尸体。”王婆笑道:“这个容易,你敲敲板壁,我自然过来帮你。
潘金莲回家,上了楼。她拭着泪坐在武大身边假哭,还说:“我年轻,一时不慎被西门庆骗了。现在买了心疼药来医你,怕你猜疑。
武大叫她拿药来,说救得他活时,前事一笔勾销。到半夜,潘金莲把破霜倒在盏内,用滚水冲开,一手扶起武大,一手拿药便灌。武大咽了一口,感到难闻,再咽第二口时,被这婆娘就势一灌,一小盏药都灌下去了。
武大吃药后,觉得肚里反倒疼痛起来。潘金莲扯过两床被来,没头没脑地把他盖住。武大要叫时,潘金莲便跳上床去,骑在武大身上,把手紧紧按住被角。武大喘息了一会,肠胃进裂而死。
潘金莲揭开被子,见武大咬牙切齿,七窃流血。她慌忙下床,去敲板壁
王婆闻声,便过来帮这妇人,用热水抹布把武大七窍淤血拭净,用白绢盖了脸,换了衣裤,穿起鞋袜,栋条干净被头盖在死尸身上。待收拾定当,王婆才离去。
着面孔说:“害心疼病,不幸昨夜三更死了。”说罢,又假哭起来。邻舍知道武大死得不明不白,但都不敢多问。
西门庆一早就到王婆家打听消息,王婆告诉他:“武大已死。只是团头何九叔是个精细人,怕他看出破绽,不肯人。”西门庆笑道:“这有何难。
西门庆找到何九叔,叫他进酒店饮酒,并摸出十两银子,说道:“九叔休嫌轻微人武大户首,凡事遮盖。”何九叔感到事情蹊,但向来惧怕西门庆,只好把银子收了。
何九叔来到武大家,潘金莲穿着素衣出来假哭。何九叔扯开白绢,定晴看那武大时,只见面皮紫黑,七内有血,嘴唇微露齿痕。九叔大叫一声,往后便倒,口里喷出血来。
众人以为何九叔中了邪,把他救醒,用扇门板七手八脚地抬他回家。他老婆见丈夫这般模样,便泪流满面,哭个不停
邻居一走,九叔用脚踢踢老婆,说自己没有事情。今天去武大户首时,西门庆送了他银子。他看了武大的户首,断定是中毒而死。本要声张,因怕得罪西门庆,所以自已咬破舌尖,假装中邪
老婆说:“武松回来,此事决不会罢休。”她要何九叔在烧化武大尸体时,趁机捡回两块骨头,和银子一起藏着。没事便罢,事发,这两样东西便是见证。
三日后,武大的尸体抬出城外火化。何九叔提着纸钱来到火化场,把纸钱烧了。等烧化棺材时,就乘人不注意,从火里挟出两块骨头,去水里一浸,只见骨头酥黑
何九叔藏了骨头回家,拿出纸墨笔砚,写了火化的年月日及送丧人等的名字,把十两银子和骨头一起包了,装进布袋,藏在房里,以防万一。
潘金莲送丧回家,在楼下设了灵台,点盏琉璃灯,摆上灵牌,再放上一些金银锭之类。自己每日却和西门庆在楼上作乐。
光阴迅速,转眼已是次年三月。武松差事已毕,回到县里,交纳了回书。知县大喜,赏武松一锭大银,酒食款待
武松回到自己已房里,换了衣服鞋袜,径投紫石街来。到了哥哥家,推门进去,忽见灵台,看灵牌上写道:“亡夫武大郎之位。”武松一下被惊呆了。
武松叫声:“嫂嫂,我回来了!”西门庆正和潘金莲在楼上取乐,听得武松叫声吓得屁滚尿流,跳后窗经王婆家走了。潘金莲赶快洗去脸上脂粉,摘去首饰,穿起孝服,从楼上假哭着下来。
武松问哥哥死去的详细情况。潘金莲说是突然得了心疼病而死。武松说他哥哥没有这种病,不相信。隔壁王婆忙过来帮潘金莲说:“都头怎能这么讲!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日夕祸福,谁能保得住长久没事?”
武松又问哥哥的后事情况,听说户体是火化了的,就不再说什么,出门径投自已房里换了素净衣服,身边藏了一把解腕刀,带上一个兵,去县前买了些米、面、酒、肉、香、烛等物,再投紫石街来。
武松到哥哥灵台前点起灯烛,放好酒肴,倒身便拜。拜罢,放声恸哭。邻居听了,无不悲伤。
晚上,武松拿来两条席子,叫那兵睡在门旁边,自己睡在灵台前
次日黎明,武松见潘金莲走下楼来,向她问清棺材是何九叔负责抬出去的,就到狮子街去寻何九叔。九叔听到武松来寻,慌得赶快拿了那包银子和骨殖,藏在身边,迎出门来
两人一同来到巷口酒店里。武松买了酒菜,请何九叔喝酒。武松只顾酒,并不言语。何九叔捏着两把汗,心里已猜着八九分。
数杯酒后,武松“嗖”地拔出尖刀,插在桌子上,吓得何九叔脸色发青,店小二不敢近前。武松挣着圆眼,说道:“我虽粗鲁,还晓得‘冤各有头,债各有主”。只要你直讲我哥哥是怎样死的,伤了你,我不是好汉!
何九叔从袖里取出一只布袋,放在桌上,说道:“都头息怒,袋里的东西便是见证。”武松打开袋来,看见里面是酥黑的骨头和银子,字条。何九叔把知道的情况,从头到尾一一说了。
武松再问下去时,何九叔却不知道了,只说:“听说卖梨儿的哥曾和武大去茶坊里捉过奸。”武松收了刀,藏了骨头、银子,要九叔一同去找郓哥。
走到郓哥门前,刚好那孩子背着十几斤米回家。打过招呼后,哥已晓得他们的来意,便说:“我的瞎老参六十多岁了,无人赡养,我难以相陪吃官司。”武松叫声:“好兄弟!”就取出五两银子送给他,叫他跟去说话。
哥把银子和米交给父亲,便跟武松到一个饭店楼上。武松叫过饭菜,边吃边说道:“兄弟,你虽年轻,倒有养父孝顺之心,等事情办完,我再送你一些银子做本钱现在可把你怎地和我哥哥去茶坊里捉好的事,讲给我听。
于是哥把捉妊经过和西门庆怎样踢伤武大的情况,详细讲了。武松问他讲的可都是实话?哥答道:“绝不说谎。便到官府,我也是这么说。”三人饭后走下酒楼。何九叔想告退,武松不肯,把他两人一直带往县府去告状
知县见武松来告状,感到奇怪,便问告的是谁?武松道:“亲兄武植,被西门庆与嫂嫂潘金莲通好,下毒药谋杀性命。这何九叔、郓哥两人便是见证。
知县说:“捉好见双,杀人见伤,只凭这两人言语,怎能作证?”武松听了,便从怀里取出骨头、银子,告道:“这个可不是我捏造出来的。”人证、物证都有,知县只得说:“从长计议。可行时,便与你拿问西门庆。
次日早晨,武松来催知县拿人,知县推托。在旁的狱更说道:“都头,凡人命之事,要尸、伤、病、物、踪一一五件事全,方可拿问。”原来,昨天武松告状后,西门庆便到县里贿赂了银两,武松的状哪里告得准!
武松见告状不准,便把何九叔同哥打发回家,自已带了几个兵,到街上备了笔墨纸砚和酒菜,去对潘金莲说:杯水酒,替嫂嫂相谢众邻。“明日是哥哥‘断七,,难为众邻帮忙,我今日特地来备
武松叫一个兵在灵前点烛、焚香、摆祭物;叫一个兵去安排桌凳:叫两个兵把守前后门。盼时已定,便叫:“嫂嫂准备待客,我去把客人请来。
武松先请王婆。王婆知道武松告状碰了壁,放心过来。武松又请了左邻右舍。有个叫胡正卿的,不肯来,武松哪里由他,一把扯到家里。
武松请来四家邻舍,先把前后门锁上,然后请他们一一坐定,自己拿条凳子坐在众人面前,说:“休怪我粗鲁,今天请你们来,并无万意。”众人怀着鬼胎,不知将出现什么情况。
酒至三杯,胡正卿站起身来要走。武松叫道:“既来到此,再忙,也坐一坐。”胡正卿心头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只得再坐下来。
大家吃了几杯酒,武松便盼吋士兵收拾了杯盘,问道:“哪位高邻会写字?”一人道:“此位胡正卿写得极好。
武松静圆双眼,说道:“诸位高邻不必吃惊,武松虽是粗鲁汉子,并不伤犯众位,只烦做个见证。”说罢,“嗖”地出一口尖刀。在座的人惊得目瞪口呆,不敢做声。
武松指定潘金莲骂道:“淫妇听着!你把我哥哥的性命怎地谋害了?从实招来。潘金莲吓得发抖,说道:“你哥哥是害心病死的,千我甚事!
武松左手住潘金莲头髻,右手劈胸提住,隔桌子把她轻轻地提将过来,放翻在地,一脚踏住。然后右手拿刀,左手指着王婆,逼她从实说来。那婆子见脱身不得,只得说:“都头休怒,我说就是。
武松叫士兵取过纸墨笔砚,桌上放好,请胡正卿听一句,写一句。胡正卿拿起笔哆嗪着说:“王婆,你从实讲来。”那婆子道:“又不干我事,叫我讲什么?
武松喝道:“老猪狗,你赖不掉。我先刷了这淫妇,后杀你这老狗。”提起刀来,望潘金莲脸上晃两晃。潘金莲慌忙叫道:“叔叔饶命!放我起来,我说就是。
潘金莲跪在桌边,魂飞魄散,就从掉落叉杆,打着西门庆头巾说起,把西门庆、王婆和她三人怎样谋好害命、尸灭迹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王婆听了,慌道:“咬虫,你先招了,叫我如何赖得过!”也只得招认了。胡正卿听一句,写一句,详细记了下来。武松便叫王婆、潘金莲和众邻舍都在纸上画了字,书了名。
武松藏好供词,绑了王婆,然后杀了潘金莲。王婆吓得瘫软在地。武松插刀人鞘,盼吋士兵看住王婆,请邻居稍坐。他跑出门去,直奔西门庆的生药铺。
西门庆药铺主管见武松来势凶猛,惊得移脚不动。武松问:“大官人在么?”他只得实说·“刚才和一个财主.去·去·狮子桥望月楼喝·喝酒去了。”武松听了,转身便走。
武松奔到望月楼,一直冲到酒楼上,从窗眼看见里面西门庆坐着主位,对面坐着个财主,两个卖唱的粉头坐在两边。武松拔出尖刀,挑开帘子,喝声:“西门庆休走!”人随喊声,窜进厅内。
西门庆见是武松,猛吃一惊,叫声:“哎呀!”便跳到凳子上,一只脚跨上窗槛见下面是街,想逃走但又不敢跳下去,心里发慌。
武松一个箭步上前,猛地一跳,跳在桌子上,把些盏儿、碟儿,都踢了下来。那个财主惊倒了,两个卖唱的吓得无处藏身。
西门庆急回身,把手虚指一指,飞起右脚来。武松略一闪,那一脚正好踢中武松右手,把尖刀踢飞起来,直落到街心去了。
西门庆见踢飞了武松的刀,胆子大了。于是,他左手虚晃一下,右手一拳,照着武松心窝打来。武松躲过,就势从他肋下钻过来,左手楸住他的肩脚一提,右手楸住他的左脚,叫声“下去!
西门庆头朝下,脚朝上跌出窗口,倒撞落在街心。街上两边的人都大吃一惊
武松钻出窗外,纵身跳在街上,看这西门庆时,已是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武松随手杀了他,然后一直奔回紫石街
武松回去祭奠了哥哥,就把家中财产托付邻舍变卖。自已押着王婆,径到县里投案,一时哄动了整个阳谷县。
县官念武松是个义烈汉子,又想他为自已上京去了一遭,就有心周全他,案件上报时,把武松的罪状减轻了。回文下来,判了王婆死刑,武松只受脊杖四十,刺配河南孟州。
上下公人都敬重武松,脊杖四十,只有五七下打着肉,脸上免不得刺了两行金印,再用一面七斤半重的伽把武松钉了,然后由两个公人押着武松,离了阳谷县,取路投向孟州。
过了月余到了孟州,当日就被押往牢城营。在这里,凡是初到的配军,管营都要打他一百杀威棒。晓事的人,送些人情,可以不打。因徒们把这情况告诉武松。武松说:“我偏分文不给,看他怎样!
情也真怪。武松在这里不仅没有埃打,反被管营的儿子,叫做金眼彪施恩的,派人把他安置在一个舒适的单身房里,连日送来好酒好食相待,武松不知究竞,心里疑惑不已。
一天,武松请来小管营施恩问个究竞。施恩跑来,望着武松便拜。施恩道:“兄长远路到此,气力有亏,请息三五个月,待气力充足,那时方敢告诉。”武松呵呵笑道:“我酒醉时也打死了猛虎,但说不妨!
两人走出单身房,来到天王堂。武松见堂前有个石墩,问约有多重,施恩说:“恐怕有四五百斤。”武松脱下上半截衣裳,拴在腰里,把石墩轻轻地抱了起来。众因徒见了,尽皆骇然。
武松随后把石墩望空中一抛,抛了一丈多高,然后双手把它接住,轻轻地放回原处,回过身来,看着施恩和众囚徒。施恩和众囚徒赞道:“真神力也!
施恩请武松进厅与父亲老管营相见。老管营亲自给武松把盏。席间,施恩告诉武松,他在城东快活林开着一六酒肉店,被张团练的侄女婿“蒋门神”蒋忠给霸占了去。他去理论,被蒋门神一顿拳脚打得两个月起不了床。
武松听了,一口答应去打这蒋门神,为施恩夺回快活林酒肉店。第二天吃罢早饭施恩便叫备马。武松笑道:“马不要骑了,我只要你依我一件事:路上,但凡遇着一个酒店,便要请我吃三碗酒。若不如此,我就不去。
施恩无法,说道:“没想到哥哥是这样!家里有的是好酒。”随即喊两个家人,挑了食酒担,沿路轮流为武松摆盏。老管营又暗暗挑选了一二十条壮健大汉,跟随在后接应。
武松和施恩出孟州东门,走了三五百步,便见路旁一个酒店,两个挑酒食的家人已先在那里等候。施恩邀武松到里面坐。武松叫家人用大碗盛酒,连喝了三碗便起身。家人收拾了器血,又往前奔去。
武松与施恩走着,凡遇酒店,便进去喝三大碗。将到快活林时,约莫喝了十来次。武松问清了蒋门神的外貌,叫施恩到别处等着,自己已和一个仆人向快活林走去。
此时已近中午,天气正热,武松就把布衫开,带着七分酒,装作十分醉,前颠后仰,东倒西歪地走到林子前面,打发仆人躲在一边。
武松到了酒店旁,就见有个形容丑恶、金刚般大汉,披着白布衫,摇着扇子,坐在槐树下乘凉。武松心想:这必定是蒋门神了
武松走到丁字路口,看见快活林酒肉店内一壁厢是肉案、砧头、操刀,一壁厢是厨灶。里面一字儿摆着三只大酒缸,半截埋在地里。正中柜台,里面坐着一个年轻妇人,是蒋门神新娶的小老婆。
武松伴作醉态,跌跌撞撞进人店里,敲着桌子叫喊买酒。那妇人了酒,酒保端了送来。武松拿起碗来闻闻,摇着头道:“不好,不好,快换好酒来!”
那妇人换了上等好酒,酒保又送来。武松呷了一口,叫道:“这酒也不好,快换来好酒便饶你。”那妇人大怒,刚骂得一声:“杀才!”就被武松抢人柜台,一手抓住腰,一手楸住云髻,将她悬空提起,望酒缸里丢去。
伙计们闻声赶来。武松手快,轻轻地提起一个,丢在另一个酒缸里:又一个伙计奔来,也被武松丢在第三只酒缸里。后面两个赶来的,被武松一拳一脚打倒在地。
有个伙计乘机走脱,去报告蒋门神。蒋门神大怒,起身踢翻交椅,甩掉扇子,急忙向店里奔去。武松也恰好赶来,两人在大路上相遇。
蒋门神虽然个儿大,但因在酒色上淘虚了身子,又先吃了一惊,怎及得武松虎一般似强健。武松见他只顾赶来,就迅速上前,先把两个拳头在他脸上虚晃一晃,忽地转身便走。
蒋门神急忙抢上去,谁知武松折回身来,忽地飞起左脚,踢中蒋门神小腹。蒋门神痛得双手按住小腹,跨了下去
武松再迅速飞起右脚,踢在蒋门神额角上,蒋门神往后便倒。这叫做“玉环步,驾鸯脚”,是武松平生的真本事,非同小可。
武松随即跨前一步,提起铁一般拳头,望蒋门神脸上用力打去,打得蒋门神连声叫饶。武松喝道:“若要饶你性命,必须依我三件事。”蒋门神道:“只要好汉饶命,便是三百件也依得!
武松说道:“第一件,快活林酒肉店随即交还原主施恩:第二件,立即去请人来与施恩赔话:第三件,要你连夜滚出孟州,否则,我见一次,打一回。”蒋门神统统都依了。
武松一把拉起蒋门神,见已打得脸青嘴肿,脖子歪在半边,就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休说你这蠢汉,就是景阳岗上的猛虎,我也只三拳两脚就打死了!”蒋门神听得,才知道他碰上了武松。
正说间,施恩领着一二十个悍勇军健赶到,见武松已赢了蒋门神,不胜之喜,把他团团拥定。
武松领众人人店。蒋门神一面安排伙计收拾行李,一面叫人去镇上请了十数个头面人物,来店里替蒋门神向施恩赔话
武松请大家一一坐定喝酒。谈话间,众人知道眼前的好汉原来是景阳岗上的打虎英雄,就都替蒋门神赔话。蒋门神羞惭满面,谢了众人,唤了一辆车子,装上行李,起身去了。
从此,施恩重整店面,放心做自已的买卖。他把武松留在店里,像爷娘一般敬重。
一天,施恩正和武松在店里闲坐,论些拳棒功夫,孟州守御兵马都监张蒙方派了三个军汉来取武松。施恩因张蒙方是他父亲的上司,武松又是牢城营内因徒,不得已只好让他去。
武松也认为既是都监来叫,只好去了再说,于是换了衣裳,带个小伴当,上了马,与军汉一道走向孟州城
张蒙方在厅上见了武松,大喜道:“我得知你是个大丈夫,敢与人同生死。我帐前正缺这么个人,想要你做个亲随。”武松连忙称谢。
从此,武松在张都监宅里,被当作亲信看待,处处见爱。外面有些公事来央求他武松对张都监说了,也无所不依。外人送些财帛等物给武松,武松就买了一只柳藤箱子,把物件锁在里面。
转眼已是八月十五。张都监在后堂深处鸳鸯楼里安排链宴,庆赏中秋,叫武松也来处坐。还唤了心爱的养女玉兰,出来唱曲,把酒。玉兰轮到给武松酒时,武松起身远远地接过,一饮而尽。
武松酒后回到卧室,正要人睡,忽听后堂里一片叫喊:“有贼!”心想都监如此待我,怎好不去出力。于是,手提哨棒,径人后堂。只见玉兰慌慌张张走来,指道:个贼奔人后花园去了!
武松赶人花园去寻,不见人影。他转身跑回来,没提防黑影里撇出一条板凳,被翻。七八个军汉一齐窜出,叫声:“捉贼!”把他绑了。
武松大叫:“我不是贼!”众军汉哪容分说,把武松一步一棍,一直打到厅前。张都监坐在厅上,一下变了脸,喝道:“贼配军,我不曾亏负你半点儿,你如何做出这种勾当?
任凭武松如何争辩,张都监只是不理,命令手下把武松押往卧室,搜查赃物。众军汉打开武松那柳藤箱子,见上面都是衣服,下面却是银酒器皿,约有一二百两。张都监看了,大骂。武松见了,也目瞪口呆,只是叫屈。
次日天明,张都监把武松解送孟州府,上下都使了钱。知府看了文书,喝令左右把武松一索捆翻,一顿棍棒。武松无奈,只得屈招盗窃。知府命牢子把武松伽了,押往死因牢监禁。
施恩得知武松人狱,慌忙人城和父亲商议。老管营道:“眼看是张团练替蒋门神报仇,买通了张都监,想出这条计来陷害武松。武松为你吃官司,须快去救他。
施恩到牢里,上下使了钱,又找断案的孔目也使了钱,武松才没受害,对他的刑禁也放宽了。施恩径人死囚牢,送来酒食,安慰武松说:“哥哥宽心,我已央人周全你。待限满决断,出去后再作理会。
断案孔目把武松的罪案改轻了。将及两月限满,武松被脊杖二十,刺了金印,带上伽,刺配恩州牢城。两个公人领了碟文,押解了武松,出孟州衙门便行
武松忍着气,与两个公人走出孟州城一里多路,见道旁钻出施恩等。武松见他包着头皮,络着手臂,忙问为何负伤?施恩说,蒋门神又夺了快活林酒肉店,把他痛打了一顿,他是负痛前来相送的。
施恩邀两个公人人酒店喝酒,公人不肯。又取出十两银子相送,公人也不肯接,只是催促武松上路。
施恩无奈,向酒店讨了两碗酒叫武松喝了,然后把一个包裹拴在武松腰里,把两只熟鹅挂在武松的伽上,附耳对武松说:“路上提防,这两个家伙不怀好意。”低语罢拜辞武松,哭着去了。
三人继续上路。走不上数里,两个公人悄悄议论道:“不见那两个来。”武松听了,暗自戒备。他的右手被钉在伽上,左手却散着,就从伽上取下那熟鹅来,只顾吃,不去踩那两个公人。
走到约莫离城七八里的地方,前面出现了两个提朴刀的人,见公人押着武松到来便跟着一路走,打暗号。武松装作没看见。
走到一处野港阔河的一条板桥前,只见桥边牌额上写着“飞云浦”三字。两个提朴刀的向武松走近一步,打算动手,不料武松一连两脚,把他们先后踢下水去。
两个公人慌了,望后便逃。武松喝声:“哪里走!”把伽一扭,折做两半。随即从地上捡起一把朴刀,赶上去一刀劈死一个。另一个先自惊倒了,也被武松一刀捌死。
那两个踢落水里的,挣托上岸,武松砍倒一个,秋住了另一个追问底细。那人说他是蒋门神和张团练派来的。蒋门神和张团练正在张都监家的驾鸯楼上喝酒,等候他的讯息。武松恨极了,把这人也一刀杀死。
武松虽杀了这四个人,但不杀得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不解仇恨,就提起朴刀竞回孟州城来
武松天黑进城,来到张都监的住宅后院,摸上鸳鸯楼,在楼梯口听见蒋门神、张团练、张都监三人正在谈论谋杀他的事。武松听得火冒千丈,着月光,看见楼上点着几支画烛,三人面前的酒器还不曾收
武松右手持刀,抢人楼中。蒋门神坐在交椅上,见武松抢人来,惊得五脏都提在九雪云外,急要挣扎时,武松早落一刀,把他连人带椅都砍翻了。
武松转身手起一刀,把张都监齐耳连脖子砍死。张团练料走不脱,便提起交椅砸过来。武松接住椅子,一刀结果了张团练。
然后,武松割下一片衣襟,蘸着血,在墙壁上写下八个大字:“杀人者,打虎武松也。然后武松甩开脚步,倒提朴刀,连夜越城,投东便走。走了十余里,黑夜朦胧,天尚未明。
武松一夜辛苦,身体困倦,望见一座树林里有个小小古庙,就进人里面,倒身便睡。却待合眼,庙外进来四个人,将他用力按住,一条绳索将他绑了。
武松被这四个人拖到一所草屋内,绑在柱上,其中一个口里叫着:“大哥、大嫂,快起来。”稍歇,侧首一个小门里,走出一个妇人和一个大汉。
“快解开我兄,两人走近一看,妇人惊道:“这不是叔叔武都头么!”那大汉忙叫:
弟!”四人吃了一惊,赶快把绳索解开,拿衣服给武松穿了。武松看这大汉,原来是结拜兄弟“菜园子”张青,那妇人便是他妻子“母夜叉”孙二娘
张青夫妇忙请武松人客堂里坐。武松把醉打蒋门神、大闹飞云浦、夜杀张都监等情况谈了一遍。
这时,武松杀了许多人的消息已把孟州闹翻。孟州城闭城三日,家至户到,逐一搜查。知府又押了文书,把武松画影图形,出了赏钱,四处搜捉缉捕。
武松在十字坡张青家里住了三五日,因官府搜捕得紧,安身不得,青州有座二龙山宝珠寺,有名的“花和尚”鲁智深和“青面兽”杨志在那里劫富济贫,官军不敢正视,张青就修书介绍武松去那里人伙,自己也准备随后上山。
为避免路遇不测,孙二娘把几年前一个头陀在这里留下的铁界箍、衣服、穗绦、度牒、一串数珠和两把戒刀拿出来,劝武松把头发剪了,把这些穿戴上,做个行者,以便路上行走。
武松答应了。打扮好后,就腰挎两把戒刀,拜辞了张青夫妇,取路往青州而来。到处虽有榜文,因武松已做了行者,一路上没人盘诘他。
这日,因天气已冷,武松来到一个村落小酒店,进去买酒御寒。他叫了一碟菜;要肉,却回说卖光了。随着进来几个人,店主人满面笑容,给他们捧出上等好酒,拿出一对熟鸡和一大盘精肉。武松看了,不由得不气。
武松和店主人争吵起来,一掌打得店主人半边脸都肿了。来人中的一个大汉见了大怒,就推开桌子和武松较量。大汉被武松打倒在地,又被武松提起来丢到门外溪里。另外的人不敢上前,忙去救起大汉逃走。
武松见人都走了,店主人也躲进卧房,便自己去吃起那酒肉来。没半个时辰,他把这酒、肉和鸡吃了个八分。
武松吃得大醉,跨出店门,沿溪而走。走不上三四里,村边钻出一只黄狗,赶着他只管吠。武松掣出戒刀,一刀斫去,谁知斫了个空,用力过猛,头重脚轻,一筋斗倒撞下溪里去。
武松正在水中打滚,那被打的大汉叫了他的哥哥,领着三四十个庄客赶来,喝声:“下手!”三四十人一齐拥上。武松在水里挣扎不得,被众人横拖倒拽,捉上溪来。
众人把武松推入一所大庄院,剥了衣裳,绑在大柳树上。那大汉两兄弟,手里各拿一束藤条,狠狠地抽打武松。
才打得三五下,只见庄里走出一个人来。他来到面前一看,见被吊打的是武松,连忙喝叫:“这是我的结义兄弟,快与我解了下来!”
那人就是宋江。这兄弟两个,是庄里孔太公的儿子,一个叫“毛头星”孔明,一个叫“独火星”孔亮。两人好习枪棒,拜宋江为师。宋江介绍两兄弟与武松认识了。两兄弟对武松好生敬重。
武松住了十几天,要投二龙山入伙。宋江也要去清风寒找“小李广”花荣,于是两人辞别了孔太公父子,一路同行,在路上歇了一宵,次日两人恋恋不舍,洒泪而别。宋江转身往东去清风寨,武松则向西直投二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