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的前一天,我有了读心术,意外发现我老公一家都不是人,他们在疯狂策划如何让我老公在新婚之后吃掉我。
1、婚礼前一天,我和沈易舟两方家人再度坐到一起商谈细节。
家宴上多了个年轻帅气的男人,我以为他是沈易舟的堂兄弟一类,长辈介绍才知道是叔叔辈的。
也太过分年轻了,这位叔叔叫沈应,他笑吟吟地拿出见面礼:“订婚的时候我在国外赶不回来,好在不会错过你们明天的婚礼,这是一点心意。”
沈易舟接过礼物并道谢,我们简短地聊了几句。
一转过身我就凑到沈易舟耳边嘀咕:“你这叔叔看着就跟你哥一样!回头帮我请教请教他的驻颜术呗!”
醋坛子精立马不乐意了,双手挡在我眼周:“不准看他,看我!”
“小气巴拉的!”我笑着戳他胸口,正要调侃他。
忽然一个阴森带笑声音在我耳边低吟:“新娘子看起来好美味呀,要是嫁的人是我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在新婚之夜将你仔细拆剖,挖出你的心脏,放在最精美的餐盘上面享用!”
我骇然回首,但身后并没有人。
那毛骨悚然的声音分明就是沈应的,可他此刻正站在桌子另一端跟我的父母聊天,察觉到我的注视目光,他偏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眼底一纵而逝诡异的暗光。
我背脊升起凉意,攥沈易舟的袖口下意识往他身后退了半步,他反握住我的手:“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他疑惑地拧起眉头:“你指什么?”
2、
一夜间,我好像拥有了读心术。
婚礼现场,我将捧花扔向伴娘群,在一片欢呼激动的叫声当中,眼余光瞥见的站在角落的人。
奇怪的感觉再度爬上心头,耳边清晰响起沈应的声音,他诡异带笑的腔调说:“婚礼果真是最佳的祭祀礼,心情愉悦的新娘晚上吃起来也会格外美味吧?”
“啧,也不知道我亲爱的大侄子,今晚能不能让我捡点肉沫吃?”
他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嘴角,转身走向人群。
我惊得浑身冰凉,这刻结婚喜悦一扫而光,呆呆地转头看边上的新郎。
沈易舟对我情绪变化一如既往的敏锐,他低头在我嘴角亲了亲:“怎么呆呆的?是累了吗?”
幻觉吧……
一定是幻觉,不然怎么独独只听得到这个人的心声?
我压下心事,强撑出笑容:“一整晚没睡,头有点疼。”
他低头在我耳边蔫坏地暗示:“晚上老公好好服侍你。”
我在他腰上掐了把。
一整天我都在刻意转移注意力,努力暗示自己不要想那么多。
结束繁琐的婚礼流程,回到家,沈易舟将我打横抱起走进婚房,在撒满玫瑰花瓣的地上转了圈,继而将我放进柔软大床中。
他跟着俯下身来双手撑我身体在两侧,低头亲我,由心而发地感叹:“遥遥,我终于把你娶回来了!”
我努力调动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入目是无处不在的红,朦胧的灯光,红色气球,大红的床被,挂在墙上的婚纱照都是红色喜服。
本就是喜庆的颜色,此刻令入眼底却令人无限心慌。
沈易舟点香薰,开启珍藏的红酒,端着两个高脚杯向我走来。
宝石红般的液体在杯中轻轻荡漾,他在我面前蹲下,微笑地看着我:“来喝交杯酒吧,遥遥。”
无名的恐惧感再度爬上心头。
3、
我告诉自己,要相信他。
这是我交往一年的男朋友,如果他想对我做不好的事情,在过去他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动手,但他没有。
从在一起开始,他始终对我好,温柔体贴,事事照顾着我的想法,他没理由花大代价娶我,只为在新婚之夜杀死我。
“怎么了遥遥?”
在我的沉默之中,沈易舟察觉出异常:“你今天好像都不怎么开心?”
到底还是没能伸出手去接这杯酒,我推开高脚杯撒娇地抱住他,不叫他看到我的表情:“不想喝酒,只想睡觉,今天真的太累了太累了……”
“好吧。”
沈易舟没有勉强,起身去搁放酒杯,关灯上床将我揽进怀中:“累的话我们睡觉。”
他亲亲我的耳朵,暧昧地说:“欠我的记得还就好。”
我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躺在这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之中,睡意悄然来袭,不知不觉间昏昏沉沉入了梦乡。
沉睡到下半夜,忽然周身一冷,怪异的声响将我从梦中唤醒。
睁开眼的刹那,正好一道闪电劈过夜空映亮整个卧室,窗帘被狂风吹起的瞬间,窗外晃过一个巨大的影子。
我吓得魂不附体,猛坐起身:“那是什么东西?”
沈易舟镇定地关上窗,拉好窗帘转身回来:“什么什么东西?”
“窗外,窗外刚才有个很大的影子晃过去!”
“你刚醒,看花眼了吧?”他回床上来,好笑地捏了下我的鼻子:“我就站在窗户前,如果有奇怪的东西我怎么没看见?”
‘轰隆’!
一声惊雷仿佛在我头顶炸响。
手机浮出官方推送的雷阵雨警报,沈易舟抱着我躺回床上:“没关系有我在呢,别害怕。”
窗外狂风暴雨,我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些吃人的话和那巨大一晃而过的影子。
明明看见了,那不是我眼花,那个影子……好像、好像是某种变异般巨大的动物。
沈易舟为什么要对我撒谎呢?
4、
暴雨在凌晨时歇停,太阳如常升起。
第二天醒来时我躺在婚床上,好手好脚没被谁吃掉,心脏也安安稳稳待在胸膛里,有节律地跳动着。
如同一场臆梦过去,但当我打开窗往下一看,顿时吓得倒抽冷气。
花园里死了只猫,从楼上看下去腹部一大团鲜红似是内脏都漏出来。
我忙下楼去找沈易舟。
他出去看过后回来,眉头蹙得紧紧:“的确已经死了,好像肠子都漏出来了,我联系宠物殡葬来收吧。”
我惶惶不安:“怎么会肠子都漏出来了?”
宠物殡葬的人来得很快,他们戴着手套翻看尸体,不太确定地说:“可能是车子碾到,或者被狗咬了,掉下来的话……”
他们抬头看:“三层半的高度,也不排除……”
我没敢出去看,躲在窗户后悄悄将窗帘掀开一角,正好看见他们将尸体装进袋子里。
结婚第二天就碰到这种事,让人心头蒙上一层阴翳。
去机场路上沈易舟为哄我买了不少的零食,左手甜筒右手草莓,袋子里还有各种七七八八的东西。
我哭笑不得:“把我当猪喂啊!”
“我老婆开心就好,怎么让你觉得嫁我真是件不愉快的事。”
心头一暖,我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口:“谢谢老公。”
“别闹,开车呢。”嘴上推拒,高扬的唇角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我婆婆她身体不好,大部分时间都在四季如春的老家修养,因为最近哮喘发作没能过来参加婚礼。
所以结婚前我们就说好,办完婚礼之后回沈易舟老家再小办一场。
候机的时间太无聊,我靠在沈易舟肩头刷起短视频。
刷到一则养生讲堂,穿着白大褂的老中医言之凿凿地说:“人压力过大的情况下就容易出现一些精神症状,例如幻视,幻听……”
我撇撇嘴,刷过去正想跟沈易舟说昨天我听到的离谱幻听,但下一条视频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憔悴的中年妇女站在镜头前,手中拿着一张妙龄少女的照片,双眼红肿:“这是我女儿张歆,她三月十二日去独自去临城旅游,三月十五日晚给我发了最后一条消息后就彻底失联,十二天过去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沈易舟牵起我的手:“安检了。”
我盯着视频看,中年妇女哽咽地说:“我已经报警了,如果有人看到照片上的这个女孩子,或者有她的线索,请你们联系我……女儿,你快回来!”
说到最后嚎啕大哭,我退出界面摘下耳机问沈易舟:“临城就在你老家隔壁是不是?”
“对,挨着的。”
5、
交往到结婚,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他的本家。
沈易舟说他爷爷辈的在郊区附近建了几栋房子,此后无论子孙多少基本都在这里出生长大。
他们成年后各奔东西,等老来就会回归这里颐养天年。
来之前我还以为是几栋小别墅,等真正见到才知道是我眼界小了。
这哪是轻描淡写的几栋房子,分明就是隐居山下的富豪家族。
放眼望去看得到看不到的整个片区都是属于沈家,依山傍水下别墅群错落有致,从正大门进来,周边一草一木都在低调的彰显主人家显赫的身份。
车辆行驶在平整的马路,周边葱葱郁郁的树影在眼余光一晃过,我脑海里冒出一个词,占山为王。
顺坡而上来到一栋宅子前,门口两座石狮矗立威武庄严,沈易舟鸣了声喇叭,辅首衔环的大门两边向里缓缓打开。
蓝色的皮球咚咚两下跳入视野,站在不远处的小男孩眨巴眨巴着眼睛,忽然转身跑了,边跑边大声喊:“新郎新娘回来了!”
知道我们今天回来,亲戚齐齐都聚在家里等。
我有些紧张,牵紧了沈易舟的手跟随着他一起踏进门
有人在高兴喊:“快来呀,他们回来了!”
我视线越过沈易舟的肩膀看过去,周身一冷倏地被钉在原地,扬起的唇角僵在脸上。
一霎间天光骤然暗沉,阴风不请自来,身后大门‘嘭’一声关上。
“快啊快啊,看他带新娘子回来了!”
“好香的新娘子啊!”
“想摸摸她!想摸摸她!”
哗笑窃笑声虚浮在半空交织,人像交迭左右摆动,满室鬼面森森。
我目光所至见到的人面皆如狐脸,他们喜笑盈盈,眼眸弯弯嘴角上扬,漆黑的眼看不到一丝白仁,袖口漏出别于人类覆满毛发的利爪,捂着嘴,身后虚影晃动宛如长尾摇曳。
这哪里是人!分明是一屋子妖怪!
我毛发倒竖骇得魂飞魄散,握着沈易舟的手瞬间脱力,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6、
一声叹息落在耳畔。
我紧闭着眼睫克制不住地颤抖,熟悉的手抚过我眉梢:“醒了就看看我吧。”
没敢睁眼,泪水却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
下一刻温热的唇瓣落在我眼睑上。
沈易舟声线低磁惑人:“我的遥遥,嫁我后悔了吗?”
“我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你,谁知那帮东西都这么不争气。”‘
“竟然,叫你给看出来了。”
余音带着几分轻笑,他的手顺着我的脸颊落到脖颈上,五指一张轻轻扣住,指甲刮过皮肤。
颤栗打自脚底升起,我猛地睁开眼。
沈易舟若无其事收回了手,转而端了杯水给我:“吓坏了吧?”
我撑坐起身吓得一把推开他的手,水杯飞出去砸在地毯上滚了两圈。
他嘴角渐渐平直,拢起眉来。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六神无主掀开被子就想跑,脚沾地没跑两步就被他从后拦腰抱回。
眼前天旋地转,沈易舟将我拉回床欺身压上来,修剪得平整的指尖顷刻间变得尖长,他轻轻挑起我的脸:“不是说我什么样的你都喜欢吗?”
我颤声答:“但,但……没人喜欢,妖怪啊!”
沈易舟气息猛然一变,阴郁爬上他的眉眼。
只听‘嗤啦’一声残破的布料四飞,转瞬间巨大的影子覆盖下来,我的丈夫在我眼前竟从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条三尾赤狐!
身前的狐狸兽瞳金圆,毛发光亮,身体轻盈四肢修长,巨大的三条尾巴在空中惬意舒展。
一声尖叫卡在喉咙。
它轻轻抬爪摁住我的唇,低下头来亲昵地用冰凉鼻尖蹭我过的脸,口发出沈易舟的声线,低低呢喃:“你不是说你最喜欢小动物吗?”
“你喜欢狗,你喜欢猫,你喜欢兔子。”
毛茸茸的耳朵擦过我的脸,好听的声音带上怨气:“那些愚蠢丑陋的东西你都喜欢了,多喜欢只漂亮狐狸不行吗?”
“这不是狐狸不狐狸的问题!”
我压着惧怕竭力稳住声线:“活生生的人突然变成了妖怪,我、我没办法接受……”
沈易舟沉默下来,温柔地舔舐掉我脸上的泪水:“别哭,你只要明白,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伤害你……”
“我给你时间接受,但你不能说那种伤人心的话。”
他从床上跃下轻盈落地,围着床转了圈,甩来甩去的大尾巴显露几分躁动:“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可以变,你亲口说爱我的!”
“嫁了我就不能反悔。”
“我最讨厌出尔反尔的女人!”
7、
我被关在房间里,事实上就算门开着我也不敢跑出去。
外面有人在敲门,幼声幼气问:“我可以进来吗?”
不等我拒绝对方已自行推门而入,进来的是个五六岁大小的男孩,推着个和他身高差不多的餐车。
这孩子外表看上去和人类幼崽没什么差别,白皙的脸蛋漂亮的五官。
可走没两步原形毕露,他身后突然冒出一条蓬松的狐尾。
我吓了跳,他也吓了跳,回身俩手抓住自己的尾巴使劲往衣服里面揣,急到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藏进去,刚松口气,那长尾又大摇大摆地从衣服里钻出来。
他转回头来,两眼泛红磕磕巴巴地跟我道歉,小手无措交握:“对,对不起……”
“大人说不能在你面前现出原形,但我控制不住……”
我沉默以对,这模样起码要比第一眼看到他们时好多了。
见我反应不大,他推着餐车试探地步步前进,直到停在我面前。
“姐姐,你吃点东西吧。”
餐车上的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我却毫无食欲:“谢谢,我不饿。”
他的尾巴垂落下来拖在地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要是不吃,一会儿大人会惩罚我的。”
沈易舟不是不讲理的人,起码他呈现在我面前都是温柔体贴的一面,可现下见过他的另一面,我什么都不敢说。
我很害怕,可面前的小男孩看起来比我更害怕。
他拘谨地站在边上,忐忑不安都写在脸上,好像不能完成这个任务就会遭到严重的惩罚。
到底还是心软了,我说:“我吃一点……”
听到这话他脸色立马转阴为晴,将饭菜全部摆上桌子等我来坐下。
我食不知味,拿眼余光偷看边上的小男孩,以及……他身后的尾巴。
他像读出我心中想法,试探地问:“姐姐害怕我吗?”
说话时尾巴在不安地左右甩动,他长眼睫低垂半遮住明亮的眼,小手偷偷扣着衣摆:“可,可是我们都很喜欢你……”
“对不起,吓到你了。”
“但没人会伤害你的,你不要害怕我们……”
“你是大人的新娘子,大人喜欢你,我们也喜欢你。”
软软的腔调听着极为可伶,大概就是吃准我对这样的小孩子硬不下心肠,所以沈易舟才会让他过来当说客吧?
我喝了口水稳稳情绪:“好,我相信你们不会伤害我,但沈易舟带我回来是要做什么,你们知道吗?”
“带你回来自然是要跟你成亲啊!”他转瞬又高兴起来,尾巴摇的节奏都变得欢快:“大人准备好久了呢,嫁衣上的宝石和夜明珠都是他一颗一颗去找来的!”
“姐姐要去看看你的嫁衣吗?可漂亮了!”
他大胆过来握住我的手腕:“姐姐跟我去看一眼吧,你看过之后一定会喜欢的!”
人小小的力气却奇大,一拽我就被迫跟着起身。
整条走廊漆黑阴冷,从我出来开始悉悉索索的声音就不断地自暗处传来。
我顺着声音方向无意看过去,在黑暗中猛地对上一双双绿莹莹的眼睛,顿时倒抽冷气停住脚步。
小男孩一回头,那些隐在黑暗中的妖怪踩着慌乱的脚步四下逃散。
他握紧我冰冷的手安慰:“姐姐别怕,大家只是好奇而已。”
我头皮发麻被他拉着继续往前走,直到停在一扇门前。
男孩挥手,门无风自开。
里面灯光很暗,深色背景墙下,立在那的红色嫁衣夺人眼球。
曳地的裙幅,坠珍珠的霞帔,巧夺天工的凤冠镶嵌着数不清的明珠与宝石。
嫁衣里仿佛真有个身姿娉婷的女人,她静静站在那,半身隐在黑暗中,睁开微颤的羽睫望向我,嘴角轻轻一抿,眼波流转含羞带怯。
8、夜深。
床的另一侧忽然塌陷,熟悉的气息靠近,一只手自身后伸过来箍在我腰上。
浅眠的我差点从床上弹坐起身,沈易舟将我摁回怀中:“是我。”
我惊喘口气,伸手推推不动他。
沈易舟帮我疏着背,动作温柔语气却硬邦邦:“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
习惯是件可怕的事情,我下意识反驳:“你大半夜……”
话出口,一想到他的身份,语气不自觉地怂下来:“半夜这样突然出现,我能不害怕吗?”
沈易舟默了片刻,下巴抵在我肩颈上忽然叹气,软下态度道歉:“白天是我不对没控制住脾气,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僵直地靠着他,要怎么样才能告诉他我不是生气?
他以惯用的示弱招数哄我:“你看到嫁衣了吗?喜不喜欢?”
我低声答:“很漂亮。”
沈易舟语气带上几分邀功的意味:“半年前我就开始准备了,生怕赶不上婚礼。”
“金遥,你不喜欢狐,那我以后在你面前只当人。”
“你不喜欢他们,等婚礼结誓完我们就回城市去。”
“以后我事事都顺你的心,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
我尝试着挣动身体,这次没有阻碍顺顺利利地脱开他的怀抱,思来想去,我只能试探地和他提要求:“不举办婚礼了,我们明天就回去好不好?”
沈易舟跟着起身,解释说:“人有人的婚嫁,狐有狐的娶妻,对我来说,只有在宗族面前与你结誓,我们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夫妻。”
我不能理解:“都有结婚证了,为什么还要结誓……那很重要吗?”
“重要。”
我抿了抿唇:“如果我不答应呢?”
他静了片刻,伸手轻轻摩挲着我的脖颈,暧昧中带着几分危险:“迟了。”
沈易舟在我唇上咬了口:“不答应我也不会放你走。”
9、只是一场婚礼,完成就能走了。
我勉强说服自己接受几只小妖怪在面前乱晃。
前提是,他们不要出现那副非人非妖的鬼面孔。
沈易舟答应了,以让我试穿嫁衣为借口派来几只小狐狸尝试地跟我接触。
华丽的嫁衣一层层穿上身,几只小狐狸围在边上殷勤地给我整理裙摆。
它们态度很是殷切,等我穿好衣服后立起上身在边上站成一排,开始溜须拍马,总觉这一幕有几分不真切的滑稽。
几只狐狸很会说话,对着我大夸特夸:“大人的新娘最美了!”
“太漂亮了!就像仙子一样!”
“对呀对呀,比上个新娘美多了!唔……”
说错话的狐狸被其他两只齐齐捂住嘴,它们眼珠子滴溜溜惊慌地左转右转。
我一愣,疑窦丛生回过身:“什么叫上个新娘?”三只狐狸对视了眼,不约而同地撒开腿就跑,刚好门从外面推开,几只互相挤着哧溜地从门缝逃了。
沈易舟手里捧着那顶缀满奢侈珠宝的凤冠,他走到我面前停住。
镜子映出我们身影,他穿着现代服装衣冠楚楚,我身着古式嫁衣,宛若两个不同时代的人站在错位时空并肩而立。
沈易舟抬手将凤冠轻轻戴在我头上,嘴角扬起:“我就知道,这件衣服极其适合你。”
摩挲着霞帔上的珍珠,我踌躇片刻问:“易舟,它们说我比上个新娘漂亮,这是什么意思?”
他神情微微一滞,避重就轻:“不用听他们乱说,没有谁比你更漂亮。”
我正要再问,忽然头顶吊灯哗啦一震,房子晃动,外面传来沉闷悠长的咆哮声。
我站晃不稳抓住沈易舟问:“这,这是什么动静?”
沈易舟眉心骤然拧紧,望向窗外:“没事,有畜生不听话。”他拂开我的手,嘴角微微一扯:“你安心待着,我去看看。”
在他走后震颤还在继续,仿佛地下囚了什么巨兽正猛撞着地壁,一下又一下十分有节律。
凤冠上的珠坠乱晃砸得我脸疼,大地的震动忽然又停了。我小心翼翼把它取下放到桌子上。
再抬首,镜子映着我身后景象。
丝丝缕缕黑雾正从门缝底下渗进来,它在地上蔓延爬行如有生命般直冲我而来,一眨眼的功夫已到我脚边。
黑雾缠着我的身体直飘而上凝成一只手死死封住我嘴,短促的尖叫被堵在口中,冰冷诡异的声音在耳边低笑:“你真的好香啊,香到我快控制不住了……”
这声音……是沈应!
沈易舟的叔叔沈应!
黑雾部分化成绳索死死缚住我的身体,在我惊愕的目光里,它另一部分在半空中凝出张人脸,裂开黑洞洞的嘴,森森怪笑:“你怎么还愿意当他的新娘呢?”
它猛然凑近过来,与我面对面:“你当他费尽周折把你带回来,真就为跟你再举办一次婚礼?”
“你老公要吃你呀,天真的蠢货!”
“唔唔……”
这张人脸环着我转了一圈,可怖的声音带着恶意的笑:“知道狐妖家族的传统仪式吗?”
后脑仿佛有只手拽着我头发狠狠一扯,逼迫我仰起头来。
人脸悬浮在上空与我对视,缭绕雾下的双眼泛着凶红的诡光,贪婪而邪恶:“狐妖家族的成年盛典,杀死新婚之夜的新娘,剖开她的胸膛,撷取她炙热的心脏,她用爱与身躯献祭,为我们获得至强的法力和永驻的容颜。”
我停下挣扎,惊恐地看着他。他闭上眼,作出深嗅的神情:“你真的太香!他马上就要修出四尾了,缺的,就是你这种千里挑一的美味祭品做助力。”
拽着我头发的力道一松,沈应反绕过来贴在我脸边,与我一起看向镜子。
镜中映出我发白的脸和他那可怖的面孔:“不信吗?”
“知道到刚才的动静是什么吗?后山关着只大妖,当年沈易舟父亲用命设下结界将他禁锢在这,他和沈易舟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结界马上要破了。”
他一点点松开对我的束缚:“沈易舟要是无法赶在大妖冲破出结界前修出四尾,到时候,死的可就是他喽……”
“桀桀桀……我真是同情你。”
沈应丝毫不掩一腔坏意:“我馋你却又不能杀你,可我更恼的是那小子事事都这么顺利……”
“哎,真难过呀,想活吗?无能的祭品?”
捂着我的手终于松开,我捂着喉咙一阵猛烈呛咳,后退开警惕看他:“告诉我这些,你,你是想要我做什么?”
“不是要你做什么……”他转回我面前渐渐凝出一副人身,黑雾缭绕之下隐约可见原本面貌,沈应抬手幻出一把匕首忽然放柔声音:“我是来帮你的啊。”
他将匕首放入我手中,诡红的双眼盯着我:“他要是心中没鬼,这场婚礼自然只是普通婚礼,要是有问题……你也有二手准备不是吗?”
我入魔般怔怔与他对视,听着他蛊惑一字一句说:“如果他要你的命,你也别让他活,拿着这个东西……刺进他胸膛。”
窗扇自动打开,沈应又化成一滩黑雾朝着那方向后退:“桀桀桀……真到那一步,别让我失望啊,新娘子。”
9、我坐在床边怔怔出神,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刚回来的沈易舟。
他进房间后没走两步,忽然神色微变瞬间警惕起来,目如利刃般扫过房间每个角落,最后停在我身上。
不知怎么,这一瞬我有点心慌。
沈易舟走到我面前,半蹲下来探询问:“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来过吗?”
我转开与他对视的目光,压下无名的紧张镇定撒谎:“奇怪的东西?除了外面的动静,没有别的怪事……”
他脸色一顿,将我脸色的长发往耳后拢,轻声说:“那就好,你好好休息,我……”
忽然有凉风吹来,沈易舟说一半的话停住,目光错开看向我身后那扇打开的窗户。
那是刚才沈应离开的地方,我没去关窗扇。
我看着他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心头咚咚一跳。
沈易舟定在原地片刻后抬手将窗关上:“这里风大,晚上睡觉不要开窗。”
“好……”
他回过身,神情中多了一丝晦暗,却仍对我笑:“休息吧。”
我开口试探:“沈易舟,刚才外面那是什么动静?”
“没什么。”他保持着完美面具,风轻云淡掠过话题:“不用担心,我都已经解决好了。”
“是吗……那就好。”
沈应的话滚过心头,我抿了下唇,特意问:“那婚礼还能如常举行吗?”
沈易舟顿了顿,肯定地告诉我:“能。”
我心头一坠。
10、最后一抹斜阳坠入山坳,天边残留的光亮彻底被黑夜吞没。
银盘般的圆月亮当空高挂。
几个狐妖幻化成的女人来帮我梳妆簪发,换上那身华丽的凤冠霞帔。
她们不像那三小只叽叽喳喳话多,从头到尾暗暗静静,即便我主动开口也不搭理。
木偶人般做完一切后,就默默地离开。
我静坐在床边,墙上时钟一分一秒走过,指向了午夜十二点
哒、哒、哒,噔!
整个房间如虚影渐渐消失,有四条狐狸抬着大红花轿踏过虚空而来。
花轿后跟着狐狸,它们队伍吹着唢呐敲锣鼓,满面喜气洋洋,所有狐狸皆着吉服眉间一点红。
花轿落地后乐声骤停,狐狸们两脚站立,朝我抬手作揖,眼眸弯弯笑意盈盈:“请新娘上轿!”
大红帕头自后飘来覆在我头上,转瞬移影,我都不知自己怎么坐进轿子。
只听外面一声:“起轿!”
乐声复奏,轿子微微一晃腾空而起。
我掀开盖头一角从轿子的窗棂望出去,狐狸抬着花轿在万丈高空从月下走过,天幕近在眼前,月亮仿佛触手可及。
无边冷风扑面而来,我放下手。
须臾后,轿子平稳落地。
泛着珠光的莹莹白雾从掀开的轿帘涌入,一只指节修长的手伸过来稳稳握住我的手,熟悉的声音隔着红帕响起:“遥遥,下轿了。”
握住他手的一瞬,我竟有种这场才是我们真正婚礼的错觉。
绣鞋落地莹白雾气飘散开一块。
我目光垂下看向地面,随步履走动,莹白的薄雾散开后又复拢回来。
短暂飘散的雾气曝露出底下纯黑的地面,每一步都能看到地面上绘着神秘图腾,隐隐泛着金光,在抬脚的一瞬又被雾所遮盖。
宽袖之下我们十指交握亲密无间,我摩挲着他的指节思绪飘远。
和沈易舟认识以来所有过往,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一一回放。
相识相知到相恋,再到决定共白首。
他爱我吗?
毋庸置疑,如果不是真心相待我也不会考虑跟他走到结婚这一步。
除开那天因为身份暴露,从而短暂地对我露过一瞬凶相外,沈易舟一直是个无可挑剔的男友。
一个对我好到几乎没有底线的男人,他筹谋一切只为杀我,去对抗大妖?
10、月圆之夜,狐狸娶亲。
吹唢呐奏吉乐,热闹氛围下,沈易舟牵着我手温声提醒前面有台阶。
拾阶而上,风在越吹越烈,头上的红帕头鼓涌起来。
走至最高点,大风吹得我几近站不稳。
沈易舟抬手揽住我的腰,下一瞬风直接刮飞红盖头。
随着盖头飘远,周围景象清晰映入眼底。
这是一个巨大的高台。
在我面前的沈易舟身穿交襟红色喜服,领口袖口金线绣着神秘的图案。
他身后三条大尾在空中尽情舒展,赤红的毛发尾尖深黑。
纯黑的地面踩上去凹凸不平,仔细看地上有交纵不齐的纹路。
在高台四角各点着一盏漂浮起来的橙红灯笼。
风声骤停。
沈易舟松开我,目光定定停在我身上。
我茫然问他:“狐狸的婚礼是这样吗?”
他长睫一垂,避开我的目光往后退开,双手结印。
一抹金光凭空跳出在他指尖缠绕,慢慢的,金光有序在空中游走画出一张符文。
我看得发愣时,沈易舟忽然拉过我的手并低低说了声:“抱歉。”
声音太轻,轻到差点错过。
还没明白过来他为什么道歉的时候,他已低头在我指腹一咬,痛意传来,我忍不住‘嘶’了声。
“这就是……结誓?”
沈易舟眼皮一跳,微微抿唇并不说话。
鲜血一出,这张金符竟如活了般直扑我指尖吸允,微痛的感觉从指尖传来,看着吸血的符文我心头升起不适感。
“易舟。”眉头不自觉拧起,我开口再问语气尽量柔婉:“这是你们的结誓吗?”
他嘴唇蠕动了下并不回答我,俊美的眉眼透出一丝冷漠。
那张吸饱血的金符化作沙粒般落到地上。
下一瞬,整个高台微颤地面金光大盛刺得我差点睁不开眼,转瞬又渐渐变得柔和。
整个地面绘的原来是个图腾,散落下去的符文如同一把钥匙启动了整个阵法。
巨大的金色图腾浮现出完整轮廓,沈易舟张手,它便从地上悬浮而起环住我们。
气流沿着边缘旋转,他身后的月似乎在慢慢从银白变成妖异的紫。
不,不是月亮在变!
是沈易舟身后浮现了一双巨大的狐眼!
夜幕背景下,诡异的狐狸眼在他身后慢慢张开,从眼眶中泄露出来的浓重紫气飘渺四溢。
再傻也该知道了,这个阵仗不是什么夫妻结誓!
我警惕后退,却发现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穿在身上的嫁衣变成了沉重牢固的枷锁,将我紧紧定在原地。
面前的沈易舟动了动唇,终于说出那句话:“对不起,金遥。”
11、利爪穿透皮肉瞬间,我仍难以相信,他百般安抚我最后为竟然真只为挖我的心。
他修长的五指停在我心口,身后巨大的狐狸眼半睁不睁。
“沈易舟!”疼痛让我声都尖锐起来:“你骗我?”
他几次牵动嘴角,却都没能做出个表情:“你不会死的,我已做好万全准备。”
“做好万全准备来挖我的心?”
沈易舟脸色微白,一手操控着图腾一手蠢蠢欲动想取心。
他重复三个字:“对不起。”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把我的……”
骤然响起的长啸盖过他的声音,西边方向巨大的光束冲天而起,整个天空霎时都亮了。
一股震撼动山河的力量,似冲破某种禁锢腾飞而起。
乌云蔽月,狂啸声震响四野,无名腥臭在空气中蔓延开。
飞鸟离林,高台之下的狐狸们惊慌失措四下奔走。
异相突起的瞬间沈易舟脸色大变,注意力骤然被吸引走。
身后半睁的狐眼在瞬间重新合上,而禁锢着我的力道也在同时松懈。
“沈易舟!”
我趁他回头的一瞬挥出手中匕首。
沈易舟愕然躲避,泛着黑气的匕首划开阵法图腾,金色光圈嘣的一下碎掉。
浓郁黑雾忽然自四面八方猛扑过来,巨大的惯力将我从高台掀飞下去。
他反射性扑过来抱住我,坠落之时捏住我的手夺走匕首扔掉。
落地瞬间,我理智崩了线踮起脚双手揪住他的衣襟喃喃质问:“你竟然真的要杀我”
“说什么以后都听我的,什么回去城市当人……都是骗我的?”
沈易舟闭了闭眼,喉结上下滚动:“对!”
我抬手巴掌扇过去:“混蛋……”
不等我揪着他多说,
西边一团宛如黑云的物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而来。
辨不清男女的声音阴邪大笑:“小子,你死期到了!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一道亮光如闪电劈来,沈易舟反应极快抱着我闪到一旁。
接二连三的光束劈过来,他咬牙将我狠狠推开:“趁我反悔,滚!”
“沈易舟!”
面前的男人直接化出原形弓背炸毛,直扑天际。
变数来得太快,我愣愣地看着那团飞来的东西。
一群狐狸从身后林子中钻出来,齐齐叼着我裙摆往后拉。
大风卷起落叶,天地间飞沙走石。
狐狸们咬肩头的咬肩头,拽袖子的拽袖子,拼了命地将我往林子里面拖。
“快逃啊!逃啊!他出来!他出来了!”
我挥开它们踉跄起身,这群狐狸不死心又拼命地来拉我:“快跑吧新娘子!去了就死了!”
我紧紧盯着滚滚而来邪物:“那是什么东西?”
“吞吴!吞吴!魔魅吞吴!”
吞……吴?
突然间,它们看向我身后齐齐尖叫了声,扔开我一阵乱蹿各自跑了。
熟悉的阴冷气息扑向我后面,转过身,果不其然是沈应。
这次他是正常人的模样,过来伸手便掐住我的脖子阴恻恻开口:“真是让我失望啊,怎么就这么没用呢?竟半点都没伤到他?”
黑气缭绕的手忽然间变成覆满毛发的利爪,直冲我心口而来。却在碰到我衣领的瞬间却被烫到,利爪瞬间冒出一阵白烟。
沈应痛叫一声反手将我扔出去,我重重摔出去,落地的瞬间凤冠拉扯着发丝飞出去,砸得明珠宝石四溅。
被扯痛的头皮疼得我丝丝吸气,沈应没给我时间缓一缓,他紧追上来满脸诧异:“他竟然给你下保护禁制?”
我撑坐起身:“禁制?”
一点光亮从眼底掠过,我抬手翻开衣领一边缘,看见了如沈易舟衣襟袖口那般的金色图纹,顿时愣住。
“真是有趣。”沈应咬牙狞笑,往前迈了,忽地不知想到什么神色一变:“不对,他不可能那么大方去送死的!”
大量黑雾涌过来将我捆住,沈应眯眼审视着我:“沈易舟是不是还藏着什么秘密?”
“咳……我怎么会知道他有什么秘密?”
“他现在的道行绝对打不过吞吴!”他满眼狐疑:“那狡诈的小子,不可能白白去送死!”
目光渐渐落在我身上,透出恶毒的猜忌:“还给你下禁制?他是不是交代了你什么?”
我用力拽开束在脖子上的黑雾,闷咳着:“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不肯讲?”
沈应松手。
我眼前化出一条四尾黑狐,它双瞳通红獠牙森森往下淌着口水,迈步向我走来,兽声喑哑深沉:“别想跟我作对!”
缠绕在我身上的黑雾骤然散开,转而攀上无数树杈猛然折断,沈应操纵着那些尖锐的树杈直冲我而来。
我惊然滚向一旁,下一秒方才躺过的地方树杈密密麻麻扎成出深坑。
沈应愣了下,鲜红的舌头舔过犬齿:“竟然能躲过去?”
“呵,蠢货,躲有什么用呢?我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苍蝇一样简单。”
“无用的东西,就只合适当口粮。”
他转瞬又化成一滩雾,在半空凝成一张巨大的人脸,张开大嘴俯身冲下。
“等一下!”
沈应已压下到与我脸对脸的距离:“想通是吗?”
我喘口气,用颤抖的腔调试探问:“既然你说他打不过那个大妖,为什么不跟他联手?”
“我为什么要跟他联手?”他恶声恶气地说:“我要的就是他们两败俱伤!”
“所以……就算他被打死你也不会出手相帮?”
沈应猖狂大笑:“我巴不得他快点死!最好是两个都死!”
原来如此,这东西不站任何一边,想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沈应说完猛然张开嘴要扑我,架势到位,却突然压不下来了。
那张诡异丑恶的面孔露出重重不解,左扭右扭半点动弹不得。
他眼透出疑惑,将嘴张得更大哈出阵阵恶气,“哈!哈!”
一阵一阵腥气扑脸上,呛得我连连咳嗽。
沈应疯狂扭动,惊疑不定:“怎么回事?”
我捏着鼻子后退,一口恶气长吐,再装不下去了,抬手给他重重一个巴掌。
“忍你很久了,恶心的东西。”扇得他硕大的头颅反转好几圈才停下来,沈应睁大眼懵逼地看我。
12、他傻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目露凶光奋力挣扎,一副恨不得当场将我撕碎的神情:“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好像还没搞清楚情况?”
我抬手穿过黑雾准确掐上他的脖颈,与人类不同的脉搏在掌下急速跳动。
五指用力一收,面前这张人脸瞬间缩回正常大小,沈应五官扭曲眼睛瞪到快脱眶,发出临死般‘嗬’、‘嗬’声。
“让你还有力气骂人是我的错。”我讥笑看他:“收拾废物……果真是一如既往的快乐。”
沈应终于知道怕了恐惧爬上他的脸庞,在我手里挣扎得越发激烈。
看够他这副丑样,我力道一松。
沈应抓住这时机从我手中溜走,转身就逃恢复原形的黑狐撒开四肢狂奔。
飞奔的身影,勾起我潜伏已久的狩猎天性在。
“去哪呢?叔叔?”
我追上,抬手操纵折来身边最便捷的武器。
断点尖锐的树杆从天而降自穿腹部将他牢牢钉在地上。
只听惨叫一声,那黑狐四肢拼命划动,我踱步走到他跟前垂眸笑看。
地上的沈应惊恐地望着我,眼珠子一转立马放下架子开始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大人放过我!求你放过我!”
本能让我想撕碎面前这个恶心的东西,但,还得再等一等。
“拜托。”
久违的兴奋感开始在体内疯狂窜动,拼命跟理智叫嚣。
我抬脚踩上他的脑袋,笑吟吟问:“是你说捏死我像捏死苍蝇一样简单的,我等着你表演呢?你跑什么呢?”
用力一碾,他发出的痛呼都是含糊不清,脑袋在地面压出一个坑。
“叔叔啊。”我挪开脚蹲下身,拎起他后颈:“你可是四尾,四尾……怎么就这点实力?”
我抽出他腹部的树枝,对着他尾巴斩过去,手里的沈应发出惨烈哀嚎身体抽搐。
只见一阵黑烟飘过,他的四尾只剩两条,无数条恶灵在地上匍匐爬动没走多远便如烟飘散。
怪不得,跟在魔魅屁股玩邪修的狐狸,吸食恶灵装了两条无用的假尾巴。
可恶,白白让我忌惮这么久!
沈应口吐鲜血,在我手里瑟瑟发抖:“你……你到底是谁?”
我晃晃他:“老子是你姑奶奶。”
“说,吞吴现在实力有几分?沈易舟能不能打过他?”
他看我眼神中透出顿悟,献媚中带着畏惧开口:“现在他肯定打不过吞吴的!你……你是姑……姑奶奶!”
“以姑奶奶这样的实力去帮忙,肯定可以和沈易舟联手杀掉吞吴!”
我拧眉:“我问你吞吴,你说什么废话呢?”
沈应垂下来的尾巴微微颤抖,为了活命拼命谄媚:“他被关了几十年,全靠我送人进去养着!这些年我送进去的东西根本就不够他塞牙缝!”
“沈易舟父亲囚他前就将他重伤了,养了这么久都没能恢复过来,再加上他现在强破结界出来肯定对实力有耗损!沈易舟不一定打得过,但一定打不过!”
“姑奶奶要是想救沈易舟就得快去……再慢、再慢,他估计就没命了!”
我讽笑:“我为什么要去帮他?”
“没用的东西,你可以去死了。”
五指长出尖长利甲,我轻而易举地穿透沈应的皮肉捏碎他的心脏。
看着滚滚黑气从他身上蒸发,沈应赤红的双眼慢慢变得正常。
他临死的黑眸倒映出我的模样,瞳孔骤然放大:“六……尾?”
“是呢。”我压低声音告诉他:“死在六尾狐妖的手上,是你这辈子的荣幸。”
沈应在不甘之中化成粉齑散去,一颗黑溜溜的内丹掉落在地上。
我弯腰拾起,握在掌心转头望向打斗的方向,沉沉一笑。
沈易舟,
玩了一年的婚恋游戏,
是时候该结束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沈应想当捡便宜的黄雀。
可太不巧了,我也是呢。
13、吞吴是谁?
以食怨鬼妖物为生的魔魅,阴险毒辣下贱又丑陋。
我和他的恩怨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那鬼东西趁我病要我命,偷吃了我三分之一的内丹后逃之夭夭。
这些年来,我满世界找追杀他。
可这些来吞吴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我差点以为他早被人杀了,直到沈易舟出现。
他身上隐约有吞吴的气息。
妖跟妖之间的信任十分薄弱,即便是同一窝的兄弟都有可能互相残杀。
即便沈易舟在我心底的确是有那么几分不同,但我也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以吞吴之名等我的陷阱。
还是真的巧合之下让我找到与吞吴关联的信息。
不管现在是哪一种都不要紧了。
原本最忌惮的是有陷阱等着我,一条四尾,一条三尾,再加上一只魔魅。
轻而易举就能把我搓成渣。
现在局面已破。
我只需要等沈易舟与吞吴两败俱伤后,去坐收渔翁之利。
14、这是远处沈易舟第四次打飞,砸在地面扬起一片尘土。
完全占据优势的吞吴嚣张到恨不得当场表演吞天吃地。
他原形是个骷髅架子,两个眼眶燃着幽幽鬼火,张口流淌出深绿恶臭的液体。
吞吴追上去前,伸手拽住沈易舟尾巴之一倒吊抓起,不男不女的声音怪笑:“哈哈哈!还想跟我斗?无论老子被囚十年百年,只要我出来,你们就只能被我用来当口粮!”
就在他张口想吞的时刻。
奄奄一息的沈易舟却在这时猛然睁眼,对着他眼眶给出致命一击。
刺耳难听的凄厉哀嚎,沈易舟被甩出去,他在半空翻身一跃勉强平稳落地,站住没两秒轰然趴地呕出鲜血。
吞吴捂着眼睛满地打滚痛苦大叫,片刻松开手只剩一个眼眶燃着鬼火。
他化成一团黏糊糊暗绿的怪东西,在地上蠕动爬行,一身恶鬼狰狞男女老少齐声嘶吼,:“杀了你!杀了你!”
沈易舟艰难地支起身体,满身是伤嘴角淌血,他仇视着蠕过来的怪物,呲起牙往前一跃却在半空坠地。
很明显,他已经负荷到了极点。
吞吴嘶声怪叫:“杀了你!”
从他身上分化出去的暗绿液体涌向沈易舟,就是这一刻!
阴影都压背了,他才后知后觉回过头来,这一瞬瞠圆了眼反射性就想逃。
来不及了!
符咒织造的大网罩下紧密一束,白烟阵阵冒起,这脏东西我真不想用手去碰他。
用来杀死沈应的树枝被我修整一番,接着用来捅死这个鬼东西。
吞吴发出怪异的叫声,在地上像条臭虫一样滚来滚去。
我说:“好久不见啊,废物。”
灵力灌进树枝狠狠斩下去,腥臭液体四溅,他狂叫一声竟挣脱束缚身体分作两半散逃。
一边东一边西。
沈易舟反应极快立刻扑向前,我愣了一秒转头去追吞吴的另一截身体。
只剩一半的魔魅竟然还能跟我对抗,他原本没这么强的。
至少,在偷吃我内丹之前。
树枝都劈烂了,不得已还是得徒手撕他。
强破结界再加上经过战斗,剩了一半的身体虽然还能抵抗到底扛不下多久。
“喜欢跑?”我把他拧长条打成结,阴恻恻笑:“再跑给我看啊?”
沈易舟将另一半几乎被打残的身体甩到我面前,脱力倒向一边,睁着金色兽瞳怔愣地看我。
两个半体融回一起,吞吴恢复骷髅原身仅剩的一只眼盯着我,上下牙齿都在打颤:“你你……你是……”
“是你阎王爷,来索命了。”
对这种狡诈的东西根本不需多费口舌,我也没时间跟他叙旧。
直接出手杀了他,碾碎他,在用符法将他烧成灰烬确保不会有任何遗漏。
丑陋的魔物在蓝色火焰中嘶吼扭动,千百个不同的惨叫声自他口中发出,那是被他吞噬掉的怨鬼发出最后凄惨哭嚎。
隔着幽幽蓝火我与沈易舟对视,平静之中暗藏汹涌。
灰烬之后,我弯腰拾起吞吴的内丹,再抬头,看沈易舟已经恢复了人形。
他身上的红色喜服破破烂烂,数不清的伤口正淌血。
沈易舟靠坐在地,捂着伤得最重的腹部,冲我惨然一笑:“到我了,是吗?”
15、从现身的那一刻,我特意招摇地放出自己的六尾,为的就是看他惊诧的神情。
但他的反应在我预料之外。
没有过分的惊讶,也被没有被欺骗之后的恼怒,他看着我甚至嘴角微微上扬:“要杀我吗?”
无端让人心生恼怒。
我一步步欺上前,特意捏着吞吴的内丹给他看,冷笑着说:“杀,为什么不杀?再拿一颗你的内丹我离九尾也不远了。”
沈易舟面上闪过一丝痛色,认命般闭上眼自嘲道:“看在夫妻一场,能不能让我走得痛快点?”
“夫妻一场?”我拉开衣襟露出血淋淋的伤口,讥笑出声:“你下手的时候,有考虑过让我走得痛快点?”
他竟然微弱应了声:“有。”
“有?”我弯腰切齿地揪起他的衣领,气得咬牙切齿:“那我还真谢谢你啊!”
沈易舟睁开眼,扯了扯嘴角:“既然你也是妖,你应该知道弱肉强食是妖的天性。”
“打不过他,我也必死。”
“对你的所作所为,我很抱歉,但,不后悔。”
他松了开手任由伤口淌血,颓然放弃求生的姿态:“别无他求……给我个痛快。”
我不由自主松开手,高然的怒火像被突然泼了一盆冷水。
如果境遇转换,我大概也不会给沈易舟活命的机会。
他抉择并没有错,妖的本能是首先保证自身的安全。
默了片刻,我再度开口:“沈易舟,你不后悔杀我的决定,那后不后悔没杀我?”
他嘴角突然浮起一丝笑意,染血的五指拉过我的手,低头亲在我腕上:“后悔啊。”
沈易舟语气憾然:“再来一次,我肯定拉着你一起死。”
我抽出手,捏住他下颌逼他抬起头来:“我给过你机会的。”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眸光微动,突然问了个没意思的问题:“金遥,你对我动过心吗?”
“动心?快死的人都喜欢问这个问题吗?”
有风自身后吹来。
长发拂过我的脸颊,贴在他的耳畔摩挲。
“怎么没心动过?同床共枕过的每个夜晚。”
我低低一笑,恶意压上他伤口:“我都爱死你了。”
沈易舟脸颊肌肉骤然收紧,忍到痛意过后突然开怀大笑越大声,笑到忍不住呛咳,腹部的鲜血一阵一阵外涌。
他猛然直起身扣住我脖颈凶狠吻过来:“你在婚礼殿堂起誓过,永远爱我,我们用不分离。”
“如你所愿沈易舟。”我咬住他的唇瓣,鲜血淋漓:“等杀了你,我会吃掉你的心,我们终将成为一体。”
“好。”
天地间只剩风声萧萧,祭台四角的橙红灯笼骤然坠落,地面燃起火光,火蛇飞速窜腾涌向四面八方。
浓烟中火光越来越盛亮。
离开前,我到底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漫天大火中,隐约可见无声无息的躯体静静躺原地。
他说得对,妖类,弱肉强食是天性。
手足相残是常事,夫妻相决也屡见不鲜。
互相戒备互相算计又互相欺骗过的妖怪,怎可能若无其事放下一切重新来过。
我嘲弄一笑,握紧所有内丹,大步离开不再回头。
再见,沈易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