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大校翟仲禹回忆30:350.3高地守卫战(下)

玫瑰有溢 2024-09-24 02:06:34

一、为集体荣誉而战

三四二团三连的功勋,名冠全师之首,从350.3高地走下来后,被评为特等功臣连。

三连曾在东北战场上荣获"四平连"的光荣称号。再往前沿革,他是原东北军一一一师的军士队,类似如今的教导队,是培训基层骨干的单位。那时的军士们肯定不会想到有一天能够和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大战三百回合"。是命运之神垂青,使得这个战斗集体有缘于外延战斗时空,拥有了军人的用武之地。走出国门后,这个连队屡战屡胜,张连长殉国后赵连长走马上任,他们血战沙场名标志愿军英雄榜,捍卫了中国军人的尊严和荣誉。

一个连队的生命之魂是什么?

是战绩。

岁月的流程难画圆一个战斗集体的年轮。

只有荣誉册上标识的战绩功勋,才能证实这个集体是个有实力的有魂魄的活体。

一个战斗集体的呼吸的频率和吐纳的节拍不是均等的脉动。他的每一次深呼吸都要有大的军事行动来创造条件,那么只有战斗中获得到了荣誉,才是这个集体心田的血液和肺部渴求的氧气。

三连的战士用自己的生命创造的荣誉,化作了澎湃着三连新鲜的血液,让自己的母体在战火中迅速成长、成熟、名标英雄之林。

集体荣誉是战士的生命。

祖国的荣誉是集体的生命。

民族的荣誉是军队的生命。

在朝鲜这座山头上,有着特殊履历的英雄的三连在炮火硝烟中接受着一种特殊的检阅,宣示着中国军人,从远古走向未来,只要民族遭受危亡,都会奋不顾身,用以身殉国的气慨打败侵略者,捍卫中华民族的尊严。

贴近这个战斗集体,在三连身上,我们触摸到了军魂的形体、感受到了军魂的分量、倾听到了军魂的心声。战士用生命浓烈着军魂,军魂是军人永远不朽的生命。

曹玉海牺牲后,一营指挥的担子落在了教导员方新的身上。电话中,团长告诉他,东线兄弟部队出击打了大胜仗,消灭敌人12000多,我们的流血、牺牲换来了全局的胜利。

最后,团首长关切地问教导员有什么困难。

方新同志坚定地向团首长表示:"321首长,321首长(团长代号),我向党保证:有一个人也要坚决打到底,人在阵地在!"

下午3时,敌人用炮火再次对350.3高地实施毁灭性轰击后,集中五百余美国强盗,发起了猛攻。三连连长赵连山同志和战友以少量的弹药抗击着敌人。

敌人依仗优势火力,步步逼近,情况万分危急,这时,教导员方新同志带领通讯员、电话员等四名同志赶到前沿阵地,组织大家与敌展开殊死搏斗。他不停地宣传鼓动着:

"同志们,东线战友出击已经歼敌12000多,我们还要继续努力,守住阵地,争取时间,赢得更大的胜利,

"同志们,别忘了,我们要给营长报仇!要给流血牺牲的战友报仇!

"同志们,立功的机会到了,要沉着,要勇敢,敌人就要完蛋啦!

"同志们,现在正是实现我们誓言的时候,勇敢地战斗吧!"方新同志响亮的声音,就像一团团烈火燃烧在每个干部战士的胸膛,激励着每个同志去奋勇杀敌。共产党员申德恩左眼负伤,血流满面,大伙劝他撤离火线,他说:"我右眼还是好的,可以瞄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要和敌人拚到底"。当他右臂和右眼又相继负伤之后,仍不肯离开阵地,一直战斗到光荣牺牲。

在350.3高地上,有还一个特殊的战斗员,他就是三连的卫生员、共产党员孙殿金,他的行为,使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人性在残酷的战场上得到了展现和升华。孙殿金,是黑龙江省绥化县人,解放战争期间入伍,他参加了辽沈和平津战役。孙殿金又和战友们斗志昂扬地踏上南下的千里征途。在三连的行军队伍里,孙殿金总是显得格外活跃。他是全连有名的"双枪将",肩头总是扛着几枝病号同志的枪。他一会儿也闲不住,从队伍前头跑到后头,关照体弱的同志。每到一地,他都不顾长途跋涉的疲劳,为同志们烧水烫脚,挑脚泡。直至深夜,他还提着马灯逐班逐人地检查同志们的休息情况。在衡宝战役中。他负伤不下火线,坚持抢救伤员,战后荣立战斗两小功,工作一大功。

入朝后不久,三四二团在檀峰山与李承晚伪军打响了出国后的第一仗。激烈的战斗迅速进入了短兵相接的近战,密集的枪炮声在山谷中回荡。哪里枪声最密,孙殿金就冲向那里;哪里出现伤员,哪里就有他战斗的身影。弹雨呼啸着穿过他的耳旁身边,孙殿金踏着没膝深的积雪在炮火中穿行。他背着伤员时而跃进,时而卧倒,把伤员一个又一个安全地送进野战救护所。当他第七次背伤员奔向救护所时,几发炮弹突然在他周围同时爆炸,强大的气浪把他和伤员推出几米远。就在这生死存亡的一瞬间,孙殿金猛地翻身扑到伤员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掩护伤员。炮弹掀起石块,泥土象冰雹一样砸在他的头上、背上,他忍受着剧疼痛一动不动。宁肯牺牲,也绝不让战友第二次负伤。孙殿金同志就是这样履行他的职责,为了胜利,为了同志,舍掉自己的一切。

1950年除夕,突破三八线战役开始了,三连一马当先,突入敌人防御纵深,和南逃的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混战。孙殿金挎药包,背着夹板,紧紧跟着连队前进。碰到敌人,他就是战斗员,碰到伤员,他就是救护员。敌人在我军的打击下,丢下阵地纷纷溃逃,部队翻山越岭紧紧地追击敌人。为了不丢掉一个伤员,孙殿金不顾危险单独留在后面寻找每一个伤员。由于战斗发展迅速,一些残敌未能肃清。孙殿金刚刚安顿好一位伤员,正踏着连队留下的脚印赶部队,突然发现不远的山坡下躺着一个受伤的战友,他立即向这个同志奔去。正在这时,对面山坡上的残敌发现了他,疯狂地用火力拦阻他的去路。为了抢救战友,他迎着擦身而过的弹雨冲上前去,向敌人投出几枚手榴弹,利用爆炸的烟雾,迅速背着伤员转至山后安全地带。孙殿金一个人在敌我双方交织在一起的混战中,一连抢救了17名伤员。

部队在严寒中涉水渡江后,战士们穿着冻成"冰甲"的棉衣,在冰天雪地里战斗了一天一夜,连队许多同志被冻伤了。孙殿金的双脚被冻得又红又肿,但他仍步履艰难地跟随部队前进,还不时地帮助别的同志。战斗稍有间隙,孙殿金顾不上照料自己冻伤的双脚,抓紧时间为伤员搓脚取暖。在寒风还解开棉衣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战友的双脚。孙殿金还为三个受伤的美国黑人士兵包扎伤口,美军俘虏感动得热泪盈眶,拿出手表和钢笔表示谢意。孙殿金同志拒绝了他们的馈赠。

350.3高地的残酷的战斗考验着每一个人。在这严峻的时刻,孙殿金同志更显出英雄本色。战斗激烈时,只见他挎着药包在浓烟烈火中往返冲杀,接二连三地把手榴弹投入敌群,接过烈士的枪向敌人射出复仇的子弹。激战中,他从一个弹坑跃入另一个弹坑,爬每一个同志身旁,看望和鼓励战友:"坚决守住阵地,狠狠地收拾美国鬼子,为牺牲的同志报仇,为三连创造新的光荣"。

浑身血迹的孙殿金同志时而勇敢地参加战斗,时而从容不迫地为伤员包扎着,他的右臂中弹负伤,但他仍然不肯撤离战场。他艰难地爬到伤员身边,用尚能使用的左手和牙齿为伤员包扎。

敌人久攻高地而不克,恼羞成怒,一次又一次地向三连阵地进行毁灭性的轰击,负伤的同志越来越多,孙殿金的担子更重了。他从阵地这一端爬到另一端,正当他爬向一位伤员的时候,一发炮弹炸断了他的右腿,一阵剧痛使他昏迷过去。醒来后,他挣扎着起来。这时,他身边还有十二块夹板,但他却没有动用一块,而是解下身上的子弹带,拾起几根参差不齐的作树枝条,草草地绑了绑自己的断腿,咬紧牙关,拖着鲜血淋漓的断腿,向带伤血战的战友爬去。殷红的鲜血从他的伤口里不断流出来,点点滴滴洒在他爬过的阵地上,留下了一条殷红的血路。同志们被感动得热血沸腾,几位伤员喊着向孙殿金同志学习的口号,爬出自己的掩体和蜂涌而上的敌人同归于尽。就这样孙殿金同志爬着,滚着,坚毅顽强地战斗着,直至他生命的最后一息,还在手持救急包在给战友包扎….

他牺牲时只有22岁。

翻开三四二团英雄三连鲜血染红的历史,一页页惊天动地的壮举,扣人心弦。虎口拔牙、狼窝除奸、独胆作战、巧端炮楼、英勇攻坚、顽强守备……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呈现在人们面前。神炮显威,震惊敌胆就是其中的一幅。

神炮的主人傅国良同志,1951年7月被师授予"战斗英雄"称号。1954年又被志愿军总部追认为"神炮手"。傅国良和他的神炮,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给三连的历史留下了夺目的一页。

那还是在1950年11月底,二次战役的阳站战斗。战斗中,二排攻到东山半山腰时,土耳其帮凶军的两挺重机枪象拧开了的水龙头一样,疯狂地喷射。我军前进受阻。指导员命令傅国良立即摧毁敌重机枪。他架好六 O 炮,只一炮就将敌一挺重机枪连同它的射手一块儿"摧毁"了。接着,又连发两炮,另一挺敌重机枪也变成了哑巴,山上守敌见此情景,抱头鼠窜,我二排趁机猛攻,拿下了山头。

傅国良的神炮从来就是弹无虚发。突破三八线时,三连插入敌纵深四十余里,抢占了第一个山头。当向第二个山头冲锋时,遭到敌四工事中重机枪的扫射。傅国良一炮就准确地打在四方工事中央,炸毁了敌重机枪。而后又连发三炮,山头上黑烟中只听得一片哭叫,就这样,在神炮手的配合下,三连又顺利地拿下了第二个山头。在接近公路时,碰到敌人一个汽车队。连长命令傅国良把第一辆汽车击毁,只听"咣"的一声,敌第一辆汽车不动了。第二辆企图从第一辆旁边开过,连长又命令,把第二辆和第一辆并排炸毁。接着,又是"咣"的一声,第二辆汽车乖乖地靠着第一辆汽车趴下了。敌人见道路堵塞,不战自乱。我英雄三连又痛痛快快地收下了这一批"礼物"。

神炮威力如此之大,来之不易,它凝结着英雄的无数心血。残酷的战争使他感到提高技术的重要性。可是入朝以来,战斗不断、哪有多少时间训练?他一边在战斗中练,一边抓紧战斗间隙,点滴利用。一天晚上,连队急行军后于下半夜才宿营,他顾不得睡觉,冒着严寒,架起炮就瞄起星星来。行军途中,他也不断地考虑着怎样修偏,如何排除故障。从跨过鸭绿江开始,部队转战千里,他也练了一路,在苦练和战斗中,他逐步摸熟了六 O 炮的脾气,终于能做到指那打那了。同志们为他高兴,他却皱着眉头又在思索一个问题:只用炮筒能不能准确射击?于是他又拚命的练习用单手扶着,用双腿夹着炮筒瞄准、射击。练啊练,功夫不负有心人,傅国良终于练出了一手在各种复杂情况下都能准确射击的"绝活"。

如虎添翼的神炮,在350.3高地守备战中,敌人的每次冲锋,都是还在半山腰,就被傅国良的神炮报销了一半。有些步兵班的同志捞不着打,埋怨老傅不客气,在敌人密集的炮火中,在弥漫的硝烟中,英雄三连越战越勇,傅国良的神炮越打越准。他说:

"只要敌人的炮弹落不到我老傅的头上,炸不坏我的小炮,就要让他饱尝老子炮弹的历害"。

傅国良身上已经多处负伤,浑身是血,仍然不停地将炮弹准确地送入敌群。正在这时,敌人的一发重炮弹落在他的身边,爆炸的气浪把他掀到一边,飞起的土石埋住了他,炮盘被炸碎了,炮筒也被抛出了好远。傅国良,从土石堆里钻出来,找到炮筒,用双腿夹住炮筒,继续向侵略者开炮。炮筒打红了,棉裤被烤着了,两腿烫起了泡,钻心地疼,但他还是不停地发射,一直到壮烈地牺牲在阵地,他手里还撑着炮筒。350.3高地战斗到最激烈的时刻,18岁的新战士王启春爬到连长身边,请求加入中国共产党,并要求党在最严峻的时候考验他。当连长答应了他的请求时,他端起枪就冲向敌群,一连消灭二十多个美国强盗,最后与敌同归于尽,英勇牺牲……

二、政治工作是他的生命·二级战斗英雄方新

战士如此英勇,胆从何处来?军人笑傲沙场,魂从何来?当一个英雄集体中人人都勇于献身时,其凝聚力靠的又是什么呢?当美国军人无法理解中国军人为什么能够一次次粉碎他们的战略意图,成为其不可战胜的对手时,他们哪里知道,中国军队还有一个克敌制胜的法宝-﹣政治思想工作。政治思想工作结出的硕果,是一种精神原子弹。方新就是善于散发精神核能的我军政工干部。

方新的人生很值得研讨。

方新的道路更应引起研究军史的人们的格外注意和特别的垂青。

方新同志1925年出生在安徽省蒙城县板桥瓦房村的一个徽省蒙城县板桥瓦房村的一个贫农家庭里。从8岁起便流浪街头,讨饭度日。14岁时,被征参加国民党东北军一﹣一师当兵,这是1939年。他的军旅之路伴随着民族的苦痛开始了。

1942年,方新随着这支部队的"八·三"起义,加入了人民抗日武装的行列,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投入抗日战争。从此,方新同志在党的关怀、培养、教育下成长。他在新生的部队中担任的第一个职务是滨海支队五十六团(现三四二团)三连青年班副班长,并于1943年10月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从此,方新同志跟随部队转战山东、东北、华北、中南、大西南等地,历任班长、政治指导员、教导员,还在机关任过文化干事、组织股长等职,朝气蓬勃地为部队的建设而忘我地工作。

再生的力量是强大的,在旧军队方新没有条件学习,深知没有文化的苦。来到新社会,新军队,一切都变了,条件好了,他如饥似渴的学习文化。走到那,学到那。行军、作战,每到一地,背包当桌子,席地而坐就学起来。不仅自己学,还带领全班学,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他当班长时,全班成了全连学习文化的先进班,他也成了全连的"秀才",后来还当了文干事。

文化提高了,政治觉悟也不断提高,他懂得部队管理,又逐渐地学会了如何做政治思想工作,而且越干越出色,他首先能严于律已,当了干部后从不搞特殊化。行军中,他有马不骑,总是让给伤病员同志骑,或者为大家驮行李。他从不要通讯员洗衣服,有活自己干。同志们的说:

"方新同志对自己要求很严,劳动人民的本色一点也没有丢,处处都给我们做出了好样子。"

方新同志对每个干部战士的家庭出身,个人历史,思想情况,工作、战斗表现,有什么特长,他都十分清楚。他对每个同志的大小事,都时刻挂在心上。早中晚那班收的岗,战士吃没吃饭,吃的凉的还是热的,他都要问个仔细才放心。他天天晚上查铺查哨,帮助同志们盖被子,叫同志们起夜,想得非常周到。行军一住下,他就深入班排,问寒问暖,不是给大家烧水烫脚,就是给同志们挑脚泡。感动得大家都说:"指导员待咱比亲兄弟还亲。"

新同志于发入伍后,怕苦怕累,怕打仗,想开小差。方新同志就多次找他谈心,行军也走在一块,有时帮他背背包,有时帮他扛大枪。两人边走边唠,谈家常,讲战斗故事,说旧社会穷人怎么受苦,为什么受苦等等。终于启发了于发同志的阶级觉悟,使其成长为无产阶级先锋战士。在东北战场上攻打达连屯时,三名爆破手先后牺牲了,于发同志就主动向方新同志要求把爆破任务交给他。被批准后,他勇敢地抱起爆破筒带上手榴弹,在战友的掩护下,就冲了上去,炸毁了敌人的碉堡。在完成任务中,他负了伤,领导上叫他下去,他坚决不下火线,一直坚持到战斗结束。战后,上级给于发同志荣记两次大功。当同志们问到他为什么这么勇敢时,他深有感触地说:"这完全是党的培养和方指导员教育的结果。"

由于方新同志工作艰苦深入,战斗积极勇敢,组织纪律观念强,团结同志好,关心别人比关心自己为重,曾在解放战争中荣立工作三次大功,战斗一大功,并获得师授予的"工作模范"的光荣称号,于1946年10月出席了师在吉林省蛟河县召开的英模大会。

1950年10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出国抗美援朝时,方新同志为步兵三四二团一营政治教导员。

一踏上战火纷飞的朝鲜国土,当年祖国被帝国主义蹂躏的惨景又重现在方新同志的眼前。目睹朝鲜城乡的一幢幢废墟,一片片焦土和无辜被杀害的朝鲜人民的尸体,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同志们无不义愤填膺,方教导员因势利导,对部队进行阶级教育和战斗动员,更加激起了指战员们对阶级敌人的刻骨仇恨和对朝鲜人民的深切同情。大家坚决表示:要痛打侵略者,为朝鲜人民报仇雪恨。

11月2日拂晓,-﹣四师进至檀峰以南与敌遭遇。一营一马当先,迅速将敌包围,在九连协同下与敌展开激战。到3日5时,歼敌大部,俘敌四百余名,其中美军5人。教导员方新同志高兴的对大家说:"同志们,我们打响了出国的第一仗,这一仗打得好,旗开得胜,取得了很大的胜利。我们还要再接再厉,争取更大的胜利!"

嘎日岭战斗后,土耳其旅一个营加强一个榴弹炮营据守阳站。

一营接受主攻歼敌任务后,在方新同志的主持下,召开了营党秀会,传达了任务,研究了敌情,确定了打法。会后,营长曹玉海同志带领各连连长赶来阳站附近勘查地形,区分任务。教导员方新同志亲临担任突击任务的二连进行动员,他和往常一样,首先问候:"同志们辛苦了!"

"首长辛苦了,"全连齐声回答。

"累不累?!"

"不累!"这声回答得特别响亮。

教导员说:"不累,不累就唱个歌。"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象太阳……"嘹亮的歌声在山谷回荡。歌声刚落,教导员就说:"同志们唱得好,我们就是要有这个英雄气概。同志们说不累,不累是假的,几天的激烈战斗和追击,怎么能不累呢?!就是因为我们是无产阶级硬骨头。"方新同志停了一会儿,接着又说:"同志们,我们下一个任务,就是消灭阳站守敌。阳站三面都是山,南面靠河流,德川公路贯穿而过,是个重要的交通要道,我们一定要拿下来,同志们有信心没有啊?!"

"有!"全体指战员坚定地回答。

"好!那就让我们趁热打铁,坚决把他们干掉,快行动吧!"

在兄弟部队配合下,一营于29日10时,全歼阳站土耳其旅一个加强营,共毙伤敌513人,俘敌37人,缴获榴弹炮17门、汽车50余辆及大批物资弹药。战斗的胜利,为军主力向价川,风鸣里穿插迂回歼敌创造了有利条件。

三次战役,三四二团受命于永平以东突破敌"三八线",为主力部队开辟通路。

一营接受任务后,教导员方新和营长曹玉海同志立即投入了战前的准备工作。一方面组织连队干部在永平以东的汉滩川北岸,仔细地察看地形,了解敌情,开会研究战斗方案。一方面对部队进行深人的战斗动员和认真的物资准备。为了打好这一仗,他们俩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除夕的晚上,全营上下,士气高昂,在各个连队响起"打过三八线,歼敌迎新年"的口号,全营集合,将要投入新的战斗,教导员方新同志看到部队饱满的战斗情绪,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忘记了几天来到各连奔跑的劳累。他走到二连战士潘学仕同志的跟前,先看了看他的着装问道:

"小潘,准备好了吗?!"

"教导员,您说呢?"潘学仕同志反问道。

"教导员连声说:"好!好!就看打得怎么样了?"

"教导员,保证没问题,您就瞧吧!"小潘满有把握的说。

方新同志微微一笑,看看大家,个个精神抖擞,同志们从思想到物资都准备得不错,自己也充满了打胜仗的信心。当晚,我军出敌不备地攻占了287高地,一举突破美李匪军的所谓钢铁防线﹣-"三八线"。敌遭我突然打击后,仓惶溃逃,一营乘胜跟踪追击,连夺17个高地,突入敌纵深四十余里。

方教导员把全营的战绩加在一起,及时地向大家宣布:"……经过一夜一天激战,我们全营消灭美军424名,还有李承晚的部队。缴获各种炮40门、轻重机枪70余挺、大小汽车36辆。"最后,他提高嗓门对大家说:"同志们不怕艰苦、不怕伤亡、打得好,打得漂亮,打出了我们的军威,打出了我们的国威。"干部战士疲惫的面颊上都露出了胜利的笑容,热烈高呼庆祝胜利的口号。

此时,在350.3高地上敌人的狂轰滥炸中,方新同志左腿被敌人炮弹炸伤。连长赵连山和同志们都劝他离开前沿,司号员王福田同志要背他下去,方新同志执意不肯,他风趣地对大家说:"我下去?我下去了,谁来给美国豺狼送葬啊!"

战斗越来越激烈,敌人像羊群似的从四面八方拥了上来。坚守在凸出部位的方新同志被敌人包围了。他投出最后一颗手榴弹,打尽了手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最后怀抱烈士傅国良打剩下的最后一颗迫击炮弹冲入敌群…

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淹没了敌人绝望的哀嚎,美国强盗死伤一大片,剩下的狼狈的遣逃了。

英雄的教导员方新同志以身殉职在350.3高地上。

烈士方新被追记一等功并被授予二级英雄称号。

如今,在350.3高地上,方新砥柱中流,创造着新的业债。用其行动化作战斗力,磨砺着一个英雄的集体。

一个从旧军队走过来的人,能够熟知人民军队政治工作的真谛,把战场上的政治工作做得这么出色,令人深思。从中能够发掘出深邃的内涵来。现在方新静静地躺在朝鲜的土地上,走完了一个军人的全部行程。在350.3高地上,方新用自己的生命,实践了一个政治工作者忠于祖国忠于人民的不惜牺牲自己生命的誓言,也向世人证实了中国人民志愿军政治部工作的实力。

三、笑在最后的英雄连长赵连山

方新牺牲后,主阵地上的指挥重担全落在了赵连山身上。赵连山这个穷汉的儿子,是辽宁省清原县人。他出身于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自幼饱尝苦难,十几岁就流落到吉林蛟河奶子山煤矿为资本家赶大车做苦工。1946年5月,这个贫农的儿子撂下了鞭杆子,扛起了枪杆子,加入了穷人自己的队伍﹣﹣东北民主联军。赵连山作战英勇,工作积极,1947年3月,入伍不足一年就入了党。赵连山跟随部队从东北的松花江一直打到云南的红河边,多次荣立战功,迅速成部队从东北的松花江一直打到云南的红河边,多次荣立战功,迅速成长为一名年轻的指挥员。出国前他妻子来开原看他,两个人还定了立功竞赛条约,她在家争取做生产模范,争取入党;他答应在朝鲜战场上争取当英雄。临别前,她送给他一面小镜子,他一直珍藏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想不到居然救了他一命,战斗中,一颗子弹飞来把镜子打碎了,但没有伤着他。

困指挥所正在等待一营的消息。当团指挥所接到一营营部通信员王青山的报告,说教导员方新牺牲时,指挥所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谁也不说话,孙洪道默默走出掩蔽部,举起望远镜注视350.3高地。孙永章向团长建议由他带领为团指挥所执行警戒的警卫连两个排到350.3高地去。孙洪道说:"好"

孙永章拔腿就跑,找到通信连李连起带领队伍出发了,刚刚走出不远,通信员把他撵回来,说是师里已安排别的部队去了。

这时已是下午5点钟了,敌人像被打跛了的狗一样在山下喘息着,炮火也停歇了,高地沉静了下来。赵连长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揩净了脸上的汗水,转过身来高喊道:"全连集合!"四个战士从高地的三个方向一齐奔来。赵连长凝望着这四个钢铁般的战士,凝望着由这四个战士组成的第三连,半晌没说一句话。五个人默默地环视着350.3高地。风吹散了硝烟,壮烈的战场展现在赵连长的眼前;阵地前,敌人尸体横七竖八,躺倒一大片。烈士们安祥地长眠在阵地上,有的还保持着杀敌的英姿。他们是:涂金,傅国良,孙殿金、王启春、申德恩、姜文、鲁密福、温有才,朱宪臣……

这都是赵连长情同手足的战友啊。赵连长抑制住悲愤的心情,指着阵地前纵横交错的三百多具敌尸说:"看吧,烈士们的血没有白流,他们是好样的,我们活着的人要为他们报仇。"四个战士,四双明亮的眼睛一齐望着赵连长,每个人都抱定了视死如归的决心。可是,这时每个人的枪里都不超过5粒子弹,五个人总共只有3颗手榴弹了,怎么办?赵连长望了望快要落山的夕阳信任地对大家笑了笑,随手从衣袋里捏出最后一撮烟末,细心地卷了一支烟,五个人轮着一人一口地吸着,谁也没有说话。五个人只有一个信念:和敌人拚到底,决不后退一步!

一阵狂轰滥炸之后,敌人的又一次进攻开始了。心有余悸的敌人一步一颤地向高地爬来。五双愤怒的眼睛紧盯着敌人。近些,再近些,赵连长一个"打"字刚出口,第一排枪就打倒了十来个敌人,但敌人在军官的威逼下跨过同伙的体,继续向他们扑来。赵连长率领四个战士奋力抵抗着,但由于人少力单,一股敌人冲上了高地。这时阵地上只剩下连长和刘占清两个人了。刘占清的卡宾枪里还有3发子弹,连长的手枪里也仅有4发。突然,又有4个鬼子从连长的左侧爬了上来,扑向连长。赵连山抡起枪撩倒了3个,剩下的那个猛扑上去向连长打了一枪托,赵连长两眼直冒金星,晃了晃,猛地一转身,狠狠地把空手枪掷向敌人。敌人被打倒了,但又很快地爬起来,向赵连长扑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随着"哒哒"的两声枪响,敌人一头栽在赵连长脚下不动了。刘占清扶起负伤的连长。"是你,"赵连山激动地望着刘占清,刘占清也激动地望着连长。

敌人又冲上来了,阵地上仅存的连长赵连山和一班副班长刘占清二个人了,在这阵地将失的危急关头。指导员孙永昌率二排赶来增援,将敌第7次冲击打了下去。

刘占清扶起数处负伤的赵连长,望着巍然屹立的350.3高地,脸上浮现出欣慰的微笑。

经过五昼夜浴血苦战,坚守350.3高地的勇士们连续打垮了敌人12次冲击,歼敌680余名,胜利地完成了任务。12日16时30分,撤离350.3高地。是夜,师以三四○团一营反击未遂,我师主力奉命转至无愁里、上、下樊川里一线,师指转至酒谷,继续抗击敌人。

【翟仲禹(1919年11月—2002年3月),原名翟家乐,曾用名翟友乐,山东济阳人。1936年参加革命,学生时期参加过"一二·九"学生运动。曾去前苏联伏罗希洛夫高等军事学院留学。1955年被授予大校军衔。抗战时期曾在一一四师的前身东北军当过兵,当时是中共地下党员,历任指导员、团长、副师长、师长、第三兵团副参谋长、参谋长、旅大警备区参谋长、二十三军副军长、吉林省军区政委、沈阳军区司令部副参谋长,离休前的最后一个职务是沈阳军区后勤部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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