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故乡(92)

宛儿谈小说 2024-08-28 21:28:59

我们终将被遗忘。

李大狗和王燕隔着保安室的铁窗,与那个戴着歪帽、穿着褪色制服的保安大爷攀谈良久,终于以押身份证为代价获得了进校参观的资格。

打开电动伸缩门旁的小门让三人进去后,保安大爷面作严肃状,警告道:“里面的东西只能看、不能碰,教学楼和宿舍没上锁,不准进去,更不能踩草坪!”

三人只好唯唯诺诺地点头,在保安大爷那犀利的眼神中,缓缓朝广阔的校区里走去。

逛了没多久,李光沫就被这里吸引住了。这个初中至少比向阳小学宽了三倍,同向阳小学一样,食堂、小卖部、宿舍、操场一应俱全。

不同的是,这里的建筑物都比向阳小学的高和大,特别是食堂,大约有三百来个平方,里面摆满了长桌长椅,打菜的窗口也有十来个。

二中的绿化做得很好,除去草坪和各种低矮的灌木不算,校区内上百年的树木有好几棵,每一棵的树干都极其粗大,树冠覆盖的范围足足有七八米。

学校的领导很有想法,特意在这些老树的树下放了几把长椅,既可以休息又可以乘凉,一举两得。

李光沫最喜欢的,要数二中教学楼后的操场,这是标准化的运动场,上面铺了草皮,红色的塑胶跑道格外晃眼,踩在上面略有弹性,与向阳小学那块冷冰冰的水泥板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除此之外,二中的公共厕所也比较好,都是“单间”,密封性比较好,不像向阳小学那种一排排码过去的坑位,只有一堵石墙隔着,人从坑位前过,就能看到自己的下半身。

李光沫站在二中最大的那栋教学楼前,透过一楼的窗户看到一排排书架,上面工整地码着许多书籍。这个大抵是图书馆的地方,一侧是书架,另一侧是桌椅,很是宽敞,占地面积大概有两百来个平方。

他念念不舍地辞别图书馆,跟在爹娘后面,来到了校区南边的长亭中,这座仿古的长亭边上有一个小水池,池中游曳的是各种鱼类,有常见的鲤鱼、斑马鱼,还有一种脑袋特大、身子短小的鱼,看起来跟蝌蚪大同小异。

学生宿舍有四栋,男女各两栋,女生宿舍挨着,男生宿舍一栋在“学思楼(教学楼)”后,一栋在篮球场下面。

宿舍楼前有一块长方形的水泥地,四周是一片草坪,上面每隔几米便栽种了一棵果树,或是桃树,或是枇杷树,想来都是能看不能吃的“绣花枕头”。

前前后后绕着围墙逛了一圈,花了约半小时,一家三口皆有些疲倦,便寻了一处地方坐下,拿出从外面带来的瓶装水往喉咙里灌。

三人休息一番,走到校门口,同保安大爷赎回身份证,随即出了二中,原路返回踏上了林荫小道。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流逝,转眼已是中午。

“咕咕咕”,李光沫的肚子突然响了,这声音在空荡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李大狗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王燕转过来,看到儿子讪笑着。

“走吧,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去。”王燕拍拍李光沫的肩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一家三口走进一条繁华的街道,这里店铺很多,人自然也不少,李大狗本想带儿子去吃顿牛肉火锅,但那家清真馆里爆满,还要等很久才能吃上。

倒是旁边的剪粉店里没有几个人,大概是因为做得不好吃,不过现在三人都饿极了,也不顾上好吃不好吃,径直朝玻璃门内走去。

白墙上贴着菜谱,一共也没几种,除了较为常见的剪粉、米粉,就只有三鲜砂锅粉拿得出手。当然,价格也较贵,要八块钱一份。

李光沫从来没吃过砂锅粉,李大狗便点了一份,让他尝尝鲜;两口子则各要了一份米粉。

老板是个年轻人,面白无须,黑眼圈很重,一看就是经常熬夜导致的,这再正常不过了,做餐饮的,往往凌晨就得起来准备食材。

到底是年轻人,做事不拖拉,五分钟后,两个白瓷碗装着的米粉和砂锅盛着的三鲜砂锅粉先后端了上来,轻轻地放在了李大狗三人面前的长桌上。

长桌上摆放着几种调料,有瓶装的酱油、小罐子装的辣椒油、盒子装的食盐、花椒粉、味精等等。

靠近白墙的那一张小桌上,还放着一个透明的大号塑料瓶,里面是用醋和酱油泡过的莲花白和整个的小青椒;旁边有一个小筐,里面装着新鲜的薄荷;小筐的旁边也有一个塑料瓶,里面装着腌萝卜。

李大狗捧着白瓷碗走到小桌边,往米粉上铺了一层莲花白、青椒、薄荷、萝卜的混合物;王燕夹起一柱米粉尝了尝,又往碗里加了一小勺盐巴和半勺辣椒油。

李光沫一手拿着消毒过的筷子,一手拎着汤勺,嗦粉的同时,用勺子舀起汤,徐徐往嘴里倒。

这顿饭吃了十分钟,一共花了二十块钱,虽然味道不咋地,但胜在价格便宜。

王燕从挎包里翻出钱包,抽出两张人民币递给老板后,一家三口一前一后出了粉店的大门,渐渐汇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三人在路上走着,忽然听到过路的情侣提到一件事——怀安新开了一家游乐场,据说,还挺大的,过山车、摩天轮、旋转木马等项目一应俱全。

李大狗看了看四处张望的儿子,略微思索一番,又摸了摸兜里的钞票,终究下定决心,想带他去见识见识城里人的生活。

当他将这个想法悄悄说给妻子听后,王燕皱着眉头,大抵是心疼钱了,不过她想到年后还得扔下孩子出门,觉得有些愧疚,就没说什么。

这家游乐场并不在城里,而是在城东的郊外,交通便利,处在公交车路线边上,搭乘公交车过去,一人仅需一块钱。

李大狗一家三口在公交站台前等了五分钟,终于迎来4号公交车,父子俩先进去寻了位置坐下,王燕在后面付钱。

她来之前已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兜里揣了几个硬币,霎时摸出三个来,往投币箱里投去。

虽是春节前夕,但公交车上却没有多少人,大都是些拎着塑料袋的老年人,他们节俭惯了,舍不得或是不愿花钱坐出租车。

驾驶座后靠窗恰好有三个座位,李大狗父子已占了两个,剩下一个还空着,像是专门给王燕留的。

不等王燕落座,司机就启动了车,车身的晃动幅度很大,王燕一个趔趄,差点就被甩飞了,还好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手扶。

车徐徐向前开去,路边同向而行的小轿车纷纷避让,生怕撞上公交车。当然,也有胆大的车主,狂按喇叭超车,引得公交车司机的阵阵谩骂。

五分钟后,公交车在一个站台前缓缓停下,从前门上来五个人,男女老幼皆有,看着像一家人,所有的重物都落在了男人的身上。

李光沫扭过头,朝后门看了看,乘客们都纹丝不动,没有谁有下车的打算;李光沫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吃力地抓着把手的老爷爷,扯了扯他的裤腿,说:“老爷爷,你来坐我这儿吧!”

年近七旬的老爷爷穿着厚厚的棉袄,但还是止不住地发抖,他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被冻成了猪肝色,脸上挂着几分藏不住的阴郁和疲倦。

闻言,他伸出一只手来,将李光沫摁回座位上,勉强提起一丝笑,说:“你坐吧,爷爷不累。”

李光沫固执地站起来,将座位让了出来,老爷爷见状,只好摇摇头,像个孩子顺从地坐下。

在前门连续开了五次后,李大狗三人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怀安游乐场。

下车前,李光沫的怀里多了三个橘子,皱巴巴的外表,老爷爷说是他自己种的,特甜,非得让李光沫尝尝。盛意难却,李光沫只好收下。

下车后,他将橘子分给了爹娘,恰好一人一个——那老爷爷大抵看出他们是一家人了。

父子俩朝王燕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小村庄,村庄的背后、小山坡的前方,便是那个游乐场,远远望去,摩天轮正在转动。

李光沫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时间很是激动,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夫妇俩莞尔一笑,跟在儿子后面,缓缓进了那个人烟稀少的小村庄。

这条沥青路上人来人往,颇为热闹,路边还撑起遮阳伞,支上了摊子,有卖小吃的、卖水果的、卖玩具的,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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