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与马,共天下”——东晋初年独特的政治格局(3)抑制王氏

半双评国际 2024-04-10 10:57:21

司马睿登基以后,有三件事情是他的心结:首先是祭祀问题,再就是立储,当然,最令司马睿纠结的,还是与王氏家族的权力斗争。

琅琊王氏势力再大,也不可能笼络住所有的朝臣。在东晋朝廷中,因为争权夺利、执政理念或性格不同等诸种原因,还有不少与王氏家族对立的势力。除了前文提及的刁协和刘隗之外,如戴渊、卞壸(kǔn)等人也是王氏家族的异己。

戴渊,字若思,广陵郡(治今江苏扬州)人,生性豪侠。年轻时受陆机推荐,在东海王司马越幕府任官,封秣陵侯,后渡江归附司马睿,任镇东将军右司马。东晋建立后,司马睿曾想让戴渊任尚书仆射、护军将军等职,但都被戴渊推辞。

卞壸,字望之,济阴冤句(今山东菏泽)人,其父卞粹在齐王司马冏辅政时期曾为侍中、中书令。卞壶在司马睿渡江之初,就被任为从事中郎,委以官员选拔之责,深受司马睿的信任。明帝继位后,迁吏部尚书,累事三朝,两度为尚书令。

总之,东晋朝臣中非王氏系的有很多:一是与王导具有相当地位的中原高门大族,如周顗、温峤、庾亮等人。他们虽然忠于司马睿,但是处于与王氏家族相似的阶层,往往能够与之虚与委蛇。二是次等的中原大族,如刁协、刘隗等。他们基于权力争斗或者尊崇皇权,而时常抑制大族,招致以王氏家族为首的大族的不满。三是江东大族,如顾荣、纪瞻、贺循等。他们在江东地区拥有巨大的影响力,只要不危及自身利益,不愿意参与到王氏与司马睿的争斗中。这些人往往称病不做官,不愿意与司马睿走得太近。四是中级士族,如蔡谟、卞壸、陈峮等人。他们往往与大族那种延续西晋无所事事的“名士风范”格格不入,为大族所轻,被视为异类。

当然,非王系而依附王氏的也大有人在,如桓温的父亲桓彝。《世说新语·企羡篇》记载,王导拜为司空时,桓彝梳着两角的发髻,穿着粗布衣服,在路边围观看热闹,羡慕得不得了。

如何在纷纭的政局中,尽可能多的争取支持,一直以来就是让司马睿深感头痛的问题。开始的时候,他敏锐地觉察出应该利用江南人士去平衡朝野,但是王氏家族的势力如此庞大,仅仅如此还远远不够。

司马睿对王导的镇之以静、“宁使网漏吞舟(意喻法律宽疏,重犯也能漏网)”的政策深为反感。因为一来扶植、纵容了门阀势力;二来使吏治腐败,货赂公行。他一反其儒学家族的传统,而“用申韩以救世 ”,奉行“以法御下”的方针,依靠刁协和刘隗的帮助,制定一系列树立皇权、整顿吏治、抑制豪强的措施,军国大事只与刁协、刘隗密议,对王导开始疏远。

这种政策的矛头直指当权的门阀士族,冲击了高门大族的利益。以王氏为首的大族因为权势的失去与自身经济利益的损失,对刁协和刘隗恨之入骨。他们一方面将“以法御下”的政策比之为“刻碎之政”,一方面则对刘、刁二人进行直接的人身攻击,说他们是佞幸小人。

《世说新语·方正篇》记载的一件小事,很能说明当时刁协与同僚的关系:吏部尚书周顗在单位值夜班,突然得了急病,作为直属上司的尚书令刁协关怀备至,照顾得很是周到。第二天病情有所好转,刁协就派人通知周顗的弟弟周嵩,周嵩急急忙忙赶来。刁协见到周嵩,就向他诉说昨夜周顗病危的情况。周嵩听都不听,一把将刁协推开,也不询问病情,劈头盖脸的对周顗说:“君在中朝,与和长舆齐名,那与佞人刁协有情!”意思是你在中原的时候,是与和峤齐名的人,怎么竟然与小人刁协也有交情。说完扬长而去。

周嵩将刁协、刘隗等比成佞幸,是对司马睿疏远和抑制世家大族势力表示不满。他曾上疏力谏司马睿切勿疏远王导而重用刁、刘。他在奏疏中把王导比作诸葛亮,认为司马睿这样做,是“以危为安,以疏易亲,放逐旧德,以佞为贤”。司马睿接到周嵩的上疏后,有所“感悟,故导等获全”【《晋书·列传第三十一·周浚》附《周嵩》】。但是司马睿的“感悟”,并非发自内心,因为随后另一位江南名士孔愉也向司马睿建议,国事不论大小最好都同王导商议后再施行。司马睿听后非常不快,将他贬为司徒左长史。

周嵩为人耿直,果敢仗义,以那种张扬的性格去上疏,并不让人感到意外。然而,政治斗争中,决定取舍的关键因素还不在于此,在于利益。周嵩既与王敦的亲兄长王含是儿女亲家,而王敦无子,便将王含的次子王应过继过来。此外,在周嵩嫁女的过程中,周嵩的门客阻断道路,公然刀砍过路的百姓,并在建康左尉前来维持治安时,又将建康左尉砍伤。时任御史中丞的刘隗严厉地弹劾了周顗,以其身为兄长教导不力而免去了周顗的官职。可以说,周嵩与刘隗势不两立。而王含也曾经因为任用属僚不当,被刘隗弹劾。所以,在对付刘隗和刁协的问题上,周家与王家是存在共同利益的。

周嵩·火攻下策

至于王导,由于自己是“以法御下”政策的首要目标,自然不便对刁协、刘隗进行直接人身攻击,但他对刁、刘二人的仇视却往往不由自主地溢于言表。他认为为政不应“采听风闻(道听途说),以察察为政”【《晋书·列传第五十三·顾和》】。而当他对朝臣进行品评时却又说:“刁玄亮之察察,戴若思之岩岩(威严),卞望之之峰距(意喻刚直不阿)。”【《世说新语·赏誉篇》】评价刁协为人“察察”,实是 “苛察”非“明察”之意,是贬斥而非赞誉。刘隗一直为丞相司直,也得罪了不少权贵,史载“时刘隗用事,颇疏间王氏,导等甚不平之”【《晋书·列传第六十八·王敦》】。

刁协和刘隗对皇权的忠诚及执行“以法御下”的坚决,毫不在乎来自门阀势力的种种非议和反对,使司马睿对他们更加信任。太兴初年,司马睿任命刘隗为侍中,又赐爵都乡侯。在司马睿的支持下,他们继续采取了一系列弱枝强干的措施,从而使得皇权与门阀世族之间的矛盾日益表面化。

实事求是地说,在这场权力之争中,是司马睿首先打破了原有的平衡。对司马睿的行为,王导等人尽管十分不满,但因身处建康,也只能忍耐。王敦就不同了,他居上游之重,都督江、扬、荆、湘、交、广六州军事,又有大功于司马氏。王氏家族遭到排斥,自然令王敦心中不满 ,为此他上疏为王导鸣冤叫屈:  

昔臣亲受嘉命,云:“吾与卿及茂弘当管鲍之交。”臣忝外任,渐冉十载,训诱之诲,日有所忘,至于斯命,铭之于心,窃犹眷眷,谓前恩不得一朝而尽……顷者令导内综机密,出录尚书,杖节京都,并统六军,既为刺史,兼居重号,殊非人臣之体。流俗好评,必有讥谤……且王佐之器,当得宏达远识、高正明断、道德优备者,以臣暗识,未见其才。然于见人,未逾于导,加辅翼积年,实尽心力。霸王之主,何尝不任贤使能,共相终始……以导之才,何能无失!当令任不过分,役其所长,以功补过【《晋书· 列传第六十八·王敦》】。

意思是说,过去陛下曾经说过,您与我以及王导应该成为像管仲和鲍叔牙那样的挚友。我出外任职已将近十年,您给我的诸多教诲也忘掉了不少,但是您说的这句话,我却始终铭记于心,我私下还寻思,过去您给予的恩情不至于突然间就消失了……前一段时间您重用王导,不仅任命他为扬州刺史,而且还录尚书事,假节都督六军,恩宠超越人臣的本份,一定会有世俗诽谤……当今所谓的王佐之才,能够超过王导的,我还真是没有见过。王导辅佐您多年,尽心尽力,过去那些有作为的君主,何曾不与重臣有始有终……以王导之才,怎会没有过失呢?您只要对他要求不过分,用其所长,补其所短,他一定能将功补过。

这份奏疏言辞之间颇多怨恨,王导先接到奏疏,怕惹出事端,就把奏疏“封还”给王敦。王敦固执,派人直接送给了司马睿。司马睿连夜召见谯王司马承,示以王敦的奏疏,共谋对策。司马承表示,若不早作决断,王敦必将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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