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母亲因病离开了我们,在村长和村民帮忙下,母亲的后事才得以顺利料理完成,我和弟弟没了父母,不知道以后该何去何从。
村长为了解决我们姐弟俩的去处,他在全村召开了会议,点名我大伯收养我们,让人没想到的是,大伯当场直接拒绝。
就在我们姐弟两个绝望无措的时候,五婶站了起来,让我们跟她回家。
没想到的是,我和弟弟的命运因此发生了改变。
口述:罗宏兰,文:舒云随笔
文章素材来源:作者身边的事,为方便采用第一人称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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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母亲因患上急性肝炎,没有及时治疗离开了我们,那一年我7岁,弟弟5岁,是五婶主动领我们回她家,这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我是村里第一个女大学生,考上了医学院,成了一名医生,弟弟也很争气,考上大专院校,学了汽修技术,在县城有一间汽修厂,当起了小老板。
然而我们姐弟能有今天,全都是因为五婶一家,如果没有五婶,我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是怎样,但绝对没有今天的成就。
再过两天就是五婶的68岁生日了,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调休两天,回去陪着五婶,一起聊聊天,然后再跟她一起做糯米丸子,这是我最放松和开心的时刻。
昨天中午,我调休回老家的事也已经安排好了,正要收拾行李准备回老家,丈夫陈世伟突然回到了家。
陈世伟在县城里面的一家超市上班,他是负责采购运营的,算是一名小经理吧,平时他上班就比较忙,下班也是难得能够回家吃个饭,经常都需要应酬。
没想到今天他回来这么早,他进屋后见到我收拾行李,也顺手翻看了一下,然后问我道:“咦,这怎么没有收我的啊,我也跟你回去住几天吧!”
我听他说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于是跟他确认道:“你真的要回去啊,你有那么多假期不,我要给五婶过完生日才回来的!”
他自己进房间收了两套衣服,叠的整整齐齐地放进行李箱,笑着说:“那肯定啊,五婶这几年的生日,我都因为忙,给错过了,这次无论如何,我都得陪你一起回去!”
我看到陈世伟憨憨的笑容,心里一阵暖意。
我们是在县城买有一套房,就一直在外面住,我们只有过年过节时,才会回老家,因为家中有牵挂,家里有五叔和五婶,有牵挂才有归宿。
这回是陈世伟开的车,我这一上车,就看到了后排一堆营养品,还有两瓶白酒和三条烟。
我拍了拍他肩膀,问道:“这都是啥啊,你是要带回家的吗?”
陈世伟看着我,又憨笑起来,说道:“对啊,你看我准备充分不,哪像你啊,空手回去啊?”
他说我空手回去,这个确实是这样,五婶她们老一辈都是勤俭节约的人,以前我也是大包小包带回去,每次都被五婶说我一通,索性我就不买了,不过都会给红包他们,让他们自己去买菜。
丈夫陈世伟的举动,我确实有些意外,我会心一笑,这回他做得也确实到位,于是给他竖起大拇指,夸赞他说:“嗯嗯,这次你表现不错,记你一大功!”
到老家后,没想到弟媳赵琳也早就回来了,她正在淘米准备煮饭呢,见到我们回来,她赶忙招呼道:“姐,姐夫,你们可回来了,你们赶紧去看看五叔吧,他非要把猪圈修好,五婶可不让他养猪了,两人现在还在拌嘴呢!”
我听后看了看陈世伟,苦笑说道:“得,我去看看怎么回事,老陈你就帮着弟妹做饭吧!”
陈世伟也不多说话,他撸起袖子就接过弟媳手上的活,对我们说道:“你们就放心吧,我这厨艺可是好久没得展示了!”
我从车上带了两瓶矿泉水,又装了些饼干,就往老屋那边走去,弟媳这会儿也跟了上来,看到我手中的东西,好奇的问我:“姐,你这咋还给五婶她们带吃的啊,我还以为你也是去劝五叔的呢!”
我举起手中吃的东西,笑着对弟媳说:“这你就不懂了,他们是吵不起来的,五叔这猪圈我们给他修起来,养几头小猪,他也能心里踏实一点!”
弟媳还一脸不相信,有些怀疑地说:“刚刚他们都吵得不可开交了,五叔得身体不舒服,最近又血压高,五婶肯定是不肯让他再乱折腾了!”
说话间,我们也来到了老屋这边,到这里后,我一阵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年少时,我在这里居住,刮木薯和喂猪成了儿时难忘的回忆。
五叔和五婶这会儿正在清扫猪圈,弟媳惊叹一声,对我说道:“姐,你可真是神了,刚刚还吵得热火朝天,现在就又一起干活了!”
我上前接过五婶手中的扫把,然后给她们打开矿泉水,拿出饼干,笑着对他们说:“叔、婶,你们先休息一会,吃点饼干,喝点水先,这个交给我吧!”
五婶看到我们来后,又忍不住继续掰扯起来,她白了一眼五叔,没好气说道:“你们看,这老头是一天都不让我闲着啊,现在又要折腾这个猪圈,你们评评理,我这腰酸背疼,不就是被他乱折腾出的吗?”
五叔听到五婶的抱怨,他是不理睬,自顾自地拆开饼干吃了起来,转头看到我们家弟媳,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们这都过来了,谁在家做饭啊?”
弟媳赵琳接拿起五叔放在一旁的铁铲,边铲猪圈里的泥土,边回五叔道:“叔,你放心吧,今天有姐夫这个大厨在,我们就等着吃就好了!”
五叔一听到我丈夫陈世伟也回来了,他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泥土,就准备回去家里。
五婶这见他要回家,忙喊住了他,问道:“你这要去哪里啊,这猪圈也是你说要弄的,咋的,你还想全部丢给我们娘仨啊,自己先溜了!”
五叔听到五婶的话,他也没停下脚步,只是大声说道:“我这女婿多久没回来了,我不得跟他喝两杯么?”
五婶还想再说点什么,我拉住了她,笑着说:“婶,咱们三个也能把这里收拾好,你先休息,来看我表现!”
我和弟媳没干一会就已经满头大汗了,弟媳大口喘气,见我丝毫没有累的感觉,笑着说:“婶,你看我姐,她这干起活来利索得很,都不觉得累的样子!”
五婶喝了一口水,轻叹一声,伤感地说:“唉,你是不知道啊,你姐这孩子她命苦啊,从小就懂事挺好,什么活都是抢着干,在我们家她吃的苦最多了!”
我听到五婶的话,眼眶湿润起来,停下手中的活,哽咽地说:“婶,你这话说的,我们姐弟能遇到你和五叔,就是很幸运和幸福了!”
五婶感觉到我情绪的变化,她笑着岔开了话题,继续说道:“赵琳啊,你可别小看这个破旧的猪圈,当年我们就是靠养猪,供了3个孩子读书呢!”
五婶说得没错,当年五叔就是养猪供我们读书,这一养就是十几年,直到我们都毕业出社会后,这才停了下来。
在哪个年代农村没有什么收入来源,养猪已经是我们当地农民最重要的是收入来源了,每到开学前,我们家总会要卖一批生猪,所以那个时候,为了能确保我们读书的学费,这猪就成了我们家重点呵护的对象。
五婶见赵琳听得入迷,就继续说道:“那个时候啊,说不困难是假的,村里很多人能解决温饱都不错,那还顾得上送小孩子读书啊!”
赵琳这下又开始疑惑了,因为五叔和五婶也只是普通的农村人,他们怎么会有这种远见,哪怕再困难也要送小孩去读书呢。
这也是我们姐弟三人幸运的地方,五叔对我们姐弟和他的亲生儿子罗森都是一视同仁,不管是平时生活中,还是读书时的生活费,永远都是一式三份,没有偏心哪一个,倒是小弟罗森,他小时候太过调皮,经常挨五叔揍。
赵琳把心中疑惑道了出来,她问五婶:“婶,那个时候,大家都吃不饱,你们是怎样想的,供了三个大学生出来,真的太不容易了!”
五婶把饼干递给我们,摆摆手,笑着说:“这还不是因为你叔啊,他小学都没毕业,吃过不少没文化的亏,有一次村公所交公粮,他愣是算错了好几回重量,被村里人取消了好久,他那时起,就观念改变了,人不能没有文化!”
五婶说得没错,五叔是真的对我们这3个孩子期望很大,当时村里人的观念没有改变,都坚持认为读书无用论,加上也困难,我们一起开学,学费凑不齐的时候,五叔他们难免要找人借钱,五叔承受了很多流言蜚语。
记得那一年,我上初中,两个弟弟分别在读小学,临近开学前几天,五婶的娘家大哥突然找了上门,我们都喊他大舅。
五叔见大舅来了,想着让五婶弄一只鸡,好好招待一番,谁知道这大舅饭都没吃,还和五叔大吵一架,摔门而出。
原来,之前五叔借过大舅一笔钱,这笔钱是用来给我交学费的,五叔借了他200块钱,这钱要是放在现在,也就是在外面一餐饭钱,可在当时来说这钱可不少啊。
大舅也不是上门追债的,而是开门见山,劝说五叔不让我读初中了,大舅也是有依据的,他说我一个女娃,没必要花费这个钱,更何况我又不是亲生的,本来接回家养就已经够好了,还要供读书,这不都是亏本的事情吗?
五婶事后提起这件事,她说当时五叔还能勉强忍住脾气,直到大舅说我们姐弟不是亲生,不应该供我们去读书,他当场就控制不住了,直接和大舅对骂起来,两人也不欢而散,大舅最后更是饭都没吃摔门而出。
第二天,五叔愣是将一头几十斤的猪送到大舅家,说是抵了之前借的200块钱,还让大舅以后不要管自己家里的事情。
在多年以后,我们和五婶去看望大舅时,大舅这才承认了当初他的观念是落后的,还说自己这个妹夫真的是有福气,培养出3个大学生。
我们娘三这边在回想以前的事情,这边弟弟跑来喊我们回去吃饭了。
回去路上,一阵阵微风吹来,我瞬间感到清爽不已,想起小弟之前也说过要回来,于是问弟弟说:“小弟他们不是说要回来么,到哪了呀!”
弟弟轻松一笑,回答道:“他早回来了,跟姐夫一起下厨帮忙了,今天的水煮鱼就是他做的了!”
弟媳赵琳见我们走得慢,拉着弟弟就往前面走,还不停催促我们,说:“哎呀,你们能不能快点,我都饿得不行了,今天可以有很多硬菜呢!”
五婶见到赵琳着急样子,也哈哈大笑起来,拉起我的话手,快步向前,说道:“好,好,我们走快点,赶紧回去吃饭咯!”
回到家里,也确实让我们这帮女人开了眼,谁说厨房只属于家庭妇女的,这一帮大男人做的饭菜也很好啊,色香味俱全。
男人们自己开了一个小桌子,还没等我们到呢,他们就喝上了,特别是五叔,他现在满脸笑容,小酒喝起,巴适的很。
我们这边女人们自己一桌,满满一桌子人,围在一起,也很温馨,今天除了我和五婶,两个弟媳外,隔壁邻居三婶和四婶都在。
女人们聚在一起,总是有很多话题的,说实在话,我不反感村里婶婶大妈们唠家常,相反蛮喜欢的,很多时候,我都会加入其中。
三婶她们按照流程,夸赞了我们一通,说我们有文化,工作好,有孝顺,还说五婶一家有福气了,五婶在一旁乐开了花。
三婶刚说完,四婶就神秘兮兮地对我们说:“我跟你们说个事,你们可别出去乱传啊,就宏兰她大伯住院了!”
我这听完四婶的话,转向看着五婶,五婶也是比较惊讶,看样子她也是不知道,五婶看了下我,见我没有说什么,一脸平静,她小声询问四婶:“这是真的吗,我们咋不知道呢?”
四婶神情紧张 ,一脸得意地说:“那可不是嘛,他们家没有对谁说起,是在县第一人民医院住院,是我那儿子送外婆偶然间看到的!”
三婶也成功被四婶给吸引了,她扯了扯四婶的衣服,着急问道:“严重吗,这保密性做的很好啊!”
四婶喝了一口碗里的排骨汤,嘴巴都来不及擦,就笑着说:“哼,应该挺严重的,说是在肿瘤内科住的院,这真是活该啊,当年自己亲侄子女都不愿收养,谁能想到有今天啊!”
我虽然没有说什么,可听到大伯住院了,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我就在县第一人民医院上班,虽然不是肿瘤内科的医生,可也能帮上点忙。
可都出了这么大事了,大伯一家都没有来找我,或许他们仍然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觉得愧对我,不敢面对我。
1989年,我母亲患上急性肝炎,由于得不到及时救治,她离开了我们,我父亲在我弟弟出生后不到两年,上山砍柴火时,出来意外,跌落山崖,等村里人找到时,人都已经没了。
父亲这一辈兄弟两个,他是最小的,我还有一个亲大伯,印象中这个大伯对我们从来都是冷着脸的。
父亲没了,母亲一个人拉扯我们姐弟,本来家里就很困难了,可在我们家族里,不但得不到一丝帮助,爷爷奶奶留下的一亩多田地也被大伯家占了。
我母亲在世时,总是教育我和弟弟,说大伯和我们是最亲的血脉关系,凡事都帮着大伯家,让着他们,因为我们家以后有可能也需要大伯家帮忙。
可母亲没想到的是,在她离开后,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五婶收留了我们姐弟,亲大伯却直接拒绝扶养我们。
母亲走后,是村长带着村里人帮忙办的后事,后事料理结束后,成了孤儿的我们姐弟两个,我们以后何去何从成了急需解决的问题,为此村长召开了全村会议。
会议上,村里人都一致认为,我们姐弟理应由亲大伯收养,直到养大成人。
村长也是这样认为的,他直接在会议上点名我大伯,让他收养我们姐弟,可让在场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大伯直接当场拒绝了。
大伯给出的理由是,家里人口多,无力抚养,可当年大伯家养有好几头牛,他自己还在供销社上班,经济上理应不是最困难的。
这大伯不愿意收养我们,村长也不能强人所难,他在会上倡导,看谁愿意收养我们,可会上一片安静,我在一旁紧紧拉着弟弟的手,眼泪直流。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人群中站起来一个人,我定睛一看,是五婶,五婶说她愿意收养我们,她牵上我和弟弟的手,轻声对我们说:“走,我们回家!”
五叔和五婶只是村上和我们同姓的叔叔婶婶而已,并没有血脉关系,可他们待我姐弟如亲生的一般。
母亲在世时,和五婶关系很好,两人时常互相帮忙,谁家有农活多都相互照应着,其实很多时候,都是五婶帮我们家多。
母亲离世后,五婶又收养我和弟弟,养育恩情大于天,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那天我们吃过饭后,五婶找到我,她小心翼翼地问我,说:“闺女,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大伯啊,毕竟也是亲大伯!”
我轻叹一声,苦笑着说:“唉,我把他当亲大伯,可他不认我这个亲侄女啊!”
五婶也知道我心里想的,也就没再说什么,大伯这么多年来,虽然同在一个村子里,可从没有关心过我们姐弟一句 ,甚至在我们读书需要钱时,在村里放出话来,说他们家没钱,不会给我们出钱的。
五叔是个有骨气的人,他从没有为了我们去找过大伯家一次,如今大伯住院,我不会去为了他做什么,因为我深知,我们如果没有五婶一家,就没有今天的生活。
我做人的准则信奉恩怨分明,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五叔和五婶对我如亲生女儿,我就把他们当成父母去孝顺,有责任给他们养老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