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何驰分手后,我路过他常去的网吧。
我在角落里找到正在开黑的他,二话不说甩了他一个巴掌。
他瞪圆了眼,朝我大吼,“你算哪根葱,敢打我!”
我又给了他一巴掌。
“我是你妈。”
1
后妈也是妈。
一个月前我和何驰分手,他的初恋女友周棠从国外回来,他们旧情复燃,他身边已没有我的位置。
我爸突发疾病住院,我忙得焦头烂额,我以为是我这段时间冷落他,所以才导致我们分手。
我试图挽回,遭到何驰无情拒绝。
家里一年收入只够维持温饱,对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我爸的手术费用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我借遍所有亲戚朋友,连手术费三分之一都没凑到。
找何驰借钱是下下策。
他一个挥金如土的富二代,拒绝我和花钱一样干脆,本以为他会念旧情帮我,可他冷漠地说我们已经分手,希望我不要再去打扰他。
他爸何睦派人找到我,说要和我结婚时,我心里除去震惊外也有疑虑。
何睦五十几的人,论岁数和辈分可以当我爹,他曾经拒绝我当他儿媳妇,现在却要我当他老婆。
刚被他儿子甩,现在又给他续弦,上赶着去被羞辱吗。
我摸不透他们有钱人的心思,这种豪门不都看不起我这种穷鬼,怕我像张狗皮膏药粘上就撕不掉。
“你放心,我一只脚快进棺材的人,不会为难你。”
何睦生了重病,寿命所剩无几。
早年他只顾打拼,没有注意身体,人到中年患癌,治疗好后又复发,如今已是晚期。
他说那个周棠不是好东西,何驰一门心思扑在她身上,如果放任他们在一起,迟早会把何家家底败光。
周家和何家是行业内死对头,偏偏何驰爱上死对头的女儿,给何睦整这么一出现代版罗密欧与朱丽叶。
家里鸡飞狗跳好几年,周棠和何驰分手出国才算消停。
何睦就何驰这么一个儿子,实在放心不下,所以这才找到我。娶了我,至少何驰会因遗产忌惮几分,对公司上点心。
原来我是他找来对付别人的工具,我心里不免有些凄凉。
“我知道我以前对你有些苛刻,但是我也活不了几天,而且我知道你很需要钱。”
他戳到我痛处,现在我太需要钱,正好这也能让何驰尝尝难受的滋味。
一箭双雕的美事,我咬咬牙,同意何睦的求婚。
我和何睦说我要的条件,先给钱救我爸,再立遗嘱,免得我到时候没好处,鸡飞蛋打。
何睦将死之人,早已办妥身后事。
他对我交代完该交代的事,当天就和我去民政局领结婚证。
我推着何驰坐的轮椅,进民政局时,工作人员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我和他。
他年轻时也算一表人才,重病让他几年之内苍老许多,头发因为化疗掉光,皮肤皱巴巴像干枯的树皮,没有一点水分。
我们做完婚检,办理好登记,全程没有笑容。
有人背后议论我们不像去结婚,倒像去奔丧。
拿到那张结婚证,我正式成为何驰后妈。
2
钱打进我账户,我爸手术得以顺利进行。
我和我妈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了十几个小时,我爸终于被人从里面推出来。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地,我和我妈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
我爸醒后也庆幸自己闯过鬼门关,平时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他竟也眼眶湿润,说话都在哽咽。
白天我和我妈轮流在医院照顾我爸,得益于何家的钱,我不用像以前那样没日没夜打工赚钱。
晚上我借口兼职离开,去何睦住的私人医院照顾他,期间我一次都没碰到过何驰。
我爸出院那天,何睦咽气。
我对何睦没感情,但是他给我留下一个继子,我收了钱,不能不管。
何驰拉黑我所有联络方式,我联系不到他,只能暂时把装着何睦遗体的冰棺停在何家。
我到处找何驰,路过一家他常去的网吧时,决定进去碰碰运气。
他坐在角落里,戴着耳机正在和队友开黑,我二话不说甩了他一巴掌。
他被扇得发蒙,见是我,瞪圆眼大吼道:“你算哪根葱,敢打我!”
我又给了他一巴掌。
“我是你妈。”
吵吵闹闹的网吧霎时鸦雀无声,仅有零星几下键盘敲击的哒哒声。
我告诉他何睦死了,让他回去商量葬礼的事,他面露不屑,冷冷道:“死就死了,难道你还要和他冥婚?”
我猜到何驰不会相信这件事,从包里翻出我和何睦的结婚证,何驰倏地变了脸色。
“我和你爸是合法夫妻,麻烦你放尊重点。”
“林茉,你这是在报复我么。”
“随你怎么想,下星期四早上八点,请你准时参加葬礼。”
传达完何睦死讯,我转身离开。
何家家族庞大,光是通知那些亲朋好友来参加葬礼,就已经花掉我将近一下午。
我全权操办何睦后事,忙得脚不沾地,何驰自始至终没有过问。
葬礼那天,阴云密布,没有一丝阳光。
何驰携周棠出现,本该肃穆的场合,活生生被何驰整得像他的个人秀。
他身着黑色西装,不笑时,倒是看着人模人样。
我和何睦结婚结得匆忙,没办婚礼,今天葬礼才算是正式公开我的身份。
周棠和何驰不同,他们曾经爱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
他带着周棠参加葬礼,分明是在挑衅我。
他那些富二代朋友们也在,全都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棠棠,向小妈问好。”
何驰牵着周棠走到我面前。
她生得白净纤细,面容清秀,说话轻声细语,“小妈好。”
两人一唱一和,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很难不怀疑他们事先排练好故意恶心我。
“不用见外,叫我林茉就行。”
周棠愣住,看来她知道我是何驰前女友,只是还不知道我现在成了他后妈。
我没有再理会他们,静静等待葬礼走完流程。
宣读何睦遗嘱时,我看向何驰,他一脸志在必得。
遗嘱中,何睦将包括何氏股份在内的名下所有资产都留给我,作为独生子的何驰只享有何氏经营权。
何驰高傲的姿态瞬间崩塌,亟待确认遗嘱真实性,刚要冲上去就被我安排的保镖摁住。
葬礼结束,何驰还不相信作为独生子的自己,竟然比不过我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
“林茉,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丢下这句话,何驰拉着周棠离座。
周棠回头看我一眼,我站在原地,微笑着朝她挥手。
3
何睦死后,我和何驰的拉锯战正式开始。
金钱堆砌下,鸡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我住进何家的大别墅,开豪车,浑身名牌,一周七天不重样。
人人都知何慕死后留下个年轻貌美的遗孀,有钱又有闲,网上盘点美艳少妇我榜上有名,追求者趋之若鹜。
今天做脸,明天健身,抽空还要参加名媛们的下午茶。我知道她们背地里都看不起我,讽刺我是个靠男人上位的野鸡,但我不在乎。
何驰对我恨之入骨,三天两头找我麻烦,以前我们交往时他都没这么热情。
他一直在外面租房子,葬礼过后马不停蹄地搬回五六年没住过的家,和我低头不见抬头见,时不时还带周棠入住。
夜里我听见过他们亲热的动静,周棠看着瘦弱,叫起来倒是挺有力气。
我置若罔闻,何驰见刺激不到我,就此打住。
何氏即将迎来成立二十五周年,何驰延续往年惯例,准备举办庆祝活动。
他亲力亲为,带头策划和布置,博得好名声,从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摇身一变尽心尽责的公司总裁。
我不闻不问,虽然自在却并不清净。
何驰不停给我打电话,要我审批这审批那,小到买纸巾这种事都来征求我的意见。
我一一回应,连我自己都讶异居然还对他有这么多耐心。
认识何驰前,我参与过的大型活动仅限于学校运动会和十佳歌手比赛,什么公司酒会,根本不在我认知范围内。
但精心装扮总不会错,电视里都这么演。
酒会当晚,我穿着红色晚礼服独自出席。
何驰那些狐朋狗友从前对我不屑一顾,如今也都三三两两来同我搭讪,一口一个林小姐好。
我微微颔首,并不想与他们多谈,正当我打算走到角落里透透气,边上的人说何驰来了。
何驰不必说,自然和周棠一道。
两人俨然一对璧人,周棠挽住何驰手腕,朝我款款而来。
我站在泳池边,何驰手里捏着一杯香槟,他走到离我只有一步之遥,嘴里说着敬酒的话,杯子却向我倾斜。
酒迎面泼下,我闪避不及,花一下午精心做的头发和高价买的晚礼服被弄得一塌糊涂。
酒水滴滴答答,从我脸和头发滑落到地面,晚礼服湿透,皮肤又凉又黏。
何驰故作抱歉,说自己不小心,周棠随后找来纸巾替我擦拭。
她的手在我胸前游移,我推拒说不用,她脚步又开始凌乱,似在追逐我的裙摆。
踩好几次都没踩中,周棠直接上手推我,我反手将她搡进泳池。
周棠惊声尖叫,落水时的水花溅起半米高。
何驰顾不得和我吵,跳进水里捞人。
来参加酒会的都是各界名流,我们三个就像马戏团的猴子,供人围观取乐。
何驰脱掉西装外套披在周棠身上,恶狠狠道:“林茉,你别太过分。”
“过分?”我冷笑一声,抹去脸上的酒水,“你几岁了,这么低级的把戏小学生都不玩,只会让人觉得你很可笑。”
何驰找人带周棠离开酒会,自顾自应付在场众人。
他把我晾在一旁,我没了心情,踢掉不合脚的高跟鞋,一杯杯往肚子里灌酒。
这酒真难喝啊,难喝得让人想哭。
4
酒会风波果不其然登上报纸版面,我没想到我狼狈的模样可以这么高清。
何驰和周棠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我丢人,可他们一个是何氏集团已故董事长独子,一个是周氏百货千金,他们比我更需要脸面。
何睦死后外头风言风语没断过,我这一壮举无疑坐实小三上位,还要背负恶毒后妈的骂名。
周棠被我这么一推,又受风吹,着凉进了医院。
何驰不着家,每天忙完公司的事就去看她,我一连三天吃的都是冷饭冷菜。
今晚我让做饭阿姨吴妈少做两个菜,不用等何驰。
“我今天在家吃,”何驰推门而入,只要见到我,他眼里就满是敌意,“林小姐养尊处优,是我考虑不周,怠慢了。”
“谈不上怠慢,我只是怕浪费。”
他上桌,拿起筷子浅尝一口又放下,“菜凉了。”
“是你自己不准时。”
“多谢小妈提醒,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看向墙上的钟,他一进一出不过十分钟的功夫。
饭后我向何驰朋友打听周棠,他们时常对我献殷勤,我套出周棠住的医院和病房号,准备去看看有可能成为我未来儿媳妇的人。
我在医院附近水果摊买了一提果篮,去探望病人,总不能空手去。
病房内,周棠躺在病床上,何驰鞍前马后,给她喂水喂饭。
两个人不知说起什么,忽然相视而笑。
真讽刺。何驰以前生病,我请假忙前忙后照顾他,可我生病时他很少待在我身边,只会嘴上说多喝水多休息。
我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后敲响房门。
何驰一见我就要关门,我用果篮卡住门缝,硬塞进房内。
周棠面露胆怯,何驰快步走到床边,她立刻抓住他手臂不放。
他握住她的手安抚,对我冷眼相待,“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