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讷言
学生时代到社会职场的实习锻炼，对于今天鬓角已生华发的我来讲，是人生的馈赠。一九八零年春天，我和几位同学开始了在华县中医医院的毕业实习，半年多的时间如白驹过隙，但却令我终生难忘。这是我们由学生到医生的人生角色的过渡，是从学校学习到医院工作的人生选择的衔接，是从学堂到社会的人生境域的跨越。卡耐基说过人生幸事之一就是能遇见一位好老师，有伯乐一顾可遇不可求，而我们遇见了一群医德高尚、医技精湛、医言亲切、医行端庄的橘井泉香的好老师，他们言传身教，让我们脱去青涩，教育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有责任与担当，培养我们成长成熟。工作之余，我们也聊天拉家长偏闲传说东说西，谈到了闻名遐迩的赤水大葱，说到了发生在高塘的渭华起义，也说到了时髦的蛤蟆镜喇叭裤收录机，也多次提到了历史上耀眼的郭子仪。
来到了华县，我才知道郭子仪是华县人。说到郭子仪不能不提安史之乱。安史之乱是唐朝的重大事件，是唐王朝由盛转衰的重要原因。安禄山这人是个混血儿，从外形上看大腹便便五大三粗，但满脑子都是阴谋诡计和坏水水。人说"一白遮百丑，一胖毁所有"，但安禄山却会装傻卖萌，深得唐玄宗和杨贵妃的喜欢。唐玄宗问他大肚子里装的啥东西，他说是忠于皇上的一颗"赤胆"忠心，他拜年龄比他小十几岁的杨贵妃为干妈，让贵妃行"洗儿礼"。这件事可能是来自民间的杜撰，且姑妄说之姑妄听之。有些事情的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安禄山成了三镇节度使，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权倾一时。
人说"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推之，可以说不想当皇帝的节度使就不是好节度使。安禄山随着实力的扩张，野心也在迅速膨胀，撕下了"伪忠诚"的面具，与史思明"渔阳擎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唐玄宗李隆基仓惶出走川蜀，太子李亨匆匆北上灵武，大唐危在旦夕。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李亨在玄宗还在位的情况下，毅然决然的登基称帝，是为肃宗，玄宗无奈予以认可。郭子仪临危受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再造唐室。"晓晓者易折，皎皎者易污"。一般来说"功高盖主，威足震主，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是封建社会一些忠臣功臣难以摆脱的宿命，但郭子仪却是个例外。《旧唐书》《新唐书》《资治通鉴》等都给了他极高的评价："天下以其身为安危者殆二十年。功盖天下而主不疑，位极人臣而众不嫉，穷奢极欲而人不非"。这样的人是前无古人，后少来者。郭子仪能享天年，全身而退，实属罕见。仔细思之，他没有权欲熏心也没有利欲熏心而是头脑非常清醒，在外苦干事、在家严教子、高调做事、低调做人、严于律己、淡薄名利，不居功自傲，所以他能履薄冰如走坦途。
在外苦干事。不必细说，一言以蔽之，他是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再造唐室，居功至伟。即便赋闲在家，也是心系朝廷社稷，丝毫没有怨言。
在家严教子。仅举一例，戏曲《打金枝》讲述了这个故事。郭子仪过七十大寿，七子八婿双双对对都来祝寿，唯独第六个儿子郭暧孤身一人，媳妇李君蕊没能到场。众人都和郭暖开玩笑，说他患了气管炎（妻管严），郭暧是恼羞成怒。回到家中，借着酒劲，扇了老婆几个耳光。他媳妇娘家很厉害，媳妇他老爸是当朝皇帝唐代宗，作为郭家媳妇的升平公主仗着娘家有权有势，平日不守做媳妇的本分，而是端着主人的架子，她认为她不能给公公这个臣子行拜寿礼。郭暖不仅抽了媳妇耳光，还揶揄媳妇，你不就仗着你爸是皇上吗，我爸还不稀罕当皇上呢，如果我爸想当，还轮得到你爸吗？说这话可是犯了谋反罪。
有人会说，这是夫妻之间的玩笑话、是气话、是酒后的话，不必当真。其实不然，任何玩笑都有认真的成分在里面，生气时说的话其实是内心真正想要表达的声音，酒后吐真言。这是后来精神分析大师弗洛伊德研究并证明了的。平时受到各种社会规范的约束，有些话或不便说或不敢说，人或在开玩笑时或发怒时或酒后，一些内心想法就会冲破底线冒出来，冲破束缚，表达出自己的潜意识，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郭暧就属于这种情况，这个陕西愣娃可是摊上大事了。
从来没有受过这般委屈的升平公主马上回娘家告状，郭子仪立即把儿子郭暧五花大绑，负荆请罪。幸好唐代宗李豫在家事上是个明白人，他说"不痴不聋，不做家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场危机化解了，升平公主也受到了教育，一对小夫妻恩恩爱爱过日子。郭子仪教子有方，他的后辈也是人才辈出。
淡泊名利堪为楷模。郭子仪是为朝廷分忧不分利，分忧不要名。他平定了仆固怀恩之乱后，朝廷要封他为尚书令，他坚辞不受却索要六个美女。人们都不理解，其实这是和光同尘，不是同流合污，这是做大官的智慧。为了让皇帝消除疑虑，睡得踏实，郭子仪宁可自毁名誉。他府上的大门整天敞开，不设门卫，任由人进出，没有个人隐私，这更是他高明之处。
郭子仪去世后，陪葬在唐肃宗的建陵（今陕西省咸阳市礼泉县昭陵镇坡阳村），这位中唐时期的定海神针，生前受人尊敬，死后尽享哀荣。
华县是钟灵毓秀、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一方热土，低调不张扬务实没野心是郭子仪的底色，他的故事在这里流传，历史上也永远留下了应有的位置。在这里我说郭子仪，也更怀念我那些救死扶伤，誉满杏林的老师。
2024年2月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