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皇后嫡女,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公主。
嫁于状元郎叙时,得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谁知叙时悔诺纳妾,纳的还是青楼妓女。
未料,纳妾是皇兄的计谋,而叙时不过将计就计。
于是我助四哥登上皇位。
皇兄失去自由,囚于王府。
叙时初断一指,后被小妾用簪子刺死。
至于说自己只卖艺不卖身的小妾,自是送去她来时的地方,京城最大的青楼。
(一)
“公主,早点休息。”
小语给我披上披风,满脸担忧。
窗口不时有冷风刮进来,我坐在窗边,只觉这冷远不及心中的冷。
“小语,他当初是怎么说的,”我一侧唇角上勾冷笑,“只娶我一人,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公主,姑爷他,”小语停顿片刻,才继续,“定有什么苦衷。”
“苦衷?他跟我说纳妾时,不知面上有多欢喜。”我闭眼再睁开,轻声似呢喃,“时郎,是我没看清你,你不过是个负心郎。”
话落,我起身往床榻迈步,今晚注定是个不寻常的夜晚。
(二)
第二日清晨梳妆台前,
“公主,昨晚没睡好吗?”小语替我挽发。
我盯着镜中憔悴的人儿半晌,才道:“今日有姐妹给我敬茶,定要气色好些。”
说罢拿起台上一瓶唇脂,食指轻点沾上红往唇上涂抹,一抿唇化开,气色尽显。
“夫人,梅姨娘在正厅等着给你敬茶。”状元府中的丫鬟前来禀报。
“急什么,公主梳妆还没好,让她等着。”
小语想替我出气,故意放慢动作。
“小语,”我一声叫唤暗含警告,随即对丫鬟说,“马上去。”
待丫鬟退下,我手抚上小语手背,
“梳妆动作快些,还有,虽说我已出嫁,但仍是皇家人,要是让人知道我如此对一个小妾摆架子,不知会传出什么流言来,以后注意些。”
“好。”
小语轻声应下。
(三)
她身穿一袭青衣,单薄着身子朝我行礼,
“夫人,梅儿给你敬茶。”
我坐上主位,居高临下俯视她,
“抬起头来。”
视线自上而下扫过她的脸,柳叶眉,丹凤眼,朱唇,生的倒真好生标致。
她手托着茶走几步路往前伸。
我未碰上茶便觉茶杯晃地厉害。
毕竟出生在皇宫,什么样的把戏没见过,她这点小伎俩,我岂会瞧不出。
那便顺势而为。
碰上茶杯瞬间,我稍稍用力使茶杯朝她倾去。
“啊!”
她身旁伺候的丫鬟见状向前扶她,
“夫人,你这是何意,我家主子敬的茶,你可以不喝,怎的……”
“小棉。”她出声制止,起身稍偏头,“都怪我没拿稳茶杯,不关姐姐的事。”
“姐姐,请容妾身下去换身衣服再来敬茶。”
她满脸似在隐忍的委屈。
我微蹙眉头,热水几滴溅在手上,灼烧般的疼。
“不用,我乏了,妹妹这茶,我怕是喝不起。”
底下的她好生狼狈,听到我的话,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勉强挤出几个字:
“姐姐好生休息。”
(四)
“公主,状元一下朝,听说小妾被热水烫到,就急急赶去她院子了。”
小语进门小声跟我抱怨。
她私下里习惯叫我公主,硬是改不过来,我也由着她去。
“桌上的羹汤都倒掉吧。”
平时叙时下朝都是直接来我房中吃早饭,所以准备的都是他爱吃的。
“公主,你想吃点什么?我吩咐厨房给你做。”
“不用,我吃不下。”
和昨日般坐在窗边,思绪万千,却又好似什么都未想。
没想到等来叙时的质问。
“翩儿,何故让你将滚热的水往她身上洒?”
说与我一双人的男人,问我为何如此对刚过门的小妾,着实好笑。
“是妹妹自己没拿稳,她没跟你说吗?”我捻捻袖口的褶皱,又道,“那茶水滚烫,她竟想让我喝?”
话说完,我抬头一瞬不瞬盯着他。
半晌后,
“翩儿,是我弄错了,看到她烫伤起泡,太过担心而已,莫怪为夫。”他往桌上望去,试图转移话题,“怎么今天没准备早点?”
“还以为时郎在妹妹房中顺便吃了,自然没准备。”
“我确实已经在她房中吃过,只是如果你准备了,再吃点也可以。”
果然啊,三妻四妾的男人,心可以分割成很多块,可以用来爱很多人。
“那真是不巧,没有准备。”
我自动忽略让小语倒掉的羹汤。
“那中饭”
话未说完,外面传来丫鬟急切的声音,
“状元,梅姨娘发高烧了,她在唤你的名字。”
他忙转身往房门口走几步,像是才想起我来,身子一顿,“小梅发烧了,我去瞧瞧。”
我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面上无波无澜。
“公主,那小妾发烧不去找郎中,找状元有什么用!”
“不过就是些小把戏,不足为惧。”
我打量白皙如玉的手,上面溅到几滴热茶,此刻又红又肿。
想来她比我严重的多。
差一点,差一点滚烫的茶水就泼到我自己身上了,她会不会说上句,都怪妾身没拿稳,事情就草草揭过。
叙时会站在她那边,信她的无意吗?
(五)
我身为皇后所生嫡女,在宫中娇生惯养着长大,什么都不缺。
荣华富贵怎可真如表面上看起来如此,内里的肮脏黑暗自是常人无法想象。
我亲眼目睹,母后下令给父皇宠幸过的嫔妃喝避子汤。
我见识过,母后和虞妃等一众妃子之间的明争暗斗。
我知晓,后宫女人最是爱玩心计,后宫就是个杀人不吐骨头的炼狱。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父皇,普天之下最尊贵的男人。
尊贵又如何,有权势又如何,不过一个男人,还是个爱天下人却又薄情的男人。
女人困于后宫之中,每天想的便是怎样得到他的宠幸,怎样争宠,怎样母凭子贵。
我常觉得她们何其可悲,于是我有一双人的心愿,原以为叙时能满足我的心愿,可我如今却陷入同样的境地,终是错付了。
(六)
“公主,这几日姑爷都歇在小妾那,仗着发烧霸占着姑爷,真是好心计。”
小语死盯着小妾那边的动静,愤愤不平。
“小语,你从小跟在我身边,难道不了解我吗?”
我摆弄盆栽,将多余的树枝用剪刀剪掉。
“就是了解公主的性子,不愿与人争抢,才觉得气不过。”
“我的意思是,我不屑和旁的女人分享丈夫,更没精力与丈夫后院里的女人勾心斗角。”
“公主你是说”
小语止住话,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想来她已明白我的意思。
“对啊,但怎么着都不能便宜了他们,所以,你且看着吧。”剪刀利落的剪下,“将盆栽拿下去。”
“是。”
没多久,叙时来了。
“翩儿,小梅这几天反复发烧,今天才稍稍好一点。”
“哦,好一点时郎就来我院子?为什么不等她痊愈再来。”
“好大的醋味。”叙时伸手便要将我揽入怀中,我身子一偏躲过。
“生气了?”他放下手。
“没有,”我转移话题,“过几日是母后的寿宴,礼物记得准备好。”
“自是已经准备妥当,母后不是一直在找青玄道长撰写的佛经,我刚好找到半册,虽不完整,应是能博母后一笑。”
“难为你记得。”
如今想想,他说什么心悦我,不过是看上公主之位能给予他的权势便利。
讨好人的一套,他倒是把握的恰到好处。
“当然,她可是你的母后。”
话说的好听,是我的母后,更是当今皇后。
(七)
母后寿宴当天,
专门的马车来接我们入宫。
“时郎,我能不能”
李梅扯扯叙时袖子,话未说完整,意思却明了,无非是想与我们一道乘马车前去。
“翩儿,马车里宽敞,能否捎上小梅?也免了另乘俩马车的麻烦。”
叙时视线落在我身上。
“自是可以,想来妹妹是第一次坐宫中的马车。”
“都是沾了姐姐的福。”
李梅低着头,想来是怕我瞧见她难看的脸色。
马车里原本十分宽敞,只是叙时靠近我而坐,李梅紧挨着他,倒显得有点拥挤。
在母后殿前,遇上刚到的皇兄,
“皇兄。”
“皇妹。”他眼神扫过叙时身边的李梅,“怎么什么人都带来参加此等宴会?”
“皇兄,这是时郎不久前纳的小妾。”
“小妾?皇妹夫什么眼神,青楼女子也纳入府做妾。”
“三皇子,我虽是青楼出生,但只卖艺不卖身,你何故贬低我?”
李梅实在受不住,急急开口争辩 ,带着哭腔。
我原以为我皇兄是胡乱猜测,倒没料到李梅真是青楼出身。
“妹妹别跟我皇兄计较,他这人说话不好听。”
我适时出来打圆场。
接下来我们四人一同进去祝寿。
母后对叙时的礼物果然满意,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只是眼神落到李梅身上时带上了打量之色。
“你就是叙时纳的小妾,确实有点姿色。”
“多谢皇后娘娘夸奖。”
李梅硬着头皮回话。
“行吧,你们先入席,翩儿留下和我再说会话。”
然后,殿里只余下我和母后两人。
“翩儿,管不住男人没关系,但一定要管住男人的子嗣。”
我明白母后的意思,不能让李梅怀上叙时的孩子,就算怀上了,也要神不知道鬼不觉的让她流掉。
“翩儿知晓。”
我嘴上应着,心中另有打算。
母后抚上我的手,轻声教导,
“翩儿,你要知道男人的心靠不住,今天在你这,明天就能在别人那。”
“母后,今天是你的寿宴,怎可把心思都花在我身上。”
我揽着母后,揭过话题。
我相信这世上肯定存在专情的男人,只是叙时不是罢了。
(八)
“什么味道?原来是一股狐狸骚味。”
温巧巧食指作势捂着鼻子,一脸嫌弃。
我扶着母后进入宴会便瞧见这幕。
她口中说的狐狸骚味,正是针对李梅。
温巧巧是我儿时的玩伴,很明显是因为我如此对李梅。
“母后。”
母后知我所想,“去吧,你和巧巧也很久没见了。”
“嗯。”
我往巧巧所在处去。
“翩翩,你家叙时什么眼光,青楼的狐狸精也敢娶回家。”
“姐姐。”
李梅眼中蓄满泪,要掉不掉,好生可怜。
“巧巧,我皇兄知道,你也知道,怎么就我不知道,再说,人家只是单纯卖艺,可洁身自好着呢。”
李梅听我说完,眼泪直直落下,边用手帕擦边啜泣,
“姐姐,你是公主,是时郎的正妻,我只是普通平民,有幸成为时郎的小妾,侍奉时郎,你何故如此针对我?”
不少人朝我们的方向张望。
可大抵没人敢在此议论我。
“怎么回事?”
叙时突然出现,视线扫过巧巧,最后停在我身上。
李梅扯扯叙时衣袖,
“时郎,都是我的错,我当初就不该同意你替我赎身。”
叙时搂过她肩膀,转身往后走,未与我言一个字。
巧巧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愤愤,
“叙时什么意思,当众搂着小妾离开,将正妻晾在原地。”
“巧巧,你不觉得挺好吗?”
我出口的话,让巧巧疑惑的望过来,
“好什么?”
“让我认清叙时真面目,也让我死心。”
听到我对叙时的称呼,巧巧有点难以置信,
“你不爱他了?”
“嗯,他不配。”我伸手捋捋耳侧的发丝,“巧巧,从小你应该最是明白我想法,所以必要的时候帮帮我,我要让叙时一无所有。”
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
“好,有什么事找我,我早就说过,嫁他还不如嫁我哥哥。”
“你哥哥?”
巧巧满脸笑意,
“这不想让你做我嫂子嘛?”
“别开玩笑。”
我们说说笑笑的坐回席上。
(九)
回去的马车上,叙时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我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翩儿,当初你答应过我,定与小梅好生相处,怎么能和温家小姐一起如此”话未言尽,他轻叹口气。
“如此怎么,我不过实话实说,再说我何曾说过妹妹一句不是?”
李梅怯生生的开口,“姐姐,你”
我转向李梅,
“怎的他们都知道妹妹的过去,就我一无所知,天知道我堂堂皇后嫡女,当今公主,竟与你共侍一夫,还不知别人如此看我呢?”
李梅眼泪要掉不掉,受了天大委屈一样。
在青楼卖艺,怎会如此受不得人说。
“翩儿。”
叙时加重语气唤我,然后轻声哄李梅。
其实我是故意用言语激她,可惜她伪装的太好。
可我迟早会在叙时面前,将她的面具撕下来,不为其他,只想看看叙时精彩的反应。
(十)
叙时默许,母后的赏赐悉数入了李梅房里。
“公主,你才是当家主母,皇后的赏赐不是小数目,如今都搬去小妾房中,且都未记账上,这可得了。”
未记账上,她倒是提醒了我。
“将记录赏赐的册子暗中拿来,派人盯着李梅的动静,但凡她将东西弄出府,速来报。”
我手撑着头,盯着窗外正艳丽的花。
“翩儿,小梅在宫中受了委屈,母后的赏赐便给她,左右这些你也不缺。”
叙时进来时,我已乏了,正准备睡会。
“哦,随便,”我困倦的睁开眼,“你送的寿礼合母后心意,赏赐本是赏你的,你自有处置的权利。”
他似是认为我口不对心,
“翩儿,小梅不过一个妾,你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
言外之意便是,你何必针对她。
“时郎,若你未纳她为妾,我如何能跟青楼女子扯上半分关系?”
“她不过在青楼卖艺,况且我曾是贫苦书生,你是否也瞧不起我?”
我直视他,
“瞧不起你岂会嫁你。”
“翩儿,既然你愿意嫁我,为何不能与小梅好好相处。”
我心中窝着火,想说,你曾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呢?
算了,有期待才会跟他争论,可我对他的心已经死透了。
见我欲言又止,他最后留下一句,
“翩儿,望你能想通。”
(十一)
“小棉,宫里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我在院子里打算透透气,迎面便是李梅穿金戴银的装扮。
本想视而不见与她擦肩而过,没想到她硬是要向我炫耀。
“姐姐,时郎将赏赐全给了我,你不会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