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在华东野战军十纵司令部。左起：作战处长李进、司令员宋时轮、参谋长赵俊。

人民军队忠于党

———“十纵应列入华野之头等部队”

穆俊杰

副标题这句话有根据吗？本文回答这个问题。

华东野战军第十纵队是由山东渤海地区子弟兵组成的部队。1948年2月下旬至6月中下旬，第十纵队隶属于中原野战军刘伯承、邓小平指挥。豫东战役第一阶段结束之后，第十纵队归建华东野战军。

豫东战役又称开封睢杞战役，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与国民党军在中原战场进行的一次大规模会战，是“最复杂、最剧烈、最艰苦”的作战行动。战役第一阶段，第十纵队在刘邓指挥下，担负开封作战过程中胡琏兵团由驻马店驰援开封的阻击作战任务。这次阻击作战过程，笔者在2024年8月26日写的《攻其必救 调动敌人 再打援兵———豫东战场黄埔军校同学宋时轮、胡琏斗智斗勇》（穆俊杰：黄埔军校同学宋时轮、胡琏在豫东战役中的斗智斗勇）一文完成，这里不再赘述。

豫东战役第二阶段，宋时轮率领第十纵队奉命归建华东野战军。1948年6月26日，第十纵队从鄢陵出发，向杞县西南开进，任务是与第三、第八、两广纵队组成阻援集团，隔断国民党军邱清泉兵团和区寿年兵团，并且阻滞邱清泉兵团东援。宋时轮认为：第十纵队应以藤县、曹屯、桃林岗、聂庄、土楼一线为主要防御阵地；以新庄、徐楼、五里河、张山头一线为辅助防御阵地。配置辅助防御阵地的作用有三个：一是掩护主阵地，确保部队坚守；二是组织和疲劳敌军前进，延缓其进展速度；三是便于侦查敌军之弱点，争取反击的机会。主阵地的防御工事构筑应为“三重阵线”：第一线工事以洞穴工事为主，并与地堡相结合；第二线工事利用围墙构筑上下层火力网；第三线纵深工事为横断面交通沟，掩体可以防空防炮，隐蔽预备队，随时增援正面和翼侧。

针对邱清泉第五军火力强大的特点，宋时轮提出：采取构筑“洞穴式工事”的防御方法。这种工事的特点是射击掩体尽量与地面持平，将掩体一侧深挖入地，如同洞穴，当敌军进行火力准备的时候，除留下观察员观察情况外，其余人员和武器均隐蔽在射击掩体的洞穴内。当敌军发起冲锋时，部队出动，以火力杀伤敌人，并且根据现实情况进行反击或出击。

桃林岗位于杞县东南3.5公里，地处杞太、杞睢两公路要冲，是邱清泉兵团东援区寿年兵团的必经之地。宋时轮离开桃林岗阵地前，握着第八十三团团长毛会义的手坚定的说：“邱清泉整编第五师是我们的老对手了，同志们都了解他们的特点。但是，这一次任务非同往常，邱、区两兵团相距这么近，我们稍有一点疏漏，就会影响到整个战役的胜利。”再三叮嘱道：“千万不能大意，一定要顶住敌人的猛烈进攻，要准备打恶仗。”

30日9时，邱清泉所属第五九九团自程寨向张阁攻击，第六00团进攻桃林岗。激战两个小时，两路敌军都被击退。这个时候，蒋介石下达了“进攻不成，按级斩首”的命令。在防御正面不断扩大的紧要关头，坚守桃林岗主阵地的第八十三团第三营临危不惧。战斗最残酷的时候，也是宋时轮去一线师、团部队了解情况，鼓舞士气，解决问题的时候。他见到毛会义立即问道：“桃林岗阵地上还有什么困难？”毛会义回答说：“对付敌人的集团冲击，子弹和手榴弹再多一点就更好了。”宋时轮立即抓起电话机，命令纵队后勤部长张兰厚“组织力量，把一部分备用弹药送往桃林岗主阵地”，要纵队特务团团长蔡振华“拿出一部分弹药，支援八十三团主阵地”。

7月1日，是中国共产党诞辰纪念日，阻击作战达到空前激烈的程度。这一天，第八十三团第三营在桃林岗已经打垮敌军多次较大规模的进攻，13时，第六00团的攻击又开始了。炮火袭击，飞机轰炸，桃林岗硝烟弥漫，剧烈震颤。北门围墙被炸开两个大缺口，营长朱福修一面命令用炮火打敌坦克，一面组织部队集中火力打步兵，交叉火力似冰雹倾泻到敌军第六00团头上，四辆坦克被击毁，步兵招架不住，纷纷溃退。第八十三团第三营的全体指战员，在阻击作战的阵地上，用特殊方式和辉煌的战绩，向党的27岁生日献上了一份厚礼。

这时，区寿年狂声呼救，邱清泉告诉区寿年：“明天看我的弹着点。”

第八十三团《桃林岗阻击战斗总结报告》中这样记述道：“连长魏景利与政指范松亭蹲在防炮洞里握了手，很坦然的吐出了一句说【话】：‘明天以后再见面。’各人【自】从口袋里掏出日记本、水笔、津贴全部交给了上级，准备为党牺牲。”

2日，华东野战军突击集团向区寿年兵团实施总攻。邱清泉救援心切，又越不过桃林岗，便歇斯底里的叫喊：“豁上二OO旅，消灭八十三团，释放毒气，坚决东援。”战斗越打越激烈，第八十三团已经陷入伤亡大、极度疲劳、弹少粮绝的困境。阵地上，西北部被突破，第九连被分割为两半。关键时刻，第八连指导员戴可文向营长表示：“夺不回阵地，绝不回来见你！”便带领18名战士冲入敌阵。第九连阵地上卫生员、炊事员、伤员齐上阵，短兵相接，一场恶战。

洞穴工事在豫东战役第二阶段发挥了重要作用。也曾担任第十纵队第二十八师第八十三团团长的孙乐旬回忆说：“我团第三营奉命在桃林岗阻击敌整编第五师先头部队第二OO旅东援，该营依托围墙构筑了上、中、下三层火力点……第三营在桃林岗连续战斗三昼夜，使敌第六OO团伤亡惨重，完全失去战斗力……加上我团其他营和兄弟部队对敌人的严重打击，第二OO旅遭到重创，失去了进攻能力……这就给围歼区寿年的我东线兵团赢得了时间，有力地保证了睢杞大捷。”

3日夜，第八十四团第二营接替第八十三团第三营扼守桃林主阵地。

第十纵队是宋时轮担任渤海军区副司令员和胶济前线指挥部指挥时，亲自把渤海子弟兵重新组合，编入第十纵队的。在桃林岗阻击作战中，第十纵队全体指战员的共同信念是：“誓与阵地共存亡！”阻击作战的结果是：桃林岗屹立在邱清泉整编第五军面前岿然不动，区寿年直到当了俘虏，也没有看到邱清泉的“弹着点”。新华社通过布拉格电台向全世界播报了桃林岗阻击战胜利的消息。

第八十三团第三营营长朱福修1987年在《陈粟大军征战记》一书撰文写道：“当我们胜利的完成了党交给的任务，撤出战斗的时候，桃林岗变成了一片废墟……我们一步一个脚印的踏着蒙上了一层厚厚黑土的道路，心里悼念着在战斗中牺牲的烈士，默默的走出桃林岗……”。

经过豫东战役两个阶段的激烈搏杀，国民党军认为：“十纵防御力量强，防御精神好，作战时白天必能坚持到黑夜，且有坚持到适当时间才撤离战场的决心。”

国民党军邱清泉兵团由整编第五军和第八十三师组成；区寿年兵团由整编第七十二师、整编第七十五师及新编第二十一旅组成。豫东战役第二阶段结束，区寿年和整编第七十五师师长沈澄年做了俘虏。

在《国民党陆军总司令郑州指挥部开封战役经过概要》中有这样的记述：“十纵应列入华野之头等部队”。沈澄年说：对于第十纵队作战的特点和顽强精神，邱清泉、胡琏等部都有这样的评论。

对于豫东战役的胜利，中共中央在贺电里指出：“这一辉煌胜利，正给蒋介石‘肃清中原’的呓语以迎头痛击。同时也正使我军更有利地进入了中国人民解放战争的第三年度。”时任第十纵队参谋长的赵俊（离休前任原南京军区顾问）晚年回忆说：“桃林岗阻击战打的狠，打的奇，是第十纵队战史上最激烈、最成功的阻击战例之一……是指战员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2024年9月16日

（穆俊杰，军事科学院原军队建设研究部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