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9年,尚书左仆射高颎的夫人去世,独孤皇后对隋文帝杨坚说:“高仆射已经老了,又丧夫人,陛下怎能不为他再娶一房继室?”
杨坚觉得独孤皇后说的很有道理,毕竟高颎年纪大了,确实应该再给他娶个继室照顾他,但这件事还得看看高颎自己怎么想,愿不愿意再娶。
于是杨坚就将独孤皇后的意思转达给了高颎,高颎想到去世的妻子,不仅潸然泪下,但他已经没有了再娶的心思,就感谢说:
“臣今已老,退朝之后,唯斋居读佛经而已。虽陛下垂哀之深,至于纳室,非臣所愿。”
翻译一下就是:“臣年纪大了,退朝回去之后,也只是在家里诵读佛经而已,虽然陛下对我垂爱怜惜,但是说到再娶,并非臣所愿。”
高颎的意思表达的很直接,他没有再娶的打算,他对自己的晚年安排的挺好,白天就是上班,下了班就读读佛经打发时间,杨坚知道高颎的想法后也就没再坚持。
结果不久之后,59岁的高颎老来得子,他的爱妾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杨坚知道后很为高颎高兴,然而独孤皇后却很不高兴。
杨坚不明白独孤皇后为什么不高兴,就问了一下,独孤皇后说:
“陛下当复信高颎邪?始陛下欲为颎娶,颎心存爱妾,面欺陛下。今其诈已见,陛下安得信之!”
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独孤皇后想告诉杨坚的就是:“陛下不能再信任他了。”
至于为什么不能再信任高颎,独孤皇后给出的答案是高颎欺君。
其实我们看高颎,并没有任何欺君的行为,他对杨坚说自己不会再娶,就没有再娶,只不过小妾又为他生了一个儿子而已,这两件事并没有冲突,那独孤皇后为什么要如此说高颎呢?
这其中主要有三个原因:其一,独孤皇后和高颎有私仇;其二,独孤皇后的妒忌心;其三就是高颎反对易太子。
其实这三个原因也可以看成是两个原因,因为独孤皇后和高颎之所以结下私仇就是源于独孤皇后的妒忌心。
当初杨坚在仁寿宫宠幸了北周重臣、宇文泰的外甥尉迟迥的孙女尉迟氏。
杨坚篡周立隋之际,尉迟迥曾聚十万之众反对杨坚,结果兵败自杀,家中女眷没入宫中为奴,尉迟氏就是其中之一,她在仁寿宫做宫女,然后一个偶然的机会得到了杨坚的宠幸。
独孤皇后知道后很是愤怒,就趁着杨坚上朝的时候派人杀死了尉迟氏,杨坚下朝回来得知这件事后,一气之下单骑冲进山谷,高颎、杨素等人赶紧追了过去。
当杨坚在山谷中叹息“吾贵为天子,不得自由!”的时候,高颎来了一句:“陛下岂以一妇人而轻天下!”
这句话让杨坚心中的郁结去了不少,但却让独孤皇后的心中对高颎生了怨恨之心,随后就不断在杨坚面前离间这对君臣的关系。
后来杨坚和高颎之间的君臣关系之所以能不断恶化,独孤皇后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毕竟,独孤皇后对杨坚的影响力是巨大的。
独孤皇后寻找一切机会在杨坚面前说高颎的坏话,就比如这次,高颎拒绝再娶却让爱妾生了一个儿子,独孤皇后自然不放过这个机会。
实际上,即便独孤皇后和高颎没有私仇,她也看不惯这样的高颎。她的妒忌心已经到了很严重的程度,不仅是高颎,每当诸王和朝臣的小妾有孕,她就总是会劝说杨坚将他们罢官或者削爵。
她自己妒忌心强,得了杨坚不与别的女子生儿育女的誓言,也看不惯别的男子让小妾怀孕生育。
所以当高颎的爱妾怀孕生子,独孤皇后怎能不攻击高颎?再加上高颎反对废太子,独孤皇后更加不喜欢高颎,有了独孤皇后的耳边风,杨坚也就渐渐疏远了高颎。
后来杨坚决定讨伐辽东,高颎一再劝阻,但杨坚还是任命高颎为元帅长史,与汉王杨谅一起征讨辽东,但无功而返。
独孤皇后就对杨坚说:
“颎初不欲行,陛下强遣之,妾固知其无功矣。”
而且因为杨谅年轻,高颎总理军务,很是负责,以至于杨谅的很多话,高颎很少采用,于是等到回师后,杨谅就哭着对杨坚说:“儿子幸运没有被高颎杀死。”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杨坚对高颎的信任逐渐减少,后来王世积犯罪,在审问的时候,他自称从高颎那里听到了宫闱之事,这对于杨坚来说是不能忍受的,就决定治高颎的罪。
在这个时候,贺若弼、宇文弼、薛胄、斛律孝卿、柳述等朝中重臣都站出来证明高颎无罪,这直接惹怒了杨坚。
杨坚下令彻查,朝中无人敢再站出来为高颎说话。
599年八月初十,高颎获罪免官,仅留齐国公这个爵位回家闲居。
不久之后,杨坚临幸秦王杨俊的府邸,召高颎在宴会上作陪,于是有意思的事情就发生了。
高颎见到杨坚后唏嘘不已,悲不自胜,而独孤皇后见了高颎后泫然泪下,在场的人也都涕泪纵横,至于杨坚的反应,《隋书·高颎传》记载:
上谓颎曰:“朕不负公,公自负也。”
啥意思呢?杨坚对高颎说:“朕没有负你,是你自己负了自己。“
杨坚的意思,直白一点就是,高颎落得这样的下场属于自作自受,再直白点就是两个字:活该。
杨坚对高颎说完这句话后,又对身边的人说:
“我于高颎胜儿子,虽或不见,常似目前。自其解落,瞑然忘之,如本无高颎。不可以身要君,自云第一也。”
啥意思呢?
“我对待高颎胜过自己的亲生儿子,即便见不到面,他也好像就在我的面前。但自从高颎闲居在家,我就把他给忘了,就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个人一样。所以,做人臣的不能要挟君主,自以为自己天下第一。”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也是没有给高颎留一点面子。其实这句话总结起来就四个字:功高震主。
高颎为相近二十年,能力出众,为隋朝的强盛立下了汗马功劳,也没能挣脱功高震主的命运,杨坚一句“朕不负公,公自负也。”就否定了高颎。
而曾经,杨坚是那样的信任高颎,后来独孤皇后一点点瓦解了这种信任,让杨坚不断猜忌高颎,以至于从相到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