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永乐年间,山东的齐河县有一个名叫李舒扬的年轻书生,今年刚满二十岁,在他年少时父母于一场意外中双双亡故,此人不仅相貌风流倜傥,而且还才华横溢,十三岁就考中了秀才曾经轰动一时,人们私下里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将来必定前途无量,这两年来,上门求亲的人络绎不绝,然而不知为何竟然都被他一一谢绝。
朋友们十分好奇像他这样家境贫寒又身无长物,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每天只知道读书,隔三差五就因为无钱买米而饿肚子的人为何要拒绝那些人家,于是在私底下询问他为什么,谁承想李舒扬只是淡淡一笑,说道:“我命中虽然没有十二金钗,但也绝不会抱着乡野村妇凑乎一辈子。”朋友们听后纷纷摇头苦笑,心里无不说他不知天高地厚,因为像他这样的家境能够找到媳妇那都是祖上烧了高香,那还容得他挑肥拣瘦。
这天,几位好友拉着他到城外看戏,戏文乃是唐代文学家白行简所创作《李娃传》,当演到荥阳公子郑生沦为乞丐之后与一群身残孤寡的乞丐们混在一起之时,李舒扬竟然在台下连连拍手叫好,好友见状实在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可叫好的,李舒扬解释道:“乞丐虽说无知无识,但却也无拘无束,以天为被地为床,日月星辰做灯烛,江河做衣带与石头花草为朋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完全不必在乎他人眼光,与那天上的神仙一样遨游天下,这样的生活就算给个王侯都不换。”
朋友们听完他的这番高谈阔论之后一致认为他的脑子有问题,肯定是读书读傻了,毕竟正常人谁会羡慕衣不果腹的乞丐呢!
李舒扬有一个亲戚,他们家兄弟四个,有的经商,有的入仕为官,兄弟四人奋斗半生积攒下来万贯家财,虽说都已成亲却不知为何四人皆无子嗣。
有一年夏天爆发洪灾,洪水过后城中就爆发了一场瘟疫,短短两年时间兄弟四人就相继染病去世,留下万贯家业只能交由四位夫人打理,奈何几位夫人根本就无法支撑起庞大的家业。由于四人都没有子嗣,于是乎族中就有人打起了歪心思,提议在同族的子侄当中挑选几个德才兼备年轻人过继过去,继承他们的香火。
俗话说: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更何况是这是足以确保一生荣华富贵的万贯家业呢!李氏宗族中的年轻一辈听闻消息后无不动心,族中自然也有一些不学无术,好吃懒做的年轻人,他们知道凭借自己的德行肯定选不中,可就这样放弃不甘心于是就聚在一起闹事,甚至将租种田地的佃户赶走,将田产占为己有。
一时间风云四起,家中的产物经常被盗被占,更有一些无赖聚在一起,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四位叔伯的家产就是家族的财产,大家人人有份。眼瞅着局面越来越混乱甚至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局势,四位夫人见事态严峻就一起跑到县衙控告那些为非作歹的族人。可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县令只能下令让李氏族人尽快选出合适的人选继承四家香火。
四位夫人下跪恳求道:“大人有所不知,族中的那些晚辈大多都是一些好吃懒做的纨绔子弟,如果将家业传给这样的人,先夫九泉之下也无法安息。所以恳求县令大人帮我们张贴一张告示,只要是李氏宗族的后辈,无论远近亲疏,只要能在接下来的乡试中考取功名,我们就立他为嗣。”
县令听完之后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比较公道,于是立马命人在衙门口贴出告示,李家子弟听闻消息后都跃跃欲试,可绝大数人都是临时抱佛脚,后悔当初为何不好好读书。
宗族里有个名叫李富的青年,是个秀才,但此人为富不仁娇纵跋扈,他也垂涎这笔巨额财富许久,知道李舒扬才华横溢拿下区区乡试根本不在话下,于是就想着请他帮自己考试,并且承诺事成之后给他一千两白银作为报酬。
当时李舒扬已经穷的连一日三餐都难以为继,迫于无奈只能答应帮他, 两人一起来到济南府后在同一家客栈入住。李富来到济南府后从来不温习功课,整日沉浸于青楼楚馆一味享受,对于不久之后的乡试一点都不关心,而李舒扬则独自一人在房内温习功课。
这天,李富又去青楼寻花问柳,半夜的时候突然有个身披黑色斗篷,上面的帽子几乎遮挡住了整张脸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那人一进门就压低声音问道:“阁下可是李富公子。”
李舒扬根本就不认识对方,随口答应道:“我就是,敢问阁下找我何事?”
来人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停顿了半刻说道:“口说无凭,你将家父的名字和一些事情说与我听听。”李富的父亲乃是李舒扬的叔叔,对于名字和一些基本情况还是非常了解的, 于是他就将叔叔的情况简单地描述了一些。
来人听后点了点头算是相信了他,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交给他并且嘱咐道:“这是我家老爷给你的,记住!信中内容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等你中举之后小的再来讨杯喜酒。”
那人走后李舒扬看着手中的信封十分好奇里面的内容,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打开看看,这一看不要紧,没想到里面竟然是关于这次乡试的作弊方法。原来李富的父亲曾经也是进士出身,后来从商并且富甲一方,他与这次负责乡试的某位考官乃是莫逆之交,两人约好在文章中嵌入固定的字词以此为记号,刚才之人就是先前通风报信的。
三天后乡试开始,李舒扬和李富先后进入考场,李舒扬先是帮李富随随便便答完卷子,轮到他自己的卷子时就写的格外仔细,并且十分巧妙地将约定好的字词嵌入文章之中。
等到发榜之日,不出所料李富名落孙山,而李舒扬却高中了解元。虽说高中解元但李舒扬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实在太穷了根本无法招待前来贺喜的人。回乡的路上,他始终在为钱财的事情发愁,不料刚走到村口,隔着很远就看到有一大群人聚集在那里,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正是叔伯家的四位夫人,她们见到李舒扬后就直接将他带回了宅子。
李舒扬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朝着四位夫人的府邸前去,前面还有数名仆人在两旁开道,场面十分热闹,她们的庄园坐落在村西头,庄园被高大而坚固的红墙环绕,红墙上爬满了翠绿的藤蔓,大门外摆着两个气势雄浑的石狮子,门口铺着红毯,院子内挂满了红灯,李舒扬在一群丫鬟的簇拥下走进了大厅。
就在这时,县令大人也亲自登门贺喜,如今李舒扬不仅考中了举人,而且还是个解元自然而然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他让李舒扬赶紧给四位夫人磕头,并且举行过继仪式。
四位夫人十分感谢县令大人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做这个见证人。
关于官府贴出的告示李舒扬也看过,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争夺继承人的想法,对于那万贯家财他也从来没有动心过,因此再三推辞。
县令说道:“这是李氏族人一起做出的决定,无论是谁只要考中举人都可以继承这份家业,而你不但考中了举人还是拔得头筹,你就不要再继续推辞了,要不然就是对不起李家的列祖列宗了。”
身旁的仆人还不等他回答,就开始七手八脚地帮他换上了一套崭新的衣服,并且按着他给四位母亲和叔伯的灵位磕头,在县令的见证下过继仪式也算是顺利完成。
等到前来贺喜的人陆陆续续散去之后,四位夫人将李舒扬叫到跟前,柔声说道:“有了你这个解元儿子帮我们撑腰,以后看谁还敢欺负我们!儿啊,从今往后我们四家的产业就全部交给你了,家里的钱你想着花就这么花,不用替我们省着。”
事到如今李舒扬也只能接受,他向四位母亲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后,说道:“四位母亲,既然我现在已经是你们的儿子,那我就应该尽到一个儿子应有的责任,纵使家中钱财无数,可也经不住不孝子孙的肆意挥霍,如果我只是肆意享受,挥霍无度,那岂不是与那些妄图侵吞母亲们财产的宵小之辈毫无区别了吗?
孩儿至今尚未娶妻,我打算娶两个妻子,一个负责操持家中事务,一个侍奉四位母亲。”
李舒扬的话音刚落,四位夫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为首的一位夫人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缓声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实不相瞒,我们姐妹四人之前私下里商量想着每家给你娶一房媳妇,这样一来也能延续各家的香火,如今看来应该再多娶一房才行,你亲生父母这一脉的香火也需要有人传承才行。”
在这一刻过继仪式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结束,李舒扬打心眼里认下了四位母亲,自那以后每天早晚他都会给四位母亲请安,四位夫人也将他视如己出,李舒扬很小的时候就父母双亡,在这里他也感受到了睽违已久的亲情,将心比心他同样将四位夫人当做亲生母亲一样的侍奉,无论吃穿都要准备四份。
过继仪式过去没多久,这天,族内的数名亲戚突然来家里拜访,刚一进门大声呼喊要找李舒扬出来,四位夫人以为是来找麻烦的,闻声后立刻从各自的房间出来指着几人厉声怒喝道:“你们竟然还敢过来闹事,真当我们几个妇人好欺负不是?现如今我儿可是解元,你们休想从这里抢走一分一毫。”说完四位夫人就喊来家仆,打算将几人五花大绑送到衙门交由县令处理。
眼瞅着家丁们虎视眈眈地渐渐逼近,那几人赶紧连连摆手说道:“诸位误会了,我们此番前来是想给令郎介绍一门上佳的亲事。”夫人喝令家丁先别动手,看着几人缓缓说道:“那就暂且听听你们说的是哪家姑娘?”
其中一位年长的亲戚说道:“城西二十里外有个河西村,村子里有位张员外,家境殷实,家中有五个女儿,都是小妾所生,几个女儿年龄相仿,虽说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但却相亲相爱,她们曾立下誓言,说此生永不分开就算嫁人也要共嫁一夫。因此她们想要选的夫君必须是一位品性端正,富有才学的男子,而令郎不正好就是这样的人吗?与她们姐妹简直就堪称绝配!”
四位夫人本就在为李舒扬选妻的事情而发愁,没想到刚瞌睡就有人给送来了枕头,夫人连忙将李舒扬叫来,让他们仔细商量一下。最后由两家德高望重的长辈做媒,这门婚事很快就敲定了下来。
张员外家的五个女儿同时出嫁,而且还是嫁给了同一个人,如此惊世骇俗的奇闻很快就被人传的满城皆知,迎亲的当天,十里八乡的人们都纷纷赶过来看热闹,迎亲的队伍绵延数里宛如一条蜿蜒的长龙,五顶大红花轿在队伍里分外显眼,陪嫁的嫁妆也极其丰厚,围观的乡亲口中不停地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四位夫人将婚礼办的极为隆重,不仅在巷子中大摆流水席,而且还专门请了县城里最有名的戏班过来大唱三天,更是在路口开设粥棚施舍过路的穷人与乞丐,说是替新人积福。
行过拜天地之礼后,五位新娘在丫鬟们的搀扶下相继走进洞房,李舒扬逐一掀开对方的红盖头,惊讶地发现五位娘子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但每一位都是美艳绝伦的大美人。
五位新娘分别是,老大初冬,老二雨水,老三立夏,老四夏至,还有老五小满,她们五个都是以各自出生时的节气而命名,姐妹五人成婚之后虽说共侍一夫,却从来不会互生嫌隙,争风吃醋,对待四位婆婆也是孝顺至极,家庭事务的处理上她们齐心协力,各展所长,一团祥和!
自从娶妻之后,李舒扬性格大变将读书的事情完全抛于脑后,甚至连书房的大门都没有踏进过半步,每天和五位妻子鼓乐吹笙,在家装扮成乞丐和朋友游山玩水,经常将自己喝的酩酊大醉没个正型。
这天正逢庙会村子里来了一个戏班,而李舒扬居然自降身段登场唱戏,让人没想到的是就连戏班里的那些名角儿都甘拜下风,看过他演出的无不夸赞。四位夫人见他整天没个正行,就劝他还是将心思放在考取功名上,这样整日无所事事,荒废时光,实在令人担忧。
可李舒扬却一脸郑重地说道:“母亲们也知道,我本就是个家徒四壁的穷小子,如今得到老天的厚爱继承了如此庞大的家业,又娶了五位如花似玉的娘子,可谓是福气逼人,倘若再追逐功名,恐怕会折寿,自古以来,多少人因贪心不足而落得悲惨下场。所以这人呀!要懂得自知之明,千万不能太过贪心。”
一转眼过了两年,初冬,雨水,立夏和夏至四位夫人前后都给李舒扬生了一个儿子,唯独五夫人小满的肚子始终不见有动静。
李舒扬不耐地摇了摇头,自嘲道:“哎!正所谓天不遂人愿,看来老天爷还是不愿意让我逍遥安逸!”
自那以后他几乎天天留在小满的房间,这天他神神秘秘地对小满说道:“从今以后,你要多多留意我的眼睛,如果发现我目光炯炯,那就是我们应该好合的日子,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一定可以生下孩子。”
小满听后笑道:“依我看不如就收养一个乞丐当儿子好了,省得你在这里笑话我生不出孩子。”
春去秋来,转眼又过来了两年,四个儿子已经能够牙牙学语,而小满也如愿怀上了孩子,这天李舒扬来到城外的城隍庙求了一卦,挂签上写道:“巧巧巧,心愿了,回头宜早,俗尘宜扫。”李舒扬拿着手中的卦签看了许久,突然大笑道:“看来是时候离开了。”
三个月后,四位老夫人中的一位过大寿,李家上下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前来贺寿的宾客络绎不绝,就在大家推杯换盏的时候,李舒扬突然走到四位老夫人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声音哽咽地说道:“四位母亲在上,请受孩儿一拜,儿子能有今天都是蒙受父亲的荫庇和母亲的福气,四位母亲现在有孙子承欢膝下,有儿媳孝顺左右,她们将家中大小事情操持的井井有条,比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强出千倍万倍。如今儿子的事情已经了结,我也该离开了。”
四位老夫人听得是云里雾里实在不明白他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可还不等她们想清楚李舒扬已经起身对五位夫人深深鞠了一躬,柔声说道:“你们也都有了各自的儿子,以后好好过日子,不要挂念我。”众人都觉得今天的李舒扬十分诡异,觉得他是不是又在发疯,等交待完后就见他如释重负般地长长呼出一口气随后便仰天大笑。
当天晚上,他像往常一样给四位母亲请安,第二天天还没有亮他就早早地起来,然后从衣柜的角落里拿出一个包裹,打开一看竟然他过继之前满是补丁的破旧衣服,他将旧衣服换好后就悄悄地离开了家。
当家里人发现他不见时,李舒扬早已不知所踪,尽管派出不少人四处寻找,可一连找了将近半个多月始终没有发现李舒扬的踪迹,此时的大家才终于明白那日在寿宴上他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一家人哭做一团。
半年之后小满顺利产下一名男婴,看着怀中粉雕玉琢的孩子不禁就想起了他的父亲,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脸颊。
后来,有人从江苏一带回来,说是在那边见到了李舒扬,如今他投身于一个小戏班里,跟着戏班四处演出。虽说日子过得苦了一些,身上穿着的也不再是往日那绫罗绸缎,而是普普通通的粗布麻衣,不过看他那悠然自得的模样,精神状态却非常好。
也有从陕西回来的,说看见他跟着一群乞丐同吃同住,打着竹板唱着《信天游》靠着乞讨为生,让人不解的是他的脸上却始终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李家众人根据这些传闻立刻派人去找,盼望着能够尽快将他寻回,可找了半年多仍旧毫无音讯,想到他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有事没事就喜欢装扮成乞丐的样子,当时看着他那滑稽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如今看来做了乞丐也算是如愿了吧!
李舒扬的五个儿子以“仁义礼智信”这五个字命名的,老大名叫李仁,老二李义,老三李礼,老四李智,老五李信,五个儿子自幼便展现出了令人赞叹不已的聪慧过人之姿,早早就考中了秀才。
一转眼几个孩子已经长大成人,老大,老三和老四都考中了举人,老二李义甚至已经成为了进士,就连年纪最小的李信都是廪生。
四位老夫人自从李舒扬离家出走之后,她们就开始每日吃斋念佛为他祈福,逢年过节还会开设粥棚,家中的大小事务也都交由五个儿媳妇全权掌管。
大老夫人八十岁大寿之时,看着满堂儿孙却始终闷闷不乐,问道:“你们现在都已经出息了,可还记得你们有父亲吗?”仁义礼智信五人连忙跪下请求祖母训示,老夫人缓缓说道:“昨天晚上我在梦中见到了菩萨,她告诉我,你们的父亲现在就在淮州一带乞讨,不管是真是假我觉得你们都应该去找找看。”
兄弟五人连忙领命纷纷起身回屋收拾行李,他们马不停歇一路赶到淮州,这一次他们几人一个县城一个县城的找,就连周边的村庄都没有放过,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日他们来到了一个名叫马连坡的村子,在这个村子里遇见了一个姓王的团头,方圆几十里内的乞丐流民都归他管。
经过一番打听,王团头对他们说道:“真的是神了,没想到你们几位公子真的来了。你们要找的这人是两年前从荆州过来的,他这个人真是不错,为人仗义,而且对乞丐们特别好,所以很快就与我们混熟了,就在昨天我们偷了一只鸡,在村外的破庙里喝酒。
酒刚喝到一半他突然朝着西边愣愣出神,过了一会儿不知为何竟然嚎啕大哭起来。大家就问他这是怎么了,这时他才告诉我们,他原本是齐河县的李举人,家财万贯,明天他的五个儿子就要将他带走。
听完这话大家更是不解,于是就说,带你回家难道不好吗?总比现在饥一顿饱一顿要强吧!其实我们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是不是怕将来当了官,我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人去打扰你呀!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今天我们就对着神明发誓,以后不管怎样绝对不会去打扰你。
他和乞丐们一直喝到后半夜,等到大家全部都睡着后,他就悄悄离开了。现在大伙还在四处找他,没想到几位公子就真的来了。”
这一次是五兄弟距离父亲最近的一次,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与父亲擦肩而过,五人抱头痛哭,随后李仁让王团头带他们前往那间破庙,兄弟五人在破庙里守了好几个月也没有等到父亲回来,他们施舍了很多钱财给附近的乞丐,然后伤心地离开了。
一转眼又过了五年,四位老夫人也先后离开了人世,李仁在林周县做县令,李礼和李智都做了知府,一个在保定府,一个在山西,李义在天津府做按察使,兄弟四人都在外地为官,老五则负责照顾家里。
后来李义和李智的母亲突然抱恙,原本还算硬朗的身躯,如今被病痛折磨得日益憔悴。两人为了能够更好地照顾母亲就将她们接到身边居住。
这天李义外出公干,半路上突然冒出来一个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中年乞丐将马车拦下,随行的护卫见状厉声呵斥道:“那里来的乞丐还不快点让开。”谁承想那名中年乞丐竟然冲着护卫笑了笑,随后将一个用纸包裹的东西往马车里一丢,大声喊道:“小爷留着这个东西也没有用,请老爷带回去交给你的母亲!”因为事发突然护卫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那包东西已经砸到了马车的车厢上,中年乞丐丢了东西掉头就跑,一溜烟就跑没影了,护卫想要追赶却被李义制止。
护卫将那个纸包呈给李义,李义接过后在手里掂了掂感觉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根金钗,金钗的上面还镶嵌这一颗珍珠,一看就知道这枚金钗价格不菲。可这样的一枚金钗那个乞丐为什么要送给自己,李义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回到家后他就将这怪事告诉了母亲,并且将金钗拿给母亲看。
不料当母亲看到金钗的一瞬间,顿时泪流满面,声音哽咽地说道:“儿啊,你可知道这枚金钗乃是当年你父亲送给我的,已经丢失多年,那个乞丐一定就是你的父亲,也只有他才会特意将金钗送回来。”
听到这里李义连忙带着护卫和府里的仆人们一起上街去寻找那个乞丐,可茫茫人海去哪里找呀!最后李义带着人几乎将整个县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
这天,李智到天津附近公干,想到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二哥了,于是他特意绕道去看望李义。李义接到书信得知弟弟要来心中万分高兴,于是早早地就来到城门口等待,士别多日再次相聚兄弟二个人格外开心,当他们坐在茶馆里闲聊的时候,有个年轻乞丐正靠在门口的柱子旁一边懒洋洋地晒太阳,一边捉身上的虱子,而且还故意扯着嗓子大声唱道:“雪中人是将军种,口角莲生极乐花。”
原本聊得火热的兄弟二人立马就被乞丐给吸引住了,觉得此人十分奇怪,于是便走过去想要问个清楚,结果两人走近才刚要行礼,那乞丐却突然朝二人吐口水。
尽管二人躲避及时,但身上还是沾到了星星点点的口水,二人也不生气,继续询问乞丐刚刚唱的是什么意思。乞丐也不搭理二人,只是将手从衣领伸入怀中自顾自地在胸口位置搓泥,不一会儿就将身上的泥垢搓成了两个黑色小球,然后分别递给二人说道:“不必多问,这两科药丸乃是治病疗伤的宝贝,吃了它百病全消。”乞丐说完便起身离开,不一会儿干瘦的身躯就消失在茫茫人海当中。
李义心里总觉得这个乞丐不一般,虽说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眼神中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和神秘,李义心想说不定对方是深藏不露的奇人异士呢?怀揣着这种想法,他就将药丸拿回家给母亲服下,让他没想到的是仅仅只过了一晚,奇迹竟然真的发生了!困扰母亲多年的疾病竟然一夜之间就全部消失不见,不仅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就连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
这天李仁身穿便服到周边村庄体察民情,途中在街边遇见一位身穿破衣烂裳的年轻男子,男子双膝跪地,双手托着一副画卷要卖画葬母。
自幼李仁的母亲就教育他与人为善,他上前让男子将画展开看看,只见画中云山雾霭的缭绕之间,竟有一片树林若隐若现,一位仙风道骨的年轻人背着竹篓在茫茫大山之间采药。这幅画笔力不俗,虽然没有落款无法直接知晓作者的身份,但仅仅从其精湛的技艺就可以断定是出自大家之手。
李仁询问道:“你这画是从哪里来的?”
年轻说道:“我娘前不久刚刚病逝,因为家里实在太穷无钱安葬,就在我打算卖身葬母的时候,村子里突然来了一位道士,他在老秀才家中借了纸笔,画下这幅画,并且对我说,这幅画能值五十两银子,足够将我娘安葬好了,而且还嘱咐我在这里卖画,就当我想要谢谢他时,那个道士却突然消失不见。”
李仁见这幅画笔力不俗,而且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与这幅画很有缘,于是也没还价就将画给买了下来。回到家后母亲看到这幅画时,一眼就认出这幅画中的男子就是他的父亲。
不久之后,李信将这幅画带回老宅,拿给母亲看,并告诉母亲画的来历。
小满看后激动万分,哭着说道:“你前脚刚走你父亲就回来了,他身穿锦衣玉服,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乞丐,见到你父亲回来别提我有多激动了,他说自从离开家已经过去二十多年,这次回来先去祭奠一下四位母亲,至于其他事情以后再说。担心他会再次不告而别,于是我悄悄地将他的行李藏了起来,然后跟着他一起去给你祖母上坟。
刚刚祭奠完四位祖母,天空突然狂风大作,黄沙满天,当时根本就睁不开眼睛,我怕他会趁机溜走,就将他紧紧地抱住死不撒手。只听你父亲在风中说道:“我不是乞丐,只是喜欢乞丐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罢了,所以经常假扮奇怪,请你务必转告子孙们,可以有做乞丐的父亲,但坚决不能有做乞丐的子孙。”
说来也是怪了,你父亲刚刚交代完狂风就立马停了,我睁开眼睛一看,怀中哪里还有你的父亲,刚刚我抱住的竟然是一颗枯树。等我回到家拿出被我藏好的行李,打开一看发现里面都是你父亲以前经常穿的旧衣服。”
小满说完后,就将李舒扬留下的旧衣服拿出来给儿子看。
这年春节,五个兄弟终于齐聚一堂,当他们说起各自遇见父亲的情形时惊讶地发现,他们居然都是在同一天遇见的,最关键的是他们兄弟五人相隔千里,怎么可能在同一天遇见父亲,
五兄弟连忙找出父亲留下的画像,看过之后他们都说遇见的夫妻与画中人很像,于是他们就将画像挂在大厅的正中央,每天焚香叩拜。
至于李舒扬到底去了哪里无人知道,有人说他已经羽化成仙,也有人说他看破红尘皈依佛门,但真相如何却无人知晓。
扎西德勒…!!![祈祷][祈祷][祈祷][祈祷][祈祷][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