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杰
▲ 1985年,第二炮兵政委刘立封(左二)来802旅视察,与旅政委赵福瑞(左一)在阵地前亲切交谈。
回到连队的第一印象,营区里一片静悄悄,大部分老兵都复员了,有连队骨干也有调皮捣蛋的士兵,寝室里面到处都是空空荡荡的床铺。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自古以来就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二中队剩下来的几乎都是83年兵,加上从卧龙谷学习报务回来的84年新兵,全中队也不过就是二十几个人,做为一个镇守在西南边陲的火箭部队,一旦出现突发情况,靠我们这十几个人,能否保证电台联络畅通吗?
老兵走了,棕垫有了,当兵两年总算有了属于我的棕垫。按照云南部队军需配发规定,每位新兵下到连队,都应该享有一个褥子、一个毡垫、一个棕垫,可惜,我们这里山高皇帝远,配发给士兵的军需品,不是被当官的拿家去,就是被老兵占有,自从来到老连队的那天起,我的床铺上始终就是一个薄薄的褥子。
从卧龙谷学习回来时,北京老乡于琦借给了我一个毡垫,来到李港分管的双边带后,北京女婿李港又借给我一个毡垫,这让我在四角田熬过了一个冬天。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估计现在早就弹弦子了。
开饭前,熊显文中队长通知:“接到上级指示,最近总后勤部的首长要来四角田视察工作,去年贺进恒司令来四角田视察时,曾批评说:‘四角田的路,是全二炮所有阵地当中最差的公路。’有了总司令的这样评价,这一次,支队要求我们,一定要把路修好,绝对不能再给802支队抹黑。”
这次通信站真的不敢再被军委首长点名了,全天,邓副主任和熊显文中队长亲自带领着大家修路,很久没有和中队一起出公差了,抡起镐来,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我发现辛文思和李伟的变化很大,他俩根本就不惧怕中队长,干起活来讨价还价,发的牢骚比谁都多,中队长拿他们一点办法没有。同样是83年兵,我的不经意表现,倒起到了连队骨干作用,与84年新兵一起,顺利地完成了全天任务,让中队长很是满意。
劳动回来,熊显文中队长把我找到队部
“小李,你今天的表现很好,起到了一个老同志的模范带头作用,中队对你很满意。是这样的,1985年的新兵马上就到,中队决定派你去小包山训练新兵,你有什么想法?”
听说让我去训练新兵,心里是又高兴又紧张。
“队长,我从来没有训练过新兵,没有经验能行吗?”
“没关系,不要怕,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今年我们连起码要进二十个新兵,让你去带新兵,是连队对你的信任,顺便也为我们连挑选几个合格的通信兵。你不去,连里也找不出第二个能胜任这个工作的人选了。”
我是一个很容易被夸晕的人,中队长的夸赞,让我瞬间就找不到了北,而且还有些飘飘然。
“好吧,那我就试试吧。”
“你今天准备一下,明天上午就去小包山报到。”
刚回到老连队,又要发配到新兵连,新兵训练是军营生活的开始,往往是军人军旅生涯当中最难忘的时刻,班长的一言一行,直接影响着新同志的成长,我能当好这个班长吗?
当班长已不是第一次了,可新兵班长对我来说还没有尝试过,一定要让新兵们感受到部队是一个大家庭,也是一个大熔炉,坏毛病要改掉,部队的优良传统要发扬,我要学习杨仁瑞班长的带兵方法,绝不学他的口头禅,我决心不骂兵,不打兵,做一个受新兵喜欢的班长。躺在床上,我憧憬着未来新兵班长生涯,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清晨,带着对新工作岗位的无限遐想,我和接力连的于琦、肖常勇一起,来到小包山军务股报到,同时来军务股报到的还有新兵连的副连长,以及六个班长,再加上我们三个,一共九个班长全部到齐。
军务参谋说:“原计划让大家今天报到,开始筹建新兵连工作,可支队这些天,一直在忙活迎接总部首长视察的事情,还没有腾出时间来布置训练新兵工作,现在大家来了,吃没吃的地方,住没住的地方,我看这样吧,大家暂时先回连队,等总部首长视察完了,接下来就抓训练新兵的事情,你们看怎么样?”
部队上的事情就是这样,计划没有变化快,没啥说的,我们三人扛着行李走回了老连队。
▲ 1985年,第二炮兵刘立封政委(左)和李旭阁司令(右)一起来802旅通信营视察阵地。左2为通信营教导员王曹强,左三为通信营营长吴中华。
根据上级通知:总部首长明天就到四角田视察,让各单位务必把房前屋后打扫干净。整个四角田,从测计队到通信站,所有单位都行动起来,彻底清理本单位的卫生死角,清理水沟、整菜地、打扫操场、头发不合格的剪掉,每一个不顺眼的角落,都要清理的干干净净。
为了让营区看着规范整齐,站部让我们把去年挖好的五十个树坑填埋。这是我们中队去年超额完成的挖坑任务,可一年过去了,通信站什么树也没种,今天又让我们把树坑填上,真是折腾人!
通信站投入修公路的力量最大,没有箩筐、没有推车,站部让我们用脸盆、用雨衣运土,硬是用蚂蚁啃骨头的办法,把一条长几公里的搓板路,铺垫的平平整整。
辛文思半开玩笑地说:“原本首长是来体验二炮部队的艰苦程度,准备给我们提高点儿生活待遇,咱们把四角田归置的这么漂亮,这样一来,总部首长一看,你们这里山美水美,景色宜人,简直就是一个疗养胜地,不仅高原补助不给了,而且我们常年受的苦就更没人知道了。”
话糙理不糙,我也觉得应该让总部首长了解一下这里的真实情况。我们常年不能洗澡,看不了电视,八个人吃一盘炒西葫芦,指挥坑道和营房在雨季受着山洪和滑坡的威胁,当兵两年了才得到配发的棕垫……
这些真实情况,如今都被表面现象给掩盖了,不是国家不关心军人,而是总部不了解这里的真实情况。
清晨,起床号的声音将大家从睡梦中唤醒,通常应该早晨六点吹响的起床号,今天五点半钟就响了,通信站领导早早的把大家轰起来,提前整理室内外卫生,熊显文中队长亲自检查每一个人的内务,不合格的拆了重整,一切检查完毕,中队长发现在营区外面,有一个废弃的岗楼,他独出心裁,让我去站部拿支枪,背上子弹袋,全副武装到岗楼里站岗,首长到来时,要立正敬礼。
岗楼已经多年不用,周围长满荒草,如果不是这次清理卫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一堆石头呢。
看到我们在岗楼设了岗,四中队(接力连)也找出两个大个,一个是湖北的郭祥连,另一个是刚从军校毕业的实习排长司瑞,他俩腰扎武装带,跑到营区外面的公路上去迎接首长车辆。
还别说,这样一整,通信站顿时像一个训练有素的部队营区,给四角田山区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为了让总部首长看到我们是一支“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部队,通信站领导让各中队指导员在寝室里带领大家读报纸,站部特别通知:首长来了,问什么答什么,没有问的,不许胡说八道!
一切准备完毕,只待总部首长光临,当兵两年了,这样的阵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分队长李港说:“这还不算什么?去年贺司令来四角田时,四步一岗,五步一哨,岗哨全都排到军民水库了,而且都是干部亲自站岗。”
这么看来,那可太隆重了!从军民水库到通信站,足足有三公里的山路,岗哨排了那么长,真是够震撼的。
我问:“二炮司令来视察就这么夸张,要是邓主席来四角田视察,那得什么样呀?”
李港笑了笑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估计天空都得有直升飞机警备了。”
从上午8:30开始上岗,一直站到中午12:00点,也没有见到首长的影子,军务股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来。
“首长已经出发了”
“首长到达测计队了”
“首长离开测计队了,请你们做好准备。”
我整理好军装,背好冲锋枪,做好给首长敬礼的准备,远处公路上,七辆小吉普还有两辆面包车朝着通信连方向驶去。
熊显文说:“我估计首长是先视察坑道,然后再到我们这里视察。”
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为了迎接首长的视察,我们连中饭都不敢吃,生怕首长过问伙食的问题,副指导员赵跃进已经带领大家把报纸读了三遍,就是等不到首长到来的消息。
快到中午1:00点了,郭祥连和司瑞从路口走了回来,郭祥连向我挥着手喊:“首长已经走了,不来我们这里了,警戒解除。”
忙乎了三天,总部首长就这样和我们擦肩而过。
作者简介:北京人,1964年出生,祖籍辽宁丹东,网名“北京老兵”。1982年10月入伍,1984年荣立个人三等功一次,1985年进入广州解放军体院学习。1987年考入北京大学分校学习新闻,1990年在央视体育部实习,参加过亚运会的转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