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男儿志在四方,我却只想爬上孟奉的床。
他们都嘲笑我,孟将军铁血无情不近女人。
我笑了笑,无妨。
不近女色不代表不近男色。
终于在我不懈努力下,将军动心了。
他穿着软甲一把将我按在墙上,粗糙大手执掌着我脖颈,“你小子,胆挺大,这么喜欢男人?”
我魅惑一笑,“仅将军而已。”
1
我是京城烟月坊的头牌,无数达官贵人一掷千金,只为和我软榻温存。
也有不少拿着破书摇头晃脑的人谩骂我,指责我没有男子气概,是男权主义下的败类。
我对此嗤之以鼻。
年前闹饥荒的时候,我在冬天趴在路边乞讨,身上只披了一块破旧的床单,我的床仅是一块狗窝似的麦秸地铺。
我想过不吃嗟来之食,但凹陷的肚皮紧贴在肋骨上。
尊严能当饭吃嘛?
不能。
明白这个道理之后,我就把自己卖给了烟月坊。
拿自己的身体赚钱总比去偷去抢好的多。
多年的营养不良让我的骨骼没有发育完全,看着就像及笄之年的少女那样瘦弱。
不过多亏这一副惨败的身体,让我在一众男宠中脱颖而出。
我向女妓们讨取经验,怎样才能把男人服侍得欲死欲仙,又在脸上涂上了厚厚的胭脂,点了泪痣。
皇天不负有心人,短短两年,我就坐上了烟月坊头牌这个位置。
所谓头牌,也不过是筛选掉了没多少碎银的穷人,只供富人玩弄罢了,并无二异。
我也不在乎这些,这只是我的生存工具罢了。
我很喜欢侍奉那些人傻钱多的富家子弟。
他们不怎么会用皮鞭那些调情之物,也不会把我弄疼,整晚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第二天一早还会再赏我些银子。
2
我在烟月坊过得很滋润,有一种身处桃花源的缥缈感。
不过每次逛街时,头上的菜叶都会时刻提醒我:我是男妓,我是不被世俗所认可的。
跟在我身后的丫头总是替我打抱不平,掐着腰挡在我面前,一副“有种你打我”的神情。
然后我们俩被别人追着打,那些人骂我有娘生没娘养。
曾经,我也是有父母的。
只是我的父母很早的时候就把我卖了,换了一袋大米。
我不恨他们,在那几年,活着都是问题,不过好在主人家比较善良,没有亏待我们这些苦力,至少能吃得饱。
后来战乱四起,主人家被炮火侵踏。
我也就流离失所,终日以乞讨为生,我从未好好地看过这个世界,也没有时间去了解。
3
现在吃饱穿暖了,自然要想一些情情爱爱的事。
夜晚,我问在客人:“你喜欢我嘛?”
男人笑了笑,“当然喜欢了。”
得到答案后,我笑得花枝乱颤。
入夜,男人搂着我的腰。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男人摇头晃脑地吐出这几个字。
“男喂水?你想喝水了嘛?”我撑起上半身,准备下床给男人倒水。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你个小东西,真可爱。”
后来,我问了上过私塾的男妓,他解释说,那句诗的意思是:“曾经到临过沧海,别处的水就不足为顾;若除了巫山,别处的云便不称其为云。”
少年的心动恰若破土而出的嫩芽,一旦接触阳光便不顾一切地疯长。
我整日盼着那位客人再来,阿妈却说他不会来找你。
我不信,阿妈向来最会骗人,不知过了多久,上天安排我们又见面了。
不过却是在另一个男宠的床上,而他原封不动地把那句话说给了别人听。
4
经历过这次“失恋”之后,我不再想情情爱爱。
之后的每个客人我都会让他们说爱我,听地越多,我越冷漠。
后来,我遇到了不一样的他。
那天似乎城中破获了一桩大案,巡捕房的人组队来我们这边寻欢作乐。
他在案件中的功劳最大,于是领头的人就把作为烟月坊头牌的我赏给了他。
房间内。
我坐在他对面,之间隔着一张桌子。
“客官,喝点?”我举着酒壶在空中晃了晃。
男人没说话,径直走向床上,褪去衣服睡下。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来我这儿的哪个客人不得先吃我几口豆腐,偏偏你是例外,难道是我最近魅力下降了?
我心里直犯嘀咕,不过还是笑着迎上去,隔着被子趴在他身上。
“下去。”男人抽出一只胳膊,把我的手从被子上扯开,眼神中充满了警告。
“你上司付过钱的,我当然要伺候你睡觉。”我死皮赖脸地拽紧被子,必须拿下你,不然传出去多没面子。
“下去。”男人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抵着我的侧腰。
“好好好,我下我下。”
我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地毯上,看来只能在地毯上将就一晚了。
为什么不出去另找房间?
出去就没钱赚了!我才不傻!
我又看向了床榻,男人眉眼中暗藏杀机,不过长得挺好看。
5
那次之后,他就经常来这里,
每次都是他的庆功酒,我看着他被领头的命令跟我睡,我就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刚开始我还会勾引他,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可他没一点反应,我一度以为他是身体不行。
阿妈给了我一袋春药,“没见过上赶着让别人睡的。”
“阿妈,你不懂。”
那晚,我成功爬上了他的床。
他醒来时,看着满屋狼藉,眼底镀上一层冰霜。
我没往他身边凑,不想自讨没趣。
“那么想跟我睡嘛?”他的语气很阴沉,一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
我自知理亏,吱了半天,也没吐出一句话。
眼前忽然景色颠倒,他把我从被窝里薅出来,扔在被子上。
他拿起桌边的蜡烛就往我身上倒。
“我错了官爷,我真的错了……”
我向他求饶,他好似没有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皮肤渐渐地麻木了。
“哪错了?”他把烛台放回原位,松开了我的手。
看来他听到了,故意的他!
“我哪都错了!”我活动了一下压得麻木了的手臂,随后又开始剥除身上已经凝固的蜡滴。
他打量着我的身体,随后又嫌弃地甩了甩手,“真脏。”
我翻了一个白眼,就你干净!我没骂出声,毕竟他目前还是我的金主。
6
男人走后,我向阿妈打听他的名字。
“你问这干嘛,咱们这一行的,少打听这些可以活得更久。”
我偏不信,我非要缠着阿妈给我说,事实证明,阿妈说得是对的,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孟奉。”
我念叨这名字念叨了好几天,一同的男宠们都说我魔怔了。
“听说他又升官了,恐怕他今天还要来。”阿妈倚在梳妆台上。
“来就来吧,就当给我送钱了。”
我对于这件事没有什么期待,毕竟他不愿意碰我,有了上次给他下药的事后,关系就更紧张了。
我叹了口气,钱难挣,屎难吃。
这次我没有去出门迎接他,自己提前躺在床上睡了,为了彰显我的仁义,在地毯上扔了一床被子。
他皮糙肉厚的,应该冻不死他。
我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枕边空无一人。
我以为是他没有来,但是地铺上睡过的痕迹否定了我的观点。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7
不久,新帝登基,颁布律法打击男子为娼。
告捕男子为娼,杖一百,告者赏钱五十贯。
我从烟月坊后门逃出来。
不知跑了多久,我穿过树林,来到一条小河边。
我看着河里畅游的鱼儿,又摸了摸扁平的肚子,决定先吃一顿。
我特地找了一个犄角旮旯,这总不能发现我了吧!
然而事与愿违……
“好吃嘛?”
厚重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在我火热的心上浇了一盆凉水。
孟奉坐在我身边,不客气地拿起了一串烤熟的鱼,细嚼慢咽起来。
“好巧好巧……”
我赔着笑,一点一点往外挪。
“四周都有官兵。”孟奉吃的空隙吐出来一句话。
我伸出去的脚立马缩了回来。
“你不逮捕我嘛?”我摸了摸肚子,还是先吃再说吧!
就算死也要做饱死鬼!
“现在不是已经逮捕你了?”孟奉说着,朝我挑了挑眉。
挑衅!赤裸裸地挑衅!
我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逃跑,一个没注意,被鱼刺卡到了喉咙。
“嗬……嗬嗬……”我朝扭向孟奉,手指指着我的喉咙。
孟奉看到我,眉头一皱。
不紧不慢地放下鱼串,拽了一片叶子擦了擦手。
我瞪大了双眼,心中已经问候了他的祖宗十八代,合着不是他的命呗!
孟奉看着气急败坏的我,问道:“要不你来?”
不不不,您来。
我发不出声音,只能一边“嗬嗬嗬”,一边配合着摇头。
孟奉没有耽搁,借着光线看了看鱼刺的位置。
“不深,我用手吧。”
我没有反驳,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
孟奉直接粗暴地拿出了鱼刺。
鱼刺划拉到了其他地方,疼得我直“斯哈”。
“真脏。”孟奉扔掉鱼刺,说着便走向小溪。
夕阳西下,我的心早已随着孟奉撩起的水泛起涟漪。
手上的液渍洗的掉,也洗不掉。
8
我住到了孟奉家。
因为……
“沈!一!央!洗好之后还给我!”孟奉死死地盯着我嘴里的令牌。
“你自己来拿呀!”我继续作死,没想到这个令牌这么有用。
也就是孟奉这个洁癖了,换做其他人,我已经死千次万次了。
我突然觉得,这个人也并不讨厌嘛!
孟奉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好似把我生吃一般。
我无视了他的眼神,往客房走去。
不得不说,孟奉是真的爱干净,连客房都收拾得一尘不染。
至此,我和孟奉井水不犯河水,我看着他的官衔一步步高升,宅子也越来越大。
我就像个寄居蟹一般依附着孟奉。
有段时间我感觉一直吃他的花他的不太好,就重操旧业,暗地里勾搭一些男人。
不料被他当场抓包,我依着昏暗的灯光看向他,紧锁的眉头,起伏的胸肌,以及……剑上的鲜血,无一不在宣告他生气了。
“那么想要男人嘛?”他把男人的尸体从床上踢下去,覆上我的身,手掌在我的腰间游走。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乖乖地等待惩罚。
我在这场擂台上没有话语权,只能由孟奉掌握。
事后,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会缓和,谁料却越来越疏远。
我蜗居在他新换的宅子里,有些幽怨。
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9
孟奉有天喝了好多酒,回来的时候醉醺醺的。
我把他扶到床上,他顺势把我压在身下。
我推着他的腰身,他很沉,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别动。”
我没听,看来他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我继续扒拉,想从他身下抽身。
他不许我动。
“你干嘛!”我有点不悦,搁我这耍酒疯是吧!
顷刻间,我的唇覆上一层冰凉。
他从没亲过我,就连给他下春药,他也是迷迷糊糊地说“脏”。
我一时间愣住了。
这一夜,风都是温柔的,我被好好对待着。
他给我留了一张纸条和一些碎银。
他说他要去边关,胡人来犯,他无法将国家置于危难之间。
还说他在边远的邻国给我买了一块房产,他怕他走后我颠沛流离。
纸条背面写着:“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这句我看懂了,也许只有分离,才能让人更好的审视自己的内心。
我似乎没有过多的悲伤,反而有些释然,因为我终于确认了他的爱意。
我简单收拾了行李,带着所有银子,踏上了属于我的征程。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10
戍边,黄沙漫天。
几番鼓角,一束笙箫。
惨败的村落早已荒无人烟。
白衣的少年用围巾挡着口鼻,眼周已经被风吹得皲裂,眼睛却格外坚毅,一步步开拓着新的路径。
“长官,有人找你。”侍卫恭敬的向孟奉请示。
孟奉在军营中地位飙升,靠的不是美言馋语,而是他实打实的实力。
来这儿的短短两个月,已经频频报捷。
如今已经坐上主将的位置,带领的一众士兵更是对他钦佩不已。
同样也有质疑他的人,在暗中偷偷给他使绊子,不过孟奉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敢打他的主意的人已经入土了。
孟奉放下折子,闭上眼揉了揉眼窝。
“不见。”
原本已经收回的失地,正准备驻守扎营,但朝廷的援军迟迟不到,自己又分不出多余的兵力来驻守,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再次砍断我军的旗帜。
整整一个月了,朝廷的援军一点影都没,孟奉写的折子都石沉大海。
孟奉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掌,侍卫吓了一跳。
见长官发这么大的火 侍卫知趣地把想说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夜晚降临,孟奉走出帐篷,遥望着天边的星辰。
恍惚间,他看见一直思念的人向自己走来。
还是记忆中的样子,还是记忆中的可人儿。
直到我的手划过孟奉的脸颊,孟奉微微一愣。
我摸了摸孟奉的耳朵,轻薄的耳沿已经爬上了蜿蜒的沟壑。
“你瘦了。”
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可以捧在手心里了,我想哭,可是边漠的风沙太大了。
“是你嘛?你怎么,怎么来了……”孟奉双手拽着我的胳膊,把我全身都检查了一遍。
确认我完好无缺,才把我搂在怀里。
“我好想你。”
我轻轻拍着他的背,我又何尝不想你呢。
孟奉轻轻地在我耳边抽泣,我第一次见他哭,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柔弱的一面。
孟奉把我领到他的帐篷中,替我准备了洗澡水,亲自为我擦干。
我的身体很多处都起皮了,他一边给我涂养护油,一边吻我的身体。
“不嫌我脏嘛?我走到一半遇到抢劫,钱都没了,然后后面的路都是我出卖肉体换的钱。”我说的很轻松,仿佛那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