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9岁的盛国伟刚走进屋,就看到瘦骨嶙峋的父亲盛雪枚坐在床边,冲他招了招手,叫他过去。
小国伟赶紧跑到父亲身边,只见父亲拿出10元钱:“你去商店,买一捆绳子,剩下的钱你自己随便买啥都行。”看到钱,盛国伟的眼睛一亮,家里饭都吃不饱,爸爸竟然舍得让他用剩下的钱买零食。
他高兴得赶紧对着爸爸点头,转身就跑了出去。
买了一捆绳子,剩了几块钱,但是小国伟看着柜台里的糖果,他想了想还是没有买。爸爸每天都在咳嗽,饭都快吃不上,药也吃不起,他还是把钱留下来给爸爸才行。
小国伟把绳子和钱交给爸爸时,本以为爸爸会夸他,没想到爸爸却冷冷地对他说:“在外面玩着,我不叫你,你不允许进屋。”
于是,小国伟只好安静地待在外面,即便屋里传来凳子倒地的声音,他还是没进屋。晚上肚子实在饿得难受,才不得不推门进屋。
然而,他却看到自己的父亲,用自己买的绳子吊在了房梁上。
01
2005年,盛国伟出生在湖南涟源市斗笠山镇的一个小山村里,虽然生活条件一般,但是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很疼他。
家里全靠父亲盛雪枚外出打工维持生计,母亲谢小红则在家照顾两个孩子。平时哥哥去上学,家里就只有妈妈和小国伟两个人。
那时的小国伟一天到晚都是在妈妈的怀里或者背上,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是他仍能感觉到妈妈的怀里是最温暖的。
然而,天有不测风雨。盛国伟三岁的时候,妈妈生了一场大病,打破了宁静的生活。
哥哥赶紧找村里人给爸爸打电话,盛雪枚回来后带着妈妈去了医院。经过一番检查后确诊为:急性白血病。
当医生宣布结果时,盛雪枚直接瘫坐在地上,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他赶紧回到村里向邻居亲戚筹借,拿着凑来的几千块,谢小红也只是治疗了几天时间,因为无力承担医疗费用,不得不走出医院回到家中。
妈妈不再抱着盛国伟,每天躺在床上,已瘦得变了样子。小国伟也懂事地不再让妈妈抱,只是默默地站在床边看着妈妈。
然而,妈妈却是满脸的泪水,只是不断地用手摸着小国伟的脑袋和小脸。有时候实在痛苦,妈妈就用被子蒙住头,躲在被子里哭。
她以为她隐藏得很好,三岁的国伟还是听到了,妈妈在被子里面哭,小国伟站在床边哭。他不知道妈妈怎么了,他感觉妈妈应该很难受。
不管怎么不舍,妈妈还是走了,留下了3岁的盛国伟,还有支离破碎的家。
02
父亲处理完丧事,收拾好心情,准备外出打工,家里本就不富裕,又借了很多钱,让他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但是,三岁的盛国伟实在太小,无人照顾。于是,爸爸将大儿子寄托给村里的邻居照顾,而不得不将盛国伟带在了身边。
为了能尽快还债,盛国伟的父亲去了煤矿上班,小国伟就跟着住进了煤矿的宿舍。爸爸白天去上班,盛国伟就一个人待在宿舍,很多的时候他坐在床上看着窗外。他很羡慕别的小朋友在外面玩耍,可是他却不能出去,因为爸爸不让。
他很怕爸爸,自从妈妈去世后,爸爸的脸上就从来没有出现过笑容。也很少和他说话,有时候他想靠近爸爸,也会被呵斥。
如果日子就这样过着,小国伟好歹不愁温饱。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霉运又降临在这个破碎的家。
父亲盛雪枚一直有些咳嗽,开始以为只是感冒,慢慢地偶尔会发烧,可对于一个大男人来说这点毛病他根本就没当个事。可是,爸爸越来越瘦,甚至走路都开始喘,一动一身的汗,此时盛雪枚才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病了。
于是,盛雪枚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被告知自己得了空洞性肺结核。这个病也可以说是富贵病,根本不能受累,只能躺床养着,兴许还能活一段时间。无力承担治疗费用的盛雪枚带着9岁的盛国伟回了家。
03
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哥哥早早辍学去打工了,因为没有技术没有学历,进的工厂没有多少工资只是提供一日三餐。照顾生病的父亲,就成了盛国伟的事情。
好在盛国伟也习惯了,他每天做饭洗衣服从不叫苦。家里给父亲看病吃药已经花光了所有积蓄,粮食也快没有了。盛国伟虽然小,但是心里也跟着着急。他每天总盼望着父亲早点好起来,这样他们就不用愁吃的了。
这天,盛国伟看着每天躺在床上不发一言的父亲,终于起身走了出来。盛国伟用发亮的眼睛看着他,只见他用干扁的右手拿出10元钱递给盛国伟,让他买捆绳子,剩下的给他买零食。
小国伟欣然答应,拿着钱跑了。他买完绳子剩余的钱啥都不舍得买,他知道家里已经没任何吃的了,下一顿饭才是最应该解决的。到家后,他将钱一并交给了父亲。
然而,父亲并没有夸他懂事,只是严厉地告诉他,不准进屋。等小国伟到了晚上,饿得实在受不了再进屋时,发现父亲已经用自己买来的绳子,将他瘦弱的身躯挂在了房梁上。
他抱着爸爸的腿哇哇大哭,哭声将邻居引了过来,邻居进屋看到眼前一幕,慌了,赶紧将人弄了下来,还有人跑去找村长。
村主任一路小跑过来,进院先看到瘦小的盛国伟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由一叹,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孩子到底是个啥命啊?
盛雪枚家里是个什么情况,村长很清楚。因此,村长召集了村里的几个人,凑了些钱,将盛雪枚安葬了。
04
忙了几天安葬完父亲,村里的人都各自回家,就连急急赶回来的哥哥,也在第二天赶回去上班了,家里只剩下盛国伟一个人。
家里的房子在父亲走后的第二天塌了一半,堂屋的角落里只能放下一张桌子,小国伟将父亲的遗照放在妈妈的照片旁边,一起放在只剩一半的堂屋。
盛国伟把家里能翻找的地方都找个遍,没有找到一点吃的。他只能安静地坐在院中,抬头看着蓝天,身后是坍塌一半的房子,以及放在桌子上的两张父母遗照。
肚子饿得实在难受,沉默了很久后小国伟只能走出家门。他想到邻居家要点吃的,家里敞开式的房子让他不放心父母的两张照片。于是,他又转身回到家中,将父母的照片拎在手里。
盛国伟的家在一个偏远的农村,家家户户的条件都很一般,怎么才能要到一口吃的?小国伟完全没有信心,但是肚子的饥饿让他不得不迈出这一步。
他低着头,右手拿着母亲的照片,左手是父亲的。走过几家紧闭的院落后,终于看到一个院子是敞开的,里面的人正在做饭。他踌躇着看向脚面,站了几分钟后,还是走了进去。
“婶子,能给我碗饭吗?”声音很小,正在做饭的女人甚至没听清楚他说什么。只是背后的声音让他转过身,只看到盛国伟低着头手里拿着父母的照片,一身衣服已经穿了很久,孩子就那么佝偻着身子站在那里,她很快明白了孩子的意思。
盛国伟听到一声轻轻地叹息,接着便是拿碗的声音。随后一只手来到眼前:“快吃吧,吃完早点回家。”
小国伟赶紧将手里的照片放在地上,用双手接过碗,大米饭上面放着青菜,可这却是他这段时间吃的最好的饭菜。他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吃完后他起身将碗递给婶子,然后快速地弯腰行了个礼,转身拿起父母的照片走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盛国伟每天两顿饭都是抱着照片到村里乞讨,他知道村里每家每户的条件都不是很好,所以他每家最多去两次就不去了。同村的乞讨完后,就去旁边的村子……
家里的房子实在无法住人,同村的姑姑让他住在了自家的偏屋,里面是堆放杂物的,但好在孩子有了栖息之地。
姑姑盛桂珍六十多了,姑父前几年做了胃部切除手术,没有办法干活。家里的钱都是姑姑在附近的学校食堂打零工赚的,大儿子已经二十多岁了,但因为条件不好至今还没有结婚。姑姑盛桂珍每次看到国伟都忍不住掉眼泪。
然而,给盛国伟一个睡觉的地方,是她唯一能做的。
盛国伟还有个舅舅在村子里,但是,舅舅的家更是一贫如洗,小国伟不想让舅舅为难,很少上门求助。
饿的时候盛国伟就在各个村子乞讨,大多时候,他躲在无人的田间山边,坐在地上,将爸爸妈妈的照片放在前面,盯着照片看着。
盛国伟的眼中一片迷茫,未来在哪里,他完全不知道。
05
圣经上有一句话:“当上帝关上了这扇门,就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
盛国伟抱着父母的遗照乞讨的事情,很快被媒体报了出来,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有媒体来采访盛国伟。盛国伟小小的身躯缩在凳子上,记者问他:“现在这样会难过吗?”盛国伟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记者本以为孩子不会回复了,但很久盛国伟轻轻地说了两个字:“绝望。”
现实让一个9岁的孩子早早地面对窘迫的生活,他从最初的怀有希望慢慢地变得麻木。他小时候像别的孩子一样有爸爸妈妈,3岁后哪怕妈妈走了,但是还有爸爸。然而,9岁的他失去了父亲,哥哥无力抚养他,他成了孤儿。
每天睁开眼睛不知道该到哪里乞讨,成了他唯一做的事情。他也很想上学,然而学校却离他很遥远。未来在哪里,他不知道。他想过等周边的村子都走完,也许他只能追寻父母而去。
媒体将盛国伟的事报道出来后,这个苦命的孩子总算迎来了自己的那扇打开的窗户,社会上很多人都为这个孩子而难过。
斗笠山镇的镇长带着补助金来看他,并将他列入重点扶助对象,还让盛国伟回到了学校。村里甚至为他捐款,10元20元地也凑了几千元。
社会上很多好心人纷纷赶来,有送大米的、有送衣服的、有送学习用品的、有送钱的,更有建筑公司为他重新盖了房子。
盛国伟将文具和书放在书包里,穿着新衣服踏进了他梦寐已久的学校。因为他上学晚,他担心会遭到同学的歧视,却没想到,比他年纪还小的孩子更愿意照顾他,老师也利用下班时间给他补课。
06
盛国伟终于在父母离世后,再次感受到了温暖,他终于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正常地上学了,也不再为一日三餐担忧。
当背着书包的盛国伟来看姑姑时,姑姑仍流着眼泪,抓着他的手说:“小伟,所有帮助过你的人,你都要把他们的名字用本子记下来,以后自己有出息了,一定要记得回报他们。”
盛国伟这次没有低着头,而是双眼看着姑姑,用力地点点头:“我都记着呢。”
盛国伟虽然有很多人帮助,但是姑姑和舅舅仍担心他的生活,毕竟孩子才9岁,总要有人在他身边照顾或者教育他才是。姑姑对记者说希望有好心人能收养盛国伟。
这个愿望没多久就实现了,福建厦门的一对夫妻打来电话希望可以收养他。盛国伟有些不愿意,姑姑和舅舅几次劝说后,他终于同意了。
当新的父母过来接盛国伟时,他背着书包默默地站在自家门前,看着曾经破败现如今已经修复好的房子,他还是哭了出来。那些好些人捐的东西都还在房子里,他什么都没有拿,只是将父母的照片抱在怀里,带走了。
盛国伟有了新家,有了新的父母,重新回到了学校,甚至还可以上自己喜欢的兴趣班。他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孩子,变成了和别人一样有父母,有家,有生活的孩子。
盛国伟说:“他永远不会忘记曾经帮助过他的人,每个人他都记得。”
这个历尽苦难的孩子,眼里终于有了希望之光。
作者:周喜萍
编辑:萌萌
参考资料:
《涟源—父亲让9岁儿买绳后上吊自杀 男孩抱双亲遗像乞讨维生》2015年5月17日《娄底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