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世的当天,男朋友把白月光和她的孩子一起接回我们的家。
男朋友亲自给孩子做饭,洗碗和讲故事,又会和白月光热情的接吻,似乎他们才是真正恩爱的一家三口。
直到有一天,他得知了我的死讯,在太平间里哭得泣不成声。
我翻了个白眼:装尼玛深情呢?
1
纪念日那天,我从医院赶回家的路上,被闯红灯的货车撞的面目全非。
我的灵魂没有消散,想去见李东最后一面。
刚好看见李东把他的白月光陈淼淼,和她的儿子陈安带回我们的家。
狭小的厨房里,李东利索的切着土豆丝,被一双温柔无骨的手抱着腰。
陈淼淼将脸埋在李东的背上,充满依赖的开口,“阿东,没有你,我和安安都不知道怎么办。”
李东放下刀,转过身,温柔的将她搂进怀里,耐心的回答,“淼淼,只要你需要,我一直都在。”
即便有所预感,但真正看到这一幕,即便我已经死了,心脏还是刺痛。
自从知道陈淼淼回国之后,李东就表现得心不在焉,加班的频率越来越高,对我也越来越冷淡。
我托人去查,陈淼淼在国外生了个孩子,生父不明,还欠下巨额债务。
她带着孩子回国,东躲西藏,是李东替她还了钱,又给她们找了一处安全的住处,天天陪伴。
我和李东吵架,是因为听见陈淼淼的孩子陈安叫李东一声“爸爸”。
“陈娇娇,淼淼是你的亲姐姐,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帮忙,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浑身发抖,“陈安管你叫爸爸也是因为帮忙?”
李东疲惫的抚了抚眉,“娇娇,你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我一定会娶你,也会有我们自己的孩子,你在担心什么?”
我非常确信,李东很清楚我在担心什么,但他是个装傻充愣的高手。
也就是那天,我突然累了,第一次和他提出了分手。
李东就像狂躁不安的雄狮,堵住了想要离开这个家的我,将我禁锢在床边,低沉的气息扑进耳朵。
“分手?陈娇娇,你给我记住,我们两个这辈子都不可能生离,只有死别。”
他将我折腾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是在极力向我佐证他的心失落在我这里。
现在想想,我怀疑他是故意诅咒我。
遭遇了背叛,该死的人是他,没想到我死了,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把陈淼淼带回家。
2
热腾腾的菜摆上桌,陈安,也就是陈淼淼的儿子,看样子才五岁,焦躁的用筷子戳着餐桌布。
那是我亲自挑选的,眼睁睁的看着被筷子戳的皱巴巴,隐约还有个洞。
我的心里很恼火。
看着陈安,内心冒出了想要伸手掐住他脖子的想法。
“妈妈,我饿了!”
我恍然惊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怎么回事?
我刚刚居然对一个孩子起了杀心?
陈淼淼耐心的给陈安盛了一碗饭,回到厨房想要拿筷子,手却刚好和李东的碰在一起。
就像是火星落在了干草堆里,一触即发。
李东握紧了陈淼淼的手。
陈淼淼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热情的贴上了嘴唇。
“阿东,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我看见李东先是一愣,随后搂紧了对方,珍而重之的托着陈淼淼的腿,将她抬到灶台上,亲的啧啧有声。
他说,“我也是。”
他下意识的用手轻轻捏着陈淼淼的后脖颈,无限缱绻。
我看着这个动作,下意识一愣,忍不住回忆起当年遇到李东的时候。
那时我遭遇职场性骚扰,李东当时是和我们合作的甲方,伸手挡在我面前,替我发声。
他身上总有一股好闻的松沉香,悠悠的钻进我的心里,一下就是多年。
后来,他创业失败,彼时我已经是他的女朋友,毫不犹豫的辞掉工作,陪他日日夜夜的打拼。
那段时间真的很累,我和他都是。
白天他在公司见客户,我在努力写策划案,晚上我们一同陪客户吃饭喝酒到深夜。
我记得非常清楚,和我们签订第一笔订单的老板是酒蒙子,当时倒了整整一大杯白酒,推到李东面前。
老板说,只要把这杯酒干了,他就签订单。
李东酒精过敏,我便站起来替他一饮而尽,辣的我头晕眼花。
后来,吐到半夜进医院,李东让我靠在他的怀里,用手轻轻的捏着我的后脖颈,好让我更舒服一些。
我当时逗他,“你怎么跟捏小猫一样?不会对别的女人也这样吧?”
他摇摇头,“我这辈子只对你这样。”
输液的针管了血,我疼得倒吸凉气,他眼眶通红,“娇娇,我这辈子都不会辜负你。”
我信以为真。
可是,曾经口口声声说不会辜负我的人,抱着他的白月光,在我们的家里无所顾忌的亲热。
也许当年说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点真心,可终究比不上白月光在他心中的地位。
3
我感到荒谬,恶心,不可思议。
自己怎么会想到应该来见李东最后一面呢?
此时此刻,人家抱着白月光,搂着孩子,坐在我和他的家里看电视。
他的动作是那么熟络亲昵,仿佛已经排练了无数遍,就等有机会实现。
我看着陈安把桌上摆放的一对陶瓷小玩偶推到地上,那是我和李东一周年的时候亲自去手工坊做出来的。
当时李东说,这象征着我们的爱情。
如今躺在地上稀碎。
心头的无名火又涌了起来。
我看着陈安,有些疑惑自己本不该是那么容易动气的人,即便死后也不应该这么情绪化。
可是,我做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见陈安出现在这个家的时候,对我造成的刺激,远胜于陈淼淼。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非要留在这里一遍一遍的让自己诛心?
我想离开。
可来时容易去时难,无论我怎么往外冲,总会有一层无形的结界把我弹回来。
我有些泄气。
又听见李东安抚陈淼淼。
他说,“那只是不值钱的小东西,碎了就碎了吧,别责怪孩子。”
陈安扑进了李东的怀里,兴冲冲的说,“爸爸,安安和妈妈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陈淼淼有些慌乱,推了一下陈安,示意他不要乱说。
可我看得清楚,她的眼里明显带着窃喜和期待。
李东说,“不行。”
陈淼淼的脸色白了白,强打起精神正准备安慰陈安。
李东却将她和孩子搂在怀里,“至少现在不行。”
陈淼淼盯着挂在墙上我的单人照,嘴角露出一抹胜利者的微笑。
我飘在半空中,听得一清二楚,自然也明白言外之意。
现在不行,是因为李东名义上属于陈淼淼的妹夫。
而等李东和我摊牌分手之后,他们就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瞧瞧,不愧是对待白月光,想得就是周到,根本不愿委屈她没名没分的和自己在一起!
那我又算什么呢?
当年,我和他共同创立公司,他主动提出在公司除了饭局,其他时候隐瞒我和他的情侣身份,怕让人觉得不专业。
如今我看明白了,哪里是怕影响工作?
分明是怕有朝一日白月光回归,让她不能名正言顺的成为老板娘而已。
我眼睁睁的看着陈安熟睡之后,李东和陈淼淼在主卧睡下。
陈淼淼像一只小猫温婉依赖的躲进李东的怀里,白皙的腿紧紧的夹着他的腰。
而李东,喘着粗气,在我和他睡了五年的床上,与他的白月光抵死缠绵。
床头挂着我和李东的情侣照,照片中面带笑容的二人注视着床上的抵死缠绵。
他们不以为意,我感到有些恶心。
4
等到陈淼淼疲惫的睡过去之后,李东赤裸着上半身,走到主卧的阳台上,掏出了手机。
我飘到他身后,发现他居然罕见的主动点开和我的聊天框。
上面最后一条消息是我在两天前发的,当时我和他因为陈淼淼的事情再次爆发争吵。
李东指责我无理取闹,我心寒离开,说是要回娘家。
但在坐车的路上,还是没忍住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阿东,我希望你能处理好和陈淼淼之间的关系,毕竟,还有两天就是五周年纪念日了。”
我恨不得冲回两天前,扇自己两巴掌。
人家都要和白月光双宿双飞,给人家的孩子当好大爹了,只有自己还放不下。
何必呢?
紧接着,我看着李东手指轻点,发送了一句话。
“陈娇娇,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眉头皱紧的能夹死两只蚊子,似乎主动询问我的去向有多让他不情不愿。
发完不到两分钟,他又立刻撤回了。
我看着他将手机丢在阳台的茶几上,坐下来自顾自的给自己点根烟,心中明白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从前,我和他吵架,他总是习惯发一句话,不到两分钟撤回,内容让我去猜。
这样,我就会主动低头,和他重归于好。
这招百试不爽。
因为他非常清楚,我的沉没成本太大了,而且我也输不起。
从小到大,我并不被父母重视。
我是二胎,妈妈拼着子宫肌瘤也要生下我,希望我是个男孩。
结果出来的时候,父母都很失望,爸爸对妈妈百般斥责。
妈妈认为,这都是因为我占了弟弟的位置。
她和爸爸开始将重心放在长相更出众,更擅长社交的姐姐身上。
对我,漠不关心。
哪怕我穷的吃不起饭,向他们伸手求助,他们也只会诅咒我早点死,不要成为他们的拖累。
李东的出现,像是一束光,给足了我安全感。
他会在每一个节日准时送上礼物和祝福,会在我生病和难过的时候抛下一切陪在我身边,会逗我笑,让我充满期待。
这些弥补了我童年的创伤,我深陷其中,无论是感情还是经济,都没有办法放弃他。
他的小伎俩虽然拙劣,但我不敢赌。
可是,如今我只觉得讽刺。
李东,我已经死了,没有人再会惯着你这个臭毛病!
5
直到墙上时钟的指针指向十一点五十五,李东的手机依然没有我的消息响起。
他变得越发焦躁,每隔一分钟就忍不住拿起手机看两眼。
十二点过去,我和他的聊天框里最新更新的也只有那条撤回记录。
李东终于有了情绪。
他像是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使劲的给我发消息。
“陈娇娇,今天是我们的周年纪念日,你却连一句话都没有?”
“还在跟我耍脾气吗?你能不能懂事点,我真的很累了。”
我看着这些话,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主卧上的陈淼淼,觉得匪夷所思。
他如愿以偿和他的白月光温柔缠绵,居然还有心思来指责我?
怎么,是欲求不满,还是想两姐妹都围着他转?
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可当我看见他去厨房打开冰箱,冷冻柜里装着煲玉米排骨汤的保鲜盒时,突然想到了原因。
三年前,我和他的事业小有起色,却在纪念日当天接到了他爸妈车祸去世的消息。
一天之内失去自己所有的亲人,李东的精神近几乎崩溃。
那时候,他的白月光还在国外,是我陪在他身边度过那些昏暗的日子。
李东的母亲是广东人,喜欢煲一些清淡的汤饮。
我有样学样,失败了许多次之后,才终于做出一道味道勉强相似的玉米排骨汤。
当时,李东喝了一口,抱着我嚎啕大哭,将那些天积攒的泪水一股脑的落在我的身上,打湿了衣服。
他诉说着对父母的想念,诉说着心中的痛苦。
我抱着他,像是要把他和世界隔离开,保护我心爱的男人。
他说,“娇娇,我只有你了。”
他说,“以后每年的这一天,你都给我煲排骨汤喝好不好?”
他说,“娇娇,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我对他许下了承诺。
如今,他看着我准备的整整齐齐的菜码,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他笃定,我还记得诺言,我放不下他,迟早会回来求他和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