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故事:意中缘

划过指尖有烟云 2024-09-04 18:38:35

从前,杭州西子湖边,有个能诗会画的女子杨云友。父亲杨象夏,是个穷秀才,为人耿直,从不趋炎附势。父女二人吃这顿没那顿,迫得云友以卖假画维持。

又到了寒冬腊月的时候了。清鍋冷灶,无米为炊。云友只得呵开冻墨,对着窗外的疏林残雪,画了一幅画。又署了名画家董思白的名字,预备交给画铺去卖。

债主子把門都挤破了,杨象夏这个拘谨的老实人簡直无法应付,只好忍气吞声听着那些难听的话语。

这时,来了个开古玩字画铺的是空和尚,看见杨象夏受窘的样子,慨然拿出几两银子,打发了债主子。老人自然十分感激。

其实,和尚并非好心,他早己看上了杨云友,常常借着买画为名,想和她接近。云友见他贼眉贼眼的不像个出家人,非常厌恶。

杨象夏太厚道了,总把是空当作好人。他听说是空常和画家们交往,就托他作媒,替女儿找个門当户对的人家。是空听了满口应承,心里却在打主意。

是空的铺子在杭州城内,虽不是最热的所在,地点还适中。小小門面,张挂了不少真真假假的名人字画,确也吸引了不少嗜好害画的人們前去观赏。

这天,店中来了三位儒生装束的颜客,都是能诗会画的人,一个名董思白,是松江府的年輕翰林,一个名陈眉公,一个小胡子的叫江怀一。

他今天闲步到这里,董思白猛然看见自己署名的一张画,很是论异,细看这张画,却不在自己之下,连想到冒名的人必是为了求售,才这样作,不免暗暗叹息。

这样女子实是难得,若得与她见上一面,也不此次杭州之行了。董兄既如此有意,此事便包在我的身上了。

三人同声称赞这幅作品,很想同画家见上一面,董思白更是十分有意。江怀一是杭州人,便答应替他寻访。是空听了,心怀鬼胎。

他想向是空打听这画到底是谁画的,是空不肯说面前就是董思白,他又不敢再说假话,只推画是别人寄卖的,就不说出杨云友来。三人也没办法。

这时,一个小童送来一柄扇子,要在店中寄卖。三人打开看时,扇上画了一幅山水,落款却是陈眉公的名字。看来又是一幅假画,三人都笑了。

你家姐姐是谁?我妞姐的大名是林天素,才从福建来,打算拜访江怀一画家原来这柄扇子是福建名妓林天素画的,她厌恨青楼卖笑的生活,有意嫁人,因此离开福建沿路卖诗卖画来到杭州。眉公見扇子画得好,立刻买下了。

我就是江怀一,你回去和你妞姐姐说,明天我们去看她,请她等候听说林天素到了杭州,三人便约好明天同去拜访,叫小童先去通知林天素。

林天素听说这几位著名画家要来相见,非常高兴。第二天,正烹茶等候,江怀一来了。

眉公未娶,你未嫁,我顾从中摄合你意如何?

江怀一见了天素略谈几句,就说要替她与陈眉公作媒,原来陈眉公咋天得了扇子,今天一早就到江怀一家里,请江怀一试探天素是不是有意嫁人。天素听了,又喜又愧。

天素从没见过眉公,但他的画却是自己佩服到极点的,年纪也相仿佛,心中早已顾意,就答应了。江怀一笑道:“那么,昨天的扇子,就算是你与他定情的信物吧!

随后,陈眉公和董思白都来了。江怀一忙向眉公道喜。天素见眉公未免有些盖涩。这天正是良辰吉日,就在天素家中,成就了这对新人的百年之礼。

江兄,我拜记的事情也得请你多多费心。放心,只要有这个人,定能替你我到。

看到眉公天素夫妻燕尔新婚,感情融洽,董思白又是欣喜,又是美慕。想到再过几天就要回松江了,便再三托付江怀一,千万替他寻访那个代笔的人。

再说是空见董思白对杨云友的画都那么钟情,要是当真访看了她,自己岂非自心机了?他知道云友也佩董思白,便赶忙带着财礼。假托董的名义,去给自己作媒。

杨云友听说求亲的是董思白,不觉喜出望外,她虽然讨厌是空和尚,可也绝未想到其他。登时答应了。

这都依得。只是我膝下无子,父女二人,相依为命,要在婿家养老的。是空得寸进尺又说董思白忙看要进京,不日就要迎娶,因为家住松江,只能在官船上成亲,杨象夏毫无意见。

狗戴帽子人一样!你可得给我放仔细呀!

是空催了一个名叫黄天监的老流氓代作新郎,又派了个名叫妙香的女子“陪房”,其实是要她监视黄天监的。妙香本来也是被他坑害的女子,不敢不依顺他。

是空在江边租了一只大船,挂起董字灯龍装扮成董思白的官船。三天以后,吹吹打打,用彩把杨云友迎到了这只船上。

杨云友只望得配如意郎君,谁想见了“新郎”,却是比她父亲年岁还大的一个又老又丑的人物,暗中埋自己失算。

下官因急要入京,只得草草迎娶娘子过门;到京后当再与娘子重行花烛之礼。幸勿见怪。不料到了晚上,“新郎”推说日子不好,要另摆吉日再花烛。把云友一人留在了后仓。

“新郎”走后,杨云友对看龙凤花烛,想到自己的遭遇,无声暗泣。妙香見了,十分同情,也暗中为她婉惜,想要安慰几句,却又无话可劝。

杭州慢慢离远了,云友哪里知道,包藏褐心的是空正坐着小船,紧跟在官船的后面呢?是空得意地想看:到了京城,这朵鲜花就算到了手了。

云友坐在船上,心里非常烦閣。看见两岸梅花开放,她便提笔画了一幅梅花。这时,妙香推开仓門,黄天监鼠头鼠脑地了进来。

不要打断夫人的雅兴!

黄天监看见云友在作画,便要迥避,云友却说:“相公来得正好,我正要讨教呢!”一句话把黄天监弄得进退两难了。

画倒好,只是“红花虽好,还须绿葉扶持”。云友指着自己画的梅花,请他品评。黄天监不说还则罢了,这一说却引起云友的怀疑。

待下官到前舱去作,少项就送来求教何如?相公久负才名,首题画的诗,有什公难作?一定要当面领教。

董思白画梅花是出名的,怎会出这样的话来呢?云友索性要弄出这人的底细,就又要他在画上题诗。黄天监大惊,赶忙遮掩。

杨云友见他一个字也写不出来,赌气站在一旁。黄天监想找妙香帮忙,妙香又不见了;想溜,仓門又被倒扣了。

云友回过头来,看見他这付狼狠样子,冷笑了几声。黄天监实在没了办法,咕咚一声跪在地下,哭哭啼地把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云友这才知道,自己上了是空的圈套。赶走黄天监后对看泌涌的大江,她的眼泪再也遇止不住了。但是,她也越发坚定了!宁死她也是要逃出这网罗的。

这恶贼以前害死过两个女子,都是毒计骗来的。今天再不能容他在人世作恶了。

妙香原来也是良家女子,被是空迫害,她痛恨是空的行为,早想报仇只愁没有机会。这时一见机会来了,就劝云友不如将计就计,镶恶和尚自食其果。

黄天监被杨云友赶出后,只得把經过一五一十告诉了是空。是空听说事情被他败露,大离他“无用的东西”,刹了他的华巾艳服,要把他赶下船去。

黄天监吓得跪下向和尚苦苦求告。和尚说:“我船上不带闲人,除非你卖给我做仆人,才能带你。”黄天监虽然不顾卖身,也只好写了文害。

这时,妙香勿忙的来找是空,她说杨云友識破黄天监后,又盘周她,她只得说出真相。不料杨云友听了竞非常欢喜,叫她报信请是空,今晚上船成亲,是空大喜,满口答应。

妙香要找帮手,便把黄天监悄悄领了出来,周道:“和尚待你怎样?”黄天监拍胸踏脚地说:“我恨不得杀了他才好呢!”妙香叫他晚上在后仓外等着,有他的好处。

这天晚上,月黑风高,船停在一个偏僻的港湾里。是空和尚穿上刚从黄天监身上刹下来的衣服,打扮得怪模怪样,满怀高兴悄悄地上船来了。

妙香替云友也修饰了一下,坐在仓内等候。是空进仓,半僧半俗上前施礼,云友强压怒气还了半礼。妙香见机上前道喜,加紧张罗摆酒上菜。

是空不便过于輕浮,这才坐下,两只贼眼却只是町看云友;云友也不理他,只劝他喝酒。是空这时已是乐得忘其所以了,一杯接一杯往肚里灌。

妙香见和尚醉了,还怕他醉得不够,拿大杯假献殷勤,又灌了是空一杯,是空再也撑不住,象死猪一样挂在椅上。

黄天监被叫进来,他见是空烂醉如泥,上手就把那套华服刹下来,然后把是空用绳索绑了,趋船家睡熟,輕輕抛进江中。

黄天监走后,云友唯恐船家看出破绽,只说官人搭朋友的船先走了。自己也不回家,打算赶到京城探听一下董思白的消息再说。

云友到京城后,租了几閣房子,索性挂起招牌卖画。由于慕名或者好奇而来求画的人倒也不少。没有多少时候,杨云友的名字就傅开了。

小女已由是空长老作媒,许配董思白了。

再说江怀一受了董思白的托付以后,打听得有个叫杨云友的女子能诗会画,便寻到了杨家。不想杨象夏却说,女儿已被童思白迎娶过門了。

江怀一非常论异:董思白娶了杨云友,怎么不告诉朋友們呢?听说是是空为媒,便去找是空。不想画铺也关了。江怀一非常沉,便想到松江去看个究竞。

这是董翰林府吗?烦你通报一声,说他的丈人到了。杨象夏因为两三个月没得到女儿的消息,也亲自赶到松江找“女婿”董思白来了。

你们狗眼看人低呀!

董思白还没娶亲,哪里会有丈人呢?管家以为他是疯子,便要赶他;杨象夏以为是女婿不说穷亲戚,便大為起来。拉拉扯扯,乱成了一团。

正在纠不清的时候,恰巧江怀一来了。江怀一见董府管家和杨象夏吵關,也以为門上輕看这位老先生,就把管家教训了一顿。

管家都认識江怀一是董思白的好友,看他对杨象夏那么尊敬,不便再说什么。江怀一又好言好语把杨象夏老汉安慰一番,陪他进去了。

董思白从杭州回来以后,时刻难忘那个画画的人。江怀一那里又一直没有消息,正在给他写信,隔着窗户,看见是他来了,董思白急忙迎了出去。

老朋友不的而到,董思白自然高兴。又周:“这位是谁呀?”江怀一说是他的丈人到了。董思白以为是江怀一大媒作成了,赶紧上前行礼。

江怀一笑哈哈地向他道喜,又青怪他不该購着朋友。杨象夏也周:“小女现在哪里?”董思白好似丈二金刚,哪里摸得看头脑?

杨象夏又以为董思白他穷,不肯认他这个穷丈人,气得便要回家;江怀一也说董思白輕慢岳丈,太不象话。

我正要请江兄打听消息,何曾记是空作媒呢?

董思白越听越糊涂,便请他把话说得明白点。經杨象夏气呼呼地数落了一顿,他这才知道了一点头绪,忙把刚才写给江怀一的信拿出来,才把事情弄清楚了。

杨象夏才知自己受了是空的骗,不由又悔又急,一头往阶上碰去,幸亏两人把他拦住。安慰他说:“一定要找到这个好僧,依法严办。”

董思白对杨象夏很好,留他住在府内,又派人到处打听云友消息。自己每天陪着老人作诗、游玩。杨象夏虽然感激他的好意,但挂念女儿的心思一刻不能放下。

这天,京城下来了旨意。董思白封了礼部侍郎,朝廷调他馬上进京。

傅吉官与董思白闲谈到诗画,说起京城新到一位姓杨的女画师,动了全城。董思白猜想,可能就是杨云友,便商同杨象夏进京查访。

且说杨云友在京城住了几个月,非常想念老父和故乡,在这里既没碰到董思白,又厌烦那些公子哥儿们的打,和妙香商,且回家乡。

在回家的路上,杨云友虽然碰到了董思白的官船。但是,她哪里知道,这大船里坐看的正是要寻她的父亲和董思白呢?

杨云友回到杭州,父亲又不知到哪里去了,只得依旧卖画为生,每天虽有妙香陪伴,还不算寂寞。只是想起身世,就非常愁。

上阴说亲的倒是不少,一个个把男子的品学说得天花乱,谁知走到面前,不是计死害的秀才,就是卖油腔的浪子。云友越加厌烦起来。

江怀一听说杨云友回到杭州正在挥配,喜出望外,他唯恐别人捷足先登,忙找个媒婆去替董思白去说亲。不想云友吃过亏,再不肯輕易相信,定要相过本人,才肯答应。

董思白虽然是人有人才,文有文才,人却不在杭州,江怀一想:要是能找个有才有貌而又可靠的人冒名娶她过来就好了,找陈眉公去想想办法吧。

天素这次回福建葬母便是女扮男装去的。这样的险事,教我怎么做得来?

江怀一把心意告了眉公夫妇,一齐笑道:“这位女子也是太小心了。”眉公沉思了片刻,说出天素擅长女扮男装,请她去万无一失。江怀一鼓掌称妙。

不由林天素不答应,眉公取出衣冠,江怀一就催她装扮起来。

天素穿看着男装,上马馬,花灯彩后随,直往云友家中而去。只等相准,马上招亲。路旁行人见了,无不喝采,都说谁家有福气的姑娘,招得这么漂亮的女婿!

到了杨家,天素下马,妙香迎出,只觉这位“相公”果然光采夺人。妙香心中暗暗替云友高兴,但不知他的文才怎样?

云友隔看帘子虽然看不真切,也党“他”举动大方,甚不一般。便出了个“木兰从軍”的题目,请“他”作诗。

天素一見题目,吃了一惊:难道她看出我是女扮男装了媽?且不管她,作了诗再说吧。她便在诗里借看赞叹木兰隐语写出自己不是男儿的意思。其实云友哪里知道。

妙香又捧出白绫一幅,请天素作画。天素笑道:“听说你家小姐最擅丹青,小生斗胆,献丑了。”妙香看“他” 提起笔来,只端相了一下面前的绫子,几笔就画好了。

云友见天素的诗画都是上品,便叫妙香请“他”来相见天素见云友果然端庄稳重,暗中美慕。云友和天素随便读了几句,心中十分满意,上不禁微微地红了。天素猜到她的心情,几乎笑出声来。

云友对着天素的诗画,只是低头微笑。妙香正要周怎样回复,这时,媒婆竞把聘礼送上来了。红花彩,早已备齐,笙薰鼓乐齐奏,披红挂彩把林天素杨云友迎到陈府去了。

两位“佳人”,当真拜了天地。天素把新娘搅进了洞房,真正的难题目这才开始了。陈眉公和江怀一看了。暗暗好笑。

夜關人静,开新房的人都散去。天素和新娘飲酒赋诗,其乐无比。

远远听到鹞唱,妙香在外房伺候,止不住哈欠速声天素暗想只得如此再購过一时。就向云友说:“今天屈娘子草草过門,下官有意另选吉日,再成百年大礼如何?”

云友听天素突然说出这样的话,登时榜住:而想到上次的被輪,不禁毛骨聋然;她放下脍周道:“这究竞是什么意思,难道又是故设陷井害人媽?”

林天素至此,不能再隐了,只得把董思白买画,如何关心云友、托友四处寻访以及她的父亲前来寻找种种經过都说给她听。

董思白原来真是木兰化身。诗中原已说得明明白,小姐几手上了大当。

林天素见云友还在惊疑不定朝她打量,猛想起自己女扮男装尚未说明,忙卸下头上乌纱,将为友设计意在成全的心顾表白了一番。云友見她果然是女子,倒也笑了。

云友既然完全明白,她对天素只有感谢不尽:天素还恐她不放心,告诉她说:董思白人品才学在自己之上,又更加对她爱慕已久,一定很美满。两人从此成为闺中密友。

第二天,陈眉公和江怀一,派人送云友进京完婚。云友和天素分别时,依依不舍。

杨云友到京的时候,董思白和杨象夏早已得信作好准备。杨云友第三次“结婚”才真的和董思白完了洞房花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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