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故乡(87)

宛儿谈小说 2024-08-23 21:23:08

我们终将被遗忘。

冬天温度低,饭菜早就凉了,王燕便生火将饭菜热了一下。很久没用柴火做饭,她还有些不习惯,半干的柴添上去,熏了很久才开始冒出火花,着实把王燕熏得够呛。

王燕将热好的饭菜端到堂屋中的桌上后,站在门槛边,往屋外招呼了一声——“吃饭了啊!”

众人闻声而动,李大狗将最后一抱柴放到偏房下,李老汉拎起屋檐下的凳子往里走,李光沫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起来,准备舀饭。

李老汉接过孙子递过来的米饭,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望向对面的儿子,笑着说:“累了吧?整两口?”

“不喝了,喝多了难受。”李大狗摇摇头,拿起筷子往李老汉碗里夹了一块鸡肉。

“小沫娘,你也来吃吧。”李老汉冲还在厨房忙活的王燕喊道。

“爹,你们先吃着,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厨房中传来王燕那温婉的声音。

李老汉夹起大碗中的白菜,放到辣椒水中涮了涮,又抖了抖,接着塞进了嘴里。他咽下一口菜,又问道:“房子今年装修吗?那天我去看,一楼那张床都被耗子(老鼠)啃了,地上到处都是灰。”

“应该不装吧,再攒点钱再说。”李大狗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将收养小女孩的事情说出来,他怕爷孙俩一下子接受不了。

“先把门和窗子装起嘛,不然一吹风雨就往里头飘,潮得很,时间久了,味道大。”李老汉见他犹豫,知晓他有难处,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过几天再说吧!今年收成怎么样?”李大狗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不太好,那两块地今年才收了五百多斤苞谷。刚发芽就被耗子和雀儿刨了,快成熟的时候又连下了半个月的雨,倒了很多。”李老汉有些心疼。

“您年纪也大了,干不动就不种了,我还能饿着你不成?”李大狗早就不想让李老汉种地了,见老父亲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便趁热打铁道。

李老汉叹了一口气,说:“不种咋整?就荒着太浪费了。再说,每年还是有点收成的,虽然不多。”

他见李大狗又准备说教,就连忙说:“你别管了,顾好你自己就成!”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声音也加重了几分。

李大狗闻言,没有再劝,他深知父亲的脾气,李老汉虽然老了,但在家里照旧是说一不二的,年轻人拿不定主意的事,最后还得靠他。

李光沫没有插话,只专心对付自己面前的饭菜,这些事还轮不到他来操心,目前他只需要努力学习,以应付今年六月的小升初考试。

王燕也是如此,只静静地听着,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战争”,她不想管,也无能为力。

此行辗转一千多公里,耗费了一天一夜,两口子很是疲倦,吃罢这顿说不清是午餐还是晚餐的饭后,俩人便打算去休息了。

老房子中还有两个房间,一大一小,狭窄的那间在堂屋后面,不到十个平方,以前家里来客人时,李大狗就睡那儿;还有一间大的在厨房后面,房间靠后,有窗,光线比较好,李大狗结婚后就一直住在里面。

王燕拎着行李进了厨房后面的卧室,准备把床铺上,打开灯泡一看,床早已铺好,上面还有两床棉被和两个枕头。王燕看到这一幕,露出了笑容,这才是家的样子,在昌隆时,床铺一向是她整理的,到了家里,总算睡上家人铺的床了。

她把编织袋中的衣服拿出来放进木柜子里,把鞋放在床下,又随手将编织袋搭在了柜子上。王燕环顾四周,没有找到棉拖鞋,她心头一动,打开衣柜,发现棉拖鞋和凉拖鞋都静静地趴在底层的架子上。

棉拖鞋很干净,像是刚清洗过的一样,不过似乎有些受潮,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霉味,但尚能接受。

她蹲下,把棉拖鞋拿出来,拎在手中往外走。

厨房中,李大狗正在烧水,火很旺,里面的水沸腾了,锑壶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声;李老汉和李光沫坐在堂屋中的沙发上看电视,老爷子啃着苹果,李光沫吃着两口子捎回来的零食。

王燕将两双棉拖鞋往地上一扔,走到火坑边,把锑壶提了起来,往木制的脚盆里倒水。这木盆有些年代了,记忆中,王燕刚嫁过来时就在使了,到现在也没坏,不禁令人感叹箍盆的木匠的技术精湛。

“洗脚!”李大狗知道这是在喊自己,他放下火钳,将手机塞进兜里,拎着屁股下的板凳就往木盆边挪。

王燕拿着水瓢从铁桶中舀起一瓢冷水,倒进木盆里,凉水将滚烫的热水兑成温水,不冷不烫,正适合。

夫妇俩一前一后洗了脚,同老人孩子打了招呼后,便进屋关起门来睡大觉了;一老一少很有默契,一个将电视声音关小,一个将手中的薯片放下。

一觉醒来,夜幕已笼罩南庄。

李大狗打着哈欠,套上外套推开门往外走。

李老汉正围在火坑边打瞌睡,看着有些吓人,生怕老爷子一个动作做猛了,突然摔到火里。

“爹,瞌睡来就去床上睡嘛!等下感冒了又难受!”这话不是没有依据,乡下的人家都知道,烤火是冰火两重天,前面热、后面冷。

李老汉被李大狗的大嗓门惊醒,他眼睛微红,抬头望向儿子,摇摇头,说:“我没事,你不睡了?多休息会儿吧,家里也没有事做。”

李大狗一边往堂屋走,一边回答道:“不睡了,在车上睡够了,睡多了脑袋痛很。”

李光沫还在看电视,桌上的零食拆了几袋,借昏暗的光线看去,每袋大概还剩下一半。李大狗随手拿起一袋吃剩的零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对动画片不感兴趣,但儿子喜欢看,他自然也没有异议。

寂静的夜,火苗散发着温度,如和煦的阳光一般,洒在这一家三代四口人的心上。

回乡后的第一天,李大狗就又得出门了——王庄沙坪有位老人过世,是王燕族里的长辈,虽然不在一房,但于情于理,应该去吃酒。

于是一大清早李大狗就出了门,他沿着乡间小路缓缓走着,大山里空气很好,尤其是刚下过雨的早晨。

路边朱家的竹林中,风轻轻掠过,竹叶沙沙作响,露珠跟着风往前飘去;早起的鸟雀在枝头鸣叫,想唤醒春天;朦胧中,一阵犬吠断断续续地从大雾中传来。

李大狗来到王木匠家,这时王木匠扛着锄头正准备下地干活,他看到眼前这道熟人的身影,顿时一愣。

“咋了?不认识了?”李大狗调侃道。

“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谁呢!你哪天转来(回来)的?”王木匠放下锄头,激动地走上来。

“昨天下午才到的。对了,我的车还在你家吗?还能骑不?”李大狗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在的,在的,你要用吗?在棚子底下,我去给你推出来。”王木匠连忙招呼他进院里。

李大狗环顾四周,发现院坝的右上角搭着一个钢架棚子,下面放着两架摩托车,一辆盖着雨衣,一辆裸露在空气中。李大狗自顾自地走到棚子下,将雨衣掀起来,随手搭在了另一架摩托车上。

眼前这辆独耳“钱江”,正是李大狗的爱车。这辆摩托车他骑了好几年,还算好骑,发动机没什么问题,只有前刹不太好使,轻轻一摁就有异响。

“等着,我去拿油出来,这车没油了。”王木匠说完,一头钻进了房子里。出来时,李大狗发现他手里拎着油桶和塑料瓶做的漏斗。

李大狗从他手里接过钥匙,将油箱盖打开,看着王木匠把油倒进了油箱中。油加好后,李大狗把车发动,想试试功能,他依次使用灯光、灵活器、刹车,发现前刹竟然好使了。

他望向王木匠,王木匠哈哈一笑,解释道:“忙的时候我也骑你的车,见刹车不好用,就骑去镇上的修理铺帮你换了。对了,前段时间摔了一跤,车没大问题,就是后视镜掉了一只,我买来了,还没来得及换,现在你来了,就自己换一下吧。”

王木匠又进屋将后视镜拿出来,李大狗接过工具和后视镜,熟练地操作起来,没一会儿就换好了。

“谢了,多少钱?”李大狗从兜里掏出一堆零钱。

“跟我客气啥!我用你的车还没给你钱呢!算了算了!”王木匠赶忙阻止他。

李大狗只好将钞票塞回兜里,他骑上车,一溜烟的功夫就不见了,空气中飘荡着他的声音——“我先走了,过几天请你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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