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吴睿芮
编发/史乎文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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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9月底,晚秋时节,我们部队陆续进入新疆和静县巴仑台,开始修建“南疆线”。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到了新疆,我们这些北方兵,才算是“真正开了眼界”。在那儿,有世代居住的维吾尔族、蒙古族、回族和哈萨克族(都是少数民族,属于少数民族地区)。他们各自有各自的风俗习惯,其中,蒙古族人居住的蒙古包,大门一般朝东开,你进门怎么坐,怎么站,还有蒙古包里的各种物品和摆设,也都是有讲究的(不能随便乱碰)。
当时,我们连队驻地附近有一个蒙古族大队,他们也组织人力物力,积极响应号召,准备把荒山荒坡修成梯田梯土,可仅靠人工肩挑背磨,不仅进度慢,而且效益小,根本完不成公社下达的任务。因此他们的大队书记非常着急,常常亲身参与,恨不得一天就能完成所有任务。
当时,我们连队是机械连队,连里的机械全都是清一色的D80履带式推土机、铲运机和装载机。就拿铲运机来说,先挂上五档,加大油门跑起来,再把铲斗放下去,然后一边减档一边铲土,用不了一分钟,就是满满的一斗土(整整八个立方米)。还有那推土机,一刀片下去,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一推就是三个立方米的土。所以说,当时我们这支部队,无论是修建铁路,还是修建公路,那进度,真是“士别一日,就当刮目相看”。
因此,那蒙古族大队书记,见到了我们的机械,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他天天围着我们的推土机、铲运机和装载机,一会儿这看看,一会儿那看看,一会儿又忽然哈哈大笑个不停。见状,就有战友问我,这个人是不是有问题。听了战友的话,我笑着说,“他才没有问题,他这是在打我们机械的主意。”
果然,没过几天,那蒙古大队书记就再次来到我们连队,找到我们连长。刚见面,他就用那十分生硬的新疆普通话,诚恳的希望我们能支援他们,安排推土机去帮助他们改土造田。听了他的请求,我们连长考虑到军民一家亲(因为施工任务,我们要在这儿呆上一些日子),而且与当地的乡亲们搞好关系也是应该的,就答应了他。
见我们连长答应,他立马从怀中摸出一瓶酒来,要跟我们连长对饮。我们连长知道蒙古人酒量都大,立马摆了摆手,接着就以工作忙为由,立马逃之夭夭。见我们连长走了,那蒙古大队书记也没追,他笑着拧开瓶盖,就那样,也不吃菜,一个人咕嘟咕嘟的一口气,全给喝完了。要知道,那可是一瓶白酒,当时的我,见到这个场面,真是震惊不已。
第二天一大早,连长就安排了一台推土机,去帮助他们干活。随行的,还有一位老兵和一位新兵。短短一上午,那一台推土机干的活,就比他们一个村一个月干的活都多。见我们帮了大忙,那大队书记非常热情,还专门安排了几个蒙古族姑娘,跟着我们的战士,不是一会儿递毛巾,让他俩擦汗,就是一会儿又端来奶茶,请他俩喝。我们在连队里,平时也见不到姑娘。这下,给那位老兵和那位新兵,害羞的脸都是红扑扑的。他俩也多次示意,让她们不用跟着,可由于语言不通,蒙古姑娘听不懂,还是一直跟在他俩身后,端茶送水。
不知不觉,一上午时间就过去了,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老兵和新兵本想返回连队吃饭,但那蒙古大队书记实在是太热情,他不容拒绝的生拉硬拽,硬是把我们的两位战士,给“请”进了他们的蒙古包。
其实,在早上出发前,我们连长就交代过,让他俩无论如何,一定要返回连队吃午饭,一定要尊重蒙古乡亲们的风俗习惯,不要随便乱碰乡亲们的东西。但“出门在外,身不由己”,一大群蒙古乡亲们把他俩团团围住,真是想走也走不了。无奈,那老兵和新兵叹了口气,而后就跟着大队书记进了蒙古包。
他俩一进到蒙古包,就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那地上不仅铺着地毯,而且桌子上摆着的,还全都是羊肉、奶茶和酒。见到这场面,他俩一时间也有些迷糊,竟在不知不觉间,就落了座,还喝下了两杯酒。这时,蒙古姑娘也站在他俩旁边,不停的唱歌、跳舞和劝酒。那大队书记,也是大口大口的喝酒,还时不时的忽然大笑起来。虽然语言不通,但两位战士也知道那大队书记是非常开心,也是用着非常隆重的标准,来招待他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本就喜欢喝酒,但刚开始还有些拘谨的老兵,也慢慢进入了状态,他开始跟蒙古乡亲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那位新兵,虽然个子高高的,浓眉大眼,五官端正,能说会道,真可谓是一表人才,但唯一的缺点就是不会喝酒。才喝下两杯酒,这会儿就有些晃晃悠悠,都快坐不住了。
见状,可能是想转移注意力来醒醒酒,那新兵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开始在蒙古包里走来走去。但刚走没几步,那新兵的注意力,就被悬挂在蒙古包墙上的三根马鞭吸引了。只见那三根马鞭,每根都镶着金银宝石,真是晶莹剔透,光彩夺目。他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是情不自禁,再加上不胜酒力,竟忘记了连长的交代,径直走上前去,拿起了最右边的一根马鞭。
拿在手里,那新兵实在是爱不释手,就比划着跟蒙古包主人说,他想要这根马鞭。而那蒙古老乡,也是笑着看了看我们的这位战士,然后就点了点头,欣然答应了。见蒙古老乡点了头,那新兵就把那根马鞭直接系在了腰间,左走走,右看看,真是视若珍宝。
但这下,蒙古包里可热闹起来了,蒙古老乡们一个个肃然起敬,立马站了起来,开始为我们这位小战士鼓掌喝彩。那大队书记也开始带头敬我们这位战士的酒,一个个轮流的来,容不得你拒绝。而后,那户主人家就领来了一位十六七岁,看起来十分腼腆的小姑娘,先让我们的小战士看了看(我们那位小战士因为不胜酒力,这会儿已经喝多了)。
而后,蒙古包里就又来了几位大姑娘,高兴的把小姑娘簇拥着去梳妆打扮了。随后,又来了几位年纪大的蒙古族老乡,开始向我们的小战士献哈达,以示祝贺。这时,蒙古包外已经聚集了不少蒙古老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个都尽情欢呼,尽情歌唱,尽情跳舞,真是热闹非凡。
从他们的一系列举动中,那位老兵也看了出来,似乎这家主人的姑娘,今晚就要嫁给我们的小战士了。而现在,他们已经开始载歌载舞,准备大摆宴席了。见状,老兵的酒瞬间醒了一半,他推了推那位小战士,正迷迷糊糊的小战士,看到这阵仗,酒也醒了不少。
但事已至此,再加上语言不通,那老兵和小战士两人,实在是没有办法处理这件事,便趁着乡亲们庆祝之际,悄悄溜出了蒙古包,而后也顾不得开机械(喝了酒也不敢开),那小战士甚至连系在腰上的马鞭也没来得及取,就一起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连队,向连长和指导员说明了情况。而我们连长和指导员,在听完那两位战士的汇报后,也预感到了大事不妙。
果然,当晚,那大队书记就带着几十个蒙古老乡,骑着马,吹吹打打,又唱又跳的来到了连队,向连长要他们的女婿。不一会儿,又有几十个大姑娘,簇拥着刚才那位十六七岁,这会儿已经换好了新娘装的小姑娘,浩浩荡荡的来到连队,要把新娘子交给我们的小战士。这下可怎么办,想跟老乡们说清楚情况,又因为语言不通,实在是说不明白。于是,我们连长和指导员就立马给营里、团里打电话,说明了情况。营里和团里,也来了不少领导,但还是因为语言不通,解释不了。
但这么多人,一直围在连队门口,也不行。于是团里又请他们公社里来人,还带了几个翻译,这才搞清楚了情况。原来,蒙古族一直都有这个规矩,哪家有几位姑娘,就在蒙古包的墙上悬挂几根马鞭,从左到右的顺序,依次代表的是老大、老二、老三等等。
而蒙古族的老乡们,平时也不会轻易触摸那些马鞭。一旦,那马鞭被某个小伙子摸了一下,就表明这个小伙子看中了这位姑娘;若是小伙子夸奖了这根马鞭,就表明这小伙子是深爱着这位姑娘,非这位姑娘不娶;若是小伙子把马鞭取了下来,就表明这小伙子马上就要和这位姑娘结婚;若是小伙子把马鞭放在自己身上或者拿走了,就说明这位姑娘已经和这小伙子结婚了,并且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意外,都不会改变。
而我们的小战士,不仅摸了、夸奖了、取下了马鞭,甚至还把马鞭系在腰上,给带走了。因此,蒙古老乡们才认定,我们的小战士必须今晚就迎娶那位小姑娘,必须当他们的上门女婿。当晚,蒙古老乡们先是又唱又跳,随后就是又哭又闹,紧接着就是剑拔弩张,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
但按照规定,战士是不允许与当地姑娘谈恋爱的,更不用说结婚了。但任凭翻译和他们的公社领导怎么解释,老乡们就是不行,他们非要今晚就带走我们的小战士。见没了办法,我们也只好都排着队,站在了那里(我们连长和指导员,已经把那位战士提前转移走了)。
就这样,老乡跟我们一直僵持了三天三夜。直到最后,县里也来了几位领导,让我们双方都派出代表,进行协商。我们跟蒙古老乡协商了很多次,才达成了协议:首先,我们的机械要继续帮他们干活;其次,我们这位小战士,再也不能出现在他们眼前;第三,我们部队医院也要免费培训那位穿了新娘服的姑娘,毕业后由公社医院安排工作;第四,连队对那家主人的损失给予赔偿;第五,连队免费为老乡们培训几个拖拉机手和修理工;最后,老乡们在每年的重大节日(比如春节、八一和十一),也都要来部队进行慰问,要高高兴兴的喝酒,而部队,也要主动去慰问老乡。
到了这时,蒙古老乡才撤走了他们的队伍;而我们,悬着的心也才落了地;而连队,也终于再次过上了平静日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