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铁锤子团,永远的战友情(上集)

拂晓哨位 2023-04-21 21:25:10

作者:王建军

原182团(铁锤子团)正门

上图:铁锤子团(步兵第182团)团歌。

我赴西安看望老战友时于战友和康元合影。

丁酉年小阳春月,初八,已是深秋浅冬,一夜落叶铺就金色大道。

早起阳光明媚,预示今天是个好日子。已过花甲正闲步古稀之年,得知当新兵刚下连时的老班长及南京、上海的几位老战友要来我处作客,甚是高兴。

昨晚有些失眠。早早起来,先自己卫生,后房子除尘,再超市背回水果,一切好像有条不紊。胡乱几口早餐,8时准时开车出发,接站口仰脖一瞅,时间尚富裕1小时20分……,虽部队出身,准时已成习惯,也没见这么赶早,想想笑了……哈哈!老了!

到家了,窗几明净,第一次启用的新茶杯早已沏好茶,各种水果摆放整齐,老伴热情地招呼着客人们坐下,又悄悄地和我说:"午餐和晚餐都已安排好,你陪好老战友,我要去拿一下预订的礼物……。"内心有点感动,心想:“知我者老伴也!”想想也是"老了有个伴真好!"

老伴刚走,战友们一坐下,顿时热闹非凡,刚才进门时的拘谨、谦逊立马烟消云散。我们回忆起当兵时的艰苦和卓越,找寻部队时的青春年华……那梦寐不忘的铁锤子老红军团;那终生难忘、引以为傲的示范全军的"夜老虎连"生活。蹉跎岁月,历历在目……!

使我感到非常惊喜的是,老班长武定强(下图右一)带给我一张照片,我都忘了,看了照片才想起原来是1974年7月底从部队回常探亲路过南京时,受老班长邀请,大家(左一连部卫生员王忠良、左二炊事班许青)在南京相聚时所摄。太珍贵啦!

照片又引起了一番幸福的回忆……我们谈着,笑着,仿佛又穿越回那青春年少、激情四射的四十多年前……。

1971年3月6日,结束了二个多月的新兵集训,被分配到老红军连队夜老虎六连。在新兵连就听说了六连的威名,很是期望。当连队老兵来接我们时,还特敬仰地多扫了几眼,心想:怎么能看见肉的脖子、脸庞一个个都油黑发亮?与洗的发白的军装相映,也太鲜明了吧!当一个老兵抢过我的背包,像拎小鸡似的亳不费力地随意往自己肩后一挎时,我无意中发现了那双粗壮有力、青筋爆裂、黑白分明(手掌发白,手背漆黑)的大手,心想:是不是以后我也会变成这样?

(事情的发展往往会有其戏剧性的一幕,1972年11月受命赴昆山带兵,路过常州,天助我被恩准休假四天,没有条件通知家中,当我突然出现在家门口时,开门的母亲竟一时没反应过来。至今近90高龄的老母亲还经常唠叨此事,说我当时就象一个煤窑里出来的人,说为此事背后不知偷偷哭过多少回。)

到连队的第一晚,就住在老班长武定强班里,当时他是副班长,听说是南京人,太好了,碰到江苏老乡啦!老班长很热情,一口不太标准的、南京方言很重的普通话,很健谈,我们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在大西北碰到老乡不容易,记得第一次到陇西县城邮局去给家中寄信报安,邮局工作人员有一人是江苏徐州人,互称老乡,聊得好热情啊!

后来在训练中得知,老班长武艺高强,特别是射击水平非同一般,无论是好枪坏枪到他手里只需一枪,知道弹着点后,稍加修正,第二枪就八、九不离十了。

有必要提一下我们当时的武器装备。

当时最新式的63式全自动步枪,已装备了我们连队。虽然该枪火力很猛,但枪的质量不好,特别是准星部位,一点经不起磕磕碰碰,稳定性极差,稍有碰撞就打不准了。部队意见很大。当时就听到很多老兵强烈要求重新换回56式半自动步枪和冲锋枪,因为每一次打靶前都要组织校枪,否则就打不准,记得在连部当通讯员期间,几乎天天跟随连长去靶场校枪,由于武定强射击水平很高,为连队射击训练教员,每次校枪连长都要叫我去把老班长喊上,经他手上校过的枪你就放心打,绝对没问题,如果再打不好,连长就会脸一沉,很生气地说:“肯定不是枪的问题,而是你的问题,回去认真练好了再来!”

虽然只在老班长班里住了一晚,就是这一晚上我们结下了友谊。

第二天在连部大院里(和平公社建新大队部)举行了新兵授枪仪式。在授枪仪式上,认识了连长李长才,指导员李兆谦,副连长刘玉春,副指导员耿兴。

仪式结束后我被编入一排二班。排长陆文兴,班长是刘永兴,副班长罗汉海,战士陈义顺,王锦堂,谭仕明,王善于等人。

战友们一起回忆起:原21军61师182团(铁锤子团)二营六连(夜老虎连)曾光荣地作为陆、海、空三军指战员代表赴北京向中央领导汇报夜老虎连的训练情况……。

正当人们梦甜的时候,漆黑的夜幕下我们正热火朝天地进行着班、排、连的防御和进攻训练……!

上图为1971年夜老虎训练中,我连战士进入进攻出发阵地时的情景。

1971年连长李长才(前左3)在冲击出发阵地前向各排长下达夜间连进攻的作战任务(前左1为许长麦排长)

战友们一起回忆起:千里野营拉练锻炼"铁脚板"、“夜老虎"的日日夜夜……

据日记记载:1971年11月10日:部队突然进入一级战备。经常半夜紧急集合后迅速进入驻地南侧山区。有时练习挖掘“猫儿洞",有时在平地上用白灰画出一节节车厢,练习登车及熟悉各排、班的车厢位置。精神整天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回到驻地营房有的新兵晚上不敢脱衣服睡觉,有的新兵战士连打好的背包都不敢解开,就怕半夜三更搞紧急集合(这也难怪,大冬天穿的衣服多,一旦紧急集合是不充许有任何照明的,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老兵习惯了,动作快的不到三分钟全副武装跑出去列队了。新兵就麻烦了,本来夜半三更睡得正香,突然刺耳的紧急集合号震聋欲聋,猛然惊醒,已受惊不小,再加上睡觉不太老实……此时找不到衣服的、裤子穿反的、背包带解不开的、找不到鞋光着脚的、甚至还没跑出门背包就散了架的……此时耳边只听门外不断传来"XⅩ到!XⅩⅩ到!X班到齐!……"真是越急越乱,越乱越急!完全乱了分寸……。要知道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拖班、排的后腿,乃至拖全连的后腿那可是出尽洋相,是最最丢人、最最没面子的事。)

1971年11月13日:大西北已是严寒酷冬、冰天雪地。

凌晨4:20分,梦中正甜,突然接到营部命令,部队紧急集合。连部司号员一跃而起……;

4:21分,嘹亮的紧急集合号刺破了宁静的夜空,惊醒了睡梦中的战士们;

4:26分全连全副武装集合完毕。

4:30分部队进入驻地南侧山区防空地带隐蔽,一直到傍晚又接到命令赶赴登车地点,乘运兵列车向作战防区“一条山"进发。

第二天中午12:30分运兵列车到达叫“一条山"的小车站,在荒无人烟近似戈壁滩的沙土地上急行军25公里,到达景泰县一个叫寺儿滩的地方。记得第一次行军没经验,一下火车就把水壶的水倒了,怕太重,结果可想而知,又累又渴。

在寺儿滩,部队借住在各农户家中,在此熟悉地形,搞了营进攻,连、排、班的各种战术训练至12月5日。

战友们一起回忆起:"一条山”的营进攻实弹演习……

1971年11月下旬,军区在防区前沿"一条山"地区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营进攻实弹演习,由裴怀亮上将(时任我二营营长)负责组织指挥。演习中我连担任的是"穿插"任务,即从我二营四连、五连为主攻方向的两侧高地中间穿插到敌后,在敌必经之路构筑工事,阻敌溃逃,必要时也可从侧后向敌人发起突然进攻,以达全歼守敌之目的(插入敌后、断敌退路)。

为了演习的成功,更为今后在未来战争各种恶劣环境中能更好地畅通营、连的通讯及连与连之间的协同作战,营长裴怀亮组织各连通讯员集中进行了一个星期的旗语培训。

演习那天凌晨,紧急集合号催人梦醒,部队天不亮出发,在荒无人烟的戈壁滩急行军10多公里到达演习区域,全连在连长李长才的率领下以各种战斗队形随即进入进攻出发阵地。

我营前线临时作战指挥所就设在我连左后侧约300米的一处小树林里。记得我和通信员王日升跟随连长和指导员赴营作战指挥所受领作战任务。营部作战指挥所在临时搭建的草绿色防空伪装网下已呈现出“大战”前特有的紧张气氛,全副武装的营部通讯员们跑进跑出,电台前的报务员不时在大声呼叫着什么,只见营长裴怀亮全副武装,时不时拿起望远镜指着对面(假设敌)山头跟身边的几位营级干部说着什么。

此时我发现营部作战指挥所旁边围滿了一群将校军官。窃窃私语,不时交头接耳的估计是军区、军、师一级干部来参观或现场观摩指导的,而散在四周不时盯着现场的略现年轻的军官则估计是现场考核、出题的各级参谋、干事。

营部通讯员小李见我连赶到,一路小跑报告营长,裴怀亮营长简单招呼了一下,营部通讯员赶紧打开地图摆在地上,营长半蹲着手指地图向各连连长下达作战命令……。

我和王日升在不远处站着,突然王日升手一指说:“你看,营长骑马来的,那不是营长的马吗!”我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在不远处一比较偏僻低洼处小树上栓住的果然是营长骑的大白马。早就想骑一下大马了,可惜这辈子还没机会呢,见此地四周无人,又比较隐蔽,真是天赐良机,我拉着王日升跑过去。我一踩脚蹬一用劲就骑上去了,可能是军人原因吧,反正营长的军马特温顺,那瞬间的感觉真是太妙了,要是能有个照相机,把这“大战"在即,全副武装,骑上战马的威武拍下来,用现在的话说那真是神气的不要不要的……。正沉浸在遐想中,王日升急了:“怎么还不下来,让我试试。"王日升正骑着带劲时,我突然看见营长大手一挥说:“就这么干,各连明白了没有?……"

我赶紧叫王日升下来,做好准备。

从营前线指挥所受领任务后,连长指导员立即返回连队,我和王日升迅速通知各排排长前来连部受领任务,连长在阵地前简要地向各排长布置完作战任务后,随即带领全连以最快速度奔袭进入冲击出发阵地,战士们在排长、班长的带领下在冲击出发阵地一字排开卧倒。此时阵地前呈现出“大战“前特有的寂静,静的出奇,那怕是一片树叶飘下,也能听见落地的声音……。

突然,不远处传来“砰砰呯”几声枪响,三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打破了此时的宁静,连长喊了一声:“注意隐蔽!炮火急袭五分钟!"此时耳边只听见头顶上方传来密集的"嘘、嘘嘘"声,我师、团重炮从身后十多公里外呼啸而来,只见对面(假设敌)山头倾刻间被炮火覆盖,我营炮连的八二无后坐力炮也向半山腰各处垒起的土堆(假设敌碉堡、火力点、坦克)开火,随着各处炮响,临时垒起的土堆瞬间被炸的尘土飞扬、化为乌有,现场硝烟弥漫、一片火海。

我们突然发现有一只红色的山狐狸在火海中飞奔,远看真象一条红色的彩带在浓烟迷雾中飘逸,时隐时现,煞是好看!不一会儿,又见炮火中冲出一只灰色的野兔,轻盈地左右跳跃着躲避炸弹,跑的飞快,用现在的时髦话讲:那速度、那动作真叫一个潇洒。

看的正入迷时,不知什么时候炮火停了,此时雄壮有力、激人奋起的冲锋号声四起,只见连长站起来,低吼一声:"跃进"!全连以排、班为单位迅速组成各伞形战术队形,紧跟连长向两侧大山的中间结合部冲了过去……。

记得快接近左右两侧大山中间结合部时,考核人员向连长发出“遇敌炮火拦截"的课目,连长命令全连卧倒以躲避炮火,此时左右两侧山头枪声响成一片,大概主攻两侧山头的四连、五连也遇到新考题了。

此时只见右前方半山腰有人打旗语,由于培训旗语时间不长,没见过这么大场面的我心又特紧张,只断断续续认出:6(六)、(间隔符号)、02(连)、(间隔符号)、……进……!向连长报告后想拿翻译本查一下,连长果断地说:“不管了,前进!"带领部队迅速穿过山谷,占领了“敌后”必经之路的一处小山包,全连迅速占领阵地,构筑简易防御掩体,切断了敌军退路。(按战前布置)我和王曰升迅速掏出信号抢,向营作战指挥所方向打出了(我连阻敌成功)红、黄各一发信号弹……。

由于旗语培训时间太短,不熟练,事后虽然无碍,但从心里不得不佩服连长临危不乱、果断老练的处事风格。

记得演习结束从山上回撤时,61师徐副师长从草丛里捡起一根近尺把长带锯状的弹片说:“这家伙如打在身上还不把人劈成两半啊……"。

12月6日开始,正式拉开了千里野营拉练、煅炼铁脚板的序幕。

当天下午,裴怀亮营长带领各连连长观察地形,裴营长指着远方很模糊的一个山头说:各连注意啦,今晚就在那个山脚下宿营。

部队按实战要求的标配基数,每个战士配备了四颗手榴弹及120发子弹(实弹)。每人负重增加至35公斤左右。

行军路上,晚上零下近20度,冰天雪地,滴水成冰,每个战士的大皮帽上、眉毛间、鼻沿旁都结成了一道道厚厚的白霜……。

1971年12月6日晚,寺儿滩出发经宽沟到达小沟生产队宿营,行军30公里。

1971年12月7日晚,部队从甘肃景泰县小沟生产队经狼穴寺至冯家水近50公里的夜行军中,人均负重30至40公斤,结果走错路,我当时感觉人的体力消耗已是极限,那种累的感觉至今都刻骨铭心,很多战友脚上都是整个脚底一个大水泡……。

1971年12月8日晚:冯家水至满水滩石门欗。行军40公里。

1971年12月9日晚:满水滩石门欗至胜利大队。行军30公里。部队在此训练、休整三天。

1971年12月12日晚:胜利大队至宋家梁。行军20公里。此地已进入永登县境内。

1971年12月13日晚:宋家梁至俞家湾。行军35公里。此地已进入皋兰县境内。

1971年12月14日晚:俞家湾至十里店小学。行军30公里。部队在此训练、休整三天。

1971年12月17日晚:十里店小学至湾腰子生产队。行军40公里。此地已进入临洮县境内。

1971年12月18日晚,湾腰子至红柳小学。行军30公里。

记得刚到宿营地,各班、排整队听取尖刀班“号房"分配住房情况时,由于天黑冰滑,司号员韩自尧一脚踏空,无意中拉了站在其身边的老班长武定强一把,两人不慎摔入悬崖……着地时老班长摔在司号员身上, 幸无大碍,但司号员韩自尧却昏迷不醒……。

1971年12月19日晚:红柳小学至梁家庄生产队。行军30公里。

1971年12月20日晚:梁家庄生产队至王家大庄。行军30公里。部队在此训练、休整七天。

记得连部住一大户人家,有一台钟,报点时会移动出一小人作敲击状而发出悦耳的乐曲声,当时这可是稀罕物,通讯员王日升一有空就前后围着看,怀疑是发报机,真有意思(不过当时怀疑是有根据的,在荒山野岭里行军,经常会莫名其妙地发现信号弹腾空而起,有时在驻地的房前屋后也会发生,至今在脑海里仍是个不解之迷!因为连里的信号枪都在我们通讯员身上,附近又没有其他部队,很是奇怪。)

1971年12月27日晚:王家大庄至关山根生产队。行军40公里。此地已进入渭源县境内。

1971年12月28日晚:关山根生产队至李家庄生产队。行军30公里。此地已进入陇西县境内。部队在此训练、休整一天。

1971年12月30日晚:李家庄生产队至新庄、小铺子。行军30公里。

1971年12月31日白天:新庄小铺子至和平乡建新大队部队驻地。行军30公里。部队在进入陇西县城时,全团在城外集中,整理军容风纪,然后进城。

记得有一次野营路上,因连日行军、训练,一个战士的手榴弹盖不知怎么蹭掉了,拉环在外不停地晃动着,自己却浑然不知,幸亏被一个眼尖的战士发现。记得当时连长也吃惊不小,说:万一在树林里被树枝挂着或怎么的,后果不可想象啊。赶紧布置全连检查武器装备。

记得在野营拉练路上,为了尽量避免和山区老百姓争水,团部专门抽调了一辆油罐车改装的拉水车,每天来回几百公里,专程从兰州市拉水送到连队,解决部队用水问题。

拉练中部队每天更换住址。有一次,水车由于寻找连队住址,车来晚了。遵连长之令,我拿了脸盆去村口接一下车,也可顺便给住家老百姓带盆水。刚到村口见水车来了,我刚想上去和驾驶员打个招呼,突然从村外拥来一大群羊,原来是村里放羊的从山上回来,据羊倌说:羊群竟一路沿着水车滴水的水气追了过来。此时只见每个水龙头滴水处挤滿了无数个伸长脖子、张大嘴巴的羊,你拥我挤,任凭羊倌如何鞭抽脚踹、驾驶员也拼命按喇叭,均无济于事,驾驶员也被堵在驾驶室里根本下不来……。

可见黄土高原部分山沟沟里的村庄缺水是如何严重。

还有一次,我和王日升为连部驻地老百姓做好事。连部住户老百姓家有一头专门用于取水的小毛驴,特温顺,特听话。一天我们俩人牵着小毛驴抢着为老百姓到山下去取水。到了山下,我们二人抬下驴鞍两侧固定着水桶的木架,盛滿水后,我们俩拼命抬起木架,正当感觉力不从心时,只见小毛驴温顺地低下头,从木架下方穿过,头抬起时我们发现水架竟丝毫不差地安放好了,惊得我们一楞一楞的,把王日升喜的连声说:“太有意思了,这小毛驴比人好使!”记得部队出发时,王日升还拉着我专门跑过去,恋恋不舍地和小毛驴告别……!

记得有一次深夜,部队沿山坳小路行军,连长见不远处有一片黄士高原难得见到的杂树林可以遮挡风雪,于是命令部队在小树林里休息十分钟,我背的水壶里灌滿了酒,给连长喝了口后,见他靠在一棵小松树上,眯着眼晴,我以为没事了。

这时全连一百多号人已把小树林占滿了,哪还有多余地方,当时气温估计有零下十好几度,最要命的是山坳里的那种"穿堂风",吹在身上有种要人命的感觉!我四处张望了一下,见不远处有一干涸的涵洞,大喜!赶紧钻了进去。这里无风无雪,躺在绵绵细沙上,真是太舒服啦!

虽然此时又累又困,责任感还是很强的,告诫自己千万不能睡着。

大概是多日行军劳累,再加上年轻贪睡,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绝对没有20分钟,突然浑身一激灵,赶紧翻身起来,哪里还有部队!除了山坳里莫名其妙地时不时刮过一阵"穿堂风"借助小树林的摩擦力发出呼呼的尖叫声外,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偶而从小树林里传来一两声清脆的(包裏在树枝上的冰凌晃动后而发出的)"咔、咔"冰裂声,此时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脚下的积雪发出残白的萤光。

不远处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传来一阵“喳喳"声,心猛地颤了一下,握枪的手不由自主地扣上了板机……!原来是小树承受不住积雪的重压,成块状的白雪滑落了下来,好吓人啊。

此时自己冷静观察了一下,山坳里只有一条小道,于是不顾一切地奔跑起来,大约半小时后终于追上部队,我必须赶到前面去,因为是连长的通讯员,连长在最前面。

记得刚跑到部队前面,只见带头的连长轻轻一跃而过一条大概只有1米多宽结冰的水沟,此时我气喘吁吁地正好赶到,见在黑夜里闪着荧光的冰层,也想跃过去,由于负重几十斤的背包及武器装备,再加上追赶队伍跑得也太累了,脚下一滑,没跃过去,重重地摔了一大跤,幸亏是仰面朝天,背包又起到了关键的缓冲作用,只觉得屁股痛得一时站不起来,但枪托却重重地撞击在冰层上……

连长回头悄声而威严地说了句:“怎么啦,这么不小心,枪摔坏没有?"从连长的语气中得知连长并没有发现我掉队,大幸!但连长并没先问我人摔坏没有,这是我给连长当了一年多通讯员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不滿,感到好委屈啊。

不得不提一下我们的老连长李长才,记得是62年的兵,北京顺义县人,1.77的个子,人长的中等偏瘦,很是精干,文武双全,具体就不细说了。

老连长当年在182团乃至61师很是闻名,各连连长见了他没有不服的。无论是战术演练、还是上级考核,临场发挥极棒,沉着冷静,发令简练,我鞍前马后跟随他这么长时间,从没在他脸上看到任何哪怕是瞬间的迟疑和犹豫,从他口中发出的命令短促有力,没有哪怕一个字的多余……真有点将才之胆略。

老连长枪打得特准,用他的话说:是子弹喂出来的!经常外出作报告,用他的话说:三、四个小时不用稿子!连队开会、晚点名讲话等,只要连长讲话,不是鸦雀无声就是笑声四起,反正我就是爱听连长讲话。当然,从他身上潜移默化地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战友相聚,谈论连长是一主题,因为他是我们老红军连队的骄傲,大家都引以为荣,当然,这也是老连长能直升营长,团参谋长,团长直至师长的原因。

战友们一起回忆起:野营拉练中的“丢枪事件"!

在一次野营拉练中,刚到宿营地,由于发生"丢枪事件",折腾了半宿,一场误会,但急需向营部送宿营报告。连长命令我去,于是风雪夜一人独闯深山老林,翻山越岭,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于雪地中,四周阴森森,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脚下白雪发出刺耳的"喳喳"声,那时也不知什么叫害怕,感觉:一枪在手、唯我独尊……。来回又近30公里,回到连部时天已大亮,部队早已起床……。

不知是不是这一次,反正送宿营报告不止一次通宵不睡的。记得有一次送宿营报告回到连部,天刚蒙蒙亮,连部几大长和连部五大员横七竖八挤在一个炕上睡的正香,已挤不进人了,正巧炕沿边的柜子下面是支空的,我硬挤了进去睡,还别说,正好,下面是热炕,上面是柜底挤压着我,被子都不用盖。

这时我正想抓紧时间休息会。刚躺下,突闻紧急集合号,赶紧整装出门,见全连在连部大院外村口通道上已列队完毕,赶紧跟上连长,连长见我只说了句:辛苦了!有紧急任务。什么紧急任务?连长没说我当然不能问,只是当时感觉非常奇怪,平时行军都是傍晚出发,夜间行军,半夜或凌晨到达,今天怎么大白天就要开拔?

部队出发了,只见几个排长凑到连长、指导员跟前边走边交头接耳,隐隐约约仿佛听见他们在议论…边境…可能要打仗…!过后才知道,连里没一人知晓原因,只是接到营部命令:紧急后撤120里,北大寨(地名可能不太精确)宿营。

记得当时不仅是全营,估计全团的行军秩序都有点乱,路上经常碰到其他部队(不像以前训练都是以连为单位单独行军),都在相互打听是否出了什么事,气氛现得有些紧张。记得在路上连长碰见营长还问是什么事,营长说情况不明,连长还猜测是不是边境上什么地方又打起来了……。

没多久路上又碰见团参谋长也说:真的不清楚,连长还不相信,只听参谋长说:只知道是军部下的命令,各级原样照发,估计师长都搞不清楚。大家就这样一头雾水地往回返,而回返的方向却正是我21军的防区,我当时就推测:今天回撤到北大寨,如明天再命令回撤,估计情况就严重了。

记得到达目的地后,由于走得太急,本该补充的粮食也没去拿,部队只能用剩下的二袋面粉烧了几大锅面糊不像面糊,面疙瘩不像面疙瘩的饭,用军用罐头里的猪油一拌,倒也挺香,赶紧吃了休息。记得野营路上根本吃不到新鲜蔬菜,部队有时每班发二罐军用罐头,很大,约二斤重,打开后发现一大半是冻得硬梆梆的猪油,个别班拿了就和老百姓换腌菜吃。

当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情况?其中是政治原因还是军事原因估计我们当兵的永远都不知道。但有二点很清楚:一是连团长都搞不清真实情况是极其罕见的;二是能调动野战部队一个整团的行动,也不是哪一级随随便便就可调动的(军委当时规定:调动一个整连,必须报军委批准……)。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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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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