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资本与权力的阴阳之道
任何一个国家,都存在着权力与资本两种社会能量。需要协作的要靠权力,需要创新的要靠资本。所以一个成功的国家,往往是二者各司其职又能达到平衡的。外部的风险与压力越大,就越需要权力逻辑来主导社会的组织。比如明末的小冰河期、五胡乱华的低温期,都是由于气候下降导致全国的粮食危机,最终就是权力属性最强、组织最严密、武德最充沛的政权获得了全国的统治权。(参见:五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全))
进入工业社会之后,人工的经济周期替代了自然的气候周期:在萧条期往往会发生权力“逆袭”资本的情况,比如1929年的大萧条就使得整个世界集体转向权力模式:从凯恩斯的以工代赈国家发饷(美国此时的经济体制),再到苏联的斯大林式社会主义搞计划经济,甚至是纳粹德国的法西斯主义的战争经济,日本的军国主义的侵略经济。当时无论东方还是西方,无论其是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无论是左还是右,全世界所有的主要国家都切换到了权力主导资源分配的模式中去。(参见:两洋空锁盎撒居——英美内禅的启示)
这就是天时的影响,全球所有的主要国家其经济周期是大体一致的,所以全球的权力与资本的平衡点也是同向变化的。但是按照西方政治“左”和“右”的分类,就很难发现这个规律;但是如果按照中国的辩证思维,按照权力与资本在社会上势力的变化趋势来分析,就会发现这个规律非常明显。(参见:全球性萧条期为什么一定会到来)
在2008年,世界就已经结束了繁荣期,开始进入到了衰退期。在通过超发货币进入资产池来塑造虚假繁荣的10年以后,长期的“金融空转”让本来的经济风险都转移到了政治领域:在美国股市一路线性增长的十年后,财富分配出现了严重的“幂律分布”——垄断者越来越富,劳动者越来越穷。
最终美国的两极分化已经造成了严重的社会问题,美国人于是抛弃了崇尚资本的白左建制派,选上了一个“无敌破坏王”——特朗普。政治格局的变化最终开始反作用于经济领域:美国绷不住了,开始抛弃市场经济——中美贸易战开打。
中国人对特朗普不会有什么好感,因为就是在他的手下拉开了中美贸易战。但特朗普喊出“美国优先”实际上是给中国让出了世界市场。现在美国不比之前,那么大的摊子、那么好些的面子已经拢不住了,该收回点就收回点。奥巴马特别喜欢做面子,那么特朗普就做做里子,也还可以理解。
从更宏观的角度来讲,世界在逐步进入萧条期的时候,权力从资本的“笼子”里出来是一个大的趋势。当时不光是特朗普,还有巴西的博索纳、菲律宾的杜特尔特,一大堆权力属性的政权纷纷成立。在这个趋势里,就连越南都罢黜了阮晋勇代表的亲美派。
所以打破全球化既得利益集团的,正是国际资本自己,而将美国的权力从“资本之牢”中释放出来的,也正是时代的大势。
然后,新冠疫情就来了,美国在整个新冠疫情中堪称糟糕的表现,特朗普无数令人目瞪口呆的言论咱们就不再论述了。此时全球的“优等生”与“差等生”就开始了分流:
坚持全社会整体协调组织的国家如中国,就开始成为先进生产力的“祖国”,受到了全球有识之士的青睐,开始了核心技术领域的加速发展;
而退回到原来模式的如美国、菲律宾等,就开始了“资本还乡团”的白色恐怖之旅,开始活马当死马医,尝试用极端的军事手段来扭转天下大势。
最后特朗普似乎为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确实被赶走了。
但是令人更开眼界的就是,继任者不仅不如特朗普,反而更甚之。
自拜登上台后,疫情方面拿下了点红利,这是因为疫情已经开始向毒性越来越小的方向发展,他本身也没做什么。
挑动俄乌冲突,造成美利坚能源通胀飞起。
挥舞金融大棒,然后在全世界面前现了个大眼。
加息虹吸美元,国内银行的破产又接踵而来。
现在的美利坚越陷越深,不但军事上与北约陷入到了乌克兰的泥潭之中不能自拔,经济上也为债务所累,可谓是内外交困。
二、为何懂王救不了美利坚——美国国家力量的衰退
懂王最近表态,如果再次当选总统,将彻底解决非法移民问题——取消美国的出生公民权。
首先这是非常讽刺的,美国作为一个移民国家有什么资格说其他移民为非法?跟印第安人相比,现在的美国人基本都是外来移民。
其次,美国现在集中面对的移民问题以拉美裔移民为主,这些人成千上万的集中在美墨边境。这些人拖家带口饿一路渴一路死一路来美国,其生命力比美国的本土居民要旺盛得多,是资本眼中是更为合适的利用对象。
面对这个问题,懂王提出要取消移民的出身公民权,据说还得到了不错的反馈。因为其本质上是反资本的逻辑,是舍弃了压榨这些非法移民的利润,而维护美国白人的主体性。
所以移民问题根源是经济问题,为什么美国原来不排斥移民呢?那是因为那时候的美国实际上有着较强的“中央统治能力”。
如何将这样量级的人口转化为生产力?
如何在宗教不同,语言不通,习俗不同,信仰不同的情况下将移民吸收进来并加以利用?
美国在历史上曾经做的不错:
西部大开发时期将海量的移民驱赶到中西部,并彻底歼灭了残余的印第安人。这靠的是国家的力量:如果没有国家扶持下的铁路等基础建设和全社会的总动员,当时的美国人很难在西部恶劣的环境中立足。
工业大发展时期将海量的移民驱赶进城市,将移民转化为美国高速发展工业化的燃料。这靠的也是国家的力量:为此美国不惜打了一场内战,用军队将黑人劳动力从南方奴隶主手里抠出来的。
可现在的美国吧......
美国之所以要和疫情共存,就是因为财政没有能力,社会体系无法配合导致难以抗疫。
美国之所以要和毒品共存,就是堵不胜堵抓不胜抓,最后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能赚点钱。
美国之所以要和“零元购”共存,就是其监狱监禁率已经世界独一份高的情况下,对某些族裔的犯罪实在是管不过来,最后算算账,900美元以下就不算犯罪了。
美国之所以要和枪支共存,面对几乎天天都有的枪杀惨案无动于衷,除了步枪协会强大的游说能力以外,还和美国黑枪产业蓬勃发展和墨西哥走私登堂入室有关。就算美国政府想管,也只管得了有注册的合法使用的合法枪支,非法枪基本一点办法没有。
美国人本可以不用和疫情、枪支、毒品、抢劫共存,只要政府有足够的能力、足够的税基、足够的编制这些都是可以解决的。但那时候的美国,权力还没有被资本“关进笼子”。美国的国家力量曾经是可以和苏联互拼的存在,其社会治理能力并非今日之无能:
曾经横行一时的西西里“梁山好汉”们在FBI的打击下基本伏法。
当年叱咤风云的“五大家族”也就这位“兜着走”大哥最终上岸走向新时代。
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拉美毒枭也基本都被美国DEA打垮了,天下第一恶人榜榜上有名的巴勃罗·埃斯科瓦尔也在美国人的主持下横尸街头。
尼克松时期美国政府曾经向毒品Say no,那时候你敢在美国街头提一句“毒品无罪”试试?
美国曾经是西方世界中最重视权力作用的国家,曾经的美国可以跟垄断集团打内战,可以在整个美洲驱逐欧洲的势力,可以实行凯恩斯主义依靠财政政策走出大萧条,可以靠飚产能压垮纳粹德国和军国主义日本,可以有马丁这样的黑人政治领袖。
但是苏联的倒台让美国开始“漂”了,以资本而囚禁权力,以阴而僭阳。自此美国内部的权力与资本开始能量失衡,资本的过度发展与权力的极度萎缩导致美国社会百病丛生:以利己而嘲利他,以私利而废公义,以消费主义而忘拼搏精神,以金融霸权而去制造产能。所以至于今日,美国已再无罗斯福、尼克松这样的强力总统来力挽天下狂澜于既倒,扶社稷大厦于将倾。
现在这个国家需要牺牲,需要奉献,需要缩短等级差距,需要扩大政府税基,可是却没有人能够做到,甚至都不敢提到。
特朗普救不了美国,是因为美国在没能建设出成熟中央政府的情况下,就已经先行步入了帝国的晚年。美国如今极端利己主义的社会土壤很难再培育出如罗斯福、肯尼迪、尼克松等等这些有“大手笔”、“大本事”又“得民心”的人。即便是他们复生,其对抗资本势力的努力也会很快淹没在美国体制性的保守势力之中。因为美国的体制,其实有着一个重大的矛盾,那就是:美国从欧洲学来的小国寡民的分权制度,不能满足大国和多民族国家的治理需求,也不能满足社会化大生产的时代需求。
三、美国的体制问题:不适应社会化大生产的强协同时代
很多东西在我们成长的时期都已经听出老茧子来了。
什么五月花号签订了神圣的自治契约;
什么我们认为以下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
什么参众两院的设立是人类历史上伟大的妥协。
......不一而足。
事实上美国的起家是一群清教徒、流窜犯和为女王开疆拓土的封臣们建立的。刻在骨子里的就是怕有人管,最不会的就是协作,但人总是把自己最不会的天天挂在嘴上—契约。
诚然,好的社会制度不一定需要哲学家才能建立,苏格拉底的哲学王其实一直都是空中楼阁,只有实际的劳动者才能建立起符合时代要求的制度。
可美国的制度就是仿照欧洲诸国来的,这边吸收吸收英国君主立宪的精神;那边吸收吸收法国大革命的精华;隔壁荷兰的股份制公司也挺好,欧洲数百年的进化在摆脱了封建领主的束缚下在美洲大地尽情的表现着自己的生命力,也确实不负韶华的建立了独属于美国人的荣耀。
但美国自建立起就引以为豪的“自治精神”其实正是美利坚体制的命门,不管人类愿意与不愿意,人类都必然会进入工业时代,进而进入智能时代。
工业时代最大的特色就是社会化大生产,我们社会成员中几乎每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都被嵌入到社会化大生产中。
在这种情况下任谁也不能独善其身,哪里也没有小国寡民的乌托邦。做为一个国家,是不可能靠利己精神和个人主义在大国相争的“现代战国”环境中生存下来的。
(这个世界没有神仙和皇帝,同样也没有桃花源)
社会越发展,政府介入的就会越深。小政府大社会的说法,其实只是资本用来掩饰其囚禁社会权力而编出来的一个“神话故事”。
事实上美国的政治精英从开国起就一直在推动中央政府来集中权利:
从最开始将邦联制更改为联邦制。
将总统手中集中大量实际行政权。
建立美联储以控制全国金融命脉。
南北战争后更是将所谓“州自治权”实质性的剥夺。
宁肯赋予IRS凌驾于政府机构上的权利也要充实税基。
宁肯砍掉“美国的荣光”也要建立反垄断法,分拆垄断寡头。
可现在美国已经没有能力再进一步集中行使权利了,没有能力再次来顺应周期的变化而来调整权力与资本的平衡了。世界的发展,是周期性地上下起伏而前进的,只有无私的利他精神和唯物辩证的思想路线才能让一个国家里的义士和智者在大势变化的时候以血补天、洞察形势。
当年的中国,就是这样靠着无数仁人志士的牺牲奉献和的华夏文明的决策智慧,把一个游离于现代化之外的“流浪文明”,一步一个脚印地拉到了如今世界文明生态位的顶端,驱动这个文明前进的“文明发动机”,正是中华民族传统的利他精神与华夏文明的辩证智慧。正如基辛格所说:“中国总是被他们最勇敢的人保护的很好”。
四、小马拉大车的必然悲剧
我们注意到美利坚的治理其实已经超越了西方文明的极限,西方文明其实并没有能够治理近千万平方公里和三亿人口大国的成熟方案:欧洲千万级人口规模和碎成一地的国土面积事实上无法给美国提供太多的治理实践经验。
治理一千万人和治理一亿人采用相同的治理制度?玩呢。
冷战结束时美国是2.53亿人,2022年美国人口3.33亿,不仅是多出来8000万人,更是族裔组成的剧烈变化。这也是为什么美国号称民族的熔炉但却越来越无法形成向心力的一个原因。
(您敢信这是美国国会议员,要求在美国的国会带伊斯兰身份的头巾,甚至洗地911,称呼911恐怖活动是“一些人做了一些事”)
对外:长久没有受到侵略和苦难,缺乏民族经过磨砺而形成的集体记忆。
对内:资本势力侵入舆论媒体领域,以感官刺激麻痹民众的反抗精神并压制社会权力逻辑使得反智思潮盛行。
再加上美国政府税基萎缩,已经越来越拿不出增量资源来安抚国内各阶级。
现在美国的问题,放在一个运转正常的国家就不算是个问题。
但由于解决不了,在美国,什么都是问题。
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入则无法家拂士者,国恒亡。
美元的霸权,恰是美国的催命符:德不配位者,必有灾殃。
小马拉大车,就是超负荷;让美国的制度来运行一个全球体系,属实是超纲了。
解决的方法,无外乎革命和改革,但观美国政界,可谓无一人有胆略与见识能够提出切实的解决方案。能够阴阳相济,促进整个系统脱胎换骨。
美国梦,早就已经死了。而美国,也面临着一场大的变故。
正如罗马最终分裂,英帝国最终分裂,法兰克帝国最终分裂、神圣罗马帝国最终分裂、波兰立陶宛联邦最终灭亡一样,没有建立成熟大一统机制的国家最终的结局都是不可复兴的消亡。
人类是群居动物,极端地利己而强调个体,是无法作为一个整体而生存的,故其家国纵然为一时之强亦难以久存。以有穷之无私者的奉献,去满足无穷之自私者的贪欲,是任何一个人类组织瓦解的通行模式。
世界的逻辑不会因为美国的困境而有什么变化,天道不会因为人的主观观念而“照顾”谁,只有洞察了其规律并且能以真正的牺牲奉献顺应之的国家,才是“天命所归”的时代主角。资本与权力的平衡,在周期的不同阶段是不一样的,每个阶段都有最优解。这时候谁能跟既得利益集团更坚决地“断舍离”,谁能消除极端势力的干扰坚定地推行渐进式改革,谁能不迷信不念经以实践而求真知,谁才能成为最先解出这个时代“最优解”的领头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