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言货重"的第160篇原创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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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导体制造设备连零件都买不到了！”长江存储CEO陈楠翔的一番话这两天突然全网都开始传播，据说光刻机零件都不买到，企业生产已无法进行，有人言之凿凿的说长江存储二厂已停产。这段发言是陈南翔6月29日在SEMICON CHINA 2023上说的，过了半个月突然开始发酵的原因不明，SEMICON是全世界最有影响力的半导体展会之一，美国人组织的。
光刻机买不到并不是刚刚出现的问题，从去年10月7日美国公布BIS新规，明确限制中国生产128层以上的NAND闪存就已经初露端倪。经过多半年的博弈，荷兰最终同意按照美方要求禁售绝大部分型号的光刻机，条例生效的最后期限设置在9月1日，中国大陆Fab厂合法获取光刻机的渠道基本被关闭。
这次陈南翔说的其实还不是新购光刻机，而是说已经安装到位的光刻机，连维修、备件也拿不到了。这就像自己买了个冰箱，还没用多久就坏了，但原来的厂家不但自己不给修，也不让第三方厂商修。这有点太霸道，是想让冰箱里的食物腐坏，要把客户家搞臭的节奏。所以陈南翔在演讲中抨击西方设备厂商，既然违反原有协议不给修让设备变成废铁，那就自己掏钱把设备回购回去。
NAND闪存用的光刻机并不先进，45nm的就够用了，现在连这些设备也不给修不提供备件，那就是要把中国大陆Fab厂逼到停产的意思。这些Fab工厂的投入都是百亿级别，停产损失巨大，美国这么做实际上已经是一种战争行为，这一点在纽约时报最近的一篇报道《‘An Act of War’: Inside America’s Silicon Blockade Against China》，中文翻译为《“这是一种战争行为”：解码美国对华芯片封锁行动》中有详尽的描述。
陈南翔在演讲中给出了三个解决方案，第一个当然就是正常维保，第二个是设备商回购已经卖给中国厂商的生产设备，第三个是开放知识产权，允许第三方厂商代为维保。第一个看起来希望渺茫，因为这些限制本来就是美国强加的，想取消基本不可能。第二个就更加不可能，以光刻机为例，现在中国大陆有700多台DUV光刻机，单台均价2亿元，全部回购ASML会破产。
第三个方案看起来有可能，本来国内就有不少经营二手设备翻新的厂商，如果不是最核心部件，仿制零件并提供维保服务问题不大，这方面也有很多成熟的案例可循。但如果这样，美国强迫荷兰日本跟随禁售就有了后门，对美国来讲不可接受。也有人说，中国人可以强行将ASML等的专利作废，就类似军品，既然已经不卖了，我就强行仿制。但光刻机和军品不同，光刻机是用来生产半导体的，如果强行作废ASML专利，西方国家完全可以禁止购买中国生产的半导体。
现在正处于国内Fab厂扩产的最高峰，本来中国是打算趁着这一轮半导体周期的低谷扩大低端产能，在年底半导体景气度回升的时候，能够用低端产品的价格优势抢占市场。毕竟目前全球半导体市场80%都是40nm以上的成熟制程，完全可以用来赚取利润，为开发先进制程技术来争取时间。美国已经看穿了中国的战略意图，现在是连成熟制程都不想让中国生产了，就像美国贸易代表戴琪在国会作证时说的，“任何以成本和效率为优先的贸易协议，最终的受益者都是中国”，所以美国要改变游戏规则，把“安全”凌驾于商业利益之上。
那中国如何破局？首先就是不能按照美国设定的剧本往前走，而应该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前面已经有过两次回击，第一次是对美光进行安全审查且不通过，这是对等还击，门并没有关死，警告意味更浓，美光立刻服软并扩大在西安的投资。第二次是禁售镓和锗，这两种金属主要用于雷达、手机等射频部件，射频部件完全被美国公司垄断。8月1日大限将至，美荷日这几个始作俑者都发声谴责中国，而且还相互攻讦，美国指责荷兰限制光刻机导致了中国禁售。
在我看来，中国的对等还击早就应该开始，一直患得患失反而导致了今天面临的绝境。美国等西方国家的决策机制和中国不一样，政客的利益和企业并不一致，从最近高通、英特尔、英伟达去游说白宫放松对中国的高端芯片禁运就可以看出，美国联邦政府更关注对外（外交、军事），限制中国是其头等大事，企业发展更多是各地方政府的事儿。联邦政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板子打不到自己身上，后果更多是由企业自己承担。
中国还击的策略就可以更精准，首先就是针对特定企业，企业的力量和国家无法比拟，像美光这样服软认输的可能性更大，这会打击美国联邦政府的威信，连企业都保护不了，会让选民怀疑白宫的能力。其次就是中国要更针对性的破坏。西方政客由于不用对企业经营负责，他们更热衷于破坏，这属于进攻，如果中国也搞起了破坏，那么西方政客就得为“建设”负责，而建设就必须尊重市场规律、物理规律，在西方内部对政客就有了更多制约的力量。
以镓和锗举例，这两种金属并不稀缺，但是提炼非常不容易，之所以中国是最大的生产国，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储量大，但其实更多的是因为中国有全世界最大的氧化铝产线，而镓和锗是生产氧化铝的副产品。如果西方公司要替代中国，首先就是得建设同等规模的氧化铝产线，先不说有没有这么大的需求，光是建设配套的发电厂就要耗资百亿，为了生产几百美元一公斤的镓和锗完全不值当。据华尔街日报报道，美国政府打电话给希腊一个氧化铝工厂要求扩大镓和锗产能，厂家首先就要政府补贴，这时候就是市场规律起作用了。
也有人说，对方破坏全球化，我们应该维护全球化，话是对的，但道理不对。就像上世纪90年代美国开始在全球推动自由贸易，原因是自己有最大的产能，要把产品卖给全世界，现在中国已经是最大的贸易国、出口国，那我们就必须维护全球化。但这就像两夫妻打架一样，要是一方砸东西不想过了，另一方越保护物品，他/她就砸的越起劲，要是另一方也开始砸，反而两个人更容易冷静下来，毕竟，代价两方都得承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