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俩去接地震负伤转院治疗的父亲,返回经过南京时照的相
我是1976年7月6日晚上,从山西介休部队回到丰南老家的,住在岳父家。早晨起来,就听到新闻联播,朱老总去世。岳父是个老八路,闻讯后很是悲痛,悼念朱总司令,说起他们晋察冀边区的往事。
朱老总的追悼会过后,没几天就到了7月16日。7月16日,是毛主席1966年7月16日横渡长江十周年纪念日。这天上午,丰南县也在津唐运河举办了毛主席横渡长江十周年纪念活动。因岳父是县武装部的老政委——县里老人,也被邀请参加。
这是我1976年7月初,回丰南老家探亲时的军人通行证
那天我正在家中,小妹也放了暑假,岳父就带着我和小妹前去参加。津唐运河两岸红旗招展,锣鼓喧天,人山人海,有的游泳比赛,有的武装泅渡,有的船只表演,人们沉浸在欢乐之中。岳父问我,“你不下去游游?”
津唐运河河头就在我们村西,这是我家乡的河,家乡的水,没当兵前我经常到津唐运河游泳。看着这激动人心的场面,也真想跳入河中畅游一番,可惜没带游泳裤衩,没好意思游,就说:“有机会吧!”
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竟是津唐运河最后辉煌的一刻。仅仅过了12天,7月28日,唐山丰南发生了强烈地震。“二十四万同日死,十六万人伤势沉”。
地震前的两天,26日,我家属下夜班,我们俩骑自行车回到了丰南胥各庄岳父家,下午,又骑自行车到了我们家。住了一宿,27日下午,又返回岳父家,准备吃完晚饭返回丰润铁路工房。那时,我家属结婚后,车站就分给她一套住房——二楼东间。虽然不大,但小两口也够住了。
就在吃完晚饭后,小妹吵吵要跟我们去,看看我们分的新家,岳母也已同意了。正在这时,屋北门推开了,进来两个小伙子。原来是北京三舅家的小三、小四放了假,坐永定门至山海关的火车前来姑姑家玩。他们俩与小妹的岁数相仿,小妹一见高兴了,说:“我不跟你们去了,我与他们玩。”就这样,我与我家属各骑一辆自行车,从胥各庄奔往唐山,穿过唐山市区,向丰润铁路工房骑去。
这是我家属她们姐弟六个,左边是小妹,大地震不幸罹难
就在这天夜里,28日凌晨3点42分,唐山丰南发生了大地震。我们住得丰润铁路工房虽然摇晃地也十分厉害,但没有倒,我与我家属躲过了一劫。要是在丰南无论在她们家还是我们家都够呛,都房倒屋塌,都伤人或死人。
脱险后,28日这一天,我家属上白班,我就一直在火车站帮忙,往车厢里抬送伤员,直到晚上抬了一个胥各庄火车站转来的伤员,才知道胥各庄也都平了。这才随着到唐山火车站抢险的汽车往丰南家中赶。
29日早晨,我赶到我们家,虽然房倒屋塌,但父母倒无大碍,只是哥哥砸伤,运往津唐公路等待救治。我又奔往胥各庄中学后院。岳父家就惨了,岳母、小妹、外甥女罹难。北京来的两个小表弟到没事,他们住得是整栋房子的西屋,西面是空场,房子向西悠去,开了天窗。他们钻了出来,救了他姑父,扒出了他姑姑、小表妹和外甥女。
这时,只见岳父穿着大裤衩、一双失配的鞋,披着一件将校呢上衣,杵着一个大椽子踉踉跄跄过来,见了我就哭。我说:“你老先别哭呢,我妈她们出来了没有?”
岳父更是老泪横流,难以自制。在倒塌房屋中,捯找衣服的妻子大弟听到了,跑了出来,哭着说:“姐夫,我也来晚了,妈和小妹、外甥女都死了。”
我 “嗡”得一下头就大了。大弟掀开一旁地上盖的湿湿棉被,娘仨一个挨一个并排躺在那湿漉漉冰凉的地上。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泪水簌簌地淌了下来。老天爷,太惨了!太惨了!这老的老,少的少,好端端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小妹要是跟我们去丰润时就好了。
等我们掩埋时,岳父说什么也不让埋,他说:“小妹没有僵尸。”一天两宿都过去了,不僵尸,也早死了。我们做工作还是埋了,要不然,地震后下雨又暴晒,尸体都膨胀了。
唐山丰南大地后,岳父转到安徽当涂86医院治疗时照的相
脱险后的县里领导、县武装部领导都相继来看岳父。得知家中的遭遇,以及他身体也负了伤,就也转送他到外地治疗。这样,岳父随着转送伤员的列车来到了安徽当涂86医院。86医院是军队医院,前身是华中第一野战医院。在医生、护士的精心医治、护理下,赶到1976年年底,岳父的身体就基本恢复。
岳父就给我家属写信,我家属就请假与她三妹一起到安徽当涂86医院去接他父亲。回来时路过南京,爷仨特意参观了中山陵、南京长江大桥,留下了照片。这些照片都记载着当年唐山丰南大地震后全国人民的支援。安徽当涂离河北丰南多远,都有伤员转到那里治疗,可见全国人民心连心。
姐俩接父亲从安徽当涂返回时,经过南京照的相
岳父的老家是河北平山古月,借返回之际,岳父在石家庄下了火车,前往平山古月老家看望。省军区的老领导、以及他的老部下,得知岳父到石家庄后,就建议他先到平山温塘疗养院疗养,再恢复恢复身体,毕竟已病休、离休多年。
平山温塘疗养院离古月老家也不远,这样,岳父就到平山温塘疗养院进行疗养。住在温塘疗养院的多是老干部,他们了解岳父的遭遇后,非常同情,开始攒忙给他介绍老伴。
这天,我在山西介休部队接到岳父的电报,让我立即赶到他那里去。我不知道什么情况,忙找领导请假。领导说:“你干脆休探亲假吧!”这样,我连夜坐火车赶到石家庄,又坐汽车赶到平山温塘疗养院。
岳父与我
见了岳父,弄得我哭笑不得。原来,岳父要结合老伴,征求大弟的意见。大弟从秦皇岛赶来后,一度想不通,岳父就让我赶来做大弟的思想工作。
这样,我与大弟在平山温塘疗养院见了面。大弟只是想念母亲,一时转不过弯来,他也知道我们都分散在各地,照顾不了父亲。
第二天,岳父就找了辆汽车拉着我们俩回古月老家看看。谁知,大伯、大妈见了我们,也做工作,“你们都在外面上班,谁也照顾不了他,有个老伴,互相帮携着过日子,你们也就放心了。”
中间姥爷,右1岳父,左1岳母,唐山丰南大地震罹难
接着又来到不远的贡库——姥爷家。姥爷健在,别看地震死了女儿,思想到很开通。姥爷对岳父说:“再找一个吧!老了老了好做伴儿。”
就这样,等我们从老家转了一圈回来,没成想,竟形成了一致意见,都同意岳父再找一个老伴。看来人们的思想都想开了。
岳父结合后,回过丰南、丰润,这是在简易房前抱着我女儿照的相
后来,岳父在平山温塘疗养院这些老干部的攒忙下,还是在石家庄找了个老伴,是省局的一个处级干部,也有自己的孩子,他们结合后,曾回过丰南胥各庄,也到过我们丰润铁路工房,抱着我们女儿,还在简易房前照过相呢!
九口 2024、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