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夜！

雨夜！

宋朝，山西南部，太行山脚下的安泉村，有一个姓刘的猎人，人称刘三箭，至于原本的名字，人们却早已忘记，据说，刘三箭进山打猎，无论多么凶猛的野兽，他最多只需要三箭就能搞定，于是，人们便送了他“刘三箭”这样的诨名。

刘三箭和妻子苏兰结婚二十年了，还没有孩子，人们都说，是刘三箭常年打猎的缘故。在这个雨夜，刘三箭的听力依旧很好，穿过重重雨幕，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他以为是有野兽来到了村里，要吃家禽，于是，他穿上蓑衣，背着箭和拿着钢叉便出了门，刚出院子门，他才知道刚才的动静是什么。

野兽的确来到了村子里，可是，应该没有想到这雨夜还有人在村子里走动，正好迎面撞上，野兽转身就跑了，可是，撞见野兽的少年也被吓晕了过去。刘三箭将少年搬回了屋子内，喊妻子苏兰找来一套干净的衣服，给找少年换上。

苏兰给少年换完衣服，满眼都是疑惑，看向刘三箭，说道：“这孩子不是我们安泉村的人，看上去年纪也不大，十岁左右，这大半夜的，下这么大雨，他跑这么远做什么？”

要知道，距离安泉村最近的上乐村，还有十里左右的路程，让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去走，不要说在这雨夜了，就算是大白天，路面不泥泞，也是需要不短的时间啊。

刘三箭扫了一眼这少年，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我刚出门，便碰见了晕倒在地上的他，若是不救，且不说这雨水太凉，最后能不能保住性命，就那流淌的雨水，都能将他淹死啊，唉。”

苏兰心疼地道：“这小小年纪的，算了，我去给他熬一碗姜汤，等他醒了，也可以喝点，驱驱寒意。”

说着，苏兰便披着蓑衣，转身去了厨房，留下刘三箭来照顾这少年，他用手触碰了一下少年的额头，总算是没有发烫的感觉，心也放下了一半。

过了一会儿，等苏兰端着姜汤回来后，那少年醒了过来，双眼之中充满了迷茫，又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目光中还有一丝呆滞。

刘三箭把姜汤端了过来，笑道：“别看了，先把姜汤喝了，驱驱寒意，免得因为着凉再生病了。”

少年感激地看了一眼刘三箭，没有多犹豫，端起碗，便喝了一个干净，甚至是一滴不剩。刘三箭看着少年的样子，苦笑了一下，对妻子苏兰说道：“这小家伙分明是饿坏了啊，你去把那剩下的半只叫花鸡拿来，让他吃了吧。”

少年小声道：“我不饿！”

刘三箭揉了揉少年依旧还有些潮湿的头发，调侃道：“你不饿？怎么会将那姜汤喝得一滴都不剩？我可没有见过这样的。你这小家伙，是哪个村子的啊？怎么会跑这么远，来到我们安泉村？”

不问还好，这一问，少年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掉落了下来，带着鼻音说道：“我是一个乞丐，不知道家在哪里，一直在流浪，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前天下午，我实在饿得不行了，就把迷林镇上沈财主给狗的大骨头给抢了，然后，我就在迷林镇呆不下去了，被赶了出来。我就想着，到这山里来，看看能不能打猎，或者挖一些野菜，摘一些野果吃。”

刘三箭叹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这少年，只是接过妻子拿来的半只叫花鸡递给了少年，让他先填饱肚子。然后，刘三箭给妻子苏兰施了一个眼色，两个人一起走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商量了许久，等两个人回来时，少年已经将叫花鸡吃完了，而且，躺在床上睡着了，嘴巴上都是油腻，那鸡骨头还放在心口上。

苏兰苦笑道：“这孩子应该是累坏了，也饿坏了，就让他先睡吧，我们去另外一个房间，等明天早上再去他商量那件事情。”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刘三箭便去了地里，昨夜一场大雨，他要去看看自己的田地有没有受到影响，地里的庄稼如何了，而妻子苏兰则是负责做饭。

等刘三箭回来，苏兰将饭端上桌子，那少年才悠悠转醒，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向着刘三箭又是道谢，又是道歉，然后便准备离开了。却被刘三箭和苏兰拦住了，让他先吃饭。

少年觉得不该在这里吃饭，但是，挡不住肚子咕咕直叫，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在了桌子边开始吃东西。

吃了一会儿，刘三箭开口道：“小家伙，你若无处可去，可愿意留在我家？”

闻言，少年甚至都忘记了咀嚼，腮帮子填的满满的，呆呆地看着刘三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刘三箭笑道：“放心，我没有其他意思，我也不勉强你。主要是我们夫妻两个，结婚多年，还没有孩子，而你也无处可去，就想着收你为义子，从今之后，你就跟着我们两个生活。当然，这件事，你可以慢慢考虑，就算你不同意，也没有关系，放心，只要你来，肯定让你吃饱。”

少年是愣住了，发呆了一会儿，立刻起身，站到一旁，便冲着刘三箭和苏兰拜道：“义父，义母。”

少年的这个决定，并不是冲动，要知道，他此前只是一个流浪的乞丐，吃了上顿，就可能没了下顿。当刘三箭和苏兰准备将他收为义子时，他可不愿错过这样的机会。他见惯了人情冷暖，从刘三箭和苏兰昨晚对他的态度而言，他觉得刘三箭和苏兰是好人，跟着刘三箭和苏兰，至少不会饿肚子。

要知道，他只是抢了沈财主给狗的大骨棒，他便被赶出了迷林镇啊。

刘三箭和苏兰大喜，连忙将少年扶了起来，嘴里不住地道：“好孩子，好孩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绝对不会再让你受那样的苦了。”

少年望着刘三箭和苏兰，泪水夺眶而出，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说道：“义父，义母，你们给我取个名字吧。”

刘三箭挠了挠头道：“我没读过书，还是让你义母给取个名字吧。”

苏兰沉思片刻，说道：“我们是在雨夜捡到他的，就叫刘夜雨吧。”

刘三箭道：“好！”

苏兰问道：“好在哪里？”

刘三箭哑口无言，只是因为这名字是妻子苏兰取的，他才喊了一声好，若是问他好在哪里，他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刘夜雨看着自己义父义母斗嘴，一下子便笑出声来道：“谢谢义父义母。”

后来的几天，刘三箭打猎得到的猎物没有再拿去卖，而是在村子里摆了宴席，告诉整个安泉村，他刘三箭有了一个儿子，在族里长辈的见证下，让刘夜雨入了族谱。从此之后，刘夜雨便跟着刘三箭和苏兰生活，并且，经常跟着刘三箭去打猎，一边打下手，一边学打猎。

刘夜雨十分聪慧，对于很多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很快便掌握了刘三箭打猎的所有经验和技巧。然后，刘三箭和苏兰便不让刘夜雨继续打猎了。

因为，有人曾经说过，刘三箭和苏兰两个人一直没有孩子，便是因为刘三箭经常打猎，伤害的生灵太多，所以，他们不想让刘夜雨最后也步了他们的后尘。

想了又想，便让刘夜雨跟随村子里的郎中去学医了，安泉村的那个郎中，只能算是半个郎中，能够治一些小病，不过，即便如此，那个郎中在安泉村也是备受尊重，生活的很不错。

晚上的时候，刘夜雨还要跟着苏兰学读书，苏兰其实生在书香世家，小时候是读过几年书的，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便没有继续读书了，再后来便是嫁给了一个字都不认识的刘三箭，幸而刘三箭虽不识字，却比大多数人都体贴，是一个好丈夫。

十八岁那年，刘夜雨带着猎物去镇子上卖，卖完猎物，便学着刘三箭，在镇子上的小酒馆要了一碟小菜和一壶酒，自饮自酌，这时，街角之处，却变得嘈杂起来，刘夜雨不愿多管闲事，也不愿围观，尽管酒馆的人都出去看了，他依旧是一个人在饮酒。

过了一会儿，刘夜雨喝完酒，留下铜钱，出了门，便准备离开，发现街角之处围观的人群竟然还没有散去，他便好奇地向人群里看了一眼，原来，竟然是一群乞丐不知道为何竟然喝多了，围住了花魁的轿子，不让离开。

若是寻常时，他们自然不会将这群乞丐放在眼里，但是，现在看来，这群乞丐分明是一起的，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一般人都不愿意招惹。刘夜雨皱眉，走了进去，三拳两脚间，便将那群乞丐给打得落荒而逃。

众人纷纷叫好，刘夜雨却不想多留，转身就走。

轿子的门帘打开了，花魁走了出来，向刘夜雨行礼道：“语梦谢过这位壮士，不知道这位壮士尊姓大名，容当后谢。”

刘夜雨没有回头，只是扬了扬手道：“在下刘夜雨，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用放在心上。”

说完，径自离去了，众人诧异地看着刘夜雨的背影，都觉得这人十分奇怪，要知道，在这个镇子上，花魁并非是谁想见就能见的，花魁虽然是在烟花之地，却无比清高，只是单纯卖艺，就连镇子上的那些财主想一亲芳泽都做不到。

就像今天，一群乞丐堵住了花魁语梦的去路，分明是花魁语梦应该是得罪了镇子上哪个财主或者什么人了，否则，这些乞丐平时十分散乱，如何忽然间聚集在一起，满嘴酒气，还去做着同样一件事情呢？

刘夜雨自然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他只是不想太过惹麻烦而已，何况，天色渐晚，他也不愿意多留，否则，自己的义父义母便要担心了。

对于刘夜雨而言，这件事情只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他却没有想到，他的未来便因为这一件小事而彻底改变了。

看着夕阳，他一个人享受着这一份安逸，缓缓向家里走去，忽然间，背后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回头看去时，只见一个劲装女子，骑在马上，迅速向他撞了过来，嘴里还喊着：“让一让，让一让，这马失控了。”

刘夜雨微微侧身，站到了一边，等那匹马跑到身边时，双手直接伸出，死死地拽住了缰绳，疾驰的骏马就那样硬生生地被他拦下了，马倒是停了，可是，马背上的劲装女子却飞了出去，他连忙一个纵身，将那劲装女子稳稳地接住，放在地上。

靠的如此近，闻到一股兰花的味道，他总觉得这股味道很是熟悉，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向劲装女子点了点头，转身便继续赶路了。劲装女子连忙道：“刘夜雨，你就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句话吗？”

刘夜雨回头，疑惑地问道：“姑娘何意？我们认识吗？”

劲装女子瞪大了眼睛道：“你这么健忘吗？你刚刚才救了我啊。”

刘夜雨苦笑道：“姑娘，我确实救了你，但是，并不代表我就认识你啊。”

劲装女子背着小手，走到了刘夜雨的面前道：“我是语梦啊。”

刘夜雨惊讶地看着劲装女子，他终于知道为何那股兰花香的味道很是熟悉了，在小酒馆外的街角处，他便闻到了这样的一股香气。只是，他却没有想到，一个花魁，竟然不只是婀娜多姿，还会有这样英姿飒爽的一面。

语梦笑道：“怎么了？不敢认了吗？”

刘夜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我也从未见过花魁是怎样的啊。只是，现在这个时辰了，你一个人跑到这里做什么？”

语梦道：“追你啊！”

刘夜雨瞪大了眼睛道：“追我？语梦姑娘，在小酒馆救你，真是举手之劳，你不用放心上，更不用跑这么远，如此这般。”

语梦说道：“我是来提醒你的，你今天救了我，却得罪了镇子上的沈清，他是沈财主的儿子，他想娶我做小妾，被我拒绝了，于是，便找了那些乞丐来为难我。而你恰好出现，帮我解围，我担心他会迁怒于你，便赶来提醒你。”

刘夜雨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语梦姑娘不用担心，沈财主我还是不怕的，这个时辰了，天马上就要黑了，你还是先回吧。”

语梦看了看天色，确实不早了，翻身上马道：“行吧，你以后还是多加小心，若是去了镇子上，记得找我哦。”

言罢，语梦便骑马走了，刘夜雨呆呆地看了半天，长出了一口气，他终于相信别人口中的话了，他在镇子上喝酒时，曾听许多人说过语梦的美丽，简直是闭月羞花了。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虽然不算倾国倾城，但也绝对算是少有的美人了，并且，语梦和一般的烟花之地女子不一样，给人一种很清爽的感觉。

刘夜雨回家去了，他知道，自己和语梦只是一面之缘，从此之后，再想见，便十分困难了。虽然刘三箭打猎，他采草药，在安泉村算得上生活比较富足，可是，他若是想见镇子上的花魁一面，大约足够花掉他们家一年的积蓄了。

只是，刘夜雨没有想到，后来，他再去镇子上时，语梦竟然让自己的丫鬟来寻他，一来二去，时间长了，两个人竟然成了很好的朋友。

不知不觉中，刘夜雨竟然爱上了语梦，可是，他却知道，想将语梦从青楼赎身出来，实在太难。那年，农忙时节，刘夜雨很长时间没有去找语梦，农忙结束之后，他向义父刘三箭和义母苏兰提出，想要去读书。因为，刘夜雨知道，他只是一个猎户之子，想要给语梦赎身，可谓是难上加难。

或许，去考取功名，应该是他唯一的选择了。

刘三箭和苏兰只有这一个义子，当刘夜雨提出想要去读书时，两个人欣然同意，没有阻拦，将家里的积蓄都给了刘夜雨。刘夜雨便离开了村子，离开了附近的镇子，出门求学去了。

刘夜雨知道，自己底子薄，和其他读书人不一样，便想着，找一个真正能够指点自己的老师，经过他几番寻找和打听，竟然拜在了一个告老还乡的先生门下，先生姓高，妻子已经去世，唯一留下一个女儿，还未出阁，名为高念瑶。

刘夜雨第一次见到高念瑶，觉得颇为奇怪，因为，他的老师虽然老了，可是，却可以看出年轻时定然是俊逸超群之人，但是，高念瑶却是相貌普通，实在是看不出是父女两个人。

高念瑶第一次见到刘夜雨时，便问了一句话：“你为何想要拜我父亲为老师啊？”

刘夜雨倒是心怀坦荡，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道：“我钟意一个姑娘，但是，她是青楼的一个花魁，想要为她赎身，千难万难，我思来想去，便只有这一条路，似乎还有希望。”

高念瑶闻言，脸上先是一喜，随后又变得神色黯淡，只是敷衍了一句：“那我祝你早日实现自己的愿望。”

刘夜雨不知道高念瑶怎么了，却也没有放在心上，他满脑子都是语梦的倩影。于是，跟随老师读书时，也就格外的努力，他本就聪慧，又有一定的基础，而那位老师又是告老还乡的大员，因此，刘夜雨进步飞速，竟然用了短短一年的时间，便达到了秀才的水平，按照他老师的说法，若是刘夜雨去考，定然能够考中。

只是，时间未到。

这一年里，高念瑶对刘夜雨非常好，照顾的无微不至，家里虽然有丫鬟和小厮，可是，高念瑶并没有让那些人来照顾刘夜雨，凡事都是亲力亲为。

对此，刘夜雨也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有一天，刘夜雨听到府里的仆人私下里议论，都说高念瑶喜欢他，他忽然觉得很有道理，可是，他心中已经有了语梦，再也容不下别人。

高念瑶是自己老师的女儿，刘夜雨不想耽误了高念瑶，便找了一个机会直言相告道：“念瑶，我将你当成了自己的妹妹，我心中已经有了别人的，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对你说过的。”

高念瑶笑道：“我知道啊，我只是把你当哥哥而已，你不要多想了，毕竟，你是我父亲的弟子，便是我的师兄，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随后，高念瑶便走了，刘夜雨便也没有再多想，他却不知道，高念瑶回了自己房间之后，竟然哭了一夜。

离家一年多的时间，刘夜雨确实想家了，虽然父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对于语梦，他算是不辞而别，本想给语梦一个惊喜，却是做不到了。不过，刘夜雨还是决定回去告诉语梦一声，让语梦记得等他。

匆匆回到密林镇，他没有回去，而是直接去找了语梦。然而，语梦看到他，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反而有点冷漠，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只是，仔细看了两眼，眼睛中便出现了小星星，拉着刘夜雨坐了下来，开始聊东聊西的。

刘夜雨叹息道：“我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对不起，是我不好。”

语梦凄凉地说道：“你不辞而别，我十分难过，那一段时间很难熬。你说，你走的时候，为何不能和我说一声呢？我也好有一个盼头，你走了，我也觉得无趣了，就没有守住自己，对不起。”

刘夜雨心疼地道：“对不起，我让你受委屈了。”

语梦苦笑道：“我只是恨，恨自己不再清白了，恨自己此生不能嫁给你了。”

刘夜雨安慰道：“等我攒够了银子，我一定娶你。”

语梦大喜道：“真的吗？”

刘夜雨点头道：“我说的，自然是真的。”

语梦也点了点头道：“那我等你。”

刘夜雨起身告辞，语梦却拉住了刘夜雨，说道：“今晚，就留下吧。”

“我得回家去看看，再者，还没有成亲之前，我不想和你同房，我觉得这是对你的尊重。”刘夜雨摇了摇头，还是起身告辞。

语梦怔怔到底盯着刘夜雨的背影，忽然间泪如雨下，轻声呢喃道：“尊重？”

回到家里之后，刘夜雨向刘三箭和苏兰说起了这一年求学的事情，更是告诉了义父义母自己现在的水平，将来定然可以考上秀才，甚至是举人。这将刘三箭和苏兰高兴坏了，要知道，整个迷林镇才有一个秀才，在迷林镇的地位很高，就算是一般的财主都不愿意轻易得罪一个秀才的。

秀才是有功名在身的，绝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每个月都会给秀才发放粮食，年终还有银子，而且，秀才和其家人还不用服徭役，若是能考中举人，那好处就更多了。

只是，当刘夜雨说出想要娶语梦时，却将算刘三箭和苏兰两个老人给气坏了，因为，他们虽然不经常去迷林镇，但是，关于花魁语梦的事情，他们都就都知道了，就在刘夜雨走之前，一向只卖艺的花魁语梦，竟然和沈财主的儿子沈清走到了一起。

只是，沈清原本是说要娶语梦的，不知道为何，沈清竟然中途变卦了，再往后，沈清在河边，滑倒在地，落入水中，就再也没有上来了。从那之后，语梦就更是放开了自己，甚至不再卖艺了，只要出得起银子，便能在语梦那里过夜。

听着这些话，刘夜雨更加心疼语梦了，他觉得，就是他不辞而别，让语梦绝望了，语梦才会变成这样子的，自己现在回来了，自然要将语梦救出来，不能再让语梦受委屈了。

那天中午，刘夜雨喝了许多酒，便沉沉睡去了，当他醒来之后，竟然被人扶着，正在拜天地，他甚至不知道新娘是谁，他想要拒绝，却说不出话来，直到被送入洞房，他都不知道新娘是谁。

而且，他留在了洞房里，新娘竟然出去了。

他知道，一定是义父刘三箭和义母苏兰知道自己要娶语梦，他们不同意，又拦不住刘夜雨，便出此下策了。他很想反抗，可是，浑身都没有力气。

一个人在洞房里呆了半个时辰，新娘才走了进来，刘夜雨倒在床上，斜睨了一眼那个新娘，发现竟然是自己老师的女儿高念瑶。高念瑶走到刘夜雨身边，便开始为刘夜雨更衣，刘夜雨要拒绝，但是，却提不起力气。

高念瑶吹灭了蜡烛，放下了帷幔，说道：“夜雨哥哥，这样你就不用娶语梦了，生米做成熟饭，你就只能娶我了。”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响声，还有节奏感很强的撞击声。

一直到很晚，刘夜雨才渐渐睡去，他身不由己，可是，确实很累。

到了第二天醒来，他看到高念瑶正在看着他，他怒声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欢语梦的，你为何要这样？你让我和老师如何交代？你觉得你能困住我？我要休妻！”

高念瑶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问道：“夜雨哥哥，你就那么在意容貌吗？”

刘夜雨沉声道：“我并非肤浅之人，不会在意容貌，但是，我和语梦是有感情的，我也答应了要娶她，你现在给我来这么一出，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高念瑶低声抽泣道：“对不起！”

刘夜雨深吸了一口气道：“对不起有什么用？现在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办？语梦知道，又该如何呢？不行，我要休妻，这秀才我也不考了，我会找恩师赔罪的。”

高念瑶愣住了，想不到刘夜雨的决心竟然如此强，叹了口气道：“夜雨哥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你救了我。”

这次，轮到刘夜雨愣住了，不明白高念瑶何意。

高念瑶继续道：“然后，你就第二次救了我，你也是第一次知道我的名字，我才是语梦啊。”

刘夜雨疑惑了，这件事情，除了他和语梦，外人并不会知道，但是，高念瑶是怎么知道的？

高念瑶继续道：“既然你不在乎容貌，我便跟你说了吧。现在的那个花魁是一只狐妖，她和我换了脸，想找一个真心对她的人。她将我丢到了大街上，后来，才遇到了多年前走散的父亲。我一直不说出这件事情，是因为我的脸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一张脸了，便想成全你和那个语梦，可是，我不甘心，便追了过来，才知道那个语梦竟然如此荒唐，为了寻找真心对她的人，竟然只要给银子，就能踏入她的房间，所以，我便不愿意了。”

刘夜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也不知道是否该信高念瑶。

中午时分，刘三箭从外面匆匆赶回，竟然提着一只狐狸，然后，将脸还给了高念瑶，高念瑶就是语梦，语梦就是高念瑶。刘三箭被称为三箭，又岂是一个简单的猎人？至于那只狐妖，刘三箭并没有杀它，狐妖听到刘夜雨那一句“尊重”，才明白什么是爱，后来也终于寻找到了爱自己的人。

至于刘夜雨，后来考中了举人，和高念瑶还生了三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