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元年(685年)的一天,唐高祖李渊之女千金公主往宫里递了牌子,请求拜见武则天,武则天想到千金公主最近一直在各种向她示好,倒也愿意见上一见,就允了。
千金公主进宫的时候不是一个人进的,还带了一个小货郎,名叫冯小宝。
冯小宝原本只是洛阳城里一个靠卖野药为生的市井小货郎,这本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职业,实在没有能吸引人的地方,也不太可能有资格见到千金公主。但冯小宝和别的小货郎又不太一样,他相貌堂堂、身材魁梧结实又能说会道,颇能哄的别人买他的药,也因此被千金公主家中的一个侍女看上。这个侍女和冯小宝自从见面互相看对眼之后就经常幽会,有一次,冯小宝闲来无事又想和侍女幽会,但侍女一时半刻不能离开公主府,竟然偷偷领着冯小宝到了公主府幽会。“薛怀义者,京兆鄠县人,本姓冯,名小宝。以鬻台货为业,伟形神,有膂力,为市于洛阳,得幸于千金公主侍儿。公主知之,入宫言曰:‘小宝有非常材用,可以近侍。’因得召见,恩遇日深。”
说起来千金公主虽然是公主,但她毕竟只是唐高祖李渊的女儿,她哥哥李世民和侄子李治在位的时候,她生活得自然很好。但李治病崩后,武则天临朝称制,不仅使劲折腾自己的儿子,更是对李唐宗室没啥好态度,千金公主就曲意逢迎,想要讨好武则天来保证公主府的荣耀,但武则天哪是那么好讨好的?
尽管武则天算是她的侄媳妇,但这层关系也得看武则天认不认、看不看重,所以千金公主一直在为讨好武则天这件事发愁,她实在是找不到突破口,然后冯小宝就出现了,她突然就觉得,冯小宝会是那个突破口。
武则天仔细端详了冯小宝,又问了几个问题,对冯小宝很是满意,自然对千金公主的这次献药也很满意。但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将冯小宝留在宫中,因为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安排冯小宝,毕竟唐高宗尸骨未寒,她是大唐的太后怎么也要注意影响,不可能直接让冯小宝住进宫。“则天欲隐其迹,便于出入禁中,乃度为僧。又以怀义非士族,乃改姓薛,令与太平公主女婿薛绍合族,令绍以季父事之。自是与洛阳大德僧法明、处一、惠俨、稜行、感德、感知、静轨、宣政等在内道场念诵。怀义出入乘厩马,中官侍从,诸武朝贵,匍匐礼谒,人间呼为薛师。”
武曌
武则天对薛怀义很宠,给了他足够的荣华富贵,而薛怀义也成了武则天的“解语花”和“贤内助”,为武则天登基做了很多的工作,其中有这么三件事很值得一说。
其一就是负责督作明堂。所谓“天子坐明堂”,明堂是天子布政之所,其作用不言而喻,武则天要建明堂就是要证明自己统治的合法性。薛怀义接到任务后真就在一年时间内发动数万人修成了明堂,又在明堂的北面修建称天堂。“垂拱四年,拆乾元殿,于其地造明堂,怀义充使督作。凡役数万人,曳一大木千人,置号头,头一,千人齐和。明堂大屋凡三层,计高二百尺。又于明堂北起天堂,广袤亚于明堂。”
其二,就是在佛教经典中寻找到了武则天能做皇帝的理论支持,即《大云经》。薛怀义为了将其传播开去,给武则天更多的舆论支持,更是带领一群和尚炮制了解释《大云经》的《大云经疏》。意在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将晦涩的经文解释清楚并传播开去,让大家知道武则天就是弥勒下生,合该在唐室衰微之际统治天下。
其三,薛怀义还扛起了讨伐突厥的大任。也不知道薛怀义是不是真的有运气成分,上了战场明明什么都不懂,但就是成功了,还刻石记功才凯旋,着实让人吃惊。“永昌中,突厥默啜犯边,以怀义为清平道大总管,率军击之,至单于台,刻石纪功而还。加辅国大将军,进右卫大将军,改封鄂国公、柱国,赐帛二千段。”而且薛怀义讨伐了突厥两次,次次都成功了,也因此,薛怀义算是有了不错的战功,最后成了二品的辅国大将军。
综上,薛怀义确实为武则天做了很多事,除去男宠这层身份,他单单只作为一个有才能的人也发挥了极大的作用,这是武则天没有想到的。
千金公主
也因此,千金公主这个将薛怀义献给武则天的大功臣得到了武则天的另眼相待,至少武则天将千金公主和其余的李唐宗室区别开来,而千金公主要的不仅仅是这个。
尤其是当看到武则天不停诛杀李唐宗室诸王的时候,千金公主是真的怕了,她害怕自己也保不住命,就一个劲的讨好武则天。而有了薛怀义这层关系,武则天倒也对千金公主多了忍耐,于是千金公主就大胆向武则天提了一个请求,请求认武则天为母,这就有点离谱了。毕竟千金公主是唐高祖李渊的女儿,武则天曾是千金公主的哥哥李世民的妃子,虽然不能正式称呼一声嫂子,但到底是平辈。后来武则天成了李治的皇后,也就成了千金公主的侄媳妇,如今千金公主这个原本的平辈甚至高一辈的人突然主动降辈分,要做武则天的干女儿,这真的是毫无公主的风范,但千金公主为了好好活下去根本不在意这个。而武则天就更加不在意了,她同意了千金公主的请求,还改封千金公主为安定公主,而安定公主曾经是武则天那个刚出生不久就薨逝了的女儿的封号,这也算是纪念自己的女儿了。
千金公主成了武则天的干女儿后,还被赐姓武氏,儿子也娶了武则天侄子武承嗣的女儿,亲上加亲,可见千金公主在武则天那里多么受宠。
其实只要听话,武则天对自己人还是很不错的,就拿薛怀义来说,从一个小货郎变成了武周王朝响当当的人物,不就是武则天宠爱的结果吗?
但就像皇帝的宠妃大多骄横跋扈一样,薛怀义这个男宠也在武则天的宠爱下很是骄横跋扈,大错误可能没有,但小错误比比皆是。“垂拱初,说则天于故洛阳城西修故白马寺,怀义自护作。寺成,自为寺主。颇恃恩狂蹶,其下犯法,人不敢言。右台御史冯思勖屡以法劾之;怀义遇勖于途,令从者殴之,几死。”“怀义后厌入宫中,多居白马寺,刺血画大像,选有膂力白丁度为僧,数满千人。侍御史周矩疑其奸,奏请劾之,不许。固请之,则天曰:‘卿且退,朕即令去。’矩至台,薛师亦至,乘马蹋阶而下,便坦腹于床。矩召台吏,将按之,遽乘马而去。矩具以闻,则天曰:‘此道人风病,不可苦问。所度僧任卿勘当。’矩按之,穷其状以闻,诸僧悉配远州。迁矩天官员外郎,竟为薛师所构,下狱,免官。”他甚至还不将宰相放在眼中,凡此种种也让武则天很头疼。
冯小宝
原本武则天宠爱薛怀义的时候,是能容忍他的这些错误的,只要薛怀义在可控范围内,武则天不介意他跋扈些,但到了后来,武则天又有了别的男宠,渐渐地就冷淡了薛怀义。
而武则天的冷落让薛怀义更加想要做一些错误的事情,似乎就是为了引起武则天的注意,这其中,最严重的事情就发生在证圣元年(695年)正月。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薛怀义为了哄武则天开心做了精心安排,但是武则天并没有被感动到,对薛怀义依旧很冷淡,这瞬间让薛怀义伤心了,他无法容忍武则天这样的态度,第二天的晚上,他一把火烧了明堂,连同天堂也被烧毁。“后有御医沈南璆得幸,薛师恩渐衰,恨怒颇甚。证圣中,乃焚明堂、天堂,并为灰烬,则天愧而隐之,又令怀义充使督作。乃于明堂下置九州鼎,铸铜为十二属形象,置于本辰位,皆高一丈,怀义率人作号头安置之。”
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明堂代表了什么,薛怀义不是不知道,但他或许被嫉妒蒙蔽了心智,竟然直接烧了,武则天如何能不气?这一气就动了杀心。“其后益骄倨,则天恶之,令太平公主择膂力妇人数十,密防虑之。人有发其阴谋者,太平公主乳母张夫人令壮士缚而缢杀之,以辇车载尸送白马寺。其侍者僧徒,皆流窜远恶处。”“公主应命出,密遣宫人设伏要道,召怀义入见瑶光殿,及至,公主在殿上大喝曰:‘拿贼!’伏者尽起,执怀义两手而缚之,怀义犹崛强,欲作困兽斗,适武攸宜以锤自后猛击之,脑裂而死。公主命武以车载其尸还白马寺,龛而焚之,善遣寺中僧众,及怀义蓄以自卫之力士,籍寺产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