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公主私定终身后,她转头嫁给了宰相长子,纵容他对我肆意欺辱。后来,她跪着求我原谅,我却只想逃离

紫璃 2024-08-23 17:33:45

我在草原上捡到一个少女。

我和她两情相悦,定下终身后,她告诉我她是中原的长公主,许我以驸马之位,发誓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我跟她回到中原,她却嫁给了宰相长子,纵容他弄断我的双腿,烹食我的爱马,打杀我亲如兄弟的小厮。

后来,她登基女帝,封我为皇夫,跪在我面前祈求我的原谅。

我却置若罔闻,只是不断重复:“我想回家。”

1

我从马背上坠落后,陷入了漆黑而长久的昏迷中。

我因此梦见了我与萧月的初遇。

那是在温沁达嘎的草原上,日照如金,我习惯纵马飞奔,让阳光洒遍我的全身。

我甩开伙伴乌雪,骑着照夜独自靠近汉人的街市,远望那些奇特的货物,白瓷和像星星一样闪耀的金银饰品。

乌雪不让我靠近汉人。

她说汉人的心眼比野兔的窟窿还要多,行事比胡狼还要狠毒,让我离汉人远一点,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可我总是忍不住好奇。

汉人的皮肤都那样白净,衣袍宽大,绣样奇特,连食物都是草原上没有的馨香。

我看得久了,胯下的照夜便不耐烦地打起响鼻。

我那时骑术还不甚精湛。

照夜开始飞奔时,我还没有回过神,就被它甩下背,只来得及用胳膊护住脑袋,紧紧地闭上眼睛。

我当时心想,这下要摔个大的了,搞不好要缺胳膊少腿了。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到,我落进一个满是馨香的柔软怀抱。

我睁开眼,看见我此生见过最美丽的面庞。

可这面庞却和萧月那充斥着不耐和冷淡的脸重叠了。

梦里草原上洒金般的夕照,潮水一般的退却,突然变成了一片无边的沼泽,涌动着要将我吞噬。

我一身冷汗,从梦中陡然惊醒。

当时正是京城的深夜,我身处在与草原的天幕比来低矮逼仄的偏屋里面,这是我在王府中的住处。

屋里一片静寂,只能听见我因为心悸而无法停止的喘息声。

这样的静让我更加心慌,我在屋里没有看见我的小厮元初,于是想下床去找他。

我撑起身,不知为何有些使不上劲,竭尽全力挪到床边,却重重摔在了地上。

萧月从门外冲进来,一把抱住我,喊我的名字。

我却茫然地睁大眼睛,用手抓紧她的衣服。

我的声音因为多日没有发声,已经变得嘶哑干涸,我死死地抓住她,发出一声悚然带泣的声音,“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了!”

她搂着我,不住地安慰我,“阿封,不要怕,只是一时受伤,我给你请名医来医治,你不要怕,会没事的。”

我趴在她的胸口,眼泪浸湿了她的前襟,我没法不害怕,也没法相信她。

因为她当时带我离开草原前,在我阿翁临终的床榻前也曾赌咒发誓,一辈子只有我一个驸马,只对我一个人好。

可我们回到皇城,她就跟易浔知成了婚。

“你知道是谁害的我吗?当时我从山道间策马而过,是易浔知把他的小厮推出来惊到了照夜……”

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躲开了我的视线。

“浔知不是有意的。”

2

我第二次遇见萧月,就见她倒在一片血泊中,几只胡狼对她虎视眈眈,秃鹰盘旋在天上。

好在照夜矫健英武,一声嘶鸣就把野兽全都吓走了。

我跃下马,先是探了探她的鼻息,又用衣袖擦净她的脸,才认出这是上次救了我的人。

眉峰像山,唇红似花,我从没见过她这样好看的人。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她托上照夜的后背,又牵着照夜,走了一天一夜,才走回了家。

乌雪最先看到我,朝我走过来,我的嘴唇干裂,连脚底也快感觉不到了,只把缰绳往她手上一放。

“这个人救了我的命,你一定要救她!”

说完这句话,我就晕倒了。

后来我才知道,萧月差点被我的莽撞害死了。

我耽误了她的伤情,两个巫医花了大半天才把她从鬼门关拉出来。

乌雪却不屑一顾。

“要不是你,她早就被胡狼吃了!”

她跟我打小一起长大,有事总是偏袒我。

唯一不好的就是她老管着我,有时候像我的朋友,有时候像我的阿娘。

她帮我说话,我很高兴。

她不让我去找萧月,我又不大高兴。

不过她总归是拦不住我的。

我钻进萧月的营帐,她本来躺着闭目养神,又倏忽睁开眼睛,用一双星星一样的眼睛看着我。

“是你救了我。”

她的声音像溪水叮咚。

我摇摇头,感觉脸颊发热,“你也救过我。”

她笑起来,跟草原的女人不一样。

她的笑含蓄又温柔,像一阵拂面的春风。

我看的有些呆了,只听见她温柔地看着我,“谢谢你。”

我有点发傻,下意识的开口:“你还要谢谢我的小马。”

3

我遵循医师的嘱咐,让元初扶着我,一遍一遍地练习。

但我的腿发软,没有力气,稍稍站稳了就针刺一样的痛,扑通一声摔在地上,胳膊上腿上都是连片的青紫。

易浔知就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他的小厮往桌上放了一个食盒,鲜红鲜红,好像浸了血一样。

易浔知坐在那儿,锦衣玉裳。

他是宰相长子,现在又是长公主驸马,身份尊贵,风头无两。

在他面前,我虽然穿着中原的服饰,但仍然是那个草原的糙汉子。

他脸上带着笑容,全然没有愧疚之色,好像害我成现在这样的不是他似的。

“夜封公子可好些了?”

我坐在床沿上,冷冷地看着他。

我刚到京城时,还看不懂他眼中的憎恶和鄙薄,只觉得他高洁如玉,是个谦谦君子,非常喜欢他。

可他却说我是妖孽,迷惑了萧月,使得其他人都对我避如蛇蝎。

他并不介意我不理他,仍旧笑吟吟地,像中原话本里面摄人心魄的美人蛇。

“我可是很担心你,生怕外人以为我怠慢了你,特意叫人做了菜来给你吃。”

他的小厮打开食盒,把一碗肉奉到我面前。

那碟肉已经冷了,肉羹凝结成白白的渣,却还有一股肉腥味。

我觉得反胃,掩住嘴干呕起来。

易浔知不悦地皱起眉。

“夜封公子不吃,是不给本驸马面子吗?”

元初挡在我面前,大声地反驳回去。

“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就是你害得我家公子落马,现在又在这里假惺惺什么?谁稀罕你的菜?”

易浔知的眉毛倒竖起来。

“好大的胆子,夜封公子不领情也就罢了,一个小小的奴仆也敢忤逆我!掌嘴!”

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立刻冲上去按住了元初,把他按得跪倒在地上。

我赶紧大喊:“我吃!不要打他!”

易浔知挥了挥手,那群奴仆放下手,但仍然按着元初。

元初大声地阻止我,却被用帕子塞住了嘴。

我夹起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这肉又冷又硬,还有一股腥味,我的胃里又涌起一股不适。

见我吃了,易浔知才得意地笑起来。

“虽然夜封公子你误会我,但我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呐!”

“我知道是那匹野性难驯的畜生害得你摔断了腿,立刻把它宰了为公子报仇,怎么样,肉还好吃吗?”

我一时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这是我的照夜?

我再也控制不住那股反胃的情绪,猛得呕出一股秽物,溅在易浔知精致皎洁的衣袍上,他尖叫一声。

他咒骂我什么,我却没心思听了,我的耳朵里嗡嗡一片。

我的小马照夜。

陪我一起踏过了草原,边陲,载着我和萧月来到京城的照夜。

我来到京城之后,便不再被允许纵马,照夜被关在一方低矮的马厩里。

它是最通人性的小马,我抱着它的脖子,答应它有朝一日一定带它回去草原上撒欢,它就乖乖地低下头,乖乖地吃它的草料。

我看着那盘鲜红的肉,眼泪一滴滴地落到那盘肉上。

是我害了照夜。

如果不是我非要趁着春天骑着照夜出门,它就不会惹上这桩祸事。

如果不是我非要把照夜从草原带到京城,它就不会被人做成一盘子肉。

都是我的错。

我慢慢地握紧拳头,易浔知还在为他被我弄脏他的衣袍叫骂,我用力地朝他扑过去,想为我的照夜报仇。

但我失败了,我的双腿软弱无力。

我只是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

易浔知抬起脚,重重地踩在了我的肩胛骨上。

撕心裂肺的痛,不知是身体的,还是心的。

4

我又梦见了过去。

我梦见萧月留在部落里养伤的那段时光。

她长得好看,身量高挑纤细,康复下地之后,又时常帮大家做事,性子温和,知书达理,简直像仙女下凡似的。

大家都很喜欢她。

我因为她在的缘故,也不怎么骑马出行了,时常跟在她身后,跟她形影不离。

她从不嫌弃我。

有一天,我看见她坐在不远处的山头上,好像在看落日。

我一直跟她“你”来“你”去,隔得远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喊她,只能驾着照夜到她面前,挨着她坐下,想起来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

“萧月。”

见我不懂,她又拾起树枝,写给我看,我仍然不懂。

她宽容地笑笑。

“你叫我阿月就好了。”

我也跟着笑,只不过我的是傻笑。

“那你叫我夜封就好了。”

她说:“我知道。”

我问:“你怎么知道?”

萧月笑了笑,她抬起手,摸了摸照夜的脖子,一向桀骜不驯的照夜竟然也乖乖低下头给她抚摸。

“我听见其他人这样唤你。”

我觉得我犯了傻,有点不好意思,在地上揪草叶子玩儿。

山顶上开着连绵的小花,风一吹,就像水波似的涌动。

“你从哪儿来?”

“很远很远的地方……”

后来我知道,那里有巍峨的皇城,庄严的佛寺,权利和欲望交织的漩涡,是仇恨与情爱的诞生地。

我看着太阳缓缓地下沉,就给她讲起故事,讲我从阿翁那里听来的故事。

有一个男人追赶太阳的故事,也有一个女人等待男人变成石头的故事。

我讲得不好,磕磕绊绊的。

我后来知道,这些在中原的书上都有记载,比我的要详尽精彩得多。

可萧月始终没有打断我,一直听我讲故事到月亮爬上中天,我哈欠连天的时候。

她把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编好的花环戴在我的头上。

“下次,我给你讲中原的故事,好么?”

她的眼睛又像天边的月亮了。

乌雪说她对我下了蛊,迷惑了我,才让我对她这样死心塌地,让我的阿翁也这么信任她。

可她也说不出萧月有什么不好的。

她弯弓可以射下飞得最快的鹰,能搭起最稳固漂亮的营帐,会用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讲最瑰丽奇炫的故事。

小伙子们倾慕她,姑娘们佩服她,只有乌雪不喜欢她。

可有一天,我发现乌雪往脸上涂满了白粉,偏英气的脸显得滑稽而不伦不类起来。

我哈哈大笑,乌雪气恼地抹干净脸。

“你妒忌阿月,对不对?”

从前她是部落里面最好看的女人,萧月来了,和她平分秋色,她才变得这么怪。

乌雪弹了我一个脑瓜崩。

5

十五的夜晚,月亮圆得像盆盏,悬在天上。

我躺在地上,萧月挨着我坐着,给我讲牵牛星和织女星的故事。

一个放牛的藏起了仙女的衣服,不让她回家,跟她成亲生子。

后来仙女的家人发现了,把仙女接回天上,还用一条银河把她们隔断,每年只有一天可以踩着喜鹊桥见面。

真怪。

“要是真心喜欢她,怎么会不让她回家呢?”

萧月看着天边,低声喃喃,“也许那里并不是她的家呢。”

我不太懂,织女的爹娘都在天上,怎么会不是家呢。

萧月对我说,在中原,女子出嫁之后,夫家才是家。

一个女子若是经常回到娘家,会被人说闲话。

女子出嫁之后,便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人,而是被系在丈夫身上的一根藤,一株菟丝子,同生同死。

我脑瓜转得很慢,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远方的草地上有一束移动的火光。

乌雪骑着马飞驰而来,大声地对我喊。

“夜封!”

我感到一种无端的不详,心怦怦地跳动起来,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萧月的手。

萧月也握住我。

我听见乌雪对我说:“快回去,阿翁已经不好了!”

……

我飞扑进帐子,里面已经站了很多人,唯独没有巫医。

这意味着巫医也没有办法了。

我阿翁年纪已经很大了,像落日,枯萎的草树,要不是为了我,其实早就应该落下了。

我从小没了爹也没了娘,是阿翁一个人把我养大的。

我扑到阿翁的窗前,紧紧地握住阿翁的手,那么多的皱纹,这是一双粗糙的老人的手,皮肤垂叠,生命力已经随着岁月逐渐流逝了。

他半闭着眼睛,气息很是微弱。

我哭着叫:“巫医!巫医快来帮帮我呀!”

阿翁的大手突然有力地抓住我,浑浊的眼睛亮起一点矍铄的光。

“阿封,不要闹。阿翁有话跟你说。阿月也来!”

说完这句话,他又闭上眼睛,看起来很累似的,连呼吸也几乎接近于无。

营帐里面没有人敢作声,一片窸窸窣窣的动静之后,大帐里面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

烛火燃烧不断发出毕波的响声,我把脸贴在阿翁手上,他的手已经不再是滚烫的手了,而是发冷,好像浸在了冰水里。

阿翁慢慢地说:“你爹娘死的时候,你还只有这么一丁点儿大呢……”

“我哪里知道怎么带你,你不肯喝糊糊,也喝不下肉汤,哭得脸红脖子粗,还是乌雪她妈给你喂了口奶。”

“今天这家把你抱去喂,明天那家抱你去喂,一转眼,竟然也把你喂到这么大了……你大了,该自己成家了。”

我哭得泪流满面,“我还是小孩子,我离不开阿翁!”

他笑起来,“果然还小,净说这些孩子话……你让阿翁怎么放心的下你?”

萧月跪在我身边,信誓旦旦的开口,“我会照顾阿封的。”

阿翁蓦的睁开眼睛。

他突然变得很有精神,几乎不像一个垂暮的老人,而是一个年轻的汉子。

“好姑娘!你敢起誓吗?”

萧月举起手,不卑不亢。

“我萧月,一定会嫁夜封为妻,一生一世照顾他,若生二心,必遭天谴!”

阿翁听见了,朗声大笑起来,笑得那样畅快,使得帐篷都开始簌簌地颤抖起来。

笑够了,他对萧月说:“我有话要跟阿封说。”

萧月起身退了出去,帐篷里面只剩下我们祖孙两人。

阿翁看着我,慢慢地抬起手,拇指摸过我的眉毛,眼睛,脸颊,好像生怕记不住我的样子似的。

“……阿翁放心不下你啊……”

“你还这么小,还不懂人心的险恶,阿翁死了,这世上就只剩你一个人了……阿翁怎么能安心地去呢?”

我的眼泪汇聚成一条小溪,我看见阿翁的生命力在流逝,我怎么能让这个老人带着不甘离去呢。

“阿翁,你放心吧!阿月待我很好,大家也都待我很好,大家都是我的家人!”

他已经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

他慢慢地说,可是眼睛里面,依然流露出一种不舍和担心。

从帐外的远方传来胡狼的嚎叫,他看着我,眼里带着那一簇不舍而眷恋的火焰慢慢地黯淡下来。

一阵微风拂过我的脸,朝着远方吹去了。

我终于坚持不住,放声大哭。

萧月冲进来抱着我,我在她的怀里大喊:“我没有阿翁了!我没有阿翁了!”

萧月紧紧地抱着我。

“你还有我,我答应了阿翁,我会一辈子照顾你。”

6

我睁开眼,听见耳边有细细碎碎的哭泣声。

我的嗓子干哑得厉害,几乎说不出话。

我知道是元初在哭,在哭我的可怜。

元初是我在边陲救下来的男孩子,他被爹娘卖给了人牙子,在大街上挨打,我看不下去,于是拿了银钱救下了他。

虽然他执意要当我的小厮,但是我心底里其实是把他当兄弟看待的。

京城里人人都瞧不上我,哪怕是王府里的下人。

只有元初真心实意地为我好,为了我,敢去顶撞如日中天的易浔知。

我说不出话,便捏了捏他的手,他不再哭了。

“公子,你醒了!”

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萧月也在。

“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吗?”

我没想到她也在,看见她,我的心里涌起一股酸楚,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萧月,易浔知把照夜杀死了!”

她在我身侧坐下,并不回答我,只低声地自顾自开口。

“你刚刚才康复,不宜过于激动,注意身体。”

“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易浔知把照夜杀了!你要给照夜报仇!”

她脸上有些无奈,“太子弟弟和四弟都死了,眼下只剩我和三妹的角力,我还离不开易氏的帮助,你再等等我。”

我看着她,突然发觉她变得非常陌生。

她决定嫁给易浔知的那天,是否已经其实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只是我当时被蒙蔽了,没有发现。

那可是照夜,她的命有半条是照夜救回来的,她怎么能这样平淡置之呢。

她嫁给易浔知的时候叫我等等,我断了腿的时候她让我忍耐,现在照夜死了,她居然也让我等等。

我看着她,突然感到一种无力。

京城不是草原了。

在这里,她是尊贵的天潢贵胄,易浔知是天之骄子。

我呢,我是草原来的一个没名没分的普通男子,没有权势,也没有力量,易浔知可以轻松地把我弄死。

我感到一种疲惫的心灰意冷,也许我对她的爱早就消失了。

我连报仇都做不到。

我很平静地看着她。

“你送我回家吧,我不想留在这里了,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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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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