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肉的最怕滚刀肉,劈柴的最怕盘丝头,当官的最怕泼无赖,一见了无赖就发愁。这是清朝嘉庆年间,流传在辽南复州城里的几句民谣。有一年,复州城里来了一位县官。上任这天,按着惯例和当地百姓见了面,叙人情,讲风俗,摆条律。正唠在兴头上,忽然闯进一伙儿歪戴帽儿敞着怀的大汉,对县官一抱拳说:“县太爷,小的们向你请教。”
县官一愣,忙问:“请教什么哪?”
“不知新任大老爷都有些什么刑罚,小的们特来试试刑。”县官心里一惊,立刻明白了,这是一群泼皮无赖。心里想:我刚上任就治不服他们,往后还谈什么王法条律?于是把脸一沉:“来人哪!”衙役们“嗖”的一声,像饿虎扑食一般,把这些泼皮无赖按倒在地就是一顿大板,一边打一边问:“怎么样?”这些无赖毫不在乎地说:“像挠痒痒一样!”县官说:“那好,再换个新花样!”衙役又拿出拶子夹他们手指,一边夹一边问:“怎么样?”无赖们龇牙一笑:“大老爷,没有比这再舒服的啦:”
“那好,再给你们换个花样”谁知县官把所的刑罚用完了,这些无赖也没说软话。气得县官把案桌一拍,命人把他们的衣服扒光,用剃头刀在他们身上拉口儿,一边拉一边问:“怎么样?”可是这些无赖却又嘿嘿一笑,轻松地说:“大老爷,不把脑袋砍下来,不能服啊!”县官一狠心,就想命人往死里打。又一想,要不得,人家没犯死罪,打死了,这也没法交待呀,再说上任头一天就打死了人,这名声也不好啊,没办法只得放了他们。这些家伙,一到大街上就把衣服一搂炫耀开了:“怎么样,县官老爷的刑罚都用遍了,也没把我们怎么样”从此后,他们在大街上,市场上到处横行,见谁不顺眼,张口就骂,举手就打。见卖好吃的,张口就要,伸手就拿。谁要是不满意说他们两句,瞧吧,堵在胡同里能把你揍个扁溜溜。
到了晚上,他们更是狗上房子作得紧,不是偷鸡摸狗,就是调戏妇女。谁要是去告他们,你就别想得好了!他们不是揪着你孩子整他,就是在你老人跟前吹死人喇叭,真叫你打不得骂不得,末了,还得说小话哀求他们。整个复州城叫他们闹得家家不安,人人缩头。县官打怵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们胡作非为去吧!
三年后,县官调走了,又来了一位姓鲍的新知县。鲍知县一到任,照例和百姓见面。这时,那群泼皮无赖又来试刑了。鲍知县笑呵呵地问:“你们都受过什么刑,能向我报一报吗?”无赖们嘻嘻笑着拱拱手:“俺哥们儿试过的刑罚无其数,只可惜每一样印象都不深,光觉得大板子越打越舒服,拶子越拶越轻松,刀片儿在俺身上都剐遍了,俺也没觉怎么疼。不知你大人还有什么新玩艺儿,拿出来让俺哥们儿换换口味怎么样?”鲍知县捻着胡须闭了闭眼,这些无赖就挤眉弄眼地偷着直乐,心里说看来他也是个草包!他们越想越得意,竟给脸上鼻子地催起来,说:“请大老爷快用刑吧!”鲍知县睁开眼睛,不动声色地说:“着急了?只怕你们刑罚加身,后悔莫及呀!我劝你们从今往后改恶从善,做个规规矩矩的老百姓。”
“哎呀,大老爷,俺们今天来就是为了试刑,你可不能让俺们白来啊!”鲍知县说:“那么得跟你们讲明白:如果受不了说服软怎么办?”
“大老爷,你叫我们怎么办,就怎么办!”
鲍知县点头说声:“好!我就要你们老老实实地做人!”
“一言为定,大老爷加刑吧!”
“那就来吧,既不打又不骂,就是下跪,不准动一动。”知县叫人把几口三四百斤重的大肥猪一劈两半儿,每半儿挖开一大一小两个窟窿.大窟窿可卯可榫地套在他们的脖子上,小窟窿紧紧登登地箍住他们的手腕子,这叫“肉枷”。然后让衙役把他们带到市上,迎着日头跪下,派士兵看守,除了眼睛可以眨巴外,身上其它任何部位都不准动弹。开始这些无赖还觉得挺好笑,心里说,这算个什么刑罚呢?别说一半儿猪搁在肩膀上,就是整个猪加上来,就凭咱这身板儿,还能压趴下么?嘿,小菜儿一碟儿!可是过两个时辰就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当时正值三伏天的晌午头,天上一朵云彩也没有。周围一丝风也不刮,那毒日头火辣辣地烤着,地面被晒得吱儿吱儿烫人,天和地这么一扣,活像个大蒸笼,一会儿就把他们蒸得呼呼直喘,浑身上下的汗水不断溜儿地往下淌。紧接着那肉枷开始出味儿了,而且臭味儿越来越大,不但冲鼻子,还直往脑子里钻,一个个被熏得昏头涨脑,胃里的东西一个劲儿地往上翻。最使人受不了的是那些满天里滚成球儿的黑头苍蝇、绿豆苍蝇,奔臭味儿直嗡嗡,瞎眼虻也凑着热闹往上叮,肉枷上落满了又纷纷爬到脸上,鼻子眼窝全聚满了,又是屙,又是蹬,捉弄得无赖们直哼哼。有一个受不了,甩了一下脑袋,被士兵敲了一下:“动什么?不准动!”那个无赖小声说:“爷们儿,不好受啊。”
“不好受?这才哪到哪?好戏还在后头呢?”无赖们一听,一个个紧鼻眨眼把牙咬,心里想:不能服软,这一关要是过不去,以后就别想在复州城里横冲直撞了。头一天好不容易熬过去,可是第二天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儿了。不但那些苍蝇还嗡嗡直闹,而且脖子上又有什么东西在咕容了。瞅着士兵看不见,无赖们就把脖子左一下,右一下地夹一阵子,可是真怪,你夹得越紧,它们咕容得越欢,只觉得脖子转圈儿痒痒疼,那个挠心劲儿呀,哪能赶上挨顿板子舒服啊。挨到正晌午时,无赖们低头往肉枷上一看,我的妈呀,浑身上下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原来肉枷上生了白花花的一层蛆。让火热的太阳一晒,这蛆翻滚着专门往脖子和肉枷之间的缝儿里爬,爬到里边就又是钻,又是拱,拱得这些泼皮无赖都像抽了疯,只见肩膀身子乱扭动,胳膊腿儿直蹬蹬,一会儿趴下一会儿跪,只觉得天旋地转。还没等到日头落,这些无赖都出了声儿了,头点得像捣蒜似地对士兵说:“爷们儿,快去向大老爷求求情,说俺服了,从今后保证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决不胡作非为横行霸道!”
从这儿以后,复州城的老百姓又安居乐业了,城里到处都传颂着鲍知县智降无赖的佳话。
这鲍知县果然厉害![点赞][点赞][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