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秋,日军兵分三路对武汉实施大合围,中路军以陆海空军配合,沿着长江进犯,日军战舰布满武汉下游江面;左路军在长江北岸登陆,沿着湖北麻城、黄陂进逼京汉铁路南段,形成对武汉左翼的大包围;右路军在长江南岸登陆,经阳新、大冶,直逼粤汉路的北段咸宁、贺胜桥一带实施右翼迂回。日军三路军相互联动,企图一举攻下武汉。
在右路军方面,日军想要攻下咸宁、贺胜桥,必须经过阳新的三溪口。三溪口位于阳新县,该地峰峦叠嶂,漫岗起伏,多杂木林,荆棘丛生,形成了一个宽阔的山谷。在山谷中有条乡镇土路,可通汽车,与山间溪流,交相盘错,东西来往奔驰于山谷之中。
三溪口成为了日军进军之要冲,我军阻敌前进之锁钥,因此成为了敌我必争之要地。为阻击日军,防守三溪口,第九战区命令东北军第53军(军长周福成)第130师前去坚守三溪口,相机歼敌。师长朱鸿勋接到命令后,连夜率领130师赶赴三溪口布防。此时,刘殿武是师部参谋处参谋。
第130师的官兵,大多是燕赵之士,生于北方,成长在华北平原,甫至江南,由于气温突变,水土不服。全师官兵有三分之一患上了疟疾,当时药品奇缺,众人完全是出于血勇之气强硬坚持,奋力迎战日军。
9月中旬,日军波田支队(台湾旅团)1.4万余人大举向三溪口阵地进犯。日军波田支队是一支海陆空军混合部队,其陆战队号称日军中的精锐。大战打响后,日军以飞机、坦克和大炮掩护步兵进攻,攻势凌厉。坚守在第一线的士兵以简陋工事隐蔽,等日军轰炸过后,步兵冲上阵地时再以手榴弹和白刃战与日军相拼。激战一上午,日军的三次进攻被杀退,阵地前丢下日军尸体百余具。
日军不分昼夜地轰炸,大炮炸得三溪口山上的土石乱飞,树木摧折。全师官兵死守阵地,虽然打退了日军的进攻,但由于日军炮火封锁,弹药和粮食被切断,众人只得饿着肚子打仗。
战斗至黄昏,士兵们饿得实在不行,就挖阵地附近的生薯和芋头充饥,口渴了就喝阵地后的一个沟塘里的水。沟塘位于阵地后方,日军的大炮掀起的尘土会掉入沟中。刘殿武亲眼目睹,一个士兵曾去沟塘河水,日军炮弹正好落在附近,这名士兵当场牺牲,鲜血染红了沟塘。众人将他的遗体从沟塘捞出后,迫不得已又继续喝沟塘里的水。
由于喝了沟塘里的水,不少士兵又患了疟疾。当时的医疗救护几乎形同虚设,在激战中受伤的士兵,能行动的只能自己爬到阵地后方去求救,轻伤的士兵都是相互搀扶去找野战诊疗所,而大部分重伤的士兵,负伤后往往刚离开阵地几步就死了。
虽然也准备了担架,但由于数量少、伤亡重,简直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结果激战一天下来,全师尸横山谷,伤亡惨重,战斗力急剧下降。但即使如此,全师还是坚持了两个昼夜,直到第三天才向后撤退5里地继续阻击敌人。
为了有效打击敌人,尽量拖住日军。朱师长和刘殿武采取了灵活策略,全师隐蔽不动,待日军步兵进攻后用大刀围歼步兵,让日军不敢贸然进入山地。日军不敢大规模前进,只得逐步搜索,这样一来进展必将迟缓。另外,又将各团建制打散,分成奇袭小组,潜伏于山麓两侧的密林之内,不断鸣枪,引诱敌人,日军一旦发现就改变位置,日军只闻枪声,不见其人,被我军迷惑。
战斗到第4天时,敌我双方态势已经犬牙交错,惨烈的白刃战时有上演。为诱惑日军,不得不步步后退,依托地形继续阻击。当时日军所仰仗的就是大炮,日军射击时,炮弹在空中飞行,带有一种嘶嘶声,这时候可以照常行军,但听到炮弹声音改变时就要马上卧倒,因为炮弹可能就会落在附近。军中老兵常言:“老兵不怕炮,就怕机枪叫”就是这个道理,炮弹可以提前判断落点,但机枪就不同,随时就可能一阵扫射过来。日军被引入三溪口深山后,由于山地地形狭窄,日军机动兵力无法大规模行进,只得分成小组开进。
全师官兵此时已经伤亡过半,只得靠夜袭、打冷枪和诱惑日军进入山谷围歼等办法阻击敌人,在一处山谷狭窄之处,一队日军闯入峡谷遭到了300多名官兵围攻,一时间枪弹和石头如雨点般落下,当场打死了日军100余人,残敌拼死突出谷外,仅有少数逃脱。
日军在山中吃了大亏后,再也不敢贸然进山,只得用大炮昼夜轰炸,此时130师的官兵们已经掌握了日军炮击的规律,巧妙躲避日军轰炸,日军的行动大大被迟缓。
坚守到第7天时,友军一个混合旅前来接防。第130师终于完成坚守任务,退出了三溪口阵地。全师退出阵地时,仅剩下了三分之一兵力,最后仅能挑出一个团还能战斗,大部士兵因为疟疾和没有救护牺牲在了阵地上。
三溪口之战,东北军一个师阻击日军精锐7昼夜,全师1万余人,仅有3000来人存活,毙伤日军1000多人,挡住日军7昼夜,严重阻滞了日军三路大军汇合的步伐,为后方友军作战争取了时间,减轻了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