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野心勃勃的丫鬟。
一朝家道中落,我被迫为奴。
可我没有一刻不想着往上爬。
最后我踩着救过我的小姐成功上了位,做了高门王府的侧妃。
所有人都骂我是白眼狼,骂小姐蠢笨识人不清,
但等到她难产而死的消息传来,
为她举刀复仇的,
却是我。
1
收到消息的时候,我正在给我三个月大的孩子做衣裳。
毕竟是成王的第一个孩子,万事都要巨细。
“什么时候的事?”
我放下手中的绣扇,任由指尖的鲜血污了蚕布。
“安宁候府是事完后才报的丧,如今已经过去半月了。”
小厮恭敬的答话。
我随即坐着马车来到了郊外的山上。
堂堂的侯府夫人,竟然就这么葬在荒郊里。
我到的时候,孤零零的坟前只有一个女子在伤心的哭泣着。
我拒绝了丫鬟的搀扶来到了近前。
简陋的墓碑上写着只林容婉之墓几个字。
像极了她这寥寥短暂的一生。
“你怎么还有脸来祭拜小姐?!”
愤怒的质问声传来。
正是哭泣的女子,也是与我一起共事服侍过小姐的侍女佩儿。
“主仆一场你能来,我为何不能来。”
我垂眼看她。
佩儿却怒从心起的猛然站起给了我一巴掌。
“你叛主求荣,踩着小姐去够你的富贵梦,现在又来假惺惺干什么!你滚!你滚!”
她声嘶力竭的大吼着,泛红的眼眶高高肿起。
我用舌尖顶了顶刺痛的腮颊,下一秒却以一个同样重重的巴掌扇回佩儿的脸上。
“我是不是说过,让你们不要轻信那个瑶姨娘,我也是不是叮嘱过你,有什么不对先来成王府找我?!”
“主子软弱,连带着奴才都是一样的无能可欺。”
“她已经死了,你就算在这里哭瞎眼又有什么用。”
我冷冷的看着她。
佩儿捂着脸呆愣片刻后骤然哭开,哭的就像失去了全世界一般。
我与小姐相识是在一次庙会。
我家被抄家,男丁被砍头,女的则通通被卖作官妓。
我不想当官妓,拼着一死逃到街上。
想着哪怕被一刀了结,也好过活着受苦。
混乱之间,我扯住了一位女子的裙摆,我求她救我,并许诺一辈子为牛为马的报答她。
她心软的应了,不仅替我挡了凶神恶煞的打手,还替我赎了身。
直到回府我才知道她就是安宁侯府的二夫人。
那个京城传言中与安宁侯府世子周子越青梅竹马夫妻恩爱,更不惜放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女主人公。
佩儿跪在我面前,几乎眼泪都要流干了。
“自从姑爷纳了瑶姨娘开始,便再不往正房来了。”
“如此便罢了,但那瑶姨娘得了宠却越发不懂尊卑,时常刻意寻衅,小姐也一忍再忍。”
“但我没想到她会趁着小姐生产时买通大夫对小姐动手,害得小姐和腹中的小公子双双殒命。”
我听着佩儿的诉说冷笑。
堂堂当家主母被害,死后竟然推迟了半月才发丧。
人死尸无,查无可查。
这其中若无其他猫腻,单凭一个娼妓出身的瑶姨娘绝无可能。
2
果然,不出三月。
安宁侯府世子就以姨娘瑶琴生育子嗣有功的份上,光明正大的娶了她做填房。
外面人虽惋惜林夫人早逝一尸两命,但男子续弦在这世道是理所应当,众人最多谈论两日也就罢了。
只剩下埋在荒郊的枯骨黄土,再无人记得。
按理说,姨娘抬继室最多去祠堂祭拜入了名册即可。
是不会有什么婚礼仪式的,特别是还在原配新丧的时候。
但偏偏安宁侯府就要大办。
几乎给大半个城里的人递了帖子,成王府也自然在内。
我坐在席面上,看着瑶琴和周子越两人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宛若新婚。
她是妓子出身的事,只有我和小姐知道。
当初小姐把她救回府,为了她的声誉,便谎称她是逃难的良家子。
但可惜,她一生行善心软,从来对人都施以好意。
却救回来两头狼。
一头背叛,一头噬主!
“陆侧妃倒是个分外念着旧情的人。”
耳畔讥讽的声音响起,引起在场人的一阵静默。
我是用的什么手段入的成王府,没有人不明白,而我当初是在谁身边当女婢,更没有人不知道。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我已是成王府的侧妃,还诞下了他的第一个孩子。
也只有一向看我不爽的安宁侯府的周老夫人才有底气和能力跟我这样说话了。
我回首望去。
周老夫人身着庄重华服很是雍容华贵的被人搀扶着过来。
她中年守寡,好不容易得了周子越这个遗腹子,更是对他有着强烈的控制欲。
所以当初周子越与小姐私定终身的行为让她很不满。
在新婚时没少折腾小姐,故意摆着婆婆的款儿恶心人。
只有在我入府后好了些许,这也是她如此厌恶我的原因。
听到她的讥讽,我也淡淡的回了她一句:“周老夫人也是老当益壮。”
没有哪个女人被说老会很开心,我很清晰的看到她的脸色扭曲了一瞬。
“陆侧妃应当是会觉得很高兴才对,毕竟现在已经没有人还记得往事了。”
她的意有所指让我瞳孔紧缩。
半晌后我听见自己的声音。
“当然了。”
婚礼进行到尾声。
在最后一步,按照规矩继室需得向原配的牌位行妾室茶。
可我望向上首空空如也,除了周家的列祖列宗,竟并未有小姐排位。
他们怎敢如此?!
我几乎要捏碎手中的酒杯。
葬尸荒坟,不设排位。
真是好一个安宁侯府!
“我的瑶儿啊,怎的成亲都不叫妈妈来吃酒呢?”
女人轻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一个浓妆艳抹,袒露着白花花胸脯的中年女人出现在宴席上。
“你是何人?”
原本一脸喜色的周子越皱着眉。
而宾客们也很是纳闷。
安宁侯府怎么会请这样类似青楼老鸨似的人物。
而这还真是一位老鸨。
“如今攀上了侯府成了正室就忘了妈妈我是吧?!瑶琴你可别忘了,当初你卖身到我楼里是谁花重金把你捧成花魁的!”
此话一出,众人喧哗。
安宁侯府的填房可以出身不显,可以由妾扶正,但若是青楼女子,那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3
“你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瑶琴一把揭开头上的盖头,羞愤欲死的看着老鸨。
但我一眼就看穿了她眼底的慌张和心虚。
“你当年卖身的契子都还在我这儿呢,还想抵赖不成?”
老鸨信誓旦旦的从胸脯內抽出一张契书,上面白纸黑字看不出是否真的是她的,但无疑很多宾客信了。
“怎么可能?明明……”
她下意识的轻喃,没有看到周子越震惊的神色和周老夫人骤然沉下来的脸。
我将酒杯中的酒水送入口中。
明明小姐赎你的时候就已经将真的契书交还于你了是吧?
可你敢拿出来吗。
安宁侯府的主母竟然曾是个青楼妓子。
这下京城可炸开了花。
更有些心思多的已经在打听她的花名了,看自己是不是哪一次也尝过这候府夫人的滋味。
但我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开心。
瑶琴的名声毁了。
但安宁侯府毫无动静。
若不是周子越情愿做乌龟王八被所有人耻笑。
就是这瑶琴没有这么简单。
我开始调查她。
从那家青楼开始。
瑶琴生的貌美,从入楼就是头牌。
据那老鸨说,卖她的人是一户农户人家。
妻子懦弱,丈夫是个酒鬼。
所以任由他卖了自己的第三个女儿。
可等我顺藤摸瓜的查到那户人家的时候,那家人却早就在半月前就被土匪劫杀,全家无一人幸免。
半月前,又是半月。
我心中升起某种不祥。
我费尽心思查到了二十年前那农妇还曾到著名的法寺还过愿,还留下了佛签。
那是一枚生子签。
可她既已经有了儿子,那为何又不曾听过邻居说过?
明明也正是因为农妇当初连生三女瑶琴才会被卖掉。
我叫来佩儿仔细询问我嫁去成王府后的事。
“你走了,小姐的心也就空了一块儿。那瑶琴一开始是个乖顺的,侍奉小姐也很是妥帖,小姐也就待她没有外心。”
佩儿抹着眼泪。
“可谁知道,她竟然会趁着姑爷醉酒来院子里时偷偷爬了床,还被小姐当场抓住了二人衣衫不整的样子,要知道小姐那时已然为姑爷怀胎六月了!”
“小姐哭着质问二人为何要如此待她,身边最亲近的侍女和自己发誓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君滚在了一起。”
“姑爷一开始还会解释,可后来也逐渐没了耐心,声称这世上男子哪个不三妻四妾,后来更是在老夫人的建议下抬了瑶琴做姨娘!”
我的指甲随着佩儿的话语逐渐嵌入掌心。
彼时周子越纳妾的消息传来,我正在生产。
只来得及递一个暂且按兵不动,万事身体为重的口信回去。
可没想到再次等来的会是小姐的死讯。
“小姐哀莫大于心死,只在正房安心养胎,却没想到生产时胎位不正,那号称妇科圣手的大夫丝毫也不作为,让小姐在床上挣扎了三天,她是活活疼死的啊!”
随着诉说佩儿似乎再次回到了那绝望的一天。
她眼睁睁的看着主子身下的血水越流越多却丝毫没有办法。
“除此之外,小姐生产前后可还吃过什么,用过什么?”
我皱着眉,
小姐怀孕时我就怕有人会用大夫这条路子对她不利,所以都是提前排查过的,没道理会出问题啊。
“难道是……”
佩儿回想起什么逐渐震惊的直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