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宋小嫚（整理：白叔）

上周末，我正在家里打扫卫生，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

我走过去一看是赵姨，脸上立马露出一副令人无法察觉到的笑容，按了接听键“喂，我亲爱的母亲大人，有何吩咐？”

换做以往，赵姨肯定会开口询问孩子在干嘛，而那天刚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哽咽的声音。

刹那间，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肯定是父亲发生了意外，或者家里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麻烦。

“赵姨，你为啥哭，是不是我爸怎么了！”我试探性询问她。

赵姨一直哭，一句话也不说，过了十几分钟，她才吞吞吐吐说出一句话“你爸外面有女人了，他要和我离婚。”

他们俩在一起生活将近三十年，偶尔也会发生拌嘴吵架的情况，这一次，我以为赵姨说的是气话，哄她不要和我爸生气，我回头找父亲聊一下。

“我没有和你爸生气，我说的是真的，你爸刚刚说的，他要离婚，让我抓紧搬出去。”

我听赵姨的口气不像是开玩笑，仔细听她在电话那头讲述一遍，要挂电话的时候，我告诉她，千万不许走，我立马动身回老家。

赵姨是我的继母，她是天底下除了母亲以外，对我最好的女人了，街坊邻居都夸赞她心眼好使，我父亲娶了她，是父亲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五岁那年，亲生母亲得了不治之症，从发现得病到去世仅半年时间。

我对母亲的印象不是特别深刻，她总穿着一件花格子布衫，戴着黑色的发卡，坐在大门口的石墩子上面，我在她面前跑来跑去，她会叮嘱我“小嫚，慢点跑，别跑摔了。”

我正在撒欢，哪里听得进母亲的话，继续跑着，直到把自己跑趴在地上，弄得满手的尘土，膝盖卡破皮了，我才肯罢休。

自打我记事，母亲就经常性咳嗽，身边人劝她去医院做个检查，她说是老毛病了，根本不用检查。

母亲不是不愿意去检查，她是心疼钱，要知道，在那个年代，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在农村，谁要得了病，都像我母亲这样，挺一挺就过去了，好与不好，只能听天由命。

后来母亲咳痰吐血了，父亲才将她送到医院，医生说他们已经无力回天，无法救治母亲，让拉回家里，好好度过余生吧！

母亲在去世前的两个月，她每天被病痛折磨得苦不堪言，最严重时，她在炕上滚来滚去。

看着母亲这么遭罪，我却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折腾来折腾去。

在我心里，母亲是最坚强的女人，从来不叫苦连天，如今她被病痛折磨得没有了任何脾气。

母亲不想我看到她最糟糕的一面，就找各种理由打发我出去玩。

有些时候，我躲在门后面，看她生不如死的样子，我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生怕她发现我，我就捂着嘴失声痛哭。

被折腾了两个月，最终在一个午后，母亲永远的闭上眼睛。

当时，我还小，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自己以后再也听不到母亲的呼喊和关心。

我哭着摇晃母亲，让她起来陪我出去一起玩，邻居家婶子，看到我这么不听话，走过来，强行把我抱出去。

母亲葬礼上，我和父亲抱头痛哭，本来说好让我和父亲一起送母亲去墓地，不过被村里长辈拦住了，说母亲还年轻，我们要是去送了，对我们以后生活有影响。

就这样，我和父亲眼睁睁看着母亲被他们用拖拉机拉走，没有一点的解决办法。

令我没想到的是，在母亲去世以后，会给我的生活带来巨大的影响。

我与小朋友在一起玩耍，他们骂我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孩子，甚至动手打我。

失去了母亲，我本来就有些自卑，面对他们的欺负，我根本不敢还手。

有些时候，我身上被人家用小石子打的青一块紫一块，回到家里，我不敢告诉父亲。

父亲要是问起，我就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然后深夜，我躲在被窝里无声的哭泣，我想念母亲，没有了她的庇护，我觉得自己天底下最不幸的孩子。

我在心里默默的呼喊母亲，却没有一点点回应。

母亲去世以后，伤心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还有父亲，他也很想念母亲，隔三差五去母亲坟前说说心里话。

我记得每次父亲从母亲坟前回来时，双眼通红，他肯定是哭了很久。

有人给父亲介绍相亲对象，他从来不去见面，在他心里，母亲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除了她以外，他不会喜欢上第二个女人。

父亲既当爹又当妈，在家里洗衣做饭，去田里干农活时，他就把我领着。

父亲独自一人抚养了我两年，要不是奶奶以死相逼，父亲不会再娶的。

在我七岁那年，奶奶托人给父亲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对方是个寡妇，几年前丈夫出了意外。

女人叫赵香琴，比父亲小四岁，她来家里那天，瞧见我正在大门口玩泥巴，她俯下身与我打招呼“你好呀，小朋友。”

我瞅了她两眼，感觉有点眼生，赶紧躲到父亲身后去，然后偷瞄她，一句话不说。

赵姨和前任丈夫没有孩子，她嫁给父亲以后也不打算再生了，她想把我当亲生闺女对待。

坦诚地说，继母刚来我家里时，我对她有敌意，比如她要给我洗脏衣服，我就不让，冬天的晚上，屋子里冷，她担心我被冻到，想把我搂紧被窝里，我就不同意。

为了让父亲把她赶出去，我就撒谎，说父亲不在家里时，继母动手打我。

我是一个不会说谎话的孩子，我编的瞎话，被父亲套路几句，我就承认了错误。

记得有一次，我被别的小朋友欺负，这一幕恰巧被继母看到，她立马冲上来维护我，还去找对方家长理论。

有的家长劝继母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毕竟我和她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继母根本不听那些人挑拨离间，站在他们家院子里大吼大叫“谁要是再敢欺负我们家小嫚，我哪怕丢了命，也要和你们硬刚到底。”

紧接着，继母抡起石头将对方家里的玻璃砸得稀巴烂。

继母平时柔柔弱弱，长得就像一个受气包，没想到发起脾气，也挺吓人。

经历了这件事，没有小伙伴再敢欺负我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我就接受了继母，不管她走到哪里，我就跟在哪里。

有一次，我躺在继母的怀里，小声地问她“赵姨，你为啥对我这么好？”

“傻孩子，这还用问吗？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女儿，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女儿。”

我眼睛滴溜滴溜转了两圈，然后趴在她脸上。轻轻地吻了她一下。

我上学时，继母天天骑着自行车送我去学校，要是赶上雨雪天气，她就用车子推着我上下学。

有一次，道路太过泥泞，继母推着自行车上坡，不小心摔倒到旁边的排水沟里，我吓得哇哇大哭。

约莫两三分钟，继母从排水沟爬了出来，满身的泥巴，她看我泪眼巴巴的样子，走到我跟前，蹲下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继母和父亲在一起生活那么久了，有时候会拌嘴吵架，我会无条件站在继母这一边，与父亲对抗。

“你到底是我闺女还是她的闺女？”父亲看我不分青红皂白，偏袒继母，他心里不舒服。

“我不管，你要是想欺负赵姨，我就不再搭理你了。”

父亲看我这副倔犟的样子，既好笑又好气，大手一甩，直接摔门离开。

继母看我这么袒护她，高兴得哭了出来。

记得在我出嫁那天，继母比父亲哭的还要厉害，外人不知道的，以为继母是我的亲妈，父亲才是我的继父。

这么多年，每次我回老家都会给继母带一些礼品回去，虽然她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把我当亲闺女对待，老话说的好，养育之恩大于天。

如今我35岁，这次听说父亲在外面有了女人，要和继母离婚，我马不停蹄赶回老家，在回到老家的那一刻，看到继母正在沙发上哭着，父亲在里屋躺着。

继母告诉我父亲这两年做生意挣了一些钱，然后经常夜不归宿，还与别的女人住在一起，今天早上继母做饭，父亲吹毛求疵，挑继母的毛病，吵架之后就要离婚。

我走进屋里与父亲大吼大叫“这么多年要不是有我赵姨帮你维护这个家，你能安心在外面挣钱，现在你手里有了钱，就要把她抛弃，你还配是个人吗？”

父亲没想到我竟然敢这么数落他，刚想发脾气，看到我双手叉腰往他跟前凑过来，他只能生闷气，不敢动手。

在我和父亲争吵的时候，继母收拾好东西就要离开，我看到后赶紧上前一把手将她拉住“赵姨，你不许走，这个家是你打拼下来的，要走就他走。”

父亲看我铁了心向着继母，他不敢说任何话。

昨天，我听继母说父亲与那个女人断了关系，也向她认了错，俩人和好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