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忌道:“师父,话虽如此,这位了空大师城府如此之深,他难道不怕事情终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冯素素说道:“他虑事极周,怎会不事先预做安排?以他那么缜密的心思,他深知六大高手合力复原出了‘戒日神功’经文的消息一旦传到江湖之中,不但自己,连少林寺也难免不卷入其中。因此他从海外归来之后,便闭门杜客,从来不向任何人提起这十多年的一丝一毫。他本在少林寺便德高望重,十年前他云游苦行,弘法渡劫,也赢得阖寺上下的一致尊崇,整个少林寺没一人怀疑他为何定下的三年苦行变成了十几年,也根本不会有人想到这十年中在域外海岛上发生什么事。少林寺名声在外,了空大师又瞒得密不透风,五大高手一时也不敢如何。
“直到了空大师年过花甲,身染重病卧床不起,自知时日无多,才把那十年经历完完整整地告诉了他最信赖的一位同门师弟大广禅师。他对大广禅师说道:‘我不是有意隐瞒那十年的经历,也并非有意欺骗同门,实是‘腐骨神掌’之厉害,尤胜于洪水猛兽,不可不忧。我自信以我的所学也无法对抗‘腐骨神掌’,迫不得已方才出此下策。我死之后,这份珍贵的破解密术你千万要妥善保管,万一大劫来临,它便能派上用场,解武林之厄、解少室之厄!’”
无忌肃然说道:“原来这位了空大师心系的是武林的安危!”
冯素素点头说道:“正是如此。你想想,自从‘腐骨神掌’横空出世,武林中多少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为想出破解这邪恶的掌法付出多少努力和生命,始终未得其法,了空大师的这番苦心可不值得后人钦仰?但了空大师一死,血雨腥风也就继之而来了。当年应邀前往海岛参与破解‘戒日神功’的五大高手得知了空大师去世,想出了一条毒计。他们派人放出风去,说‘戒日神功’藏在少林寺中,少林寺欺世盗名,令人不齿,其心可诛等等。
这消息一传到江湖上,天下学武之人自然个个都想得到戒日神功,大家闻风而至少林,为争这经文丧命的英雄好汉和少林僧人,数年中前前后后便有四五百人,少林寺从德望俱尊的武林胜地瞬间变成了‘武林公敌’。原来那五大高手回到中原之后依着自己手中那份残缺的经文所载强练神功,但练不到一年半载,不是疑难重重无法解决,就是练功走入了死胡同。这五人恼羞成怒之下,想到既然了空大师已回到少林寺中,完整的经文也一定就在寺里,如果少林寺为整个武林千夫所指,他们便可从中渔利,逼少林寺乖乖交出经文。这阴损的计谋一使出来,不知又死了多少无辜冤魂。”
无忌道:“这样说来,这部经书还是天下第一害人的东西。不过相比之下,那五大高手的行径着实令人不齿。”
冯素素道:“你能这样想,说明你能辩善恶,这可十分难得,师父心中十分欢喜。合六大高于之力复原出来的‘戒日神功’中所载的武功奇幻奥秘,神妙之极。学武之人只要看到一点半滴,焉能不为之神魂颠倒?纵然因此而招致杀身之祸,那又算得了什么?这大千世界,有的人爱名利权位,有的人爱黄金美色,但这其中的乐趣,又怎及得上习武练功之万一?少林寺经过了那么多年的血腥争斗,寺中高手消亡殆尽,大广禅师迫于无奈,便传书天下大门大派齐集少林,向大家承认本寺确是藏有一份合六大高手之力复原出来的‘戒日神功’,但神功背后付出的杀戮太多,消灭这场旷古难逢的灾劫唯一的方法,便是令它从此湮灭世间。大广禅师当众陈说完毕,将那份经文当众展示,然后怀抱经书,义无返顾地纵身跳入了早就烧得沸腾的油锅之中,连人带经,顷刻之间化成了寸寸劫灰。”
无忌听了,忍不住啊的一声,颤声问道:“那么经书最后就这么毁了么?”
冯素素又摇头道:“不管大广禅师毁去的是不是真正的‘戒日神功’的经文,残缺的经文还有五份分别留在参与复原戒日神功那五大高手的手中。正本经文一毁,那五家高手的报应也就来了。于是‘武林公敌’,从少林寺转向了那五大高手所代表的家族。为了抢夺这五份残缺的经书,当年天下有数的高手悉数重现江湖,整件事情越闹越大,那五大高手所代表的家族就在这无法遏止的江湖仇杀中死伤枕藉,真个是天道昭彰,报应不爽,五大高手因一己私利几乎令少林声名毁于一旦,他们自己也没逃过这场血海之灾。”
无忌道:“‘戒日神功’便是从那时起消失世间了吗?可是‘腐骨神掌’为何又一直存在呢?”冯素素接着说道:“‘戒日神功’毁于少林,握有神功五份残本的五大高手所代表的家族也在那一场浩劫中一损俱损,五份残本从此不知所踪。到了两宋时期,江湖中出现了一个神秘的教派屠龙教,这个教派的教主名叫东方隽。这个教派之所以神秘,是因为这屠龙教乃是一位皇家王孙亲手所创,所谓‘屠龙’,屠的不是别个,而是南宋的敌国金国之‘龙’。
这位东方隽是个天生的练武奇才、了不起的一等人物,许多武学中在外人眼里看来无法理解的原理,他只要粗粗一看,便可信手而解,旁人勤修苦练多年,不及他三言两语的指摘。他对下人情同手足,屠龙教众无一不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誓死效忠。他常对手下人说,一个人的武功练得再强,充其量不过博个天下第一的虚名,并无特别的意义,教他手下人有生之年不要过分沉迷武学,单就这一点,常人的见识已远不如这位屠龙教的教主东方隽。”
无忌大为不解道:“师父,这位屠龙教主和之前发生的这一场武林浩劫又有什么关系呢?”
冯素素一笑道:“纵跨有唐二百八九十年的这场武林浩劫虽与这位东方隽没有多少关联,但南宋偏安一隅之后,有一年宋金议和,议和宴会上一名金国武士与宋朝一位将军比武助兴,那金国武士无意中露了一手绝技,将那位宋朝的将军击败,东方隽正好在场目睹。他学究天人,一看便知那金国武士所使武功便是三百余年前名震江湖的‘戒日神功’六种绝技之一‘摧心指’。原来当日少林寺的大广禅师抱经投镬之前,自思‘戒日神功’得来不易,在了空大师去世后便留了个心眼,将经文原本尽都刻在达摩洞中。大广禅师与经文同休,‘戒日神功’因刻于石壁上得以保存。靖康之变后,金人南下,少林寺给烧成一片白地,唯达摩洞幸免,洞中经文给金人夺了去。东方隽得知神功下落,便暗下决心,要将这份旷古绝学抢回来,以免金人练成绝技,用来残害大宋子民。
“以他当时的武功,已是纵横黑白两道无所抗手,原也并不指望再去练‘戒日神功’里的绝妙武功,他天资聪明远过常人,年轻时代因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但功成名就之后,他觉得自己当初学武时怀有的‘救世济人’的胸怀反而更淡,很多该做的事没做,该学的东西没学,白白浪费了大好光阴,后悔无及。以他当年的心态,就算从四十岁起开始,以毕生精力勤修苦练《戒日神功》中记载的绝世武学,不难在五十岁时达一巅峰,但之于武学‘济世为怀’的基本要义却又更加疏淡了一分,气度见识也因此少了一分,始终再无法达到武学高手的绝佳境界。”
无忌道:“他后来把经文给抢回来了?”
冯素素点头道:“不错。他武功盖世,孤身一人深入金国重地,几经波折,终于找到那份拓本,期间连毙金国大内高手三十余人,自己也受了重伤,但总算安然南归,经书也夺了回来。‘戒日神功’自从在金宋时期的武林中出现,到这位屠龙教主东方隽将经书抢夺到手,不过区区数年时间,这数年中,武林之中倒又安静了一阵子。东方隽的武功已至化境,打遍天下无所抗手,外人明知经书在他手中,也没人真敢上门去讨。
当他风烛残年之时,自忖寿限已到,于是安排身后大事,密召屠龙教八位重臣元老,在病榻之前吩咐道:‘我与诸公相交半生,情同手足,想不到相从到今,终将分别,我心中实在万分难舍。我若一死,别的牵挂倒也没有,唯有那份‘戒日神功’拓本是我心中块垒。我本待要将拓本给我陪葬,又虑此经乃无数前辈的心血凝成,将它深埋地下,私占己有,于心有愧,于后人不祥。我想来想去,我与诸公虽有主从之谊,但心心相印,这份拓本便交与诸公轮流分掌,我才放得下心。我去世后,切记本教弟子决不可擅习拓本上的武功,以免招来无妄之灾!’他说了这几句话,便即溘然而逝。”
无忌“哦”了一声:“他去世之后,屠龙教必定又有了内乱。”
冯素素道:“东方隽刚刚去世,教中为了‘戒日神功’归属果然大起纷争。那晚八大长老在教中守灵,半夜里内三堂的堂主忽然联手向八长老发难,逼八长老交出‘戒日神功’。内三堂堂主个个都是一流好手,武功不在八长老之下,手下人手众多,当时八长老心想:‘想不到为了这份‘戒日神功’,本教居然起了内讧,所谓‘生死兄弟’也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以我八人之力,万万挡不住他们这么多人的联手。但这一场恶斗事关教主的临终托付,即便是死,我八人也只能全力以赴,少不得兄弟相残、手下无情。’当即各出灵堂,跟内三堂的人恶斗。毙在八长老掌下的人越来越多,八长老自己却也是越打越胆寒。这些昔日的‘兄弟’出手狠辣之极,八长老硬接硬架,终于双拳难敌四手,八长老个个身受重伤,退回灵堂,愤恨之下,他们一把火烧了灵堂,与东方隽的遗骸一同葬身火海。”
无忌忍不住又是“啊”的一声,随即又问道:“那份拓片也给烧掉了?”
冯素素摇头道:“东方隽智勇双全,八位长老也是人中龙凤,他们早料到东方隽死后,屠龙教必有内患,那份经文拓片在东方隽弥留之际,已由东方隽的夫人送往皇宫大内,交给创教的那位皇孙收藏。屠龙教的叛徒苦斗一场,徒劳无功,以为拓片已随八长老之死毁去,也就作了鸟兽散。数年之后,东方隽之子东方不破长大成人,他从皇宫之中取回拓片,仔细一读,便觉经文义理深奥,以他的武学修为,苦读钻研亦不可得,心想‘戒日神功’既不为外人所知,其中奥秘必定非同小可。于是东方不破遍历天下,访寻高人,求解妙义。
但‘戒日神功’实在太过深奥,仅以东方不破一人之力,破解极难,东方不破空费心力,无法练成上乘武功,白白浪费大好光阴。他苦思冥想之下,终于想出了一个折衷之法。那便是重新走回隋末大魔头独孤城的老路,以急进之法单练六种绝技中的‘腐骨神掌’,否则为父亲和八长老报仇,绵绵难期。”
无忌道:“现在徒儿知道为何‘戒日神功’有六门绝技,却只有‘腐骨神掌’在世上流传了。”
冯素素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戒日神功’中包含的六门绝技中只有‘腐骨神掌’难练易学,而且威力巨大。据故老相传,了空大师和五大高手复原出来的‘戒日神功’中记载的‘腐骨神掌’听起来像是一门邪派武功,其实掌力正大恢弘,绝不亚于武林中任何一种以掌力著称的功夫。这门掌法的原理是举全身之脉络,令体内真气周而不散,行而不断,气自内生,血从外润。
练成这门掌力后,心动力发,一收一放,自然而施,如潮之涨,如雷之鸣,博大精深,奥妙之极;但反其道而行,则可能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效果,练掌者阴气大盛而阳刚大减,掌力阴寒,剥筋蚀骨,怙恶不悛。相比之下,行正道而功成缓慢,行反道则功力骤增,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实是一把厉害无比的双刃剑,于敌于己,皆有百害而无一利。东方不破走回父亲强烈反对的老路,十年之中将‘腐骨神掌’练到了第八重,横扫天下,无人可敌,当年阴谋害死八长老的屠龙教叛逆,一个个悉数毙命于他掌下,父亲的毁尸之恨和八长老的血海深仇终得以报。但据说东方不破后来也没得什么好结果,不到四十岁便因练‘腐骨神掌’走火入魔而亡。练过‘腐骨神掌’的人,到底还是难逃宿命,无人能得善终,逃得一命。”
无忌心中微微一颤道:“师父,那东方不破听上去应该是个好人,为何也会走到这一步?难道‘腐骨神掌’会令人心智大变么?”
冯素素道:“后来人评价此事,和你所疑大约雷同。就武学范畴而言,不但‘腐骨神掌’如此,厉害凶狠的邪派武功都脱不开这个宿命。传说东方不破将‘腐骨神掌’练至第八重之后,心智大变,变得凶狠残暴,好狠嗜杀,一度在武林中卷起了一场沛莫可御的血雨腥风,整个武林竟被他一人逼到了几近崩溃的边缘。有人说,正是‘腐骨神掌’修练的过程中产生的心魔太盛,助长了东方不破杀人的欲望,即便机会稍纵即逝,最不可能被杀的人还是会死在东方不破掌下。东方不破死后,尽管武林中的阳光依然升起,有些东西却已不复过往。随着光阴飞纵,武林中人对‘腐骨神掌’的恐惧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与日俱增。东方不破和屠龙教的形象虽然随着时光的飞逝而渐渐褪色,但只要有人还记得‘腐骨神掌’,就永远也无法忘记东方不破当年的暴行。”
正在这时,听见笃笃笃三声敲门声,有个男子在门外说道:“三姐在吗?”
冯素素应了一声,打开房门,从门外进来一个瘦削的中年人。那中年人向冯素素抱了抱拳道:“抱歉,路上耽搁了。”冯素素道:“荣四弟来了便好,昆仑山的庄而重庄大哥还没到呢。来,我给你介绍这回回天山收下的弟子高无忌。无忌,这是荣应三荣叔叔。”
无忌早已站起身来,迎着那名叫荣应彪的中年男子施了一礼:“荣叔叔好。”
荣应三上下打量了一阵无忌,点头道:“好。三姐,你眼光可真不错,得此佳徒,可喜可贺。”
冯素素请他坐下,问道:“四弟去白猿谷看过了吗?情状如何?”
原来荣应三在冯素素的亡夫陈璇玑的结拜兄弟“昆仑七友”中排名第四,因轻功绝顶,江湖人称“万里追风”,冯素素因无忌要到白猿谷去,先行用飞鸽传书昆仑山,请荣应三到白猿谷探一探甘凤池的虚实。
但见荣应三面带忧色,说道:“我以前去过白猿谷,那是三四年前的事了。想不到这三四年中,白猿谷已给甘凤池那厮经营得固若金汤,硬闯是闯不进去的。而且白猿谷方圆三十里到处都是寒灯会的血滴子,别说硬闯,便想靠近谷口十里范围,那也千难万难。”顿了一顿道:“三姐可记得江湖中有个名叫孟怀远的人?”
冯素素听了“孟怀远”这个名字,顿时呆住了。她记起自己和丈夫满师的第一年下山行侠,去甘肃探望西北游侠朱逢春时,碰着三个武士上朱家寻仇,陈璇玑单人一剑杀了其中二人,只有一个负伤逃走。那逃走的人,听朱逢春说是叫做“铁锁沉江”孟怀远的,那一次冯素素要照顾有病在身的朱逢春没有动手,虽对孟怀远这个人印象不深,但忽然给荣应三这么陡然间一说,还是想起了那段往事。
荣应三忽然提到这个人,冯素素心中很是狐疑,问道:“孟怀远这个人我是知道的,他家兄弟三个并称孟家三怪,以前在凉州府做六扇门的鹰爪子,他们的老大和老三给璇玑杀掉,只跑了这个孟怀远孟老二。以我所知,他的武功可不算什么一流的高手,四弟为什么说起他?”荣应三以手捋须道:“这姓孟的武功连我都打不过,自非三姐的对手,可是这个家伙可有一手十分独到的本领,我猜三姐与孟家三怪往日结下了梁子,一定想得到他的本事!”
冯素素见他面色十分不好,心中一沉,赶忙问道:“四弟是不是在探白猿谷时遇到了什么怪异之事,和这个孟怀远有关?”荣应三点了点头,缓缓说起前晚他独自夜探白猿谷的事。原来当晚他刚进入白猿谷口时,突然有一条灰色人影如飞跟至,身手迅疾,武林罕见。荣应三不愿行藏破露,展开绝顶轻功与他周旋。荣应三在江湖上人称“万里追风”,武功最多只能算二流稍高,轻功却独步天下,无双无对,饶是那人如何迅疾,始终落在他身后七八丈外。荣应三在周旋进退中,借着星月之光,一瞥敌人,似曾相识。
原来他与陈璇玑冯素素夫妇相识甚早,也知陈璇玑夫妇和孟家三怪的那段陈年旧怨。而今异地再会,依稀记起当年冯素素说起孟家三怪的形貌,已疑身后这人便是孟家三怪中没死的那个老二孟怀远。于是他一面展开绝顶轻功向谷中疾驰,记下沿途敌人的防守分布,一面用心观察孟怀远的举动,想法尽早摆脱孟怀远的纠缠。而孟怀远也因荣应三轻功实在太高,又不知荣应三带了多少人来,自忖单凭一己之力捉荣应三不住,追到半途,便知难而退。
荣应三退出谷口时,又碰到一个矮瘦老人,给他连发七枚飞蝗针,用飞针打穴的功夫,迫那矮瘦老人不敢追赶。荣应三轻功绝顶、武林第一,自忖武功是先天不足,遇上难缠的高手就不免吃亏,便托人引荐,拜在鄂北鬼见愁唐家唐大先生门下学了几年暗器功夫,有一手暗夜取人的飞蝗针绝技。鄂北唐家是蜀中唐门的分支流派,大唐门毁于朝廷之手,鄂北唐家便是唯一的唐门支宗了。荣应三的师父唐大先生外号“千臂佛”,是武林中首屈一指的暗器大师,江湖中人一提鄂北“千臂佛”唐大先生,无不敬畏三分。那矮瘦老人在暗夜中听风辨器,已知他是唐门手段,自己虽能躲过,却终不敢冒然前追。
荣应三说到这里,无忌便插嘴问道:“荣叔叔,听你的说法,那孟怀远和那矮瘦老人并未显露什么过人的本事,怎么你如此庄而重之呢?”荣应三笑道:“无忌侄儿,恕我言语得罪,你虽是三姐的徒弟,毕竟所见不多,未免少些阅历,所以尚未觉得其中厉害。我游行江湖,后来才偶然打听到这个孟老二竟是朱雀门的人。这个朱雀门的门主无忧子生平精通的手段,便是传自东海墨家的暗门消息。无忧子做朱雀门的门主时,正值朱雀门的势力由盛而衰,无忧子想光大门楣,投靠了旧日相识甘凤池,与血滴子一道,专与武林正道作对。
甘凤池组建寒灯会,无忧子因为机关暗门消息的独门秘术,给雍亲王特封为王府的‘巴图鲁’,充作为甘凤池的副手。雍亲王封赠的‘巴图鲁’有十七人,现在没死的还有六人。这六人之中,甘凤池很少在江湖中露面,其余无忧子、昆仑散人、天音夫人、八卦掌白文彪、太极手樊殿奎被雍亲王赐号‘寒灯五怪’。这个孟老二虽非雍亲王册封的‘巴图鲁’,但他是寒灯会五怪之一无忧子的徒弟,他加入寒灯会,就是他的师父无忧子向甘凤池举荐的。”
冯素素向无忌说道:“这孟家三怪是无忧子门下,孟老大孟怀义和孟老三孟怀真分别学了无忧子的掌法和剑法,但孟老二却得了无忧子消息机关的真传,武功或许比他的兄弟稍逊,机关和消息的布置手法却青出于蓝,师徒俩联手布置了雍王府中的机关,因此甚得雍亲王欢心。孟怀远既然在此,那矮瘦的老人不是无忧子还有谁!”
荣应三说道:“既然无忧子这样的人物出现在白猿谷中,无忌,你这回一个人进谷,可千万要小心谨慎。你可知道,谷中其他人尚不足虑,甘凤池那厮,却着实不可小觑,我们的老大庄而重的武功和甘凤池不相伯仲,却也在甘凤池的‘腐骨神掌’之下险些吃了大亏。”
“昆仑七友”的老大西楚霸王庄而重从冯素素的飞鸽传书中知道这回遇上的对头是大魔头甘凤池,庄而重与甘凤池在陕西岐山曾会过一次。当时庄而重并无绝对把握可以胜得了甘凤池,所以略施小计,在岐山绝险之处埋伏截击。他的内功火候本较甘凤池略胜一筹,但因自恃轻敌,结果虽然打了甘凤池一囚龙棍,自己也吃了甘凤池一记势重力沉的“腐骨神掌”。幸而庄而重是名震绿林的第一高手,又是著名的“四大药师”中“医鬼”纪药师的女婿,给甘凤池打了一掌之后,不敢恋战,立刻飞身逃走。
他以深厚无比的内力压住“腐骨神掌”的阴邪之气,一回星宿海,马上请纪药师用“金针渡劫”中的“鬼门十三针”之法解救,所以他未受寒毒所害,闭关十日便完好如初。庄而重深知甘凤池的厉害,接到了冯素素的飞鸽传书之后便立即让四弟荣应三、五弟王须陀、六弟成青岩与七弟卫无涯先下山打探白猿谷周围形势,待他与其他同道赶来会合,再作计议。王、成、卫三侠各责一方,尚未到约定地点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