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武侠《大漠狂龙传》第三十二章推源析本

刀白说小说 2024-09-27 18:52:35
“陈祖师的大弟子是故明一位御林军统领之孙,崇祯帝吊死煤山时,他刚刚出生。他的祖父誓死报国,事先遣散妻儿,率领志同道合的三百死士留守京都。李闯攻破京城,这位大弟子的祖父虽具绝世神功,毕竟寡不敌众,可怜他浴血苦战,杀了李闯手下数百武士,终于筋疲力竭,死在万箭之下,三百死士,无一生还,全部壮烈战死。他的祖母带着他的父母在兵荒马乱中仓惶奔逃,又不幸在途中遇上流寇。他祖母和父亲为保护儿孙,双双惨死在乱刀之下。他的母亲带着他躲到深山,母兼父职,辛苦把他养大,白天教他练武,晚上教他读书,教他一不可忘了家恨,二不可忘了国仇。可怜她忧患余生,未曾得见儿子长大成人,就在过度的悲痛中不幸撒手人寰了。那位大弟子年才八岁,没了母亲,孤苦伶仃一个人四处飘泊,一直流浪到二十岁,才可巧被云中子访到,把他带到了天山。” 无忌耸然动容,问道:“这人可是风云剑王天啸?”他在小石屋读书七年,本门的陈年往事,天山派专门有人记录,风云剑王天啸这个悲情人物,正是无忌从天山派历代积存下来的这些记载中读到过的。 端木含瑛道:“对,他正是本派第五十四代掌门风云剑王天啸,他的师父云中子陈静仁就是本门的第五十三代掌门。陈静仁陈祖师没隐居天山之前是扬州大都督、大英雄史可法帐下的步军统领,扬州即将城破时,史可法对陈祖师说道:‘国破家亡,主辱臣死。眼下外无援兵,内乏粮草,城中已开始人吃人了。我守不住扬州这座孤城,决心以死全节,但我死不足惜,却望后来有人能继我志,驱逐鞑虏,匡复故国。死节易,复国难,我是国家社稷重臣,理当效忠皇上,为国捐躯。 你我相交半生,你又有一身绝技,忍辱复国的任务,就只能拜托你勉力为之了。’陈祖师本想与他一道同赴国难,但在他的泣血劝说之下,才忍痛孤身一人冲出重围,留下了性命。后来陈祖师查访忠良后代,第一个找到的便是王天啸王祖师,十几年之后才又收了白元风和赵异两个徒弟。陈祖师有生之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光复故国。陈祖师死后,王祖师继承了他的遗志,做了天山掌门,在江湖中博得‘风云剑’的名头,声望不在他的师父云中子陈静仁陈祖师之下。 “又过了十几年,大约在王祖师五十多岁的时候,他的两个师弟白元风和赵异武功亦已大成,在江湖中也有了不小的名气。白、赵二人与王祖师年龄相差了近二十岁,年轻人终归有年轻人的想法,他们可不想呆在天山终老,一心想仗着绝技扬名立万、光宗耀祖。王祖师眼看着天山门户复兴有望,自己快要有得力的帮手去实现师父的遗志了,没想到两个师弟竟和他不是一条心,三人不能有力往一处使,实现师父云中子遗志的希望可就越来越渺茫了。王祖师郁闷于心,一人独处剑宫,想起英勇战死的祖父、死在乱军刀下的祖母和父亲,以及病死荒山的母亲,又不知自己有生之年还有没有机会替师父实现毕生的夙愿,触景生情,悲从中来,有时一个人大笑,有时又一个人大哭,似哭似笑,哭笑不分,天长日久,愁思难遣,六十岁没到,竟已须发全白了。 “有一次白元风和赵异从外面回来,王祖师向他们问起山外的情势,白元风说现在在天南一隅,还有个南明小朝廷,孤悬海外的台湾岛上,还有延平郡王郑成功的后人,除此之外,天京神柄,尽属满清王朝。白元风还对王祖师说道:‘偏安之局,终不可图,满清坐稳了江山,天下人心渐渐安定,所谓反清复明,已是不合大势,断不可为了,求大师哥放弃师父的遗愿吧!’说完竟然和赵异跪在王祖师身前放声大哭了起来。 “王祖师和他们一同学艺也有多年,可从来没见他们这样哭过。但他听了白元风的‘哭诉’,隐约感到了白元风的言外之意,心中又是诧异又是愤怒,愤然对二人说道:‘我们汉人还有那么多的有生力量,民间也有不少的仁人志士没忘家国宗庙,所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古人尚且有这样坚不可摧的信念,我们是身负血海深仇的汉统遗民,怎可就此向鞑子俯首称臣?难道你们身为忠臣之子,已忘记死在扬州和嘉定的那些无辜百姓、忘记了自己祖宗的血泪了吗?’” “王祖师为人仁厚,看待两位师弟,就和自己的骨肉兄弟绝无二致。这可是白、赵入门以来,王祖师第一次这样声色俱厉地向两位师弟说话。他得承师门衣钵,当然是个精明的人,尽管他这时有些积闷于心,神智比较昏乱。他说完这一席义愤填膺的话之后呆立良久,凄然对白、赵二人说道:‘既然你们二人无心替师父完成遗愿,我也不想勉强你们。大家从来处来,往去处去,从此以后,咱们划地绝交,天山门户再没有你们的名号,你们也无须为师父的遗愿背上任何包袱。你们走吧!但愿你们日后时时想起祖先的血泪,不致于做屈膝的鹰犬,也就不枉你们是忠臣之后了!’这几句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就是要以掌门的名义,把白、赵二人逐出门墙了。 “王祖师一言方毕,只听赵异‘哼’了一声道:‘大师哥你得了师父的衣钵真传,俗话说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你名利双收,自是不用再看重别的;咱哥儿俩呢?只怕师父本领的四成也没得到,文不成武不就,当然只能从功名上想办法啦!’王祖师双眼闪闪发光,似可看穿对方肺腑,沉声道:‘哦,你这是在责怪师父没有尽心传授你本领了?如此说来,你们已经投靠了清廷、甘当鹰犬了?’ 白元风笑嘻嘻地道:‘赵师弟说的也不无道理嘛,现在正是国家用人之际,庙堂之君闻鼓声而思良将,我们兄弟也只能顺应大势,做了朝廷的五品命官,当然就不能像大师哥一样隐于名山,逍遥自在了。’王祖师强压心头怒火,淡淡地说道:‘不知朝廷许了你们什么官职?’白元风凑前两步,道:‘明君当政,满朝文武,人材济济,我和赵师弟虽非栋梁,蒙皇帝陛下青眼有加,封为两镇总兵,隶属于摄政王弟和硕豫亲王麾下。和硕豫亲王早就仰慕大师兄,有意让我兄弟来向大师哥致意,只要大师哥愿意归顺,官及四品,赏银万两。我兄弟念大师哥往昔厚待之恩,所以特地从江南回来,请大师哥示下。’师兄弟之间说话客气非常,其实双方早已是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王祖师还没说话,赵异忽地仰首打了一个哈哈,说道:“大师哥,咱们同门学艺,缘份难得,又都是直肠直肚的汉子,说话不必文绉绉地拐弯抹角了!你可知你和师父的身世,早已给大内密探做成了档案,送到了皇上的御书房了吗?” “王祖师心里一沉,随即冷冷一笑道:‘王天啸幸何如之,居然让你们的皇帝一眼看中?只是我乃一介山野小民,久不闻外事,朝廷之事,不想也不敢过问。’赵异道:‘密探的档案上说,师父当年逃离扬州,终身不仕,为的就是眷恋故主,所以不肯替朝廷当差。’王祖师听闻大内密探居然连自己与师父密谈的内容都查到了,心中十分吃惊。但他转念一想,心道:‘师父隐居天山,数十年中并无任何人到访,师父连天镜湖也没去过,大内密探哪来的神通,竟能打听得到我和师父在剑宫中的谈话?哼哼,他嘴里所谓的‘大内密探’,一定就是他们自己无疑!真有外人到过剑宫,就算瞒得了其他弟子和我的耳朵,又怎能骗得过师父?’要知云中子陈祖师可是当年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第一剑客,蛇鼠之辈,焉敢冒犯他老人家的虎威!” 端木含瑛接过明月递过的一杯茶喝了一口,接着说道:“王祖师强压着心头怒火,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道:‘皇帝真的有那份档案?我可不怎么相信!’赵异以为他心中害怕,赶紧添油加醋地凑过去说道:‘当然有了。大师哥你想想,朝廷若不将你视为可用之才,又怎会千方百计搜求你的资料?和硕豫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熏天,皇帝都敬他三分,怎会让我们远道来请大师哥?’王祖师心中怒极,面上却一点也没显露出来,他端坐不言,过了很久才说道:‘那只是密探们为了完成任务,滥竽充数整治的东西罢了,何足为信!’ “白元风见他言语似有松动,忙从身上取出一张纸来对王祖师说道:‘大师哥,咱们兄弟可用不着骗你,你瞧,这是皇上亲手所书的朱砂密诏,诏书上写得明明白白,‘着天山派第五十四代掌门王天啸不日到京,任九门提督麾下御营兵马副指挥。’你瞧,咱兄弟俩可有半句谎言?” 无忌听到这儿,道:“如果那张密诏是真,那清廷为了收买王祖师,可下了不小的本钱!”他在小石屋读书时读过一册民间书局印的《历代官制》,知道九门提督是从一品重臣,手下管辖两万兵马,守卫京师九门兼管治安,九门提督以下有三名御营兵马指挥,分别由两位满人和一位汉人担任,是位置十分显要的官职。 端木含瑛淡淡一笑道:“这两个叛徒也太小看了王祖师的气节了。其实在此之前,南明朱三太子和台湾延平郡王郑家都曾派密使到过天山,请王祖师出山共襄大业,王祖师因与他们所想不一,婉拒了他们的邀请。王祖师想当官发财那还不容易,何用屈膝事敌、卖祖求荣?” 无忌道:“既是如此,以王祖师刚烈的性情和身背的国仇家恨,他是绝不会放这两个叛徒活着离开剑宫的了!”端木含瑛道:“那是当然。两个师弟恶行已露,他当然不会手下留情、决意要替师门清理门户。” 王天啸气得血脉贲张,恨不得一口把这两个叛徒吃下肚去,只见他忽然从座位上站起,倏地右手一扬,嗤嗤嗤,发出了独门暗器“百炼针”,厉声骂道:“你这两个不肖子弟,枉顾师恩,叛变投敌,今天我叫你们难逃性命!”白元风是他的二师弟,比三师弟赵异更加老成,也一直防着大师兄突然出手,见一把飞针飞来,心中大骇,匆忙之间右手反袖一拂,将十几枚飞针都拂得反射回去,只听“嗤嗤”声响,赵异闻风疾避时,肩膊剧痛,已被一枚百炼针透骨穿过! 王天啸的百炼针原本是为了打算入京刺杀皇帝所用,因此根根飞针都淬上了无药可解的剧毒,毒针细小,专打穴道,同时施以须弥大悲神掌,一正一奇两门绝技,可令敌人同时内外受伤。毒针既是用于刺杀皇帝,毒性自是厉害无比,赵异虽吞下天山雪莲制成的解毒丹,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只仗着一股真气护着心头,竭力阻遏毒性发作,功夫大受影响。他们师兄弟二人原来练的是双剑合璧的剑法,如今落了单,场面上看去是以二敌一,却只有白元风一人接了大半招数,转眼间便处在下风,吃力非常。他们比王天啸入门晚了十几年,他们的功夫还是大师兄王天啸代师传授,可说他们的武功王天啸了如指掌,就算闭着眼睛,也知道白元风是如何出招、如何破解,白元风和赵异可就未必了。 倏忽之间,三个昔日的同门师兄弟已斗了十多二十招,双方险招迭见,杀手频出,白元风长剑护身,溜滑非常,仗着本门轻功身法,一味游斗,口中叫道:“大师兄,你须知今日之事,咱们是奉皇上和豫亲王的差遣而来,天镜湖三面早已给豫亲王三千劲卒围得水泄不通,大师兄本领高强,天山派其他的弟子呢,他们怎么逃脱天罗地网?你不为自己想,难道也不为那三四百弟子想吗?” 王天啸闻言虎目圆睁,怒极愤极,反而哈哈大笑道:“白元风,你这无耻匹夫,原来你是想借我天山弟子颈中的热血,染红你头上的顶戴花翎,哼,哼,天山弟子个个都是热血汉子,难道会跟你们这两个叛徒一样奴颜婢膝,卖身事敌,贪生怕死吗?这样不要脸的话,亏你居然说得出口!”说话之间,掌力催紧,掌法越发越厉,只听得“扑通”一声,身中剧毒的赵异被他掌风一迫,自己撞在石墙之上,撞了个头破血流! 白元风见赵异倒地,大吃一惊,挡了几招,又叫道:“大师哥,你若束手就擒,只拿你一人是问,若还抗拒,天山派这三四百人定必玉石俱焚,不信你听!”王天啸略一停手,果听剑宫四面八方,人声潮涌,可见白元风所言非虚,今日一战,天山派巢倾卵覆,断无幸致!他心中大愤,瞬息之间,连劈三掌,将白元风迫得连连后退,突然双眼一睁,大声叫道:“罢了,罢了!天山派玉石俱碎,那我王天啸万死何辞?我死之前,却一定要先杀你这两个卖祖求荣的狗奴才!”状似疯狂,掌力如山,先将赵异牢牢封住,猛劈一掌,赵异惶急之下双掌一挡,王天啸一掌斜劈,突然一个反手擒拿,抓着赵异右臂用力一拗,喀地一声,赵异的右臂竟被拗得齐根断了! 赵异浑身染血,痛得满地乱滚,嘶声叫道:“二师兄,叫我们的人进来缠死他,给我报仇!”白元风见此惨景,早已吓得心胆俱寒,几个纵身飞出心月堂,撮唇急啸! 这时剑宫内外,到处都是火光和喊杀之声,十多名大内卫士听见啸声,冲开人群,向心月堂飞奔而来。背后王天啸陡地一声大喝,凌空飞掠,状若天神般从天而降,掌力随手疾扫,将心月堂中的屏风桌椅等物,尽都击碎,飞身便来追白元风,白元风吓得魂飞魄散,陡听王天啸又是大喝一声,五指如钩,当头便抓,白元风急忙伏地一滚,直滚到了心月堂门槛之下。眼看白元风必死无疑,忽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心月堂门口的石栏给人打碎,接着有人叫道:“反贼休得猖獗!”一声怪笑,一只蒲扇般的大手突如其来,冷不防一抓就抓着了他的肩胛锁骨! 原来这人名叫黄铁臂,他的独门绝技“分筋错骨手”驰名武林,这一抓好似五把铁钳,王天啸哪里想到早有人埋伏在心月堂的大门边上,未及防备之下上身顿时一阵麻软,使不出劲来,只见白元风铮地一声,长剑寒光闪闪,向王天啸的心头便刺,口中怪笑道:“大师哥,你不肯顺应天意,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到啦!” 王天啸纵声狂笑,陡然大喝一声,如似晴天打了个霹雳!这一喝吓得白、黄二人胆战心惊,白元风的长剑竟然停在半途,猝然之间,竟是给吓得麻朩了!说时迟,那时快,王天啸腾地飞起右脚,将白元风踢了个筋斗,直滚下心月堂前的一百零八级台阶!紧接着他左肘一撞,左手翻过肩头,猛地向后一抓,黄铁臂的分筋挫骨手固然厉害,却想不到王天啸还有这一手拼命的反击手段,给他左肘一撞,痛彻心肺,肋骨登时断了三根,右手一抓,又给王天啸扣着了脉门,黄铁臂大叫一声,急忙松手,只听呯呯两声,给王天啸双肩一晃,直跌出了三丈有余,抓着王天啸的右手五指全都给王天啸雄浑内力震得寸寸断折! 白元风滚下阶梯,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挺,急跳起来,猛听烟火之中王天啸大声喝道:“叛徒!你还想逃生?”只见王天啸神威凛凛,突烟冒火疾行下来,呼的一掌,横扫过去,白元风回身一窜,后背吃了一掌,须弥大悲神掌的掌力有开碑裂石之功,白元风吃了一掌,大口大口的鲜血直喷出来,痛得眼睛发黑,大叫一声:“我命休矣!”忽听四面风起,在这关键时刻,十几名大内高手终于赶来,白元风暂脱了毙命之厄! 清廷大内高手个个勇悍无比,将王天啸困在垓心。这一战更见凶险,王天啸单身应敌,恶斗良久,渐觉不支,一名大内高手伏地一滚,施展北派“地堂刀”,单刀疾削王天啸的双脚,王天啸和身一扑,将他撞倒,那名大内高手急忙挥刀和他近身肉搏,王天啸出手何等迅捷,五指一拿,将他握刀的手腕一扭,喝道:“地堂刀这种下三滥的功夫也敢到我的面前来献丑!”那名大内高手惨叫一声,那条手臂竟给王天啸施展须弥神抓硬生生地强扭下来,只粘连着少许皮骨! 但见王天啸身上染血,一身白衣,变得好似刚从红色的染缸中捞起,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已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软剑,这把名为“齐未”的软剑他多年不用,平时是缠在腰间当腰带的,如今取出,如虎添翼,但见他手起剑落,转眼便有十几人在他剑下丧命。 那些大内高手和清军士兵见他如此凶狠,一个个吓得连连后退,王天啸软剑一挥,大喝道:“今日若教你等生出剑宫,我风云剑王天啸六字倒写!”跨步提剑,寒芒似雪,一招“扫荡六合”,将当面的四个敌手迫开数步,展开一百零八路须弥大悲神剑,一口齐未软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每每剑光闪处,就有三四人命丧黄泉。这时他已抱着与敌偕亡的打算,出手再无顾忌,当真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但敌人越来越多,初时他伤处不多,还能招架,斗到后来他身上多了不知多少伤,真气越来越涣散,越来越力不从心,恶战竞日,只觉眼前人影模糊,越来越黑,神智也越来越混乱了。 正在生死肉搏的时候,忽然听得天池方向战鼓咚咚声响,号炮连声,王天啸侧耳一听,竟是清军鸣金收兵的号炮。原来围困天山剑宫虽是和硕豫亲王的授意,他兵进鲁南,却没亲自到西域坐镇,领兵的只是一个名叫钱体仁的中军文官。那钱体仁是个秀才出身,哪见过王天啸这样杀人的,早给吓得双腿发软,屎尿一裤裆,由亲兵护着,逃回了营地。他怕伤人过多,回去之后豫亲王会杀他的头,一到营地,立刻鸣金收兵。这一鸣金,却正好放了王天啸一条生路,古称“书生误国”,亦不外如是矣。 清兵一撤,白元风和赵异吓得魂飞天外。天山派的三四百名弟子十之八九战死剑宫,倘落在王天啸手中,他二人可真不知下场是如何惨法!赵异胆子最怯,直奔大门,意欲逃走,王天啸猛吸口气,突然双眼一睁,精光外射,陡然间几个纵步赶到他身后,横剑一劈,手起剑落,赵异在王天啸手下侥幸逃得两次性命,最后这一次却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了,齐未剑锋,从他右肩斜斜劈下,活活把他劈成两半! 白元风吓得呆了,他听见赵异临死前那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心中一寒,脚步先软,王天啸向前一跃,反转身来,喝道:“现在只有你了,让我送你们两个叛徒黄泉作伴去吧!”白元风尖叫道:“大师哥饶命!”王天啸反手一掷,那口血淋淋的齐未宝剑挟着一道寒光,噗的一声,从白元风前心插入,直穿后心,夺的一声,钉在一株雪杉树上,微微晃动,血色寒光,摄人心魄! 自唐至今,声威赫赫的武林圣地天山剑宫,到处死伤枕籍。王天啸也已成了一个血人,犹自神威凛凛,挺立不倒。但目睹剑宫惨景,他忍不住心酸泪咽,老泪盈眶,只有一名在乱军之中侥幸生存的女弟子,刚刚从血泊中站起,跑过来将他扶住。王天啸步履蹒跚走到心月堂下的阶梯之上,盘膝一坐,向那位女弟子道:“好孩子,你来!”那位女弟子怯生生地走过来,双膝着地,伏在他面前。王天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什么时候入的门?” 那女弟子抬起头来,泪光盈盈地道:“弟子没有名字,也不知家在何方、父母是谁,是师兄师姐们把我从逃难的路上救回来的,按规矩我还不算正式弟子,不能参见掌门。掌门,快让我给你裹伤吧,你武功那么好,一定可以尽快复原的!” 王天啸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惨笑道:“好!我自己的伤我自己知道,我真气已散,命在须臾,纵是扁鹊重生、仲景再世,有起死回生的仙药,也难救我了!”那女弟子珠泪双流,叩头道:“掌门,你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弟子的?”王天啸又笑一笑,说道:“我恩仇了了,门中叛徒已给我亲手所杀,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的?嗯,就是你了!你去树上拔我的软剑来!”那女弟子拔出宝剑,王天啸说道:“这把宝剑,是上代祖师陈静仁陈公临终送我的遗物,可以视作本门传承的象征!我命你双手托剑,跪倒向我三拜九叩,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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