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捂着腹部喷出一口黑血,才知徐丹蕊递过来的茶水里面有毒。
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她要毒死我。
我们同时订亲时,她要嫁六皇子,做高高在上的皇子妃。
并唆使父亲把我嫁给永定侯府的庶子。
此刻,她面色狰狞地冲我喊,“凭什么你可以做一品诰命的侯夫人,我却要做个落魄如蝼蚁的皇子妃!凭什么你可以拥有荣华富贵!那些都应该是我的!你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的!”
我颓然倒地,捂着胸口,“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怪不得别人。”
她疯狂掐住我的脖子,摇头嘶吼,“不!都怪你!我不甘心!徐妆月你必须死!”
临死之前,我拼尽全力用藏在袖袋内的匕首,刺中了她的心口。
既然她偏要我死,那么就同归于尽罢。
醒来后,正好是我大婚那日。
徐丹蕊夺了我的嫁衣,并穿在自己身上。
看来她也重生了。
她在铜镜前照了照,“这嫁衣虽然寒酸了些,但忍得一时迫,余生不挫磨。”
前世,她可不是这般说的。
彼时,她身穿绣着祥云图样的云锦嫁衣,颐指气使道:“这样一等一的料子自然得配我这样一等一的人,如今我做了皇子妃,人人都得对我恭眉顺眼。假若日后能一举登上太子妃乃至皇后之位,更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那时我便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接着,她不屑嗤笑,“而你,我的好姐姐,也就配嫁个不得宠的庶子,在后宅暗无天日,看尽冷眼,活得像阴沟里的烂泥。”
此刻,我垂目,不动声色。
亲娘早逝、父亲不喜的我,在徐府没有丝毫选择权。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
连亲事都拿捏在继母手中,完全掌控着我的命运。
而徐丹蕊是继母的掌上明珠,平日惯来刁蛮骄横,在徐府说一不二。
她此番想临阵换新郎,我根本无法反抗。
何况,我也不想反抗,毕竟……
继母张氏很不赞同女儿此刻的行径,意欲阻拦,“蕊儿,那可是六皇子,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要嫁给他吗,此番怎么……”
徐丹蕊忙凑过去,在她脸侧耳语一阵。
张氏先是震惊,然后是不可置信。
最后她面现担忧,“此话当真?!可是,眼下换个人嫁过去,宫里那边如何交代?”
徐丹蕊志得意满地笑,又冲我撇撇嘴,“订亲时候便只说了娶的是徐氏嫡女,姐姐不也是嫡女么?何况六皇子只是个不得圣宠的落魄皇子,谁会在意他娶的是哪个。”
张氏还要再说什么。
她抱着张氏的胳膊摇晃,“哎呀娘,你就听我的准没错,龙华寺的大师都说过我是大富大贵的命格!”
张氏松口展颜,“好好好,都听你的,你爹那边也不用担心,我自会替你去说。”
母女两人就这样公然在我面前谋划着,无所顾忌。
徐丹蕊微扬下颌,对我挑衅一笑,“姐姐,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说罢,她踏上了永定侯府来迎亲的喜轿。
我低头勾起唇角,默许她们偷梁换柱的行为,兀自穿上了那件绣着祥云的嫁衣。
挺直腰背,我踏上宫中的喜轿,好戏就要开始了,我很期待。
2
六皇子的母妃只是个五品才人,性子安静不争不抢,所以不得宠。
六皇子傅启辞不占嫡长,也不占幼小,加之性子桀骜,圣上很是厌弃。
但皇子毕竟是皇子,徐丹蕊自然不会放过嫁入天家的机会。
前世她如愿以偿进了宫。
然而,刚过不到一年,孟才人病逝。
只剩傅启辞在宫里孤苦无依,到了年岁也没有被封王。
又两年后,孟才人母族的兄长因草菅人命、贪赃枉法等数罪并罚,被抄了家。
傅启辞受孟氏牵连,被贬为庶人,流放到北疆,永世不得回盛京。
妹妹作为皇子妃,自然也是穷途末路。
她哭闹着让父亲救救她。
父亲一甩衣袖,冷眼警告她乖乖跟着傅启辞去北疆,不要牵连徐府。
而我所嫁的侯府庶子周靖谦,则一路从秀才到举人,直至高中探花。
不仅光耀了门楣,还官至三品,打败嫡子袭了侯爵。
妹妹彻底疯魔了。
她认为自己嫁错了人,认为是我抢了她的好姻缘。
她毒死了我。
红烛摇曳,低垂的视线内出现一双朝靴。
傅启辞掀开我的红盖头,指尖轻颤,“怎么……竟然是你?”
我狐疑,莫非他还记得我?
去年初春,各勋贵世家随圣上到雾灵山狩猎。
我爹徐奂一个四品官员,本没资格随驾同行的。
但他为官能力不怎么样,阿谀奉承的功夫极佳,平时就像丞相身边的一条狗。
那次借着丞相府的光,得到了随行的机会。
我会骑马,但不擅于狩猎。
而且身份不够格,那些贵女们压根看不上我,自然不会与我交往攀谈。
3
无聊的我只好独来独往。
在走到一处峭壁时,恰好发现一味难得的草药。
正在我小心翼翼挖采之际,树上忽然传来一道讽笑声,“别人在打猎,你在挖蚂蚁?”
我被惊吓得脚底打滑:“……”
“拿着蚂蚁去交差,未免太没面子了罢?”说着,他从树上一跃跳下来,把手伸到我面前,“与其用蚂蚁滥竽充数,不如用这个。”
他手腕上赫然缠着一条小青蛇。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他,容貌生得极为俊俏。
我淡淡回答,“不是挖蚂蚁,是挖药材。”
他讶然,再次把小青蛇往我面前一送,“你竟不怕么?”
我摇头,“它在我眼里就是一味药材,此蛇无毒,可入药。”
他兴味探问,“你是哪家的小姐?卢御医府上的么?倒是没听说今日有卢府的人来。”
我把挖好的草药放入衣袋,“回禀六殿下,臣女是国子监徐祭酒府上的长女。”
他略惊,“你识得我?”
我迟疑点头,“从前在太后寿典上见过殿下。”
这厢,烛光映在他脸上。
我抬头分辨着他的神色。
幸好,不像是要发怒追究我骗婚的样子。
“殿下以为是谁?”我冷静眨眼,把问题抛给他。
在我的印象中,他应该不记得我,也不认得徐丹蕊。
傅启辞依旧处在惊讶中,“不是说让我娶徐府的嫡次女么?”
他竟然还记得我是徐祭酒府上的嫡长女。
我坦言解释,“殿下想必晓得的,我与殿下一样,在婚事上只能受制于人。”
他是听命行事,我亦然。
说着,我摆出诚意,“殿下且放心,妾身有自知之明,自是不敢妄想殿下,以后殿下睡里间床榻,妾身睡外间的美人榻。”
记得前世徐丹蕊发疯时说过,“我这样一个金枝玉叶的美娇娘,却要日日为他守活寡,没受到他任何荫蔽,还要被他连累成为罪人,我不甘心!你知道我嫁过去那晚,他掀开我的盖头,说了什么吗?他说他之前伤到了那里,无法与我同房!”
原来她还有这样一桩秘辛。
以她傲慢好胜的性子看,确实不会将这种秘辛与外人道,只会强行维持表面的虚荣。
所以,在知道傅启辞有隐疾的情况下,我不如主动先示好。
左右能不能行房于我而言,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我要想法子改变他的遭遇,从而避免我走上徐丹蕊的老路。
见我识相,他散漫道:“也好,我近来身子确实不大爽利。”
不等我收拾床铺,他摆摆手,“你是女子,睡这里罢,我去外间睡。”
我愣怔须臾,点头施礼,“多谢,那便委屈殿下了。”
依目前来看,他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不知此时在侯府的妹妹是何种境况呢?
应该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罢。
她一直觉得是她当初做了错误的选择,才不得善终。
那么,这一世她便会明白,错在她的本人。
4
次日,我和傅启辞一同拜见了圣上和皇后娘娘。
圣上只略露个面,一言未发便满面疲色地离开。
皇后端庄漠然,但好歹给了些许面子,喝过敬祖茶,赏赐了中规中矩的些首饰。
最后到孟才人的长宁宫时,已近午时。
长宁宫位置偏僻,朴素无华,境况跟她的品阶一样令人堪忧。
她嗓音柔柔的,眉间总带着怯意轻愁。
给我的是两只玉镯子,质地比不上皇后赏的,但能看出来这已是她最贵重的东西。
难怪徐丹蕊会嫌弃。
很难想象孟才人的母族会真的贪赃枉法。
她欲留我们用午膳,我欣然同意,并把准备好的安神香囊送给她。
她很高兴,丝毫不嫌礼轻。
下晌,我回到景仁宫整理嫁妆。
其实需要整理的东西不多,因为我那贪得无厌的继母克扣了我大部分嫁妆给她亲女儿。
尽管那都是我娘留给我的,依然被她所染指。
厚颜无耻至极。
幸好她眼里只有金银财帛,所有书籍都原封没动。
傅启辞不受重视,年初得了个六品昭武校尉的闲职,平时就带着巡防司的人巡巡城。
他不在,我乐得清闲。
用过午膳,我令陪嫁丫鬟秋荷出去多探听探听其他宫里的事情。
尤其是永寿殿和未央宫那边。
若我没记错,圣上现下身体已出现不适,且久病不愈。
他听信谗言,请了高僧进宫,醉心于丹药。
不明丹药对人体有大害,经常服用使得圣上病入膏肓。
此后不久,太子顺理成章地代理朝政。
太子是个心胸狭隘、猜忌心强之人。
圣上能容得厌弃的儿子存在,太子可容不得任何一个兄弟。
尤其傅启辞这样毫无根基和地位的皇子,可谓是任他拿捏。
太子登基后,孟氏获罪案,便是与他有关。
故而,我还是希望圣上不要那么快驾崩。
5
收起心神,我拿出几册医书看,都是外祖父传给母亲的孤本。
外祖父医术高明,全面精通,尤擅外科。
我娘得他真传。
无奈因是女子,只能做个相夫教子的后宅妇人,且红颜薄命。
她临终前曾对我说:“凭为娘所能,但凡脑子清醒些,怎么都不该活成这个样子。可恨当初被你那死鬼爹的一张脸迷了心智,为他舍弃诸多,却落得这般下场。”
徐奂唯一的优点就是生了一张好皮相,我娘对他一片痴心。
可她刚有孕,他就把张姨娘抬进府里,然后是赵姨娘、朱姨娘……
母亲得的是心病,医者不能自医。
她抓着我的手告诫我,“我儿得我倾囊所授,以后万不可感情用事,重蹈我的覆辙。要爱重自己,才能被别人爱重。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把自己的命运依托在别人身上,哪怕那个人是你的夫君。只有地位和权势,才是最可靠的。”
前世,我能做侯夫人,周靖谦能在我的帮助下排除万难功成名就,便因我时刻谨记着母亲的忠告。
即便如此,作为手无寸铁的女子,我依然遭受一些不堪的伤害。
这一世,就让徐丹蕊尝一尝另一种生不如死罢。
其实我知道,母亲真正的死因是喝了一碗徐丹蕊端给她的解暑汤。
千防万防,她终究是没有防着一个看起来单纯可爱的小小少女。
母亲不想我活着仇恨中而已。
夜里,外面陡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我与傅启辞披衣起来查看。
一问方知,是五皇子不大好了。
这与秋荷白日里打听到的消息吻合,据闻卢御医等人今日一直未出宫。
五皇子是皇后的独子,幼时便有病症,无缘储君之位。
他常年在未央宫养病,从不露面。
我抿唇沉思片刻,问傅启辞,“殿下,妾身愿为五殿下一试,你允么?”
我不能确定自己能否治好五皇子,若治不好,说不定还会把害死皇子的罪责揽到身上,进而连累傅启辞。
所以,需要他应允方可。
但若能治好,大抵我们二人在这深宫里会多一份倚仗。
傅启辞估计是想到了我说小青蛇是药材那桩事,挑眉道:“你爹只是个祭酒,你却真的通医理?那你晓得五皇兄的病症么?要不我给你先讲讲?省得你过去后措手不及。”
我心口一跳,他竟愿意信我。
6
我们到未央宫时,外殿跪了几个御医和一众宫女太监。
这种时候,所有人恨不得远远躲着,免得惹祸上身。
连圣上都不在。
皇后自然也清楚这点。
但我和傅启辞还是来了,并说明了来意。
她依旧是那副肃冷的表情,可细看她红肿的眼睛就会发现她现在的真实情绪。
那是面对独子病痛无解的急切和无措,是承受即将失去唯一亲骨肉的悲伤。
我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妾身斗胆想为五殿下试试。”
她直直盯着我,像是在审视我的天真,亦像是在蔑视我的自不量力。
半晌,她慢慢启口,声音低沉沙哑,“你凭什么觉得本宫会押上安儿的性命让你来试?你精通医术?”
我叩首伏地,话音掷地有声,“实不相瞒,妾身故去的生母擅医术,妾身曾得她倾囊相授。此番若不能缓解五殿下的病情,妾身愿为五殿下陪葬。”
感觉到身侧傅启辞的惊愕,我忙独揽罪责,“但请娘娘不要怪罪六殿下,他方才听说妾身能治他的五哥,非常高兴。”
不让我试,五殿下也是无救。
我相信皇后非常明白死马当活马医这个道理。
她会同意的。
果然,她揉着额角沉痛道:“若不能起效,本宫惟愿安儿去的时候能少遭些罪。不然,别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这是警告我不要越治越糟糕。
傅启辞焦急出声,“皇后娘娘……”
我对他轻轻摇头,安抚一笑。
而后再次叩首,“若妾身做不到,但凭娘娘处置。”
傅启辞拽我衣袖,紧张地以眼神示意我不要说得如此决绝。
我对他点头,用唇语无声回应,“放心。”
“你过来吧。”皇后说。
7
五殿下躺在床榻上,虽然还有意识,但已然出气多进气少。
事不宜迟,我连忙拿出准备好的药汁和针。
五皇子鼻端生有一个瘤子,大如鹅蛋,一端连着鼻子,其根部像细长的竹筷。
触之,酸痛刺骨。
两眼为瘤子所累,目睛翻着白。
看着极为吓人。
我将他扶着坐起,用针在他脑后扎进去寸许,问五皇子,“五殿下,你的瘤子上此刻有酸麻或是别的感觉吗?”
他凭着仅存的些许意识,点点头。
我又推进些许,微微转动,而后马上把针拔出来。
刹那间,瘤子化成一股浓浆,从鼻子里面流出来。
为避免呛口入肺,我轻压低他的头。
几吸后,浓浆流尽,他两眼也渐渐恢复正常。
五皇子发出一阵急促的呜咽和咳嗽,然后大口大口喘着气。
我取了清水让他簌口,并把绢帛搓成细卷,给他清理鼻内残留。
见他平复下来,我擦擦额头的汗珠。
侧头把一瓶药汁呈给一直守在旁边的皇后,“娘娘,五殿下夜里可能会发热,这药汁可清淤润津,届时您给他服下,明日便可好转。”
皇后用一双含泪的眼看着我,双手都在发颤。
此刻的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后宫之主,只是一个失而复得独子的母亲。
我和傅启辞默默退下。
到了殿外,我紧绷的心才松下来。
五皇子的病症实属罕见,今夜我能成功,是因为恰好在医书中看过外祖父记载了同样的病例。
并不代表我比那些御医强多少。
他们不敢大胆尝试,大抵是顾忌太多。
比如他们怕失败,比如有人并不希望他们医好五皇子。
身旁的傅启辞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带着笑音,“你可真是……”
真是什么,他说不出来。
我递给他一块干净的绢帕,莞尔,“殿下擦擦汗吧。”
很感激他信任我,且愿意与我同甘共苦。
这样一个上佳的同盟,徐丹蕊前世却对他挑三拣四,像吃了大亏一样,整日怨天尤人。
8
第三日,傅启辞陪我回娘家。
我温声道:“殿下若忙,可以不用去。”
连我自己都是不得不去走个过场,自然不会强求他。
他直言不讳,“我是顶讨厌你爹,但总不能落了你的面子。”
我无奈轻笑,“多谢殿下体谅。”
“我说讨厌你爹,你不生气么?”他歪头凑近些许,表情颇愉悦,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我茫然眨眼,“其实我与殿下志同道合。”
他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你果然还是那么有趣。”
我心情被他感染,也松弛不少。
在深宫长大,且一直受冷落和欺压,他还能保留内心的磊落飒爽,委实不易。
幸好现在我面前的人是他。
前世这一日,我是什么情形呢?
是强忍着身上的伤痛和心头的哀愁,与心虚无比的周靖谦一起回徐府,在众人面前故作若无其事。
我勾唇,今日就能见到徐丹蕊了。
侯府的马车比我们晚一刻钟到,继母喜滋滋出门去迎亲女儿。
因着爱屋及乌,张氏对周靖谦明显比对傅启辞热络,端茶倒水嘘寒问暖。
我心中讽笑,无知妇人。
好歹徐奂没蠢到拎不清,落魄皇子也是皇子,他当初想把女儿嫁入宫,不就是想当个擦边的皇亲国戚么。
故而,他面上对两个女婿一视同仁。
不过,傅启辞对他不屑一顾,任由他跟个跳梁小丑般自我陶醉。
周靖谦依然一副读书人的端正清雅模样,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是一个茂林修竹的君子,一个良人。
而我见到他就浑身难受,连听他说话的声音都心生厌恶和烦躁,骨头缝冒寒气。
9
午膳后,继母装模作样把我们姐妹俩拉进寝室。
刚关上门,张氏对我眼睛一横,我立即领悟。
识相地从耳房后门出去,到东厢房里看我之前藏的药材。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徐丹蕊的丫鬟灵香急匆匆寻到我,让我回寝房。
路上远远见到张氏正绕过花园往正厅堂去,瞧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灵香把我推进内室,在外面关上了房门。
徐丹蕊用梅花扇半遮着颈部,倨傲地斜睨我,“徐妆月,被新婚夫君冷落的滋味不好受罢?”
我自斟一杯茶,“殿下待我极好。”
此为实话,比前世那人好太多。
她冷嗤,反唇相讥,“自欺欺人,景仁宫寒酸如斯,外面得宠的奴才都能压景仁宫里的主子一头,你嫁了个潦倒皇子有何可逞强好胜的。”
我莞尔,“我不在意那些,只要我和殿下琴瑟和鸣,日子过得舒坦便好。”
“琴瑟和鸣?”她声音尖锐,“他碰都不碰你,连正经夫妻都做不得,你居然还妄想举案齐眉,真是异想天开!”
我表情无辜,“妹妹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妹妹这样喜欢打听我们夫妻的闺房之事,莫非你和妹婿……”
她不知我也是重生一世,那我正好故作不懂。
“徐妆月!”她拔着高音打断我,恶狠狠瞪着我。
接着,她拢了拢衣领,“夫君他……很好,我们才是真正的琴瑟和鸣!”
还故意炫耀着手腕上的臂钏,“这是夫君赠我的,十座宅子都换不来。”
那臂钏是由金与玉制成,质地昂贵,样式华美。
前世,周靖谦就是用它来“弥补”我的。
只不过,这臂钏嘛,可是个惹祸的东西。
她轻摇梅花扇,依旧挡着颈部,“你这破落户也就只有艳羡的命。”
我垂眸勾唇,天再怎么遮掩,脖子上的掐痕依然泄露她在粉饰太平。
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她以为是自己遭遇了偶然,实则才只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