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定王台:遥望长安念恩亲

化学圈李先生 2024-03-06 15:47:30

奉荣梅

说起定王台, 长沙人想必并不陌生, 买书的地方嘛, 不过要讲起它的来历, 恐怕没有几人能讲得清楚。定王台, 没错, 与定王有关。

公元前155年, 汉景帝将第六个儿子刘发封为长沙王, 后加封武陵、零陵、桂阳为长沙国属地, 管理大致相当于今天湖南的广阔土地。刘发在位27年去世, 谥号“定”, 史称“长沙定王”, 望母台亦称定王台。

刘发只是汉景帝14个儿子中最卑微的一个, 他是因一场美丽的误会而降临皇宫的, 他的生母唐姬, 是汉景帝之嫔妃程姬的“侍者”, 程姬某夜轮到被皇上临幸, 却身体不适, 就临时让贴身侍女唐姬顶替, 景帝酒醉不知, 也就给了刘发一个降临人世的机会, 此后演绎出一个定王孝母的故事。

因母卑微, 轮到庶子刘发被封, 当然就被派分到“卑湿贫国”的长沙郡。湖南在汉初尚未开发, 是流徙、充军、发配之地, 就在刘发封王长沙之前的20年, 贾谊被贬长沙, 担任第五代长沙异姓王吴差的太傅近4年 (前175—前172) 。贾谊是因在汉中央为“将相权臣所不容”, 而被贬谪到边远小诸侯国长沙的。

从都城南下的第一代刘姓长沙王刘发, 是不得志的。他被赐封为长沙王, 是在吴姓王五世绝后三年之后, 景帝遵照先祖分封子弟为侯王以为藩辅的遗训。位于荆楚中心的长沙国, 南部与南越属国邻接, 战略位置很重要, 刘发被封为长沙王, 景帝当然是希望他来加强军事防卫, 牵制属国南越国, 责任不小, 但是分封给他的辖地只是前任异姓吴王的五分之一, 封邑仅长沙一郡, 辖13个县, 且权力大大削弱。

刘发做长沙王27年, 一直日夜思念远在三千里之外的长安的两个母亲程姬和唐姬, 并不因母位卑微致使自己分封偏远之地而有怨言。汉代洞庭湖区水稻种植普遍, 长沙已是产稻的主要诸侯国之一。当新谷收割时, 定王就派人驱车运米远赴长安, 请母亲品尝长沙的新鲜大米, 再嘱使者运故土返回。他还在城东高地上夯土筑台, 以便常登台遥望长安, 念恩亲, 寄思情。

古诗文中有“定王宫殿蓼园风”的句子。南朝梁任昉的著作《述异记》中也有蓼园的记载, “长沙定王故宫有蓼园”, 刘发在修建高台的同时, 还在旁边修建了一座园林蓼园。此前20年, 贾谊作为定王的前任吴王的太傅, 在太平街修建了一座初具园林功能的贾谊住所, 而且一直保留了下来。

据相关史料说, 蓼园是长沙古城真正意义的第一个园林建筑。蓼, 是种生长在水边或水中的草本植物。在卑湿的长沙, 雨水丰沛, 卑贱的蓼草顽强地在路边墙角疯长。这种古人用作调味品和入药的寻常野草, 被称为“辛菜”, 也被引申比喻为“辛苦”, 于是“蓼园”之名被揣测为定王寄寓了思念出身卑微的母亲的辛苦。蓼的花语是依赖的意思, 独自在南方的定王对母亲的依恋之情, 如一穗风中独立的蓼花, 不断地滋长, 绵延千年。

不得志的刘发, 并没因此自弃。适逢文景之治, 他在长沙也有良好政绩, 百姓安居乐业, 经济发展大有起色, 按时履行向西汉中央朝聘, 先后向天子述职8次, 陈述封国内施政情况, 为稳定长沙国和保护属国南越国做出了努力, 刘发死后被谥为“定王”, 也许与安定西汉边境有关吧。

刘发为长沙王时, 推崇“忍让”, 与父王景帝推行的无为而治的黄老之学保持一致, 对朝廷忠贞不二, 遏止了南越国入侵, 经济发展大有起色。

《旧志拾遗》说, 长沙定王刘发墓及其母唐姬墓, 均在东门外, 各高13丈, 其间相去3丈。定王台早已倾废, 又称作定王冈, 冈前曾建有定王庙, 曾香火不绝。宋代时庙也废圮, 建起了长沙学宫。朱熹在长沙时, 曾作《定王台》诗:

寂寞番君后, 光华帝子来。千年余故国, 万事只空台。日月东西见, 湖山表里开。从知爽鸠乐, 莫作雍门哀。

定王台在汉初所在是郊野, 是定王的别苑, 高台东侧是伏龙山, 从浏城桥至天心古阁一带曾埋了大量的战国楚墓。宋代时曾在定王台修建长沙县学宫, 并将长沙县治迁到此。

《湖广通志》说:“定王庙在长沙县东北一里。”这一说法是引用宋本《太平寰宇记》。也就是说, 起码在宋代, 世人就开始建庙祭祀定王, 这种怀念和彰显既有对定王的念恩亲的诚挚铭记, 也有对他在长沙国政绩的激赏。从宋代到明清, 定王台应该包括定王曾经的宫苑, 已然成了古长沙踏青秋游胜地, 留下不少文人骚客的诗词。

南宋词人姜夔于宋淳熙十三年 (1186) 流寓长沙, 与诗人、长沙别驾 (官名, 汉置, 为州刺史的佐官) 萧德藻成为莫逆, 还促成了一段姻缘, 他迎娶萧的侄女为妻。当年两位同好登定王台, 姜夔即兴赋词《一萼红·古城阴》:

古城阴。有官梅几许, 红萼未宜簪。池面冰胶, 墙腰雪老, 云意还又沉沉。翠藤共闲穿径竹, 渐笑语惊起卧沙禽。野老林泉, 故王台榭, 呼唤登临。

南去北来何事?荡湘云楚水, 目极伤心。朱户黏鸡, 金盘簇燕, 空叹时序侵寻。记曾共西楼雅集, 想垂柳还袅万丝金。待得归鞍到时, 只怕春深。

在冰雪的天气里, 姜夔与文朋诗友赴定王台, 踏雪寻梅, 只见数枝梅红初绽。那时的长沙天寒地冻, 宫苑里的池塘冰凌勾结, 积雪深至要掩了半墙, 南方四季常青的翠藤竹林小径、睡卧沙中的鸟禽, 更显宫苑的幽谧。那时没有高楼大厦, 视野寥廓, 只一个高台, 极目处就见湘江北去, 思古伤怀之情油然而生。

那些见证过定王刘发登台为母祈福, 遭遇过朱熹、张栻、姜夔、萧德藻等踏青行吟的宫梅红萼、翠藤径竹、野老林泉, 早已被时空化成泥, 那些故王台榭、朱户西楼, 也只空余一些台基。解放西路像一条高速运转的履带, 将长沙最繁华的步行街的人流与车流传送过来, 与衔接火车站的解放东路对接, 浏城桥天桥与立交桥, 就像腰带的锁扣, 将东西两边的喧嚣在定王台合拢。

从前的郊野, 如今早已是立交桥和高楼交织成的闹市, 定王台如今只剩下街名, 北起曲径水月林, 南止幽巷浏正街。长沙市图书馆老馆所在地即为古定王台旧址, 只能从那些台基的沧桑里寻觅一些旧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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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学圈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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