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严茂老师，记录人：红蓝双子

我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出生于一个偏远的小山村，从小山村出发到县里，足足有四十公里。

我的小学是在本村小学就读的，初中则是在乡中心校度过的，初中毕业前，我从来没有去过县城，到过最远的地方是区里（当时县下面设有区，区管乡）。

初中毕业，我报的中师，先举行预选，通过预选的则到县城参加正式考试，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来到县城。

习惯了乡村的生活，突然来到县城，看到宽阔的马路和楼房，以及人们时常的穿着，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既好奇又兴奋，从内心不由自主向往起了县城的生活。

不过，我的梦想很快得以实现，中考成绩出来了，我上了中师录取线，当年九月，就来到县城的中师学校读书，初步圆了我的县城梦。

不过，这个梦只有短短三年，中师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了乡里的学校，到乡里学校报到后，又被学校派往了村里的学校任教，最终，我又回到了原点，不过，对比以前，我有了正式教师这个身份。

我所在的村小，其实就是两间砖瓦房的教室，另外在教室的两边搭了两个偏棚，权当老师的宿舍。

由于村小建在村里的高地上，周围几百米范围内很少有农户，每当学校放学学生回家后，就只剩我和另外一名公办教师，整个学校非常冷清，那时，既没有电视，更没有手机，晚上闲下来没事时候，只能将过去的书拿出来看，几本小说，我看了不下十来次，里面的每个细节我都能背诵出来。

工作几年后，从同学口中得知，好几个中师同学都通过各种关系调到了县里工作，或者调到了学校，或者调到了县里机关工作，每每听到这些消息，我都羡慕不已。

那些调到县里工作的同学，也都很快解决了个人问题，他们的对象大多是有正式工作的人，再不济也是城里人，而我这个村小的教师，媒人介绍的对象绝大多数都是村里的姑娘。

实话实说，当时我确实不想屈就在村小，做梦都想调到县城，最主要是在县城工作能找到更合适的对象，同时县城的物质文化生活相比乡下更加丰富多彩。

为此，我想方设法争取调动，但无奈家里亲戚朋友都是农民，没有人能帮上忙，后来通过拐弯抹角的关系尝试了几次，但都没有成功，最终只能接受现实。

接受了现实的我，在婚姻问题上也做了妥协，选择了村里的一个姑娘结了婚，将家安在了农村，每天放学之后，就回家帮老婆干农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十多年，后来，村里越来越多的人外出打工，很多都是夫妻同行，留在村里的适龄小孩越来越少，村小由最初一个班五十多人逐渐变为三十多人，最后一个班只剩下十来个甚至几个学生。

鉴于这种情况，乡里决定撤销所有的村小，将村小老师和学生都转往乡里学校就读，于是我也顺利回到了乡里的学校。

来到了乡里，学校环境变好了，生活也比在村小便利多了，但相对于县城来说，还是差了一大截，特别是几次去县城培训，见识了在县城工作生活同学的状态后，心里那股羡慕的劲头又油然而生。

虽然此时还有调县城的想法，这种想法已经由个人物质文化生活，变成了到县城能为儿子提供更好的教育转变，但由于家庭关系，这种想法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强烈了，也不会主动去跑调动，一切变得随遇而安起来。

到我四十五岁那年，我的一个同班同学，出任了教育局的局长，因为在学校时我俩关系都很近，他上任后不久就征求我的意见，询问我是否想调到县城工作，但此时我的儿子已经考上了一所985学校，调县城的意义已经不大，于是我婉拒了同学的好意，选择继续留在乡里的学校。

就这样，我又在乡里学校工作了八九年，此时，乡里学校由最初上千名学生，逐渐减少到了一百来个，平摊到每个班，不足十人。

恰好此时，全县开始撤并乡镇学校，我们学校是第一批被撤销的，由于其它乡镇保留的学校，老师已经有富余，因此，我们学校的老师绝大部分被安排进了县城，而此时的我，还有几年就要退休了，从内心来讲，是很不愿意去县城工作的。

现在，我虽然在县城工作，但每个周末，我都会回到村里，这种两头跑的日子很难受，成天都在盼望退休，能回到村里生活，或者时不时去省城儿子家住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