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一天,我挎着小篮子,带着镰刀,跟兰姐姐去田野间给她家的那头大黄牛割草,兰姐姐认识很多草,跟着她我也认识一些,能叫出名字的有:茜草、茅草、拉拉秧,然然窝,猫娃草、尖草、苜蓿草等等,有的草虽然不知道名字,但见了感觉亲切。
我最讨厌茜草,它的枝蔓在手上划拉一下就是一道口子,小分枝缠缠绕绕,避都避不过,不过茜草的小果子倒是蛮可爱,绿豆粒那般大,圆圆的,呈红色。最喜欢猫娃草,毛茸茸的样子,扯上一把就可以编小猫玩。
兰姐姐眼尖,总能找到牛喜欢吃的鲜嫩的草,她高兴地对我说,你来割这一片,我去前面割,她嚓嚓嚓地割起草来,是任谁也跟不上的节奏,半晌时间,她的小背篓里就放满了。我见她每割一把就随手放下,蹲着身子往前移继续割,又放下,等这一片割完了,就把地上放的一并抱在怀里返回来,往篓子里放,底下的草一层层平铺,用手掌压一压,压瓷实,快到顶上的一层草是栽起来放的,这些草栽起来精精神神,看上去像是刚从篓子里长出来一样,更加嫩绿的可爱。
我动作太慢了,镰刀用起来格外不顺手,草没割多少,还磨出了泡,兰姐姐见我着急,赶紧又去割一些放到我的篮子里,等我的篮子也满了,我们就坐在树荫下听蝉声如歌,并谋划着吃点东西。七月份了,树上的核桃快熟了,树枝不高,兰姐姐伸手摘下几个来,用镰刀镟开,剥去薄薄的黄皮,露出白仁,我们开始津津有味地吃着鲜嫩的核桃仁。核桃到处暑才算熟好,现在吃还有点水嫩,熟好的油性大,味道会更美。
吃完核桃,我们又去玉米地里找"甜甜",找那种比大拇指粗的,根部发红的杆子,吃起来保准甜,用镰刀削掉上半部分,用牙撕掉外面的一层硬皮,咬上一块嘴里嚼几下,榨出甜甜的汁,吐掉渣。"甜甜"不比甘蔗的甜度,但比较好咬,淡淡的甜入喉,像一股清凉的泉水流入肚里。牙齿不好的人,吃甘蔗得用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地吃,不然,很费劲,再甜的甘蔗直接啃着吃,一会牙累得就没有耐心享用了。现在水果摊上专门有卖的一小袋包装的甘蔗块,吃时方便多了。
"甜甜"就是玉米杆子,以前的玉米杆吃起来就是甜甜的,所以我们叫它"甜甜",可能是因为以前的零食太少了,才觉得它好吃吧!能想到的,兰姐姐都尽可能让我尝尝,解解馋,消磨一会时间。在一个弯弯曲曲的枝条上我们还碰见红红的浆果,是覆盆子,村里人叫"珀糖",摘一颗,放嘴里,又软又甜,它枝上有密密麻麻的小刺,摘时要格外小心。
金色的太阳慢慢落下山,夏风轻轻吹过来,地面上凉快不少,这样那样的野味,把我们的小肚子都给填饱了,出来好久了,得赶紧回,不然大人该担心了。我挎起小篮子,她背起沉甸甸的篓子慢慢悠悠地往回走,一路上仍然有说有笑。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反正就是觉得说什么都有趣,吃什么都是美味。
快到家门口,远远地就听见她家那头大黄牛哞——哞——地叫,好像在说:饿了,吃草。我把篮子里的草拿在手里递到牛嘴巴边,大黄牛大嘴一张,咔嚓咔嚓几口就吃完了。吃到鲜嫩多汁的草,牛儿抖了抖肩,甩着尾巴,有节奏地嚅动着大嘴,卷起舌头,满足的样子像个孩子。
兰姐姐篓子里的草,倒出来是很大一堆,够牛吃好几顿。我本来就是陪她玩的,根本不是干活的料。兰姐姐不嫌我不出活,总是照顾着我的情绪。从小就有当大姐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