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只言旋老转无事,欲到中年事更多。"颇有感触。几个月来,七事八事,忙碌不暇,顾不上写字,顾不上看花,直到快出正月才慢慢恢复了一点闲情逸致。
继续看花,写字,记录平凡的生活,一幕一幕心头过,点点滴滴落心池。对生活心存的热爱,对流失的岁月的不漠视都在里面了。
腊月前,爸爸搬回他晾晒了一夏天的小院,屋子里擦洗干净,屋顶搭了防漏雨的彩钢瓦,院子里新铺了一层砖,看起来倒还像个样子。东西搬进家,人回到家,电暖开起来,火红的太阳一样的光照着,片刻间就是温暖的家的感觉,和在外面租住的感觉截然不同,是无法比拟的。
我买了二手房子,简单收拾后也搬了进去。原来的家哪里放着一盆花,哪里贴着一幅画,哪里有孩子小时候的涂鸦,我都清清楚楚记着,新家添置的物件尽量摆放到习惯的位置,找个东西才不至于手忙脚乱一遍遍到处乱翻。
姐姐买了我的房子,一家五口从四面八方陆陆续续赶回来,并把住在村里婆婆接来一起过年。本来她的东西几个月前早已经放在我家,现在拿出来,有的先用着,缺的买一点,几天时间,过年用的东西一应俱全。
两家住近了,我蹭饭也方便,几乎天天都被叫去吃好饭。我若是推辞不去,姐姐就会吩咐孩子们一趟一趟给端过来,不管肚子饿不饿,非得让吃上一口她心里才高兴。
姐姐瘦了,白发增多,但是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她对待孩子总是极有耐心,哪一个喜欢吃什么都不嫌麻烦地做给他们吃,在做饭上还是那么认认真真,一日三餐,从不凑合,每次见她,都是在厨房忙碌。而我就不同了,仍是对做饭提不起兴趣,所以厨艺一直没有长进。
姐姐很会做饭,她说都是小时候练出来的,她做的饭花样多,味道美。怀念中的家乡饭,只有姐姐才能做出其中滋味来。炸油糕,炸油椭,熬杏仁,蒸包子,豆角焖面......吃起来,仍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在她家吃饭我总是吃到肚子撑。
姐姐叫爸爸来家吃饭,爸爸在视频里说,你家有两个大烟囱,我不去你家,去你妹妹家。姐姐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爸爸是嫌他们家有两个抽烟的。姐姐只好来我家做给他吃,专门给他装的火锅里不放调料,不放辣椒,无酱少盐,他高兴时话比较多,随你怎么催,他总要把他想说的说完才开饭。
元宵节刚过,月减一分圆。
孩子们陆陆续续上学的,上班的,热闹的气氛一下子随他们飞散各处,想好好团聚又得等到下一个春节。
姐姐一家走后,偌大的屋子顿时空荡荡。我把冰箱关了,里面的东西腾空,厨宝关了,壁挂炉关了,遵照姐姐的吩咐把洗衣机后面的管子拔下来,下水道盖住,因为下水道密封不严了,总有异味冒上来。孩子的被罩拆下来给洗洗,被子放柜子里,屋子里打扫了一遍,东西归置归置,感觉更空。
看见不锈钢篦子靠在墙角,想着放锅里不占地方,掀开锅盖,有半个枣花馍浑身长满了毛,像穿着披风的白雪公主闷闷不乐地坐在黑暗的笼里。另一个锅里笼馍的竹垫子上,早已似仙境一般云雾缭绕,并发出刺鼻的霉味,赶快用水冲洗掉晾起来,还好我发现的及时,冲洗一下看不出什么,还能用。
怪我太懒,姐姐走后没有及时来看,都是些生活里的小事情,虽然他儿子要和同学玩比她迟走几天,但孩子终归是孩子,交代一样完成一样,哪会操这些心呢,旁边箱子里,年前买的苹果和橙子没有吃完,有烂的也不管。
我知道孩子是不会理会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的,都说生活麻烦,麻就麻烦在这些看起来毫无意义又浪费时间的琐事上,年轻人心里是梦想,是美食,是游戏,是疯玩,是闯荡......脑子里的事情也是多得忙不过来呢。
我们都曾明眸皓齿,年轻如诗,黑发如瀑,有了生活以后才学着生活,才慢慢注意这些琐事,转移重心,淡忘过往。不再诗呀文呀歌呀剧呀的追着放不下,所关注的事情也逐渐现实。生活何其厉害,像一个威力无比的霸道者,能悄悄的把一个有梦想的人变成平庸。
堂哥的孩子结婚,打电话通知我们吃席,也通知了小妹,爸爸知道了打电话质问姐姐,说她不该把小妹的号给堂哥,小妹身体不好,经不了事,眼下她家孩子又病着,以后谁家红白事她都不参与。我觉得这样也好,省得她管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旧病复发。
一年一年,爸爸编写的对联仍是他的老一套,但代表着他永恒不变的心声,他常挂在嘴边的一些大道理我们听了千百遍,他只要一张嘴,我们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假期太短了,送孩子上学时忍不住眼泪汪汪,远远挥手,不敢让孩子看见。孩子到学校后,视频里说想念我做的西红柿鸡蛋手擀面,过年几天只顾走亲访友,没能做给她吃,回想起来心里不是滋味。
怎么能不老呢?一桌吃席时都被问起孩子毕业没?有对象了没?话题内容逐渐成年化。
心里不免暇想,兴许有男孩子心仪她,我的孩子在慢慢长大,该自己去经历,去感受,会渐渐不这么依赖爸爸妈妈。
可是她的妈妈还是不谙世事,躲避热闹,害怕和人交往。空有一把年岁,不像个成熟的大人。
远在湖北的蓝回老家走亲戚,顺路看我,想留她小住,她说不能多待,我熬了小米粥,她喝了一碗就走。后来才听说,她婆婆动手术要赶回去照顾。想略表一下心意,也被蓝一口拒绝了,她说,我们远了,不搞这些,时常联系就好。她说的对,我只顾自己的感受,便忽略了她的感受。朋友之间坦诚相待最好。
日子流水一样经过,无声无息却痕迹斑斑的,一幕一幕,要我用眼睛默默看着,用心记着。
"年去年来常不老,春比人顽。"趁着腿脚灵便,思维不混乱,多感受一下大自然中花草的美,期待新一年的旅程中,我又能收获满满。
晋南的春天,乍暖还寒。树上鸟儿欢叫,花儿们抬起头,试试寒,试试暖,将要一瓣一瓣绽透,人儿呀,是时候踏出门去,看——山间移动的暗绿,云的脚迹,它也在闲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