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丹丰:鹿娃儿(人物故事篇之三)

从寒评文化 2024-08-06 11:32:35

在我们这个小地方,提起“鹿娃儿”的名字,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鹿娃儿是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没有父母的男人。他是个孤儿,一个可怜的人。至于他的真名,我还真不知道。因为他家住大峪沟,与我们两岭村也是一河之隔。他那个时候,从面相上来看得有三十来岁吧。我所知道的是,他被我们当地的大峪沟的商山敬老院收养着。可是,他却经常调皮,不听话,隔三差五地偷偷往外面跑。那个时候,从大峪沟商山敬老院到我们两岭村要过一条丹江河,河上有一条大约一米宽的木板铺就的钢丝桥,人走在上面晃晃悠悠的,胆小的人都不敢在上面走。鹿娃儿要到我们村,要么过河,要么过桥。过河算走的的小路,快,节省时间,路近些,但是要脱掉鞋袜。过桥算是走大路,慢,要多走二三里路呢。我也不知道鹿娃儿走的近路还是远路。

我能清楚地记得,我小时候,大约只有六七岁吧,在我们两岭村,我就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在我爷屋外面的大路上,这个路是用平板板石头铺成的,路上有个人挑着担子,在沿路售卖他们家自产的梨膏糖。听说那个糖是用玉米淀粉做成的,吃起来非常甜,粘牙的很,咬着咬着会把牙粘在一起,得等糖化了,牙才能在口腔里活动开来,不然牙都会被绑住了。鹿娃儿就在卖梨膏糖的人跟前晃悠,他戴一顶破毡帽,穿得上衣看起来不太合体,有些短,他个子高大,所以,衣服两个袖口显得短,整个上衣看起来也显得短,都能看到他腰里的灰色的粗布裤腰带呢。鹿娃儿连蹦带跳,嘴里还有说有笑的,把我们一群小娃娃儿逗得直笑,我们把他当傻瓜戏逗。

有一个比我大点儿的胆大的男娃,跑过去,还用手打了鹿娃儿好几下,鹿娃儿也不恼,继续扮着鬼脸,戏逗这些小孩儿们。他走路有个特点,我们这些小孩子们记忆特别深,那就是走起路来,一个腿高,一个腿低,让人看起来总像是在跳舞一样,加之他戴的那个破毡帽的两边有个帽扇子,帽扇子的下面还掉的有绑帽子的绳绳儿,他也没把帽子绑在脖子下,而是任由两边的帽扇子一扇一扇的,上下晃动着,这样,配合着他高一脚低一脚的步伐,就格外惹人的眼呢。

还有一次见到他是在312国道上。因为那时候,我父亲在国道边上的窑厂上班,这个窑厂是归生产队集体所有的,专门给队上各家各户烧制盖房用的瓦的。窑厂有个大场子,专门用来摆放生泥瓦坯子和烧制成的瓦。成堆成堆的瓦码放在场地边上,那都是父亲和队上几个精壮劳力这些日子的“战果”啊。我经常和小伙伴们在村子里疯跑,那天我们正玩得欢实,个个浑身黑水汗流的,只听见窑厂房背后有人在唱个啥歌谣,司机在打喇叭,我们就跑到国道上凑热闹去了。谁知道,去一看,原来是鹿娃儿,他就站在当路上,挡住一辆解放牌大卡车,不让过。那天他穿得更加破破烂烂,烂裤子裆部都露在了外面,很不雅观,看起来像是个疯子一样,这和我上次见到的鹿娃儿判若两人。

只见他用手抖着自己下面的那个玩意儿,嘴里还不断地喊着:“巴儿长,巴儿长,一下长到斤四两。”这样持续了大约十几分钟,我们都在看鹿娃儿的笑声。司机一看不行,给鹿娃儿撂下5毛钱,鹿娃儿这才让开,司机发动了车,扬长而去。等鹿娃儿再想踅摸着用同样的办法要挟其他过路司机的时候,我们这些碎娃娃,看见一辆警用偏三轮750摩托车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停在了鹿娃面前。说时迟,那时快,车上下来了两名身着警服、戴着警帽的警察,手拿警棍,立即把鹿娃儿控制住了。

鹿娃儿被带走了。从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只听说,他回到大峪沟商山敬老院以后,身上的病就越发严重了,没治好。他死了,埋在了大峪沟商山敬老院后面的山上。

(作者的散文集《遇见美好》)

作者简介:

周丹丰,陕西省丹凤县棣花镇人,中共党员,中学教师。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商洛市作家协会会员,商洛市青年作家协会会员。2017年开始文学创作,有文章发表在《精神文明报》《农业科技报》《陕西农村报》《文化艺术报》《教师报》《商洛日报》《视界观》《商洛文化》《丹水》等报刊杂志。现任《丹凤县文化交流》散文编辑。2021年11月出版个人第一本散文集《遇见美好》。

散文观:用心去感受生命,善于捕捉生活中的真善美,用带着体温的文字来抒发感情,表达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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