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二 王必成

1944年3月29日上午，新四军苏浙皖边根据地首脑机关所在地长兴县西北的仰峰岕，新四军16旅旅长王必成接到48团(别名老虎团)团长刘别生(化名方自强)的电话报告：驻门口塘据点的日寇南浦旅团的小林中队和一个伪军大队，约300人，带着1门大炮，正在广德北部杭村一带由北向南“扫荡”。请示是否打一仗。

王必成听到鬼子带着大炮，人数也不多，当即同意刘别生打一仗，两人在电话里商定在杭村西南慈姑山伏击敌人，并叮嘱说：“一定要把那门大炮夺过来！”

新四军部队地处平原、水乡，不像华北八路军那样在山区建立固定的兵工厂，部队经常处于流动状态，武器装备几乎全靠缴获。缺乏攻坚能力的新四军极度渴望重武器。江淮苏北，河流湖泊众多，限制了日军机械化行动。日军携带的火炮，就是便于行军的“九二”步兵炮。轻巧，可拆卸，人力背负。

能缴获“九二”步兵炮，不仅意味着战斗胜利，鼓舞人心，而且极大提高部队攻坚克难，消灭日伪军，拓展根据地。

新四军操纵“九二”步兵炮”

王必成放下电话就去找部队，王必成以前就是“老虎团”团长，挺进苏浙皖边敌后，他带的主力部队当然是“老虎团”。48团团部及一营、二营当天驻扎在离仰峰岕不远的温塘。三营在仰峰岕。王必成找到营长徐超和教导员郑大方，带领部队赶赴杭村西南慈姑山，准备与杭村东南牛头山一营夹击敌人。

刘别生团长与几位团领导做了分工：副团长饶惠潭带机炮连小炮排赶去三营阵地；政委吴嘉民带二营到杭村东北广(德)宜(兴)公路两侧公路设伏，阻击敌人北逃和潥阳、宜兴两处敌人增援；刘别生自带一营去牛头山，与慈姑山的三营合击敌人。

刘别生

刘别生团长赶到一营时，指战员正在开饭，营长一声令下，部队立即放下饭碗，跑步出发。从温塘到牛头山约有20多里山路，一营官兵仅用1个多小时，就登上了牛头山。刘别生团长举起望远镜观望，在牛头山与慈姑山之间的广(德）宜(兴)公路上，一大溜日伪军正从杭村方向向南运动。这些家伙肩上用枪挑着包袱，鸡鸭，牵扯着猪、牛。还有几匹马，拉着“九二”步兵炮和炮弹。见此情景，刘别生团长当即下令攻击。清脆的“捷克式”机枪一个长点射，打倒了队列前头两个鬼子。枪声大作，被打中的、没有打着的都趴下了，只有拖着大炮的马匹静静地站住了。

王必成司令员听见枪响，立即带领3营跑步上了慈姑山，对准向牛头山还击的日伪军兜屁股打，日伪军被两面夹击，打得晕头转向。小林中队长举着指挥刀哇哇乱叫，指挥日伪军开枪开炮，乱打一气。在1营、3营夹击之下，不少日伪军被打死在公路上。伪军最怕死，丢弃武器与抢来的东西，抱头鼠窜向南而去。小林见组织不起抵抗，脱下皮靴不管不顾也向南奔去。

1营长曾旦生和教导员江淦衡，指挥部队火力封锁敌人南逃去路，3营长徐超和教导员郑大方，指挥3营猛打，封锁敌人北逃退路。

王必成司令员站在慈姑山上，派出通讯员要1营急速向南追堵敌人，鬼子狗急跳墙，拼死还击，鬼子抵抗非常顽强，我军武器差，子弹少，火力不足。正在这时，副团长饶惠潭带着小炮排长戴文辉及排里的2门迫击炮和仅有的6发炮弹赶到了。一心想拿到“九二”步兵炮的王必成，把望远镜递给操炮高手戴文辉，戴文辉看到“九二”步兵炮非常激动，不禁手舞足蹈。王必成司令员说：“我们用小炮打大炮，只打3发炮弹，你有把握吗？”“有！”戴文辉大包大揽说。缴获的迫击炮没有瞄准器，完全靠经验目测，戴文辉用拇指瞄了瞄，左手扶住炮筒，说：“准备好了！”王司令员一挥手说：“打！”戴文辉右手将炮弹放入炮筒，“咚”炮弹出膛，隔了4、5秒，距鬼子大炮3、4米远的地方，火光一闪，泥土飞溅，冒出一股清烟，围绕大炮的鬼子倒下3个。“打的好！”王必成喝彩。“再打一发！”“咚”这次炮弹打中大炮前面拉炮的一匹马身上，血肉横飞。边上马受惊了，乱跑乱跳，撞倒几个鬼子，小林中队长已逃跑，鬼子乱做一团。

王必成下令冲锋，各营、各连冲锋号声响起，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响成一片，公路上鬼子、伪军不断被打倒。我1营、3营干部曾旦生、徐超、江淦衡、郑大方、马苏政、巢科等，个个身先士卒，从两边山岗松树林中冲出，穿灰色军衣的我军战士冲下山，从田里的黄色的油菜花中杀向公路。穿黄绿色军衣的日伪军，抱头鼠窜，溃不成军。路西小村东边几块油菜地里，敌人的尸体布满了几乎把地里的油菜都压平了。那门大炮斜陷在小路沟旁。3营指导员郑大方，挥起驳壳枪高喊道：“冲啊，为人民杀敌立功啊！”率先紧追敌人。指战员与鬼子展开了白刃格斗。在1营、3营的夹击下，没有跑掉的敌人纷纷跪在地上求饶。

杭村战斗速战速决，仅打了一个多小时，即大获全胜，歼灭日伪军100余名。其中，日军70余名，活捉3名。缴获的武器弹药足够我军装备一个连；特别是王必成梦寐以求的大炮缴到手了，带有3发炮弹。另外还有敌人掳掠的大量财物。王必成命令：“凡是战利品，都归48团；凡属敌人抢掠的财物，都交地方政府送还百姓，一针一线也不得截留！”

郑大方烈士

这次战斗，我军指战员有4人牺牲，其中有年仅23岁优秀政工干部3营教导员郑大方。在追赶敌人时，被打中胸脯。

杭村歼敌缴炮，极大地鼓舞了我江南抗日军民的斗志，大灭了日寇的威风。也逐了王必成司令的缴炮心愿。自新四军成立，挺进江南敌后，王必成司令员一直想缴获日本鬼子的大炮，在攻打延陵时，缴获了两具掷弹筒，以为是小炮，派参谋长段焕竞带到皖南，让叶挺军长说：“真是土包子，这是掷弹筒嘛。”

对于日军来说，昂贵的武器远比人重要。丢失大炮非同小可，南浦旅团属于驻南京的61师团，这个师团被日军授予“荣誉师团”。丢失大炮的事很快传到南京日本侵华派遣军总司令岗村宁次那里，岗村宁次命令日军：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回大炮！并下令追责。

这门炮是门口塘据点的小林中队长未经请示报告，擅自拉出耍威风被新四军夺走的。广德日军头目责令小林中队长必须追回大炮，否则军法处置。

日军行动迅速。杭村战斗第二天，日军出动一个大队，伪“和平军”一个团，四千多人；还有不少打探消息的密探。小林中队长被押着大队前面带路，到广德、长兴一带寻找新四军作战，企图夺回九二式步兵炮。

王必成根据日军失败必报复的个性，战斗结束后，命令部队立即带着大炮进山转移。日军除密探外，还出动飞机，在天上盘旋，一路追寻“老虎团”，最近时，只隔一个小山头，可是“望山跑死马”相差几里路，鬼子追不上，打不着，着急上火。

虽然王必成棋先一着，命令48团派一个连保护九二式步兵炮，转移到长兴煤山去。山跑崎岖不平，翻山越岭，两匹骡子拉着，部队行动缓慢，目标也大，不利于隐蔽。后来，决定把大炮拆散，各部件由机炮连人抬马驮。在煤山一带和敌人周旋。几天下来，鬼子一直紧逼，部队倍感疲倦。

部队到罗岕后，王必成又命令把大炮炮身和3发炮弹随身带走，其余部件埋藏起来。机炮连连长吴福庭、小炮排副排长王国富，与团被服厂厂长吕道明，找到地方组织，请木匠做了3只大木箱，将炮轮、炮架、炮栓、炮后座，分别装进木箱中，用绝对可靠、对鬼子有深仇大恨的人夜里运到罗芥的一座山上，分散挖坑埋藏，再用原先地表层覆盖好。并留下吕道明等人，化装成平民，暗中保护大炮，监视敌人行动。

缴获九二步兵炮

日本人获悉新四军没有带着大炮行军，就在煤山一带没日没夜地乱挖。江南草木茂盛，冬天植被长绿，何况到万物复苏的春天。寻炮心切的小林中队长一头领先，蹬高爬低，指点伪军、民夫挖、刨，折腾几天下来，无异于大海捞针，一无所获。

鬼子便把主意打到百姓头上，欺骗百姓说：你们叫新四军把大炮还来，我们以后不会下乡了，你们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如果大炮不交出来，我们就烧光杀光！可是，中国人是吓不到的。

日本人见恫吓不成，又来利诱。日军贴出告示：谁说出大炮在哪里，就赏给储备卷20万！鬼子专门要人挑着担子，箩筐里装满了钞票。走在队伍前面，满世界转悠。声称：谁说出大炮确切下落，箩筐里的钱就归谁。每到一村，把百姓赶到打谷场，把钞票从箩筐里拿出来，一叠一叠给大家看，然后放在桌子上吆喝。那些二流子、奸滑之辈望着钱，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可惜就是不知道新四军把大炮埋在哪里。几个埋藏大炮的人，见了鬼子这一套，轻蔑一笑。日军这种做法，广为人知，徒增笑柄。

日军黔驴技穷，驻广德县城的鬼子联队长给方司令（刘别生化名）写了一封信送来：我们丢失大炮，上级责难，日子难过，请贵军把大炮还给我们；贵军需要我们做什么，只要我们办得到，一切好商量。王必成要刘别生团长给日本人回了一封信，戏谑日本人：大炮在我们这里，如要自己来拿！

演示

九二步兵炮弹

日伪军四千多人，在长兴、广德山区连续“扫荡”一个月，寻找大炮，手段用尽，一无所获。接到“方司令”回信后，火冒三丈，几把撕碎，将丢炮的小林中队长枪毙。还杀了几个我方人员，烧了一批群众房子泄愤。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