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这本书,你可能会问“娜拉”是谁?
其实,娜拉是易卜生笔下《玩偶之家》的主人公,身为中产阶级家庭主妇,她曾为救丈夫而伪造文书,但若干年后东窗事发,丈夫却只顾自身名节,怒骂她不足为人妻母。这件事让她觉得自己是丈夫的玩偶,没有独立的意志与自主权,于是她向丈夫表明要先“做一个人”,舍弃三个小孩与丈夫,选择离开。
20世纪初,《玩偶之家》传入中国引起热议与讨论,“娜拉”的形象也鼓舞了许多传统女性走出传统、寻求独立。但事实上,娜拉在中国,不仅仅是新女性的代表,她也被各种男性本位的大叙事利用,以此来塑造符合自身利益的新女性形象。
许慧琦在《“娜拉”在中国》这本书中,系统梳理了“娜拉”在近代中国传播与演变的历史,这也映照出新女性与女权论述在中国的多种发展空间,以及难以突破的困境。
“娜拉”引入之前,因外国势力渗透与侵犯,民权与女权思想已然在中国萌发。比如清末女子教育发展,为青年女性走出家庭、进入学校与社会提供了契机;外国妇女的事迹在传教士的宣扬下,开始为国人所熟悉进而接受,尤其庚子拳乱后,一些知识女性也开始担负组织女性的重责,扩大女性言论与运动的范畴;许多留学女性面对中国落后,有深刻与恨铁不成钢的感受;当时的报刊,也有女性因各种原因出走的报道。
种种原因,为中国引起娜拉提供了良好的基础。
娜拉进入中国时,正值新文化运动之际,胡适借助《新青年》“易卜生”号为中国社会量身定做易卜生主义,娜拉逐渐被国人熟知,但胡适所呈现的娜拉已经超越了性别,被中国青年男女所接受。胡适赋予娜拉的自救精神,是他心目中现代理想人格,以及对中国青年男女的期待。这样的新人,使“人人都觉得自己是堂堂地一个人,有该尽的义务,有可做的事业”,这正好呼应“五四”早期新文化论者对个人主义的追求与向往。鲁迅也借用《娜拉》的结局,反思个人离家后的出路,这便衍生出来“集体出走”,那就是摆脱束缚、追求自由。
这便是娜拉在中国最初的“自救”形象,她虽然多由男性知识分子诠释发挥为新人理型,但并不妨碍她成为新女性的典型。
伴随“自救娜拉”现身“五四”中国的另一娜拉形象是“抗婚娜拉”,这主要源自当时女性出走的最大动机,那就是反抗父母包办的婚约。不过,抗婚娜拉解除婚约很难,展开自由恋爱也不如青年男女想象那么顺利。但恋爱和婚姻,都直接关乎“五四”以来的家庭问题,娜拉的出走,并非她婚姻中的痛苦,而是她在关键时刻领悟到拥有自我的重要性。
对于当时中国女性而言,争取婚姻自由,选择出走的例子真实存在,比如董竹君、白薇等。
经历“五四”洗礼,妇女解放层次与诉求更为多元化,职业娜拉追求自立的精神与实践时有报道。女性不再局限于“花瓶”形象,而是期待在就业、学习以及社会各领域得到公平对待。而此时正处革命时代,一些女性拥有强大的爱国斗志与革命情操,投身到革命之中。
其实,不论外出求职或是参与革命的娜拉,都亲身经历了中国社会的变动。严格的生活磨难,使部分娜拉越挫越勇。
阅读这本书,你会发现“娜拉”在中国代表的是新女性,新女性形象以及新男性的理想人格投射。娜拉在中国,是新男性先做了现代人,召唤出女子一起来做人,她们抵抗婚姻,追求自由、理想与公平,她们是新女性的代表。
一本《“娜拉”在中国》带我们了解了“娜拉”这一形象从西方引入中国之后进行的传播与演变过程。它同时也还让我们看到,在不断变化的时代中,“娜拉”这一形象也会引发人们赋予更多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