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闹妓寨

轻轻说游戏 2023-03-06 18:24:13

有一日,陈梦吉的好朋友肥仔生、朱炳波、吕青田等来找他去江门饮花酒,叫艇开厅。陈梦吉对“色”存有戒心,最初借口精神欠佳不去。

但朱炳波这个人是“火麒麟”——周身瘾,他口沫横飞地动员陈梦吉说:“吉哥呀,‘人生如梦,为欢几何’?李太白说得对呀!难得人生四有:‘有水(钱财)、有嘴(开胃吃得)、有腿(行走方便)、有队(朋友伴侣),正应及时行乐,况且江门那杏花仙舫新来了一位销魂柳阿姑,去开开眼界吧。今晚我做东道主怎样?”

陈梦吉见盛情难却,便应承了。

一班人兴冲冲地到了江门长堤,找到那只杏花仙舫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了。杏花仙舫一班阿姑见到这班阔客,无不表示欢迎。尤其是对陈梦吉这个有名的扭计师爷,阿姑们平日已听得不少有关他专肯锄强扶弱,仗义为怀的事迹,对他格外敬重;肥仔生则是南北行的太子爷,手头阔绰,一向是杏花仙舫的熟客,所以阿姑们几乎倾巢而出。

众人彼此有说有笑,热闹非常,不料兴极悲来,竟爆发一场烦恼事情。

原来明日是当地春祭武庙之期。在那时候,地方上最高级的庙宇算是万寿宫,它是上级官员才有资格膜拜的大宗祠,未第的读书人,只能拜祭学宫,至于那些低微的芝麻绿豆官则只能拜关帝庙。

一年三次,除春秋二祭之外,农历六月还有一次是关帝诞。每逢拜祭,都有祭肉派领,除了每人分得一二斤烧猪肉之外,难得的是还有半斤牛肉分领。因为那时禁止杀牛,平日市场是没有牛肉出售的,否则作为犯禁处罚。只有关帝诞辰才准宰牛,小官们乘机炒卖牛肉发财,他们把分得的半斤牛肉切成小粒,高价沽出。

因为迷信的人传说吃过祭圣的牛肉能驱邪治鬼,小孩子吃过聪明伶俐。一粒牛肉能卖得一二两银子哩,所以卖出半斤牛肉可以换来好多银子。这个数当时可以买回几百斤白米。

按例在春祭的前一天,属下所有的官员,便磨拳擦掌,兴冲冲地等待着明日发一笔横财了。况且这一天是放假的,原意让拜关帝的善男信女斋戒沐浴,虔诚礼拜,但那些莽夫武官,谁肯遵守这一套规矩?都是各行其是,为所欲为。

在杏花仙舫里,就有六名巡哨官开厅寻乐,猜枚闹酒。这些巡哨官一个个都是恶声恶气,野蛮粗鲁,而且吝啬成性,十分乞人憎,连妓女也不愿招呼他们的。偏偏又遇上陈梦吉等一班人到来,阿姑们一时把巡哨官们冷落了。

这伙混世魔王一怒之下,大闹杏花仙舫。头一个巡哨官动手,就捧起厅上的金鱼水缸,登上酸枝椅,连鱼带水,扔过隔厅。侥幸不曾伤人,金鱼缸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一张八仙桌上,“砰”一声,四分五裂,水花飞射,溅湿了不少人的衣服。肥仔生最倒霉,被飞来的玻璃片射正额头,伤痕一道,渗出鲜血。

其他巡哨官你掷茶杯、烟盅,我抛花瓶、香炉,吓得客人鸡飞狗走,有两个女佣走过去劝解,谁知还未开声就吃了几巴掌。鸨母情知不妙,立即过去低声赔罪,老爷前,大少后,自愿免费优待,还答应加几款上菜送酒。她说得唇干舌燥,方才息事。几个巡哨官乘机调戏猥亵杏花仙舫的姑娘们。

这时候,陈梦吉那边一班人义愤填膺,无奈慑于官威,诚恐披麻救火,惹火上身。杏花仙舫的姑娘纷纷向陈梦吉诉苦。陈梦吉愤愤不平,好言安慰这班风尘女子,答应扭条毒计替她们报仇雪恨。

陈梦吉立刻交代同来的朋友吕青田,去药材铺买些茉莉根、闹洋花、颠茄子磨为细末,包好备用。陈梦吉还嫌药力不够,另叫人买几钱尖槟片,加些熟烟灰,暗中把药混合了,煎成一杯浓汁;又使人取来一瓶玫瑰露酒,放入药汁混和,制成一瓶迷魂药酒,然后吩咐鸨母如此这般。

鸨母便用一个旧的上等史国公酒瓶装好,面堆笑容送到六个巡哨官面前,尊声:“六位大老爷,今日失礼得罪,真是对不起,特来奉敬一瓶好酒,作为赎罪,望以后多多赏面!”

六个巡检官听了趾高气扬,心花怒放,哪晓得其中有诈,听说有好酒,一个个开怀畅饮,一下子便把那瓶蒙汗药酒抢着喝光了。倾刻之间,六个人只觉得天旋地转,东倒西歪,都醉得不省人事。

陈梦吉笑呵呵地对鸨母和其他妓女说:“你们切不可去惊动这班禽兽,待他们过了明天寅时(凌晨三时至四时)还不醒来,误了祭武庙的大典,每人起码损失了几两银子;若到辰时(早上七时、八时),仍沉睡未醒,你们便派人到汛官署报案,说他六个人昏迷在杏花仙舫。那时,汛署必然派人到来查勘,见了这般情形,肯定抬他们回营里处分。这六个混世魔王醉在妓院,误却祭典,此次定难逃皮肉之苦,即使轻罚也要挨上二十军棍,罚几两银子,你们的仇恨也就偿报了。”陈梦吉的话,引得姑娘们开心欢笑,雇请了一乘轿子,送陈梦吉回家休息。

那六个巡检官果然有精采表演。他们一直昏睡了七八个小时还鼾声如雷。鸡鸣天晓,鸨母赶到汛官署报案,汛官署的巡官愕然问:“有这等事”?他马上追查这六个人是谁。

原来他们都是太平门的防军。他立即转报宫里值日官,恰巧这值日官历来执法严厉。可怒也!他亲自点起兵丁,浩浩荡荡来到杏花仙舫。一望,哗!果然见六条大汉死蛇烂鳝般横七竖八地卧着熟睡。

值日官勃然大怒,喝一声:“人来!把他们拖下地,脱了裤子,先打醒了问完话才回去按军法惩办!”

杏花仙舫的姑娘们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偷看这出好戏,大饱眼福。只见劈劈啪啪,乱棍打醒了六个巡哨官。值日官厉声问:“为什么不当值,不去祭圣,却来这些地方鬼混?”

这一问,他们无从回答。值日官有意当着妓女和鸨母的面耍威风,宣布就地行刑,每人依法要打三十军棍。霎时,杏花仙舫俨然屠宰场,一片凄厉之声,六个屁股鲜红一片,血迹斑斑。打完,他们还得自己穿回裤子,排队行路回去。引得妓女、鸨母笑到捧着肚子叫疼,可怜那六名巡哨官祭肉领不到,反而捱了一顿皮肉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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