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杯水明月；素材来源/柳秀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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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傍晚，天空被太阳染成了橘红色，马路上，长长的车流拥挤不动。
滴滴滴！后面的车主不停按喇叭。
我没好气地回头骂，“眼瞎呀？谁都动不了，急着投胎呀？”
我，52岁，大学女老师，每天奔波于新城和老城之间，学校在新城，我家住老城。
一到下班时间，立交桥就会堵车。
只要一堵车，我就有些心焦。
你问我为啥焦躁？
哎！还不是家里有位80岁的老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
我要是回去晚了，老娘就会喋喋不休地抱怨！
她说我整天瞎忙，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对她不上心，迟迟不回家，肯定是嫌弃她了，不如把她送到儿子家……
老太太巴拉巴拉，唠叨一大通。然后，再抹两把眼泪，好像在女儿家受了天大的委屈，弄得我抓狂。
我能怎么办？我有工作呀！这学期，我一周上6次课，再加上科研和杂事，也是压力山大呀！
只要没课，我已经尽力陪着老娘了，陪她散步，逛街，唠嗑，看电视！
我妈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妈喜欢吃饺子，我就变着花样包饺子。
韭菜鸡蛋馅，香菇猪肉馅，荠菜鲜肉馅，葫芦木耳馅……只要我妈开心就好。
可是，老太太就爱鸡蛋里挑骨头，说我调的馅儿，不是咸了，就是淡了，简直气死人。
为了让我妈“牙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我还掏了6万，帮老太太种了8颗大牙。
还有，我家老太太是个老来俏，喜欢穿鲜艳的衣服，桃红柳绿，姹紫嫣红，那必须要满足啊！
我就陪着我妈，逛遍老年商场，反正老年人的衣服也算不贵，老太太看上哪件，我就痛快掏钱。
然而，买回来以后，她又不满意了，不是肥了，就是瘦了，要不就是花色不合心意，让我退了吧，折腾死个人！
我妈在我家，还总是搞事情，什么事都想过问，什么事都想插手，不依着她，她就耍性子不吃饭。
三代人住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习惯肯定不相同啊，一家人难免磕磕碰碰。
我儿子逃脱了姥姥的魔爪，在北京读博。我妈管不了外孙，就专门管着我。
我是个夜猫子，一到深更半夜，我的脑子就格外清晰。所以，我很多科研活动都是半夜完成的。
我妈睡得早，起得早。她老人家晚上8点睡觉，早晨5点起床，一起床，就乒乒乓乓，频繁开门关门！
我被惊醒了，气呼呼地嚷，“老妈，您能不能轻一点啊？我昨天睡得晚，还没有睡够呢！”
我妈没好气地说，“早睡早起，锻炼身体。你多大的人了？还睡懒觉！”
老太太让我无言以对，没办法，根本说不通道理。
我妈不但管我，还管我老公，对我老公横挑鼻子竖挑眼，说他太懒了，回家不干家务。
我老公是企业中层，天天加班，晚上回到家都累瘫了，哪有精力做家务啊？
我都不挑剔自己老公，我妈非要替我挑剔。幸亏我老公脾气好，对丈母娘无限忍让。
我可是个暴脾气，急上来，难免跟我妈呛呛几句！母女俩哪有隔夜仇？
只要我说话声音高了，我妈又开始哭哭啼啼，数落我不孝，嫌弃她了，想撵她走了。
然后，我妈就说，“我不在你家住了，我要去儿子家住，儿子不会这么对我的！”
我都无语了。老妈呀！哥嫂要是愿意给您养老，您至于在我家住8年吗？
跟我妈在一起住，真的心累啊！
我妈的头发，绝大部分都是黑黝黝的，我的头发，却白了一大半！
我给闺蜜吐槽我妈，“你说说，真是远香近臭，我对我妈百般孝顺，我妈还老是说我哥好。”
闺蜜哈哈大笑，“正是因为你太孝顺，老太太才会矫情！让你妈去你哥家住几天试试！”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我爸曾在矿务局上班，我妈只是个农村妇女，种了8亩田，性格却很强势。
我妈是家里的女皇，在家里说一不二，我爸把钱都交给我妈保管。
我妈只生了我们兄妹俩，她老人家格外重男轻女，非常看重大儿子。
我哥上了中专，读了农校，后来进入县农业局工作，娶了如花似玉的嫂子。
我考上了大学，读了研究生，当了一位大学老师，远嫁到其他城市。
我爸挣的钱，我妈几乎都花给了我哥，帮我哥在县城买房，找工作，娶媳妇。
所以，我妈手里没有什么积蓄，也没有退休金，只有每月100元的补助。
十年前，我爸去世，只剩下我妈一个孤老太太，除了依靠儿女，还能靠谁呢？
不用说，我妈当然希望住在儿子家呀！
毕竟爸妈一辈子的积蓄都给了我哥，农村的风俗习惯，也是儿子养老。
我哥顶着我嫂的小白眼，把我妈接到了家里。
结果呢？嫂子不是摔盘子，就是摔碗。指桑骂槐，三天两头跟我哥打架，闹得鸡犬不宁。
我妈不是受气的人，一气之下，就来我家养老了，一住就是8年，我哥一分钱生活费也没给过。
她老人家不受儿媳的气，自然也没受过我们两口子的气，反而常常给我气受。
我妈心里门清，女儿跟儿媳不一样，就算骂我两句，我也不会往心里去。
我胡思乱想，前面的车流缓缓动了，我松了一口气。终于，晚上7点，开车回到了小区。
眼看时间不早，我匆匆忙忙奔向菜市场！我买了芦笋，西红柿和鸡蛋，准备做个芦笋虾仁，西红柿炒鸡蛋。
一进家门，我妈就开始叨叨，“怎么这么晚才回家？你不回来，建峰（我老公）也不回来，想把我饿死啊？”
我已经习惯了，放下手里的菜，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赶紧洗手下厨房。
我妈只会用电饭锅熬粥，不敢用煤气灶炒菜，小米南瓜粥已经熬好了，我再炒两个菜就行了。
我七里咔嚓，一通忙活，把饭菜端上了桌。
我妈举着筷子，盯了半天，在菜里一通搅和，终于，夹起一根芦笋，放进嘴里。
我妈皱起了眉，“这菜一点都嚼不烂，怎么吃呀？”
我尝了一口，“老妈，我感觉还行啊！再烂一点，就成了面糊糊了！”
我妈气不顺，“哼！你的牙口多好，老太太能跟你一样啊？”
我妈又嫌弃地看了眼番茄炒鸡蛋，“你说你，西红柿的皮也不剥，半点都不讲究。”
我心里的火“噌噌噌”就上来了，“老妈，我在学校忙活了一天，堵了半天车，回到家，一口水都没喝，赶紧做饭，您还挑三拣四！”
我妈“啪”地一下，把筷子扔到了桌子上，“死丫头，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早想盼我走了！”
我哭笑不得，“妈，我就是说两句，怎么就撵您走了？”
我妈气哼哼地说，“你哥脾气比你好多了，无论如何，也不会跟我抬杠。”
我真想说，“您要是看我哥好，就去我哥家住好了。”
话到嘴边，我还是硬生生忍住了。我可舍不得我妈去受嫂子的气。
再说了，这么多年，我哥对我妈不闻不问，也就是过年，过来看一眼。
我哥从来不主动说接我妈过去养老，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我妈上了岁数，身上有不少毛病，膝盖半月板磨损，走路稍多一点，就疼得要命。
我缓和语气说，“好了好了，别不高兴，我下次炒菜时注意点。”
我妈撅着嘴，回了自己屋，偷偷抹起了眼泪。
我追过去，“老妈，我都道歉了。快别不开心了！明天是周末，我给你包饺子。”
我妈擦了一把泪说，“我一天天老了，总在闺女家住着，也不是事，我想去你哥家住。”
我苦笑说，“我嫂子的脾气，您还不知道？我哥还是个‘妻管严’，您过去住，能行吗？”
我妈满怀信心说，“你嫂子也是50多岁的人了，这些年，看着脾气好了不少。”
无论我怎么劝，我妈坚持要去我哥家，她说想儿子了，也想孙子了。
实在没办法，我就给我哥打了电话。
我哥支支吾吾说，“秀荣，我这两天感冒比较严重，头昏眼花，不能出远门接咱妈。”
我看着老太太殷切的眼神，咬牙说，“这样吧，我开车把咱妈送回去。”
我哥哑口无言，只得同意了。
听说要去儿子家，我妈欢天喜地，神采奕奕，开始收拾东西。
我只想捂眼，我给我妈养老8年，我妈还是想儿子，觉得儿子比女儿孝顺。
好吧，那我就把我妈送过去，希望老人家不要后悔！
我把我妈送到哥嫂家，嫂子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我悄悄对我妈说，“您要是在我哥家住不惯，就给我打电话，我再把您接回去。”
我妈拍着胸脯说，“放心吧，以后，我就在你哥家住了！县城离老家近，我心里比较踏实，还能常回村里，给你爸扫扫坟。”
好吧，希望她老人家心想事成。
没想到，我返回自己家第2天，我妈就哭着给我打来了电话，哭哭啼啼，说不成话。
我急得要命，“妈，到底怎么了？您慢慢说。”
我妈哭了半天，才哽咽着说，“闺女，我在乡镇养老院，6个人一个屋，臭烘烘的，我饭都吃不下。”
我大吃一惊，“妈，您怎么去了养老院？”
我妈哭着说，“你嫂子说，他们两口子要上班，没法照顾我，所以，把我送到了养老院，1000块一个月。”
我怒火中烧，哥嫂凭什么不跟我商量，就把我妈送到养老院？
我质问我哥，“哥，怎么回事？咱妈在我家住了8年，咱妈只在你家住一晚上，你就把她送到养老院？”
我哥苦着脸说，“我也是没办法。咱妈不愿意回你家住，老家的房子漏雨了。咱妈要是住在我家，你嫂子要跟我离婚。”
我又气又伤心！这就是我妈心心念念的儿子！
我心如刀绞，马上开车，返回老家。
我要把我妈从养老院赶紧接回来，以后，我妈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再也没有儿子！
不对，我妈这个儿子不能白养！
我必须让哥嫂掏养老费，我也不怕撕破脸了，如果他们不掏钱，我就起诉他们。
大家说，我这样做，过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