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兵变余波未了。

今日，航空资讯显示，发动兵变的瓦格纳雇佣兵集团领袖普里戈任已降落到白罗斯。

同一天，俄罗斯国防部表示，瓦格纳将交出重型军备，显示出俄乌地区的瓦格纳集团似乎确有收缩甚至归入国防部的迹象。甚至俄政治研究所的最新民意调查数据显示，在叛乱发生后，俄罗斯总统普京的支持率上升至 90%。有网友戏谑表示，俄罗斯应该再来几次叛乱，普京的支持率有望达到250%。

话说回来，这场兵变肯定是有人失利有人得利。那么，到底谁在这场兵变中获利了？

普里戈任赌输了

对于普里戈任而言，这场兵变大概是一场他没有预见的失败。

普里戈任发动兵变的口号是“清君侧”，不是要推翻普京和现在的俄罗斯政府，而是在7月1日在乌作战瓦格纳兵团必须归入国防部旗下的时间压力之下对于莫斯科的武力“施压”，目标是要保护瓦格纳的独立，并换掉他的两个死对头：国务部长绍伊古和总参谋长格拉西莫夫。

除了普里戈任是普京的“密友”外，俄罗斯政府体制当中不少人都与瓦格纳关系匪浅，当中包括前对乌作战总指挥苏罗维金、前副国防部长米津采夫、莫斯科以南图拉州长久明等人。

甚至是克里姆林宫发言人佩斯科夫的儿子也曾在对乌战争中在瓦格纳服役。

普里戈任发动兵变时非常精明，他避开了对普京本人的批评。而普里戈任对于绍伊古和格拉西莫夫的批评，看似也代表了俄军基层士兵的意见。

俄罗斯主要军事博客之一、前顿涅茨克亲俄分离主义武装领袖吉尔金日前就引述一位前线军官的说法，称“所有人，特别是军官们，都讨厌绍伊古和格拉西莫夫，他们在军队中没有任何权威，甚至只有负权威，他们的存在是导致军队没有士气的因素。”

而普里戈任对于绍伊古和格拉西莫夫的批评，看似也代表了俄军基层士兵的意见。俄罗斯主要军事博客之一、前顿涅茨克亲俄分离主义武装领袖吉尔金（Igor Girkin）日前就引述一位前线军官的说法，称“所有人，特别是军官们，都讨厌绍伊古和格拉西莫夫，他们在军队中没有任何权威，甚至只有负权威，他们的存在是导致军队没有士气的因素。”

这也解释了为何瓦格纳从占据南方军区总部所在的顿河畔罗斯托夫，到迅速北上数百公里，都没有遇到什么抵抗。

有分析人士指出，普里戈任并没有想像到瓦格纳军队会在几乎毫无抵抗之下在一天内往北急行近800公里，进入离莫斯科200余公里的范围，也没有预料到普京会在兵变发动后将其行动定性为“叛国”，明确站队国防部。

因此，普里戈任即使对于进军与乌接壤的罗斯托夫有准备，也没有预想到要在莫斯科周边与守军交火。

而打进了莫斯科之后，对于怎样达成推翻国防部领导层而非推翻普京或者捣乱乌克兰战事的目标，普里戈任完全没有预案。

于是，普里戈任自知行动过火，意外将“兵谏”变成了“兵变”甚至是“军事政变”，而且没有得到政府要员或其他军队领导层的明显支持，因而才在迫近莫斯科之际通过中间人开展了与普京的谈判。

根据多方消息，负责谈判的中间人就是莫斯科以南图拉州长久明——他与普京和普里戈任都有密切关系。而“官方说法”中的中间人、白罗斯总统卢卡申科只是普里戈任最后一刻要求加进双方协议内容、避免普京公开食言的保证人而已。（克宫指卢卡申科与普里戈任相识二十年，但两人的接触大概只有二十年前卢卡申科在普里戈任的餐厅所吃过的一顿饭。）

如今，普里戈任被流放到白罗斯，没有达成其xjm国防部领导换人的兵变目标。虽然部分瓦格纳士兵可能会跟随普里戈任到白罗斯去，但普里戈任有可能会因为这场兵变而丧失瓦格纳在非洲多国庞大生意的控制权。而卢卡申科自2020年来除了参战乌克兰之外对于普京几乎是“言听计从”，白罗斯也未必是瓦格纳可以安身之所。

从此刻的角度而言，普里戈任未必算得上是“一子错，满盘皆输”，但普里戈任的危机还没有结束，哪天他在白罗斯“暴毙”也不无可能，而这样的结局也许比将在乌瓦格纳兵团归入国防部麾下更差。

普京的危与机

对普京而言，天内就将兵变化解，其实不是普京本人做了什么行动，要知道，当普里戈任提兵莫斯科时，俄军能做的就是炸掉沿途的油库。

这场兵变所暴露出来的，则是普京当局的种种弱点。其一，瓦格纳部队长期与正规军紧密联动，为何俄罗斯的情报部门好像对瓦格纳的兵变事前完全不知情（相比之下，美国情报官员则称他们早就掌握了瓦格纳的兵变计划）。

其二，瓦格纳部队不费一兵一卒就夺得顿河畔罗斯托夫军事要地，随后往北推进700余公里也没有遇到重大阻挡，至少反映出俄罗斯安全部门在兵变期间大多不愿为普京政权去动用武力对抗瓦格纳（反而瓦格纳就杀死了十数位零星的抵抗军人）。这种情况也显示了军中对绍伊古等人的不满。

其三，顿河畔罗斯托夫市民对yij于瓦格纳士兵和普里戈任的欢迎，也展现出不介意“叛乱”、不担心普京倒台的民意。

虽然普京这次的确“击退”了普里戈任，但这只能算是惨胜。如何修补兵变所突显出来的弱点才是普京未来的最大挑战。这包括了种种难题：

在兵变发生后的发言中，普京表明任何兵变者都会受到“无可避免的惩罚”，不足24小时内，惩罚一下子就取消了，普京颜面何存？

而普里戈任兵变造成俄军伤亡却不被追究，怎样安抚军方？

如何处置流放在白罗斯的普里戈任？

难道对莫斯科发动兵变的主事者可以就此全身而退？

如何将瓦格纳海内外势力安全地收归国有？如何收拾在兵变中似乎“保持中立”的各方势力？

如何重建军队对于国防部领导层的信心，又同时避免按普里戈任意愿换人？

……

危与机总是一体两面。这是一个老掉牙的说法，却非常适用于此刻的普京。普京能否最终从这场兵变中获胜，就取决于他的后续应对工夫。

普里戈任、瓦格纳集团和普京都不是明显的赢家。那到底是谁赢了？

“躺赢”的卢卡申科

第一个明显的赢家是白罗斯总统卢卡申科。2020年选举舞弊被西方制裁之后，以往一直软性抵抗俄罗斯对白罗斯全面控制的卢卡申科几乎变成了普京的傀儡，不断推动俄白进一步结合，只在白军不直接参与乌克兰战事中抗拒了普京。

此刻，卢卡申科什么也没有做，突然变成了普里戈任的收容方，被俄罗斯政评人大赞其“智慧”，白罗斯媒体甚至将他吹捧成与二战守卫莫斯科功臣齐名的英雄。

其收获也不只是虚无的名声，还有实际的筹码。如果普里戈任的流放只是将瓦格纳的总部搬到白罗斯的话，卢卡申科自然就有了对普京谈判的把柄。而即使普里戈任的流放只是普京设下、用来最终瓦解普里戈任对瓦格纳控制的圈套的话，普京的进一步行动也不能欠缺卢卡申科的配合，也将使卢卡申科未来在白俄谈判桌上手边有了更多的筹码。

乌克兰军队

另一个赢家，也许就是乌克兰。在俄罗斯前线士兵开始收到兵变消息的周末，乌克兰军队在多方前线也发动了攻势。在反攻巴赫穆特一线，以至南部韦利卡诺沃西尔卡推向亚速海的前线，乌军都有了小规模的进展。

更值得留意的是，卡霍夫卡水坝被毁后的洪水散去后，乌克兰在赫尔松展开了跨越第聂伯河的反攻，据称在已被破坏的安东尼夫斯基大桥一带的东岸上建立起桥头堡。

由于东岸的俄军防御工事大体上已被洪水冲散，当地俄方守军也有可能被调往东部支援，如果乌军真的能越河发动有力攻势，这将构成来自另一个方向对于克里米亚的军事压力。

在瓦格纳兵变之前，乌军进展缓慢。但在兵变之后，乌军在各个方向都取得了突破，很难说与俄罗斯前方军心受创无关。虽然兵变没有如乌克兰期望般在俄罗斯引发内战，导致普京要将前线部队调回国内，但兵变除了影响军心之外，也使俄方在前线暂时少了一支像瓦格纳般可以快速支持防御缺口的部队。

从战场局势的角度而言，兵变也是对乌克兰方面的一个有利变局——只不过，这个变局能够多大、多长久的影响则尚待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