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8月15日,是韩国的第29个光复节,这天朴正熙携夫人陆英修出席了国立剧场的庆祝仪式,在升旗仪式之后,朴正熙走上演讲台开始了一段普通的庆祝演讲。
突然,一名黑衣男子飞奔向主席台,朝朴正熙开枪速射,见势不妙的朴正熙立即躲在演讲台下,一旁的保镖也挺身向前与黑衣男子展开枪战。
开枪者被制服后,朴正熙回头一看,发现紧挨着自己的夫人陆英修为自己挡了一枪,不幸脑部中弹,倒在了血泊之中。6个多小时后,陆英修伤势过重而身亡。
陆英修在韩国民众心中有着极好的形象,被民众视为“国母”,她也是朴正熙一路走来的坚定支持者,她的死不仅震惊了全韩国,也使得朴正熙的心性出现了重大变化。
【一】经过审讯,获知该行刺者名为文世光,是一名旅居日本的朝鲜人,在日本朝侨组织“朝鲜总联”的推动下,他决定刺杀朴正熙。
他以为,刺杀得手会推动韩国民众推翻第四共和国政权,进而有助于朝韩的南北统一。这一做法显然有些异想天开,反而因为陆英修的被刺杀,使朝韩矛盾更剧烈,还造成了日韩之间的外交纠纷,朴正熙指责日本未能妥善解决境内这些组织,还一度拿出与日本断交作为威胁。
此事之后,文世光被判处死刑。
但那颗射偏了的子弹似乎仍在飞驰,最终在5年后击中了那颗“维新的心脏”。
爱妻陆英修的离去让朴正熙伤心不已,他归咎于侍卫长朴锤圭的失职,将其开除,改任陆军中校车智澈作为新的大统领警护室长。
前面我们曾经说过,车智澈被称为当年“五·一六”政变的“第一手”,为朴正熙的上台立下汗马功劳,一直被朴正熙视为心腹,他担任这个位置理所应当。
但车智澈很快就暴露了他个人政治素质的严重问题,他是个只忠于朴正熙个人的大老粗,虽然也受过高等教育,但骨子里还是个兵痞子,对于一切反对朴正熙的声音,一律用暴力解决。
而对同僚们,他总是狐假虎威,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因此很多政客都对他非常不满。
在车智澈得罪的人中,就有中央情报部的部长金载圭。
当时为朴正熙统治护法的情治机关有三驾马车,金载圭负责的中央情报部,车智澈负责的青瓦台,全斗焕负责的保安司令部。
其中金载圭的地位最高,早在学生时代,他就是朴正熙的同窗好友,步入政坛以来一直扮演着朴正熙的智囊团的角色,并且也大有当朴正熙接班人的迹象。
自从朴正熙重用车智澈以来,金载圭越来越多的政治资源被车智澈剥夺,而朴正熙似乎也有意借车智澈来制衡金载圭,防止金载圭势力坐大。
最终,金载圭与车智澈的矛盾在1979年的釜马事件中集中爆发了。
【二】1979年8月9日,假发公司YH贸易的170名女工因失业问题、退休金问题、解雇津贴问题得不到保障,集体到首尔的新民党总部进行静坐示威活动。
这一事件也是当时“汉江奇迹”的缩影。
虽然韩国整体的GDP在飞速增长,但实际上民工的生存状况却一天比一天恶化。
新民党总裁金泳三在了解女工们的难处之后,表示了支持,还把新民党党部让给了工人们。朴正熙在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命令金载圭和总统秘书室长强制清场,解决了静坐活动。
9月8日,金泳三的新民党总裁职务被解除;10月4日,金泳三的议员资格遭到了剥夺。
金泳三在民间颇有威望,民众纷纷为其鸣不平,其政治根据地釜山成为了反对朴正熙维新体制的据点,以釜山大学的学生示威为起点的抗议活动此起彼伏,警察局、电视台、税务局等等都遭到了冲击,而随着运动的升级,邻近的工业城市马山市成为了又一个示威中心。
这也就是所谓的“釜马事件”。
金载圭认为这是维新体制带来的不良后果,应反对采取暴力镇压的手段;而车智澈则一如既往地像个“混不吝”,还拿出柬埔寨的惨案说事儿,极大地激怒了同情民主运动的金载圭。
车智澈大力向朴正熙进谗言,将“釜马事件”升级推脱在金载圭的身上,致使朴正熙对金载圭几十年的信任开始动摇,授权车智澈起草改组内阁,想把金载圭换掉。
得到风声的金载圭彻底对朴正熙与其维新体制失去了信心,走投无路之际,他选择了铤而走险——刺杀朴正熙。
1979年10月26日,宫井洞餐厅内,朴正熙与金载圭、车智澈等人共进晚餐。突然,随着一声枪响,那颗“追随多年”的子弹终于还是从朴正熙的胸膛穿过,朴正熙当场身亡。
一代枭雄就此落幕。
金载圭的刺杀是欠考虑的冲动杀人,这一夜之后,韩国政坛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权力空洞,反而给了后来者争相挤兑,党同伐异的契机,“大野心家”全斗焕也得以粉墨登场。
这是后话,我们下期会聊。
【三】那么,如何评价朴正熙的一生呢?
毛姆在《月亮与六便士》中曾说过:“卑鄙与伟大,恶毒与善良,仇恨与热爱,是可以互不排斥地并存在同一颗心里的。”这句话对朴正熙相当适用。
毫无疑问,他是暴君,是独裁者,是民主的葬送者,他的手上沾满了人民的鲜血。
但又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又是一个引领时代的变革者,他拥有超乎常人的眼光,敏锐地察觉到了世界发展的走势,用强硬的大手让韩国搭上了时代的顺风车,让韩国这样一个资源贫乏、一穷二白的国家走向了繁荣,以致于现代韩国的发展都在吃“汉江奇迹”的红利。
无论是左派,还是右派,都无法全面地对朴正熙这样的人物盖棺定论,或许当初朴正熙写下“身与名俱灭,江河万古流”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自己的结局。
有趣的是,尽管他生前遭受到无数的指责,民众恨不得生啖其肉,但当他真的离去时,在出殡仪式上,首都汉城全有上百万人自发地为其灵柩送行,哭声连绵不绝。
朴正熙的一生都充满了矛盾与争议,他的历史使命已完成,他留下的同样是个烂摊子。现在,他的继任者们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难题:是否延续第四共和国的维新体制。
也正是因为这个问题,一场新的政治风波就此拉开了序幕,一个拙劣的“朴正熙模仿者”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