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前,我战友去世了,葬礼办的很大来人却很少,全村上下大几百人,谁也没送他一程,只有我们几个战友,在他妻子的恳求下,帮着草草料理后事。
时间过去一个月,我还是忘不了,我们几人拉着棺材送丧时,围观村民咒骂的样子,在“死有余辜”和“死不足惜”的喊声中我们从村里走到郊外。好几次都想放弃,但死者为大,只能咬牙坚持,从村民的反映足可看出这位战友为人是多么缺德。
1982年,我和王敏东同时入伍,因为学历不高只有初中毕业,考军校不太实现,且立功机会太少转志愿兵也没能成功,好在我表现良好当兵四年时间被推荐入党,这也为我退伍后担任村支书埋下伏笔。
1986年我和王敏东同时退伍回乡,在竞争村支书的过程里,由于我是党员所以险胜一筹,但就是这个位置,险些令我身败名裂。
上个世纪十九年代,正是计划生育最严苛的时候,县委把我们村视作典型,要求谁家超生就把房子拆了,让他们全家露宿街头,谁敢收留也一起拆了。
这种有悖人伦的事,我在大会上三番两次据理力争恳请拒绝执行,可上面却不管不顾,只要政绩不顾其他。被逼无奈只能执行,我和村委会其他成员一起商量出个应付上层的办法——先拆,拆完统一安置到村委,等风头过去村里再帮他们盖个新的。
我回家后,和妻子说了这个办法,妻子听到后脸色马上变了,他和我说:“这个书记咱不干了,你说这是什么事,伤天害理缺德都不带冒烟的。我问你,你真能把人安置进村委会吗?几百双眼睛盯着呢,随便一张嘴就给捅出去,到到最后还不得把人撵街上,你如果真这么做,咱俩就离婚,我可不跟你被戳脊梁骨。”
妻子这番话,喊醒了我,第二天我就去镇上提交辞职申请。
镇长知道后,指着我的鼻子一通臭骂,说我不负责任,还说要取消的党员资格,说让镇委在县委面前丢大脸了,最后我被勒令停职检查,由王敏东接替位置继续执行原先计划。
王敏东担任村支书后,为做出成绩“铁面无私”丝毫不近人情,大冬天零下25°把还不到一岁的婴儿赶到外面,谁敢收留就拆谁的家,我们只能支个棚子送几床被子把这些可怜人收留起来,可这只是杯水车薪,好孩子都被冻死了。
凭借强硬手段,王敏东一时风头无量,被县里评为计生工作典型,到处演讲推广经验,权力堵住了他的耳朵,他听不到究竟有多少人骂他,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他恨之入骨。他们只是迫于风向,强忍怒火。
不过没两年,王敏东的村支书就坐到头了。
虽然有上级支持,可王敏东早已丢失民心,之前能稳坐是有镇委、县委袒护,但村支书也是要换届的,这是全村人投票,镇委、县委左右不了。
于是,不出所料,王敏东零票下台,不能继续连任。下台后,王敏东几乎每天都被人报复,他儿子晚上下班半路被敲断了腿,家里庄稼给人打上毒药,没几天就死了,后院草垛子频繁起火,有次差点把家点了,警察来过几次,但都没用。
村里没人搭理他,就连他老婆也跑,倒是没人当面骂他,可大家都在冷着脸看他笑话。过去,王敏东有多么风光,现在就有多么落魄,这是王敏东去世后,没人帮他操办后事的原因。
反观我,王敏东下台后,我就又被选上去了,一直干到五十五岁我才退休。我的妻子是我的贤内助,倘若他没有把我骂醒,可能王敏东的结局就要落到我身上了。
可见无论是什么人,都不能失去基本的道德,不论有何种理由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去行恶事,王敏东作出这种事遭人唾弃的顺理成章,情理之中的事。